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44
言,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是。他在她眼里,只是另一个男人的替身而已。
他很想剜去这双眼睛,从头至尾,她迷恋的不就是这双眼睛吗?
她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弄成现在这样,哪里还有当初对他的淡漠和冷清?他分不清是胃部还是哪里,像是绞着一般,无比疼痛。到了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他用她的手机拨通了安子恩的电话。
安子恩知道是他之后,沉默了很久,最后无比颓然的拜托他:杨总,卡儿拜托你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安子恩。他吼出那个人的名字,他说:我一直以为你很有脑子的,我错了,你真是愚不可及!
联姻根本就是个幌子,就算不联姻,你们安家也垮不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你不是说有多爱她吗?你不是说她有多重要吗?怎么这会儿,阿猫阿狗的,什么都比她重要了?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失去了风度,毫无礼貌可言,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痛痛快快骂一顿,或者,他能将安子恩从手机拖出来打一顿。
安子恩一直一声不吭,到最后,再三拜托说,杨总,照顾好她。
他咬着牙,恨恨道:从今以后,她与你无关,她由谁照顾,轮不到你操心。
柯尼卡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一直昏昏沉沉的,并没有睡的很踏实。似乎做了许多梦,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境纠缠着她。半睡半醒的时候还记得自己断断续续的叫着许多人的名字。
身上的热度渐渐退去,心里的某个角落渐渐冰凉,从身体深处一直凉出来,手脚都觉得有些冰。
醒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夜深,病房里静悄悄的,百页窗被拉上了,但是看不到一点光亮。床头灯柔柔的亮着,周围一片白色。
视线还很模糊,床边趴着一个人。她隐隐约约也只能分辨出影子,努力的睁开眼,仔细的盯着他看,竟然是杨初一。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点发白,浓黑的双眉紧蹙,下巴上有着些许胡渣,倒不似从前,将自己收拾的干净英挺。
他的呼吸很浅,手还环在她的腹上。她想着这是不是他的习惯,睡觉的习惯。从前他们一起的时候,他晚上睡觉也总是喜欢将自己桎梏在他的怀里。
心在这一瞬间忽然疼痛了起来。
杨初一,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值得吗?
【05】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5
发作的毫无缘故、有如山倒的大病,在去时又有如抽丝。
柯尼卡深知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心中的种种痛楚、绝望反而不似从前来的剧烈。
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所谓天长地久,所谓生死契阔,所谓爱情,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恢复的时候缓如一点一滴,期间的时候,杨初一的那一帮朋友,还有唐筱米均纷纷来探望她。都是一群闹腾的人,变着法儿的说些趣事,倒把一旁的护士逗的掩嘴而笑。
恳她说话的时候鼻音仍然沉重,咳嗽也未见停止,虽然还是很难受,精神却好了许多。
只是,自从她醒了以后,杨初一便再也没出现过。
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护工都已经把早饭端来,说是杨初一订好,直接让粥轩铺的人送来的。
让柯尼卡看了看,清爽适口的几样小菜,煮的到功的百合杏仁粥,都是很容易引起食欲的东西,也好消化。拿起勺子舀粥喝了一口,软软的粥很好喝,只是咽下去的时候嗓子还是会疼。热乎乎的食物滑进胃里,有了实质性的温暖和充实感。
护士是个随和的姑娘,语带羡慕道:“这百合杏仁粥能润肺止咳,清心安神,用于病后虚热、干咳劳咳再好不过了。柯小姐,您的男朋友可真是有心了。”
柯尼卡诧异,慢慢的舀着粥喝,心中越发暖了起来。
柜子上的手机震动的时候,柯尼卡几乎是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的看了一眼,不料真的是安子恩。
距离庄莹说他们结婚的那日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也只是一个多星期而已,为何拿着手机,看着上面闪烁着他的名字,感觉会如此陌生。
也只是几天而已,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原本紧密重合的两个世界,从此便会僵硬的分割开来,并且,永不再相遇。txt全本小说最全的网站--bookbao8
柯尼卡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巨大寒流,她理解安子恩要支撑一个家庭的重责,也体谅安家做出联姻的决定。杨初一说得对,她就是个骗子!
她骗人,也骗自己。
联姻的结果其实并不意外,她只是期冀着安子恩能跟她一起走过来。若是安家有难,纵使一落千丈,他们不离不弃,最多做一对白手起家的夫妻。
可是,她又为何要奢望他能肯为她做出这样的牺牲?
直到他结婚的前一夜,都不肯将事实托盘而出。
当初,杨初一反复提醒她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只是一直让自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和对他的信心,冷眼旁观着,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柯尼卡慢吞吞的拿过手机,犹疑着,然后摁下接听键。
安子恩的声音并没有多少变化,温和的过分,她甚至能从中听出几许温柔和无奈。
“卡儿……”
“嗯。”她淡淡的应着。
“好点儿了没有?”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这段时间她一直躺在病床上,两个人并没有联系。
“杨初一,打电话给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吐字有些艰难。
原来他并不是不知道的。
杨初一竟为了她,肯打电话找安子恩。
柯尼卡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她忽然不想这个男人面前露出软弱的模样。她曾努力的相信他,她曾决定抛开一切,只为与他继续相爱。可是感情一再的屈服在现实之下,让她无力挣扎。
“好多了,你在哪里?应该回来上班了吧?有空的话,见一面吧。”她语气轻松,甚至有着刻意的云淡风轻。
“卡儿。”他的声音里有着小心翼翼。
“只是见一面嘛,安子恩,我们好久没见了。”他语塞,她反而轻笑起来。
她匆匆说了个地址,然后也不等他的回答,便直接切断了通话。
再抬起脸的时候,眼眶已经酸涩的再也控制不住。
好不容易将护工支开,柯尼卡便换了衣服悄悄离开,来到约定的酒店。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她看着安子恩站起身,拉开椅子。他站在那里,她看着他,他似乎一直是这样的气宇轩昂,神采飞扬。
两人的视线相撞,诧异、喜悦、伤痛在他的眼里交织而过。
为了这次见面,柯尼卡精心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因为生病的缘故,脸色并不好看,她特地化了个淡妆,面颊上刷了浅浅自然的腮红。
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已有几根烟头,柯尼卡盯着烟灰缸,心里想,原来他也不好过。
安子恩站在她面前,静静的看着她。
她问:“你出来跟我见面,对你的妻子好交代吗?”
安子恩只是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心底。她闭上眼,让那双一度让她沉迷的双眸消失在眼前,轻轻问他:“为什么会结婚?为什么要结婚?”
到了这步,她要的只是他能够亲口告诉她一声。
他的气息忽然袭来,他紧紧的,紧紧的将她按到胸口。
许是抽了烟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暗哑低沉:“卡儿,对不起。”
“安子恩,我们分手吧。”她利落的说出口,然后松了一口气,原来,这话说出来也不是那么难。
安子恩张了张嘴,漆黑的眼睛里渐渐失去了神采,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胸口轻微的起伏着。
他将头埋进她的发里:“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该什么都不顾,只管将你锁在身边?卡儿……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
“卡儿……”他贴着她的唇瓣,“我现在结婚了,你还愿不愿跟我在一起?”
安子恩问她,现在他结婚了,她还愿不愿跟他在一起。意思不言而喻,他是问她愿不愿做他的情人。
柯尼卡当然不愿意。
她浅笑起来,视线模糊:“安子恩,安子恩……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也帮我做了选择。我只能祝你幸福。”
回答她的是紧紧地拥抱,还有落在她发丝上的吻,一点一点,越来越密。
他的语调凄凉,眼神痛苦:“卡儿,我根本没得选择。我知道这样伤了你的心,可是,再等等我,等我更有能力的时候,就不必考虑那些……”
柯尼卡听了,浑身开始发凉,下意识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他的力气太大,她却是大病未愈,稍稍的一挣扎,她的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背上也早已湿透。
安子恩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眼中开始出现一丝血色,他紧紧将她桎梏在手臂中:“卡儿,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一遍的说着,眼中顿时有股温热,眼底开始发烫。
“我不能没有你,卡儿,对不起。”
柯尼卡哭了,眼珠一颗一颗的滚落,浸湿了他的衬衫。
安子恩的怀抱渐渐松开了,她大口的呼吸着,泪水、汗水混在了一起,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两个人终究是无言以对。
安子恩开始吻柯尼卡,口腔充斥着他的气息,混着浓重的烟味,带着泪水、汗水混合之后咸咸的味道。
也是为了冲破这一层尴尬,也许是慰藉这几日的挣扎、痛苦和想念。他的动作甚至算不得温柔,极为粗暴,像是要将她彻底撕裂一般。
他的每一个吻都像是敲打在她的心上,找不着出口。
她噙着泪想,怎么会这样?明明,他们是爱着彼此的。
如果可以,也许他们六年前不分开,他没有离开,就不会有这一天了。
如果她没有奢望他们仍能继续爱下去,也许,他们就不会在充满希望的时候,又尝到摔倒谷底的滋味。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能爱,也不能相守。他身边的那个位置,如今已经有另一个人了。
他们之间隔着毫无音讯的六年,他们都不再是当初的他们,早已隔着伤痛和各种阻碍,他们的爱在很久以前就不可能再纯粹如初,他们已经错过了继续爱下去的时机。
二十岁的时候她不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有些东西也是不得不放弃的。
二十六岁的时候,现实又在同一课题上,给她上了残忍的一课。
她花了六年的时间来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她早些明白,也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很多人也不会改变。
人生里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无奈,爱情是人生里最需要克制,同时也是最盲目的一部分。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这个离别之吻的结束,如同等一个审判。吻结束的时候,就如同判决书下来,他们必须分离。
打破僵局的是柯尼卡的手机,悦耳的铃声一遍一遍在包厢里回响。
两人慢慢松开,安子恩抓着她的肩膀,漆黑如墨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像是要看进心底去。
她抿了抿唇,只是轻轻挣扎,便脱离了他的桎梏。
来电显示在屏幕上跳跃闪动着,柯尼卡盯着屏幕上的两个字,微微愣神。
“你疯了是不是?居然还要去找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跟他在一块儿?”
杨初一的声音几乎是用咆哮来形容,毫无风度可言。隔着听筒,柯尼卡都能想象到他此刻暴跳如雷的模样。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他似是平复了一下,声音渐渐缓和。
她看了一眼安子恩,轻轻道:“杨初一,相信我,我会整理好。”她顿了顿,继续说,“也相信我,我会对自己好,让自己委屈的事,我不会再做了。”
将手机合上,柯尼卡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已失去,对着安子恩微微浅笑:“我要走了。”
既然已经说了再见,既然已经不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