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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他忽的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慌慌张张地拉过阜怀尧的手来探脉,“是不是江亭幽对你做了什么手脚?他素来用毒如神,会不会是伤口上沾了什么毒……”
阜怀尧回神过来,连忙安抚失了方寸的自家三弟,“朕无碍,江亭幽没有做什么。”那一刀都是他自己在袭击江亭幽时对方收刀不及弄伤的,上面没有涂毒,而且也看得出江亭幽并无杀他的意思。
阜远舟再三确认了一番后才略微安心,不过还是道:“那回去叫太医看看吧。”
阜怀尧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不知藏了什么,瞳仁的色泽深邃无比。
“皇兄?”阜远舟不解地唤他一声。
阜怀尧异样地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里似乎有种莫名的情绪,“了残红……你是什么知道的?”
阜远舟浑身动作瞬间就是一僵。
阜怀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怕漏看了任何一点什么,语调清清冷冷,“这种东西,你不该知道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发觉
死一般的沉寂在小小的车厢里弥漫开来。
好一会儿,阜远舟才声音艰涩地开口:“远舟身中奇毒,难道连追查一番都不可以吗?”
“可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阜怀尧的声音似是掺杂着冷漠,“你在太医院里安插了有人?”
“……是。”当时他出事之后,是被秘密带回宫里救治的,后来醒来之后阜怀尧也是暗地里下令不准闲杂人等接近他,不过秦仪还是寻了机会偷偷找了过来,好不容易才哄得当时心智不全的阜远舟让他探脉。
顾郸是太医院首席,常年浸淫医术,而秦仪作为刹魂魔教左使,比顾郸多了份大胆和不择手段,在医术毒术上岂只是略胜一筹?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阜远舟的疯症似乎因为中了一味诡异的毒,而阜远舟昏睡期间能接近他的也不过是那么几个人,所以他煞费苦心地追查下去,果然在顾郸那处发现了了残红的记载。
了残红这种毒药性凶猛,不过持续时间不长,隔一段时间就要服用,这样才持续有效,秦仪偷偷调换了顾郸给阜远舟用的药,停止了毒药的摄入,后者就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然后秦仪再千辛万苦配置了残红的解药,才彻底解了这味毒。
“你认为……”阜怀尧面色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异样,“是朕下的毒?”
“的确曾经这么想过,”也许是被对方感染了,阜远舟也微微缓了过来,直言不讳地承认了,“不过远舟早已知道不是皇兄。”
“那么是谁?”阜怀尧问。
阜远舟垂着眉,在兄长面前,他乖顺得没有丝毫皇朝第一高手的气焰,“远舟知道不是皇兄即可。”
不是他有多么宽宏大量慈悲悯人,只是已经时过境迁,再去追究的话没什么意思,而且顾郸笨是笨了点,不过胜在够忠心耿耿,有他在,阜远舟也安心一些。
阜怀尧却没有松口的意思,“朕问你,到底是谁?!”
突然提高的音调连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的薛定之都惊了一惊,白着脸想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竟会惹得龙颜大怒。
马车里的阜远舟也是被吓到了,抬头一看,见兄长脸色冷冽如同一贯,眼里却有火光在隐约跳跃着,显然已经动了火气。
阜远舟登时就是一怔。
看着怔住的蓝衣男子,阜怀尧的火气慢慢压了下来,有些疲倦地阖上了眼想让自己激烈的情绪平复,睫羽低垂时,眼里有一抹痛楚一闪而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阜远舟会为了他的一些许小伤就惊慌失措,他又何尝不会心疼呢?
了残红是什么?它是一味毒!一味蚀人心智的毒!!!
中了了残红,症状不仅是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失了神智,还会侵蚀人的身体,中此毒的人,持续用药的话,从来都是活不过十年的。
阜怀尧本以为自己在保护着这个人,现在方知阜远舟在他眼皮子底下究竟受了多大的罪,他怎么能不觉得痛?!
阜远舟这般傲骨凛凛,清醒过来时面对自己发疯之时的窘境,该是怎么样的情何以堪???
枉他曾经夸下海口,以为只要有自己在,就没人能动阜远舟一分毫毛——原来即使是一国之主权力滔天,也有做不到的事,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护不住,他拿什么来护着这天下?!?
看见阜怀尧眼中的痛楚,阜远舟心里就是一扎,忙不迭握紧他微凉的手,“皇兄,远舟已经没事了,真的,你……”你别这样,我心里疼。
阜怀尧睁开眼,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就是无奈一叹——你总是这般,好似我的喜怒便是你的天下。
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微微一转,就让阜怀尧身体微僵,刚才的荒诞不羁的想法像是杂草一样蜂拥而出,叫人措手不及。
眼前颜容俊美的男子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神情对着他,眸中深不见底,深情在他的眼中扎下了根,和哀伤交杂在一起,那般专注,那般痴恋,执念之重,能把一切幻化成灰,叫人动容。
阜怀尧看着看着,没有欢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向上窜起来,冷厉又荒凉。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一定……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父皇……这就是孽障吗……凭什么你做的孽,要远舟来承担……
凭什么?!
阜怀尧微微弯下腰,一时只觉心肺剧痛。
“皇兄??”阜怀尧一下子白下来的脸色惊住了阜远舟,他慌忙离开自己的位子,跨前一步半跪在他面前,又是按住脉搏又是试探额头温度的,甚至想传些内力进去,“皇兄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阜怀尧突然俯身抱住他。
阜远舟愣了愣。
“朕无事,只是有些累了……”阜怀尧如是道,声音疲倦。
“皇兄……”
“让朕靠一下,朕累了,到朱雀大道了唤朕一声就行了。”
“……好。”阜远舟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见他似乎真的困倦了,只好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任对方靠着。
阜怀尧似乎真的倦极了,靠着他闭目养神,长长的乌发披散下来,阜远舟看不清他的颜容,心里却依旧一寸寸柔软下来,目光贪婪地将这个人描入记忆深处,融进血髓。
他唯恐时光过得太快,不能将这情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体会,恨不得把一刻钟全部掰成两刻来度过。
可是又怕时光过得太慢,迟则生变,恨不得一瞬白头,不要再有什么闪失错失彼此。
阜远舟沉沦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看见靠着他的白衣男子,嘴角流露的是怎样苦涩难比的笑容。
远舟,你不该……
……
对比起阜怀尧和阜远舟二人这边安宁又波涛暗涌的气氛,苍鹭那头可就血腥得多了。
“靠!这是什么鬼东西!!??”抹开溅到脸上的血,苍鹭忍不住啐了一声。
“这些啊……”深衫银箍乌发的男子在他背后微微笑着,神态静雅又翛然,好像被五花大绑的不是他一样,他用一种在暗夜里绝对叫人毛骨悚然的语气幽幽道:“的确是鬼东西呢。”
苍鹭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四起掉落一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这个家伙惹来的东西!
瞪眼瞪到了一半,他就赶紧长剑一挽,劈开了又一次的攻击。
着黑色侍卫服的影卫呈圆状分散围在他四周,抵挡住汹涌而来的进攻。
现下这幅情景,说来话长也说来简单,他们贪狼一门的人本来带着江亭幽回京城城内,不料走到了一半就遭到伏击,一群灰色衣衫面带白色面具还有戴着虎爪武器的人如狼似虎地扑了出来——真的是“如狼似虎”,他娘的跟野兽似的,断胳膊断腿还能继续往前冲!!!
贪狼是守护皇帝的近身影卫,是四支影卫队伍里最为精锐的,武力值自然不消说,不过竟然还是被他们缠得进退不得,江亭幽那厮还在背后“幸灾乐祸”!!!
苍鹭自然是认识这些人不人兽不兽的人——正是一直神出鬼没的虎人无疑。
“黑鸽,叫增援……”苍鹭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场面让他的话音立刻就是一卡。
原本被五花大绑因为遭遇埋伏而丢在地上江亭幽似乎看够了戏一般,忽然站了起来,身上的绳子像是被无形的刀割断了一般,根根七零八落断裂在地。
四周影卫大惊,苍鹭几乎把眼珠子瞪出眼眶:“你……怎么可能,三爷明明点了你的穴……”
江亭幽挣脱绳子之后松了松筋骨,平静地道:“既然有点穴,自然是有移穴之法……”
他的话音还没结束,就单手成爪,足尖一动便攻向苍鹭。
苍鹭赶紧凝神迎战,谁知刚一剑过去,江亭幽就招式一边,五指前探,将被苍鹭随手别在腰上的黑骨折扇拿了回来。
“这是亡妻遗物,恕江某不能以礼相赠。”拿回折扇的江亭幽退回原处,指尖温柔地抚摸着没有任何折损的扇面,神情柔和地道。
他看着折扇的眼神实在温柔得令人汗毛倒竖,苍鹭皱了皱眉,挥手示意贪狼各人围住江亭幽,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江亭幽突然抬眼,目光笔直地射向苍鹭。
那眼神实在凌冽,是武林高手独有的气场,看得苍鹭动作一顿。
“回去告诉你们陛下和殿下,”江亭幽缓缓地开口,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最不可能的东西,也许恰恰才是正确的,别以为人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
这句话实在莫名其妙,苍鹭听得一头雾水,没等得及他细问,江亭幽就身形一展,借着影卫被虎人缠住的间隙,一步十米,几个滑身就离开了包围圈。
苍鹭一惊,合着几个影卫提剑就追。
不过掌上轻扇江亭幽岂是易相与的人物,只见他袖袍一挥,就有是你东西飞了出来,落地即炸,炸开一片蒙蒙浓雾!
“卧倒!”
“小心有毒!!”
“蒙住鼻子!!!”
“锁住东南方向!!”
“别让人跑了!!”
“小心偷袭!!!”
“……”
“……”
等一阵混乱过后,浓烟渐渐退散,竟是出乎意料的并不带什么毒或迷药。
不过江亭幽也已经了无影踪。
苍鹭甩开一个扑过来的虎人,四处顾盼,最后只能皱着眉示意一部分影卫们将虎人都收拾了,一部分跟着他去追,看能不能追到人。
居然在贪狼手里逃出去……
贪狼的一世英名完全留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