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识字
李兮玥看着李锦娘红通通的巴掌小脸,在那昏黄的灯光下映衬的纤柔朦胧十分好看,尤其这娇羞低垂的侧颜还真是惊艳,难怪村里人都说大姐姐是个有福气的了,那周瑞成若真做了状元郎,那必定三媒六聘地把大姐姐娶回家去,这么美的小娇娘那肯定是千娇百宠地疼着。
若大姐姐再是个读书识9字的
李兮玥眉心微有蹙动,她们这样的人家,她的记忆里就没有读书的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
“大姐姐,你识字吗?”李兮玥虽然知道大姐姐并没有读过书,但还是问了出来,聊天嘛,总要找个话题来说的。
李锦娘这次抬起眼皮,低低地瞄了一眼李兮玥,那红扑扑的脸蛋一双黑琉璃一样明亮的眼睛也好似多了一丝忧愁与落寞,轻轻地摇了摇头,低沉道:“不认识,咱们这样的穷人家的孩子有几个识字的?”这是绝对的大实话,就不说她们女孩子了,就说那男娃村里也没有几个是读书的,也就是那几家在城里做买卖挣了闲钱的才会送学堂,就连顾大他爹即便在城里靠跑堂小日子过得那样滋润,也没见他提过一句送顾大去学堂的事。
眼下,李兮玥心里便有了一丝惋惜,大姐姐要容貌有容貌,芳华倾城,要品行有品行,温婉贤淑,还绣的一手好活儿,这样的女子若不论门第嫁一个状元郎那绝对称得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但是,能考状元那必定饱读诗书,若平常还是一个附庸风雅的,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有个吟风咏月,若大姐姐不懂那岂不要难堪了?
李兮玥虽心有惋惜,但很快又一想,古时候不是有句话叫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或许大姐姐在周瑞成看来就是一个无暇碧玉一般的俏佳人,不需要抛头露面,只需做他后院那温婉的碧人便好了。
或许,这真的就是极好的。
李兮玥把心思慢慢收回,又从怀里摸出今天在小乞丐那写的名字,打开举到锦娘面前,很是俏皮又得意地说:“大姐,你看!”像是炫耀一般。
“呀,这是谁写的?这样好。”锦娘似乎比看到一副极好的绣品还要兴奋,直接丢下了手中正要插针的帕子,一把就把那张折了几折的白纸给夺了过去,看的很是认真,”嗯,这几个字写的跟周公子写的差不多。”
周公子是锦娘对周瑞成的称呼,他现在的身份也称得“公子”二字。
“你见过周公子写的字?”李兮玥随着锦娘称呼了一声周公子。
“嗯,见过几回。”锦娘低垂着眉目,说的很是娇羞低声,那刚褪去的绯红便又爬了两腮,“这是写的李什么?”
“周公子教你认字啦?”李兮玥一猜肯定是,除了他还有谁会教大姐姐认字。
“嗯,只教我认识了我的名字,还有他的名字,别的倒也没什么了。”
锦娘脸的娇羞更甚,但李兮玥却也听出了她心里的喜悦,并且愿意与她分享这份喜悦,若不然,她也不会说出来了。
“认字好!”李兮玥这句话接的脆亮,“女孩子也应该认字的,我就想去读书认字。”
锦娘很是诧异地侧眸睨着李兮玥,突然觉得这样的二丫很陌生,她以前最想做的不是不用干活,天天的能打鸟掏鸟蛋吗?这可是她亲口说的,这会儿怎么就改了?
不过,想读书倒也是好事,她心里其实就是想读书的,可是偏偏又读不了,这样一想,锦娘那一对秀眉便不自察地蹙了起来,再看那几个字,心中的落差便更大了。
“哎,你还没说这是李什么呢?”锦娘看着看着便又想起来了。
“我的名字。”李兮玥声音又是很亮。
“李二丫?”锦娘惊讶地接的很快,但马又疑惑了。“不对呀!那天周公子写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李兮玥看着锦娘那一对好看的眉都要拧到一起了,忙笑着为她解释道:“不是李二丫,我有了一个新名字,我叫李兮玥。”
“李兮玥,好听!”锦娘重复着仔细看着那三个字,片刻又问道:“谁给你起的?这又是谁写的?”
谁写的这个好说,但谁起的这就不好回答了。
这个名字自然是李兮玥现代的父母起的,但这却又是不能说出来的,那这该怎么回答大姐姐呢?
“小乞丐写的,这名字也是他起的。”李兮玥在心里将小乞丐骂了一个遍,然后便把这件很有功的光环带在了他的头。
“小乞丐为啥给你起名字?”锦娘更加的不解了。
“嗯”李兮玥两手托腮,一左一右晃着小脑袋,她要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怎么圆才对她自己最好。
“那是因为我说他命算的不准,凭什么说我克亲?凭什么说我命不过六岁?我还没有出生时大哥就已经一连烧了几天了,我命不好正好赶了他咽气,我还觉得晦气呢,我找谁说理去,凭什么就把这屎盆子扣在我头”
“二丫”
李锦娘语气低沉地打断了一下李兮玥,鉴于她是第一次在锦娘面前说这样掏心窝子的话,让她很是诧异,两手捏着那张纸,却已垂在了腿,看着李兮玥愁容落眉间,怨目射寒星,这一听那话里便是夹杂了深重的怨恨。
关于这件事,她也觉得确实怪她娘,爱把这件事整日挂在嘴,而且也从不避讳二丫,她虽说是个大大咧咧的,又看似没心没肺地跟个男娃一样的皮实,但内心还不是一个女娃的心思?
今天她先去找了小乞丐,现在又跟她说这样的话,就说明这件事在她心里是怨恨的。
李兮玥被锦娘突然地打断便有些晃神和犹豫,可话都已经说开了,怎么再让她峰回路转?倒不如说个痛快。
“我说的都是实话。”虽说开始只是为了圆一个谎言,但这会儿李兮玥却是真的怨恨了起来,“还说什么命不过六岁,哪儿有这样的?这分明就是咒人死吗?我自然要找他理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