章节31
个人朝病房外走去。
两名警员走后不久，房门再次被人打开。
北辰站在门口，与倾颜只有十余步的距离，可是就是这么十几步的距离，却让他没有勇气跨过。
握住门把的指关节慢慢泛白，眼神凝视着躺在床上的那个消瘦身影，良久，北辰幽暗的眼神沉了沉，却还是毅然的阖上了门，最终，不曾跨进病房一步。
门，再次被合上，病床上的倾颜，美眸慢慢睁开，褐色的瞳孔，依旧那般的淡然，倾颜依旧背对着房门，未曾看向门口一次。
时光，似乎在这一天分成了温馨的碎片，砸落在病房的处处角落。
第二天并没有警员来打扰倾颜，想必是北辰找人做了打点，而倾颜，从那天起，也再未见过北辰。
北辰似乎没有在她面前再出现过，又似乎处处都在。
门口多了两个守门的保镖，房间内多了一个陪护，病房里每天都变换着不同味道的清新剂，每天的水果都很新鲜，各种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水果，颇是鲜嫩的摆在果盘里。
“我来！”倾颜刚拿起水果刀，就被陪护迅速的接了过去。
倾颜看着陪护一脸防备的将各种危险用具收走，水果刀一直紧紧的握在手中，不曾放下。
知道陪护是在担心她自杀，倾颜也没多做解释，不可否认，发生这种事，作为受害者，再过淡然的人也不会坦然以对，但是，这也没有达到让她自杀的必要，况且，倒计时的生命，本身就已经不需要自杀了。
“倾颜，你睡醒了！”病房门推开，许航带着满脸的笑意走了进来。
是的，除了陪护，还有一个人每天陪着倾颜解闷的人，那个人便是许航。
不仅许航，在医院这一段日子里，祁然来过，展凌旭来过，就连叶沐雪都来过，这不是什么新闻吧，也许这对他们来说，想知道并不难，可是要不要这么明显呢？有必要让她感觉自己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吧？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吧？
看着他们小心翼翼不敢提起，讲话都是斟酌再三，生怕说出什么勾起她伤心的话，倾颜觉得可笑，他们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多么明显么？不知道正是他们这小心翼翼的态度，反而让她一次次的记起自己是因何而入院的么？
倾颜很淡然，唇角总是挂着浅笑，微笑的面对每一个来探望她的人，言行举止，一如既往，没有一丝的反常，而她的淡然，落在众人眼中，反而是一种不正常的表现。
伸手捻起一个果块放入口中，倾颜望向坐在一边切水果的许航身上：“许航。”
“恩？”许航疑惑的抬头。
倾颜依旧带着浅浅的微笑，只不过淡了许多：“我快死了。”
许航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倾颜，这样的招数连我都骗不过，更别说辰少了。”
“可以让医生开证明的，病危通知单，可信度应该是高的吧。”倾颜支着下巴，望着窗外。
许航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东西：“倾颜，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根本不可能的，人这是正规医院，不是私家诊所，再说辰少也不会信的啊。”
“你当我是开玩笑么？”倾颜侧目望着许航，唇角的笑隐去了几分，眼神难得认真的望着许航，没有移开视线。
许航手中的动作缓了几分：“倾颜，你开玩笑啊？”
弯唇，倾颜无声展笑：“你让医生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许航犹豫片刻，转身跑了出去，远远的还能听到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喊声：“护士小姐，医生呢？”
如倾颜所料，医生检查过后，很快便下了病危通知单。
当北辰喘着气，衣衫凌乱的站在病房门口时，倾颜笑了，很温柔的笑。
从病床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整了整他的衣领，扣上几排位置交错的纽扣，倾颜浅笑：“我还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来见我了呢。”
北辰张张嘴，却始终没有讲一句话，看着倾颜脸上淡然的微笑，他心里却酸的想流泪。
伸手一揽，将倾颜抱在怀里：“我没有想到你会出那种事，我应该让人跟着你的，我以为很安全，结果就是我这该死的自以为是，我?????”说到这里，北辰抱住倾颜的胳膊又紧了紧，声音也低了很多，“为什么这么突然。”
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没有任何的征兆，一件件的事情，就这样措无及防的闯到了他面前，让毫无准备的他，就这样承接了下来。
在北辰将卓昌严送进监狱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树倒猢狲散，那些与卓昌严有过过节的人，定然会盯上这个卓昌严唯一的子女卓倾颜身上。其实这种事，对于北辰来说，是可以料想得到的，只不过当局者迷的他，却未曾想那么多。
自责有用么？道歉可以挽回什么吗？也许北辰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唯一的错误就是在保护倾颜这件事上，做的不够完美。
卷长的睫毛垂下，倾颜任由北辰抱着，话到嘴边，却只融成一句轻轻的叹息。
就是这么一声叹息，对于北辰来说，却比千言万语的指责更重。
“你去见过医生了是吗？”北辰必定是找医生核实过，才回来找她的，对于病情，倾颜并没有想过要刻意隐瞒，她从不认为不告诉对方就是为对方好，当对方知道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人世，那才是最深的残忍。
即便是没想要隐瞒，可是倾颜却也着实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他，若不是清楚的感觉自己身体的逐渐虚弱，而北辰却还依然不肯来见她，她也不愿用这种方式逼他出来。
“恩。”北辰埋在倾颜的颈间，闷闷的低应一声，脑海里回想起刚才医生说的那句话：你们家属还是早作打算吧。医生后来说的什么，北辰不知道，他只觉得一颗心都是悬着的，什么早作打算，倾颜明明好好的，哪里有他说得那么严重。
想到这里北辰收紧胳膊，将倾颜更紧的搂在怀里，仿佛自己一松手，倾颜就会消失一般。
被北辰搂的生疼，倾颜却始终没有出声，她能感觉到他的恐惧，他的不安。
“颜。”颈间传来北辰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清润，依旧是上挑的尾音，依旧是浅浅的呢喃，似乎什么都没有变，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字，却让倾颜眼眶一酸，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呢？手慢慢抬起，落在北辰的后背上，轻柔的回抱着他。
“颜，我们结婚吧。”似是下定了决心，北辰抬头直视着倾颜道。
倾颜愣了下，退出北辰的怀抱，随即轻笑：“是为了报复父亲
40、终章
？还是怜悯被糟蹋的我？”倾颜当然知道北辰是真心的，这样说，无非是为了提醒北辰他们的身份。
“不是。”北辰揽住倾颜，“颜，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过我的姐姐。”
“你不在乎，那我呢？”倾颜微仰头，看着北辰，原来，她的北辰，已经长这么高了。
倾颜的话让北辰脸色一白，是啊，他不在乎，可是倾颜呢，她一定是很在乎的吧，北辰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勇气在这一刻瞬间瓦解：“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你弟弟，对吧？所以，你对我那么好，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是你亲弟弟，对吗？”
倾颜背过身，现在她不用回头，也能想到北辰的脸色是多么的难看，她不忍回头去看那一直守护疼惜的人，被自己亲手伤害的模样。
倾颜的沉默，落在北辰眼中就是变相的承认，俊秀的脸上，多了几分悲凉，微垂头，似喃喃自语：“我一直对自己说，展凌旭会介意你遇到的这件事，他不会对你好，只有我，不会介意，会一如既往的对你好。我承认，我这个想法很自私，明明知道你喜欢的是展凌旭，明明可以撮合你跟展凌旭，可是，我却还是不能伟大的把你送给他，我没有那么高尚，哪怕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幸福，只有展凌旭才可以给你，你所要的幸福，可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还是，不想放手。”
说到这里，北辰顿了顿，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当初，你带我去义父的墓碑前的时候，我是有些恨你的，我宁愿以为他就是抛下了我，无故消失，可是那至少有个盼头，想着哪天他就回来了，或者哪天我遇到他了，然后我会很骄傲的站在他面前说，让他看到自己培养出来的孩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让他后悔为什么要丢下我离开，可是，当你带我到了他墓碑前的时候，一切的期望，在那一刻全部击碎，没有了期望，没有了念想，那一刻，我才真正的体会到死亡的意义，死了，就是真的没有了，真的真的完了，那是彻骨的绝望。”
“可不可以，给我一次让你幸福的机会。”北辰抬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倾颜，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从始至终，倾颜不曾讲一句话，也未曾回头。
“不可以，对么？”北辰笑了，是一种虚脱的微笑，身体倚向身后的墙壁，头微垂，面向地面。
卷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倾颜素手扬起，抚向心脏的位置，就连呼吸，似乎都是痛的。
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扬起倾颜耳边散落的碎发，阳光潜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
转身，微笑。
“我愿意。”柔柔的语调中，上扬着微笑。
“什么？”北辰惊愕抬头，眸中的悲凉还未来得及褪去。
“你刚才不是像我求婚么？我愿意，我接受你的求婚。”倾颜依旧微笑，脸色的苍白丝毫无损她的优雅。
“你???你接受？”北辰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次重复，眼眸都睁大了几分。
倾颜点头，唇儿上扬：“你说的不错，我不爱你，不过，我会努力的去学，会试着接受你，试着去爱你。”如果，她的生命还允许的话，还能给她时间的话，她会学着去爱一个人。
北辰原本暗沉的眸色，似乎霎那间点亮：“颜。”
倾颜回以微笑。
婚礼倾颜本来想要从简就行，可是北辰坚持要给倾颜一个隆重的婚礼，他几乎是把所有认识的人，全部发了请帖，有些甚至连他自己都叫不上名字。
打开门，阳光涌入，倾颜一手挡在眼前，微微抬头，望向天空，她的生命，在倒计时中，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手的温度愈加的凉，身体也经常会觉得疲惫无力，她知道，这是身体器官衰竭的征兆，她，作为一个孤魂，驻入在一个不属于她的躯体里，这本身就是相克的，能活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极限了。
“你真的要嫁给他么？”一个温润的男音响起，倾颜侧目，右方不远处，展凌旭立在那里，下巴上，有着青青的胡茬，数日不见，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少了几分往日的冷硬。
“如你所见。”倾颜微笑。
似乎是并不满意倾颜的回答，展凌旭皱眉：“他是你弟弟啊！你们怎么可以结婚呢？你要让世人怎么看你们，不说你，单说北辰，光舆论就能淹死他，你懂吗？”
倾颜微低头，唇角上扬，眸光流彩间，透着别样风华：“我们，不在乎。”她说的不是我，是我们，是她，和北辰。
展凌旭犹豫了几分，方开口：“倾颜，世界上那么多好男人，你为什么偏偏要选他呢？”
“我该选谁？”倾颜反问，当初，她说她选展凌旭，祁然便说了这句话，现在，她选北辰，展凌旭又对她说这句话。
世界上那么多好男人，那为什么她选哪个都不可以呢？
展凌旭似是被问住了，也许他是知道的，知道自己是不想倾颜结婚的，或者说不想她嫁给别人，可是他却不能承认这个事实，他无法面对自己真的是移情别恋，辜负沐雪。
看着他不做声息，倾颜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展凌旭，你知道么？从来，就不是我在选。”
世间男人虽有万千，却不属于她卓倾颜，从始至终，都不是她选谁，而是谁选她。
她知道，对于展凌旭来说，对于这个一直以坚持爱情而骄傲的男子，移情别恋，对他来说，是多么的不可承受。
展凌旭什么时候走的，倾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已经与她无关。
数日前，同样的红地毯，同样的人群，那一次，倾颜是为他人而去，她，只是个祝贺的路人。
今日，她是这里的主角。
“祝福你。”倾颜回头，叶沐雪站在她五步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