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42
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你家人呢?”
“没了。”
姜词“哦”了一声,“跟我一样。”
秦朕忍不住抬眼看她,她微垂着眼,像捏橡皮泥一样搓着那坨面粉,神情倒比他还要平淡。
“别□□它了,”秦朕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面团,捞起一只啤酒瓶子递给姜词,“拿去洗干净,过来帮忙。”
姜词以前没自己包过饺子,这时候反正闲得无聊,便依言将啤酒瓶洗净,照着秦朕教的方法擀面皮。最初不得要领,不是太薄就是太厚,要么厚薄不均。擀坏了十多个面团,渐渐掌握方法,速度也快起来。
她擀了一会儿,往秦朕手里看了一眼。
“你想包?”
姜词点头,“我试试。”
秦朕拿了块面皮,边讲解边示范,“把馅儿放在正中,别太多也别太少,合拢,然后把边捏起来。”他将摊开手,“行了,就这么简单。”
姜词如法炮制,包了一个圆鼓鼓的,面皮堪堪能合拢,
“……”秦朕看着自己那堆匀称漂亮的饺子堆里闯入这样一个异类,“……真丑。”
姜词毫不气馁,又包了七八个,大小各异神态不同。
秦朕忍不住揶揄,“挺好,凑一盘,你自己解决。”
眼看着包了百八十个,怕是都能吃到年后了,秦朕打发姜词去烧水。他加快动作,打算一口气包完剩下的几张,一抬眼看见糖罐子里还有白糖,再看姜词,她正专心致志地涮着锅,便悄无声息地舀了一勺糖,包进最后一张面皮里,又在边上掐了一道作为记号。
秦朕将大厅两侧的藤椅放到一起,往小桌子上铺了块桌布,端上两大盘饺子,又打开了常年积灰的电视。电视挂得高,真要看得仰着脖子,只当听个响儿,增加点气氛。
秦朕搬来一件鸡尾酒饮料,拿出三瓶摆在桌上,“专替你买的,只有八度。”
姜词嘟哝一句:“八度也会醉。”
“……”
两人坐下来,开始吃饺子。
吃了几个,姜词突然“啊”了一声,停了动作,“这个怎么是甜的。”
“操,我就包了这么一个,还被你吃到了。”
姜词乐了,“说明我运气好。”
“嗯嗯,”秦朕闷头喝了口啤酒,“开门红。”
姜词瞟他一眼,笑说:“你今天倒是说了几句人话。”
第47章 群青色(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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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两人打了半天牌。姜词技术差,但架不住手气好,一个下午就从秦朕那里赢了张机票钱。
晚上也是吃饺子,然后两人拎着酒瓶到天台上吹风。天台也被秦朕改造过了,半露天,用木板架了顶,底下摆着两条舒服的长沙发,据秦朕说,这是专门为今后通宵看世界杯准备的。
他去客房搬了电视和机顶盒上来,插上电源,换到央视一套。
弄好之后,抬头去看姜词。她正趴着栏杆眺望洱海,夜色中,黑色长发散在身后,被风吹起,又落下。
秦朕静站了片刻,出声:“过来吧,别冻感冒了。”
八点春晚开始,电视里闹闹哄哄,但不是号召子女回家团聚,就是合家欢乐庆新春,衬着两人的处境,跟笑话似的。
两人把电视当背景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秦朕,我打算开年了去帝都。”
“钱攒够了?”
姜词嘻嘻一笑,“本来是不够的,经过今天下午就正好够了。”
“……”
“你跟我讲讲你在帝都的事儿吧,给我做个参考?”
秦朕喝了口酒,“我的事迹太过光荣璀璨,你参考不来。”
姜词蹬了鞋,歪靠在沙发上,“那就讲讲你的光荣事迹。”
秦朕淡淡说道:“没什么好讲的。”
姜词笑了一声,也不勉强。她真是八度就能醉,此刻喝了两瓶朗姆预调酒,脸上已开始发热。她打了个嗝,“我躺一会儿,半小时,喊我起来。”俯下身,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头枕上去。
秦朕看她一眼,下去拿了张薄毯,盖在她身上。自己又开了瓶啤酒,边喝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的节目。
不知过了多久,姜词按着额头,抬起沉重的脑袋,蹙眉问秦朕:“几点了?”
秦朕回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了。”
“你怎么不喊我。”
“喊了,你没醒,还骂了我两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姜词怀疑,“我有这么恶劣?”
秦朕笑了一声,“你才知道?你平时自我感觉是不是有点太良好了。”
远远的已有烟花燃放的声音,秦朕站起身,“起来放烟花。”
“这里能放?”
“不是大型的,应该没事儿。”
两人去楼下将买来的好几捆烟花搬上来,一根接一根点燃。
不知放了多久,炸得姜词耳朵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她惊声大笑,一边捂着耳朵,一边躲开秦朕佯装冲向她的烟花。
一个空当,远处天空烟火一丛丛蹿升,和电视里主持人齐声倒数的声音相呼应。
姜词和秦朕都十分默契地停了下来,心里默念,五、四、三、二、一。
又是一年。
秦朕说:“新年快乐。”
然而他没听见回应,姜词缓缓抬眼,“……我想打个电话。”
“打啊。”
“……我不能打。”
秦朕顿了顿,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她,“用我的,帝都的号。”
姜词接过,输入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
秦朕盯着她。
她手指在微微颤抖,悬在拨号键上,却是迟迟不能按下去,紧咬着唇,双眼静而幽深,起了一层雾气,像是要哭了一样。
秦朕一把将手机夺回来,“我帮你拨。”
“不行!”姜词吓了一跳,伸手去抢。
秦朕将手机举高,“你男人的号码?”
姜词跳脚去抢,“我不打了,你把手机给我!”
“我问你呢,你男人的号码?”
姜词紧咬着唇,只是徒劳地去抓他的手臂。秦朕忽将手机往兜里一揣,一把掐住她的腰,往前一步,猛一下将她按在栏杆上,低头。
带着酒味的灼热气息近在咫尺,喷在鼻尖,双臂宛如铁铸,紧紧箍着,动弹不得。姜词本能感觉危险,声音发颤,“……秦朕,你放开。”
秦朕紧盯着她,目光深沉而灼烫,“姜词,跟我吧。”
姜词震惊,脑中一时一片空白,只说:“……你,你自己说的,不好我这一口……你难道喜欢我?”
“跟着我,不会让你吃苦。”
姜词喘了口气,“……我心里有人。”
“忘了。”
“忘不掉,除非把我心脏掏出来。”
一时静了。
秦朕松了手,“哭什么,不跟就不跟。”
“我没……”姜词抬手往脸上一摸,怔住。
秦朕目光复杂,看她最后一眼,从她身旁绕过去,回到沙发上,抄起酒瓶咕噜噜喝了大半。
仿佛赤身裸体,铠甲尽除,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支利箭射入心脏,猝不及防,立时血肉模糊。姜词蹲下身,将头埋进双臂之间,紧咬着唇,肩膀剧烈颤抖。
她从不敢放任自己去肆无忌惮的想那个人,因为一想到就会软弱,平生一股毫无益处的悔恨。
但不离开他的庇佑,她怎么可能真正变得坚强——她不愿做菟丝子凌霄花,只想成为一株英勇火红的木棉。
秦朕静坐片刻,姜词也从栏杆那边走过来。她眼泪已经擦干了,眼睛仍是湿润的,黑而明亮。
秦朕看她一眼,“刚逗你的,别当真。”
姜词静默片刻,点了点头。
“你辍学就是为了这人?”
“是。”姜词深吸一口气。
秦朕沉沉地笑了一声,“难怪这么拼命。”
“他大我十二岁,”姜词坐下来,以手掩面,声音沙哑,仿佛一根弦绷到极致,“……再不拼命,就真的追不上了。”
秦朕没说话。
安静很久,电视里节目结束了,远处的烟火也落了幕,姜词情绪缓和了些,轻声开口:“秦朕,男人要喜欢一个女人,是不是一定想得到她。”
“哪种意义的‘得到’?”
“……”
秦朕笑了,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才缓缓地说:“这不一定,得分人,还得分喜欢到什么程度。”
“怎么说?”
“男人都这德性,一辈子肯定不止对一个女人动心,七老八十不顶用了,走在路上还不忘盯着年轻小姑娘的大腿意淫。但要是真喜欢,喜欢到豁出性命,什么都能舍弃,什么都能忍,也什么委屈都能受。这时候,反而没什么邪念,舍不得,怕亵渎了,也怕禁不起。”
姜词一怔,“你是这样?”
秦朕挑了挑眉,恢复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肯定不是。喜欢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先按住上了再说,舒坦了,服气了才是本事。”
姜词面红耳赤,“……你怎么这么下流。”
“不是你先问的吗?”
姜词伸出手,“给我支烟。”
秦朕没动,看她一眼,“戒了吧,你不适合抽烟,真心话。”烟雾从他指间腾起,又飞快被冷风吹散,“那人大你十二岁,靠这些旁门左道弥补不了。你既然喜欢他,就多学学他吸引你的地方——不是抽烟这些浮于表象的东西。”
姜词垂首沉默。
“学艺术的都会有些清高傲气,不愿意跟世俗妥协,也能理解。但我为什么说你还是个小姑娘,因为万事都有别解决方法,一头冲上去,撞得头破血流,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别人放心不下,当然也不会把你当大人来看。”
秦朕叼着烟,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手指摩挲片刻,移开目光,递给姜词,“你去帝都找这个人,她能帮你少走些弯路。”
姜词接过,看了一眼,郑重地道了声谢。
秦朕看着她,目光一时无限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