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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品言夫妻同吴老侯爷说话时,徐晋也正在询问妻子:“宣宣伤的重吗?”
傅容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身上还好,脸上有些划伤,郎中说是不会留疤,可……”
留了疤怎么办?
上辈子妹妹跟吴白起是这年开春定亲,七月成亲。母亲派人告诉她妹妹定亲时,傅容心里痒不行。可她只是徐晋的妾室,母亲没资格来王府看她,她逢年过节也不能回家,更没法在妹妹出嫁时出府送嫁。等徐晋死了安王登基了父兄高升她得以回府,小外甥都有了,再跟妹妹打听当时她是怎么嫁给吴白起的,妹妹不肯告诉她,傅容见两人举止间露出甜蜜温馨,也就没再问。
所以上辈子妹妹应该没有受过伤吧,那傅容就无法肯定妹妹脸上的疤痕会不会消了。
她一脸担忧,徐晋有些自责:“我该一直派人盯着他的。”
傅家退了薛荣的庚帖,婚事不了了之,他就将跟踪薛荣的人都召回来了,没想薛家如此胆大。
傅容听了,震惊地抬起头:“王爷也怀疑薛荣?”
她信任吴白起,是因为上辈子,妹妹信任吴白起,可能是打交道这么久熟悉了吴白起的性子,可徐晋一直都看不上吴白起,他怎么如此肯定?
徐晋抿抿唇,简单道:“吴白起不是那种人。”
这样不顾傅宣安危的诡计,吴白起真有这份歹毒心机,就做不出整天揣着两条蛇作弄人的事。
“你放心,他不会有好下场的。”徐晋搂住妻子,轻声安慰道。
傅容摇摇头,小声劝道:“王爷不必自责,这事跟你无关,咱们谁都料不到他是这种人,还是交给我爹爹哥哥吧,妹妹被人欺负,他们肯定想亲手报仇。”
徐晋想了想,捏捏她手,“也好。”
傅容笑笑,看看外面天色,牵着他手往外走:“快黑了,咱们也回家吧,瑧哥儿要着急了。”
夫妻俩并肩往外走,到了门口才松开手,换成徐晋扶着傅容胳膊。
在前院寒暄几句,傅品言一家又将傅宛傅容这两对儿送走了,回到厅堂,傅品言让官哥儿回自己屋里待着去,他跟妻子长子商量:“吴家提亲,你们怎么看?”
傅宸冷哼,想也不想就道:“吴白起配不上宣宣,就算他抱了宣宣,我也不同意,我就不信旁人因为这一下就看不上宣宣了,真看不上,我宁可养宣宣一辈子也不会将她嫁给那样一个混账!”
傅品言看向妻子。
乔氏头疼着呢。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啊?
永泰寺香火鼎盛,今日女儿出事时,后面除了薛家,又有两户人家的马车经过,人多眼杂的,也不知谁把女儿车马受惊薛荣去救的消息透漏了出去。后来薛荣单独回来,见有旁家夫人在,他只说女儿另有贵人救了,客气离去,但吴白起抱着女儿的情形被人瞧见了啊。傅家下人的嘴她跟林氏可以管住,但那位假意担心实则想看热闹非要跟在后头帮忙去找女儿的太太呢?
吴白起救了女儿,这事瞒不住的,单单救人也就罢了,两人还单独相处了两刻钟。
再说吴家,吴老侯爷是大魏的功臣,年轻时也有赫赫威名,虽说现在不领兵了,在军营里也颇有威望,嘉和帝礼遇有加,听老人家说话,不偏不倚,确实是真心看重自家女儿的。门第上吴家配得上女儿,吴白起……
除了一副好容貌,确实一无是处。
乔氏也不愿女儿嫁过去,但人言可畏……
乔氏求助地看向丈夫,宣宣是他们最后一个女儿了,丈夫就舍得?
傅品言刚要说话,忽见女儿从门侧转了过来。
瞧着女儿脸上的伤,傅品言心中一疼,起身问道:“怎么不好好在屋里休息?”
“这点小伤不碍事,爹爹不用担心。”傅宣平静地走了进来,在乔氏身边落座,看着地面道:“爹爹,娘,哥哥,我想过了,吴家提亲,你们应了吧,我嫁。”
“宣宣你说什么傻话?”傅宸又气又急,走到妹妹身边给她讲道理:“不就是被他抱了一下吗?宣宣你不用在意,我这就去跟他说,他往后敢四处张扬坏你名声,我不打死他!”
傅宣无奈地看他:“哥哥别说气话了,我是真的想嫁他,嫁了,这事最多算是一段佳话,不嫁,就算以后吴白起不说,薛家或是外人也会念叨,传出半点风声,我在未来婆家都损颜面,不如嫁了,况且吴白起虽然不学无术,心地不坏,家里也简单,我过去肯定不会吃苦。”
嫁谁不是嫁?嫁了吴白起,以后她的麻烦少了,家里的麻烦也少了。
吴白起是胡闹过,但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无意碰了她胸口,傅宣恨他,提心吊胆的,怕吴白起说出去,但吴白起并没有,两人再见面他也没用此奚落她或轻薄她,相反他帮她认清了薛荣的真面目。如果不是吴白起抖擞出童年之事,她跟薛荣多半已经定亲了,不管吴白起是什么目的,他都帮了她一次。
现在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嫁给吴白起,跟嫁给伪君子相比,多少都好一点吧?
再有,旁人不知道,傅宣知道,她被吴白起摸过了,也被他亲过了,傅宣自己心里有疙瘩,就像之前她担心吴白起传出去,往后她嫁给旁人,傅宣照旧会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万一哪天她未来的夫君质问她今日那两刻钟吴白起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傅宣不会撒谎。
若吴白起是个奸邪之徒,当时就趁虚而入轻薄她更多,傅宣宁愿死,或是吴白起事后再三用这些侮辱她,傅宣也宁愿死,要么当一辈子老姑娘,但吴白起没有。那么嫁给他又何妨?嫁人嫁人,不就是成亲生子吗?
跟旁的相公比,她只是不喜欢吴白起,没有其他不足了。
她也不想再让父母为她操心。
“宣宣别委屈自己,只要你不愿意,爹爹会另给你找个好儿郎。”傅品言心疼地看着女儿。
傅宣站了起来,依然一脸平静:“爹爹,我不是赌气,是真的仔细想过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商议何时答复吴家吧,娘也不必再来劝我,女儿心意已决。”
言罢朝门口走去。
“宣宣!”傅宸转身就要去追自己的傻妹妹。
“正堂,”傅品言喊住儿子,“你先别管你妹妹的婚事,薛荣你准备如何对付?”
薛荣在儿子手下做事,由儿子出手再合适不过。
提到薛荣,傅宸脸色瞬间难看下来,若不是薛荣先闹事,吴白起会有机会碰到妹妹?
“父亲放心,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傅宸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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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结束前,傅容先后听到两个消息。
消息都是薛家的。薛荣与同僚出去狩猎时不小心从马上栽了下来,摔断了两条腿,随后薛荣的父亲定国公查出当年长子早亡乃继室薛夫人与薛荣联手所害,盛怒之下休妻,将薛荣送到庄子上禁足,很快又定了一位年轻的继室。
傅容自豪地摸摸儿子脑袋:“瑧哥儿说二舅舅厉害还是爹爹厉害啊?”
瑧哥儿毫不犹豫地道:“爹爹厉害!”
傅容捏捏他小鼻子,要她说啊,哥哥跟徐晋都厉害。哥哥断了薛荣的腿,徐晋则是彻底断了薛荣母子报复的机会。定国公为何能查出当年徐晋都没法查出来的旧案?他是真的查出来了吗?或是当年薛夫人真的对原配长子下手了吗?
未必,但不管真相如何,定国公明显是个聪明人,知道继室跟儿子碍了肃王爷的眼了。单纯忌惮肃王爷也好,忌惮未来的天子也好,定国公都选择了弃卒保车。毕竟在这些京城勋贵眼里,妻子可以休了再娶,儿子可以跟新媳妇再生,唯有头上的爵位是皇家赐的,惹了皇家不快,人家要收回去,你能怎么办?没办法,便以爵位为先。
傅容喜欢徐晋的霸道,但又隐隐担心,夜里不安地问:“王爷,这样做父皇会不会不高兴啊?”
嘉和帝不傻啊,定国公此举是为了讨好谁,明眼人都知道的。
徐晋笑她:“这种事情父皇见得多了,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浓浓别胡思乱想了,今天他们俩闹你了没?”说着身子挪下去,耳朵贴在妻子的肚子上。
傅容的肚子有六个多月了,胎动越来越明显,不用请张先生过来辨别,徐晋都能感觉出来里面怀了俩,真是又高兴又担心。怀瑧哥儿时,他只需猜一个,现在好了,一会儿盼着是俩儿子该多好,一会儿又想一儿一女该如何掩饰自己不能碰女儿,一会儿又琢磨万一是俩女儿,他真的能瞒住吗?
傅容脸颊越来越圆润,徐晋可是明显地瘦了下来。
傅容见他一脸期待地贴着她肚子,也就不想那些烦心事了,伸手摸摸他瘦削的俊脸,心疼道:“王爷辛苦了。”夜里要照顾她如厕腿抽筋,一晚上醒个两三次,次日还要早早去上朝,能不瘦吗?
为了不让徐晋担心,月底傅宝出嫁傅容都没有过去,只让人送了贺礼。
进了十月,乔氏过来看她,带来一个惊人的喜讯。
傅容有点不敢相信,“爹爹答应了?”
她是早知道妹妹的心意了,只是这半个多月父亲都没给个准信儿……
乔氏叹道:“是啊,当初我们怕宣宣一时冲动,现在过去这么久,宣宣依然不改口,吴家那边又一片诚心,吴白起天天去你哥哥身边讨好,挨打也不在乎,你爹爹看他是真心想娶,就同意了,日子定在明年五月。”
傅容心情有点复杂。
得知妹妹许嫁,她去看过妹妹,无奈那是个闷葫芦,就说愿意嫁,对于吴白起的看法,她半个字都不肯说。傅容知道妹妹不喜欢吴白起,因此以前她只是期待吴白起做点什么赢得妹妹的心,不曾主动撮合,没想到最后两人真的走到了一起,妹妹瞧着依旧没有动心。
傅容不愿妹妹受委屈,但也不想再劝妹妹别嫁。
傅容觉得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辈子吴白起估计也还是这个吴白起,那时妹妹都能跟吴白起过得甜甜蜜蜜的,前一刻还在训斥吴白起瞎教儿子下一刻就被吴白起闹红了脸……这辈子就算最初有些不如意,婚后小两口应该也会磨合好吧?
就像她跟徐晋,不也是慢慢走过来的?
飘远的思绪重新回来,正好听母亲说吴白起去金吾卫了……
傅容扑哧笑了出来,“那他还不天天被哥哥收拾啊?”
总算有一样跟上辈子对上了,那会儿吴白起也是在哥哥底下做事的。
乔氏哼道:“他活该,他那性子,就该好好摩摩,否则整日游手好闲,哪里配得上你妹妹?”
傅容点头赞同。确实,男人总要有个一官半职的,不求有多大本事,好歹能养家糊口。吴白起才十七,现在开始上进完全来得及。
母女俩说完话,傅容送母亲出门,走到前院,就见徐晋正往里走,旁边管事将一封信递了过去。
夫妻俩一起送人,往回走时傅容瞅瞅徐晋胸口,到底没有问出来。
徐晋前院的事情,他不说,傅容就不敢多打听。
徐晋心里有事,没发觉她的打量,随傅容回了芙蕖院,他借口去恭房,飞快将那信取了出来。
黄褐色的信封上,是熟悉的字迹,确实是葛川亲笔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