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先行者
在电梯内，杨松碰到准备去医务层的陈默，这个光头壮汉此时脸上尽是阴霾，看见杨松的时候，阴霾更甚。
杨松看着陈默，之前心里关于小柔的一些想法也一下子跑掉，整个龙腾基地，若说小柔是唯一和他比较亲近的女性的话，那么陈默就在亲近的男性上占据了很重要的一个位置，也可以这么说，杨松是真的把陈默当成了朋友的。
可是陈默却做了那些事情，纵使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杨松依然很难释怀，就和高胖子一样，若非在高胖子的梦境世界里面经历了那么多，杨松也不会轻易的原谅高胖子出卖自己那件事情。
陈默出了电梯，电梯继续慢慢朝下落去，欧阳秘书忽然道“陈组长很伤心。”
“他有什么可伤心的”杨松一愣。
“这一次梦境之中，因为杨先生而死的一千多人之中，有一名是陈组长以前的战友。”欧阳秘书神情也有些复杂。
杨松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苦笑一声道“世界太小了。”
“是啊，谁也想不到就连我们基地都逃不掉。”欧阳秘书苦涩道。
杨松瞳孔微微一缩，道“什么意思”
“啊杨先生您还不知道吗龙腾基地内有一名叫做张立伟的工作人员和那一千多人一样死在了基地内。”欧阳秘书皱眉道。
欧阳秘书的话杨松立刻联想到了自己刚刚从梦境世界苏醒之后所遇到的那名眼镜男子，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要有报应，杨松一开始还以为是他的亲人被自己波及，没想到死的居然就是基地内的人。
责问来得如此之快，杨松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但是他真的没想到会真的有这么一天，他无力的靠在电梯冰冷的铁壁上呢喃道“怪不得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会变成这样”
欧阳秘书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可是转念一想，这反正也隐瞒不住，早点告诉杨松还好一些，至少给他一点心理准备，日子还长着呢，他身体的特殊一日不消失，他就一日要承担这种可怕的责任，每一个死者的家人亲属朋友都会用最怨毒的方式来咒骂他，这个年轻人还能坚持下去吗
张富生看见杨松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睛，不过短短一个小时没见，眼前的杨松和之前的杨松根本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精气神都完全不同，之前那个杨松虽然心底愧疚不安，眼神却坚定得很，可现在这个杨松，却颓废了许多，倒不是张富生观察力惊人，而是杨松这个变化太明显了。
疑惑的看了看欧阳秘书，欧阳秘书凑过去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些，张富生这才明白，皱着眉头瞪了眼欧阳秘书，看着唉声叹气的杨松，觉得就这样将他带到那位老人身前有点不好，不过既然那老人都放出话来了，他怎么也得做到啊。
“小杨，你不舒服吗”张富生试探道。
“没有，张组长您有什么事吗”杨松强笑道。
“有一个人想见你。”张富生笑道。
一路跟随着张富生，杨松心不在焉的，张富生说些什么他也没听到，不过等他到了那个想见自己的人房间门口的时候，闻到的那股药味，他就大致上猜到了是什么人。
房间内，是两名老者，其中一名杨松不久之前就见过，正是那位在梦境世界之中运气好到逆天居然被救活的老者，这名老者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老直，若非头发花白，光看背影实在看不出是一个老头。
而在这名老者面前的，是一名完全躺在床上几乎无法动弹的老者，这名老者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各种医用插管，看起来纯粹就是依靠这些设备吊着老命。
“小杨，你来了。”那名老者发现身后来人，便立刻起身朝杨松迎来。
杨松强笑着握住了这名老者的手，才道“听说老先生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叫我老刘就行，哈，那个，小张，你先坐，来来来，小杨啊，我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段玉林段老书记，老段啊，杨松来了。”老者说着一连串的话，显得十分兴奋，或许难得恢复健康，显得十分好动。
那名叫做段玉林的老者听到了老刘的话，立刻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看着杨松，杨松瞧着这名老者眼中的神采，感到一阵莫名的发寒，他从来没有在一个老人眼中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神，那是什么眼神欲望，对，就是欲望，这名老者眼中的求生欲望连杨松这个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名叫做段玉林的老者很快便认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过一秒钟的时间眼神就变得极为温和，被气管盖住的嘴巴艰难的张开发出了一阵沙哑的声音道“小杨啊你来了啊，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样子不能起来迎接你。”
杨松吞了口口水，连忙道“哪里的事，能够见到老先生都是我的荣幸了，怎么能让您来迎接我呢。”
“呵呵年轻人啊，有朝气好，很好，老刘啊，你跟他说吧，我说不得话了”段玉林挣扎着说出了第二句话，便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然后用温和的眼神一直看着杨松，上下打量着，仿佛要把杨松上下所有特征全部记个一清二楚。
只是这名老者再如何掩饰，杨松也无法忘记他看自己的第一眼里面蕴含的东西，他清楚得很，这两名老者特意把自己喊过来，估计就是因为老刘在梦境世界中幸运地恢复健康，让这名即将死去的老者羡慕嫉妒恨了吧
老刘叹了口气，拍了拍段玉林的手，道“我从未想过如老段这类人都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想当年他年轻的时候是如何意气风发，八十多年啊，转眼间就过去了，唉。”
杨松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而张富生也一直没有说话，显然他是知道这名老者的意思。
老刘话风一转，朝杨松道“虽然人注定有一死，但是像老段这样，晚年重病缠身，就连颐养天年都做不到，实在是小杨，我也是和你们一起进入过梦境世界的人，虽然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不清醒的状态，但是我确实见证了你的梦境世界的神奇所在，下次梦境世界，老段也会和你们一起进入”
“就知道是这样”杨松苦笑打断老刘的话道“老先生，我是不拒绝的，但是您也看见了，和您一同进入的一共有三人，而成功的，也只有您啊这失败率太高了，谁也不能保证的。”
“不，小杨，我们知道这些，说句老实话，老段也活不了多久了，很快他就要死了，你这里也是最后的希望，如果他死在了你的梦境世界之中，我们不会有丝毫怨言，是死是活全看运气，唉，老陈和老张他们虽然死了，但是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后悔的。”刘老苦笑道。
“我只是希望小杨你能够在梦中力所能及的帮助老段，拜托了”说完老刘居然朝杨松鞠了一躬。
杨松连忙闪到一旁，张富生也赶紧过来扶起了刘老，苦笑道“刘老你这是何必呢”
“是啊我可受不起这大礼，不过老先生您放心，只要进入梦境世界的人，我都会尽力帮助他们的，你不用这样。”杨松躲在张富生身后哭笑不得。
刘老感激道“老段你听到了吗小杨答应帮你了你可要加油啊不要死了”
那边的老段也朝杨松露出了感激的眼神，杨松实在被看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么深情的目光杨松在前女友那里都没有见过，更别说这眼神是来自于一名将近百岁的老头了，和两名老者告辞便赶紧走出了房间。
只是杨松根本想不到门口居然还有更多的人，这些人大多穿着黑色西装，并且看那龙行虎步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一般地位的人，一名黑衣男子走上前朝杨松鞠了一躬，大声道“谢谢杨先生”
“谢谢杨先生”十几名黑衣男子异口同声的大喊了一声，得亏附近人不多，不然一定会吸引一大堆好事者围观的。
“你你们”杨松被这阵仗吓到了，还是张富生及时走了出来，将他从这里带走。
躲进了一间房间，杨松这才发现不过刚刚那小段时间而已，自己背后居然都湿透了，可见他受到了多大的压力
“没碰到过这种事情吧呵呵，以后你会习惯的。”张富生倒了杯水给杨松道。
杨松一口喝完这杯水，苦笑道“岂止是没碰到过，简直是根本没遇到过啊”
“他们都是段玉林的子孙。”张富生冷哼一声道。
杨松一愣，这才了然道“怪不得。”
“这还是少的，段玉林一共六个儿子，三个女儿，三十多个孙子孙女，去掉不成器的，基本都在这里了，对于他们而言，段玉林是万万不能死了，整个段家都靠着他上下打点，段玉林死了，就等于段家倒了一根支柱。”张富生冷笑道。
杨松啧啧称奇，张富生后面的话倒是不奇怪，不，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司空见惯的，每一个家族总要有一个顶梁柱，皮特不就是这样的他若是死了，兰德家族绝对会分裂。
杨松最惊奇的是段玉林居然有那么多子孙，在这个计划生育的时代实在是难以置信。
对于杨松这个疑惑，张富生淡笑道“他以前是国民党的军官，在后来的战役中毅然投靠共产党，带着自己的三房老婆全家逃到了当时的北京，这些都是他三个老婆生的，以前和现在不一样，没必要惊奇。”
“不过，日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自从刘老恢复健康之后，我的手机就一直在关机状态，纵使我已经如此，依然没想到段玉林会如此果断的把自己弄了过来，啧啧。”说到这里，张富生就不由冷笑，当然，这些话都是没有回避杨松的，似乎他真的在履行自己的承诺，不会瞒着杨松。
杨松已经感到头皮发麻了，怪不得是刘老要见自己，原来这段老不是张富生批准带进来的，纯粹是他自己把自己搬进来了，像他这种整个政府都德高望重的大人物，居然躺在病床上自己把自己搬过来，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可偏偏是这个手段让杨松感到心底发寒，一个段玉林就如此不计后果了，那么其他人呢
其他那些比段玉林资格更老，曾经权利更大，人脉更广的老人呢更甚于，那些曾经作为国家领导人那一个级别的老人呢更不要说还有俄罗斯的人介入，他们不可能不分一杯羹的。
杨松忽然有些同情张富生了，这么大的压力，只怕他也从未想到过吧
“来吧，来吧，都来吧，最好把盗梦小组的人都挤掉，到时候全死光了，我看你们怎么收场”杨松心底冷笑着。
正如龙图和龙二所担心的，刘老成功恢复健康这一劲爆消息完全震撼了全国，但凡有资格知情的人现在全部将目光投向了龙腾基地，即便打不通张富生的电话，他们这些人有的是手段联系到张富生，段玉林只不过是第一个而已。
没有人想死，就算那些即将死去的老者们自己愿意，他们那些已经完全成长起来的后代们也不会愿意，其中或许有亲情所在，又或许有利益所在，但是归根结底，张富生或者他身后的那些人目的达到了，龙腾基地再也无法安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