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24
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也仅在瞬间,撇了撇嘴:“你吃错药了吧。今天怎么反倒和你吵不起来了。”
我呵呵笑着:“让你啊。反正你也够可怜的了。早年作恶多端,活该被人治住。”
七郎开口欲反驳,方才遇到的那爽朗的女子便插着腰走了进来:“混小七,你舍得回来了?”
混小七?我噗嗤一笑,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人这么叫他呢,看来七郎算是恶名昭彰了。
“七嫂。”我站起身,那一句七嫂,却是我鼓足了勇气才敢开口,心中却出奇酸涩,我真的,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七郎敛了敛眉,不动声色转过头去,冲着杜金娥笑道:“舍得舍得。”
杜金娥尴尬地收敛了气势,和气地笑道:“原来上官在这啊,我平时,没那么凶的……”
我呵呵笑着,摇了摇头:“不对,就该凶点,混小七活该遇到克星。”
“你也叫他混小七吗?”杜金娥兴奋地拉着我的手:“你也和我一样觉得他很混吧?哈哈。”
我笑着看向七郎,却撞进他幽深的眸中,顽劣如他,这样的神情,是很少看到的。我慌乱地扭回头,轻咳了两声。
杜金娥狐疑地看着我,忽然发现了什么,得意地笑着:“我之前说的不错吧。我就说嘛,我很少看错人的。”
杜金娥拉起我的手,笑道:“不理混小七,来,听说你是第一女将,我从阿爹那抢来一把好剑,不过我不会使剑,快来看,看得上的话,我就送你。”
七郎轻咳了两声,挑了挑眉:“你又想把这笨蛋拐哪去。手痒的话可别指望笨蛋娃娃和你过招,她不过混来了个第一女将罢了。”
第四十四章 皇家狩猎
冬日,不少动物已经进入冬眠,但皇家仍会选择在这个时节进行狩猎。
第一女将,皇子妃的受宠程度无人不知,大皇子对她几乎无求不应。大宋第一个亲封的女将自然也伴驾出行。
除了皇族中人,宋朝第一将门世家杨家众郎自在伴驾之列。
“第一女将,要不要换马车坐坐?”妖孽身披裘衣,羽冠束发,倒也英姿挺拔,驾马在我身旁,几乎挡去了一大部分的寒风。
我挺直了背脊,瞪了回去。
队伍倒是浩荡,皇帝身边自是一侧太子同行,一侧杨家家主杨业伴驾。妖孽放慢了马速,竟配合着我的速度,慢悠悠地前行着。
“你不上去?落在后面,就是有猎物出现,也没你的份。”
妖孽不以为然地看着我,反问道:“为什么要狩猎?”
我作势抹了抹汗,这要问你们皇家啊,大冬天的,没事狩什么猎。
“它们既然没得罪我,懒得动手。”妖孽一本正经地说着,仍旧慢悠悠地跟在我身边。
箭发出弦的声音,我侧头望去,那是杨家郎儿所在的方向,七郎依旧一身月白劲装,黑色披风肆虐地狂起,高坐马上,英姿无比。
杨四郎一身黑色劲装,更显雍荣,神色漠然,寒风丝毫不影响他的准确度,那一箭,出自他手。
五郎偏过头来,撞到我的视线,冲我微微一笑,我低着头,悻悻地转回来。
“杨家将,果然名不虚传,各个身手都不错呢。”妖孽呵呵笑着,调侃道。
鼓声响起,年轻的将士一马当先,人们驾马进了猎场,搜寻猎物,顿时,马蹄下烟尘滚滚。
“你不去?”妖孽抬起马鞭,抽在了我座下的马股上。
“我不会狩猎……”我的声音消失在风中,在这浩荡的阵容中,是那么微不足道,身下的马吃痛狂奔,根本不受我的控制。
发疯了似的,马儿横冲直撞,深入猎场,身后的众人竟看不到我的慌张,反而赞赏不愧是女将?
树枝划过我的脸,火辣辣的疼,狩猎场的地形很崎岖,高崖之上却有着如此大片的森林。
我摊上了一匹疯马了吧?
座下的马儿忽然刹住了脚,嘶吼着高高扬起马蹄,顺势将我甩在了地上。
熊……熊?除了在动物园里,我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看到这庞然大物。
没意气的马,居然自己跑了!
我没骨气地往后挪了挪,却不敢爬起来,傻傻的企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熊大哥,您怎么不去冬眠啊。您别管我,您冬眠去,不打扰您还不成吗……”
那只熊似乎颇为古怪地看着我,慢慢地抬起熊掌向我走来一大步,身上的味道很快将我包围,我猛地从靴子中掏出匕首,吓唬道:“这匕首……
=四郎用它杀了好多狼……你……你别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那只熊似乎不但不怕,反而对我手中亮闪闪的东西感兴趣,又往前走了一大步,伸出手掌,几乎要往我拍来。
本能地横刀于前,鸵鸟精神驱使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离我近在咫尺的熊一声嘶吼,往后退了一步,发出低吼。
我半睁着眼睛,却看到熊掌处一只利箭刺入,淌出红色的液体。
四郎跳下马,一把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将我护在身后,那只熊似乎也惧怕四郎,低吼着却未上前。
“果然是这样。”四郎的声音默地响起,带着些笑意,我这才发觉,已经许久未见过他了。
果然是这样?也只有你们才知道我是遇到麻烦了吧,第一女将?我不干了!
“上马。”四郎慢慢后退着,将我推到马前。
果然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马,四郎的马比我那只逃跑的马兄弟讲义气多了,临危不乱地站在原地。
那只熊终于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是不愿意放我们走,龇牙咧嘴地盯着我们。
四郎抽箭又是一发,欲震慑住这只熊。却不料,它不似第一次的怖惧,反而视死如归地冲了上来。
四郎皱起了眉头,拽着我向上一带,落在马上。
“七弟猜到你准是遇到麻烦,让我来看看。这别扭的小子现在在外面,你出去,他会带你离开这个危险区域,我断后。”说罢,四郎跃起身,踢在马背上,借力高高跃起。
“四郎!”
那只熊是决计不能出了森林,惊了圣驾,尽管是这样,四郎欲以一人之力对付如此庞然大物吗?
马儿飞奔了出去,我怒骂着:“你这畜生,就这样丢下你的主人了?”
那匹马儿似乎是听懂我的话,嘶吼了一声忽然调转了方向,往回跑去。
回到遇见熊的地方时,却看到四郎肩膀处的铠甲被划出深深的抓硬,尽管他一身黑衣,却仍能清晰看到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那畜生的。
地上的那只熊已经不能动弹了,不知从哪冒出了另一只熊,熊视耽耽地盯着四郎。
四郎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身上似乎也带了伤,我真是笨蛋啊,刚才应该出去叫人帮忙的,可现在如若离开,四郎定然顶不了多久。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勒紧了缰绳:“好马儿,走,我们救四郎。”
马儿附和地叫了一声,向四郎跑去,一只不惧的马,世间能有几只?也只有这样的马,才配得上这样的主人吧。
四郎的额头冒着汗,虚弱一笑,提了一口气跃上马背。马儿很有灵性,感受到背上的重量,立马掉转了方向,身后的那只熊不弃地追着我们,
马儿跑得飞快,几乎是别无选择地朝一个方向跑。
“小心山崖!”我惊呼了一声,马儿却义无返顾地跳了出去,两人一马,坠了下去。
我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现在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的四郎紧紧地将我纳入怀中,即便我们在飞快地下坠着……
风狂乱地吹起他的披风,飞扬出一个华丽的弧度……
第四十五章 四七相对
脚上犀利的痛觉,我猛地睁开眼睛,还以为这回死定了。刺眼的阳光告诉我,我还活着。
之前的片段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放映着,一直回放,一直回放,四郎呢?
艰难地坐起身,我不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为什么还能活着,是因为四郎在,所以睁开眼的第一感就是我还活着,而不是我已经死了吗。
“醒了?”
四郎清冷的声音传来,我这才注意到,我的身下,垫了厚厚一层稻草,脚上也由几根树枝固定住。
四郎的脸上有几道血痕,应该是掉下来的过程被划伤了,他的枪折成了两半,得以活命,应该都是四郎的功劳吧,因为在那个下坠的过程中,我很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你没事吧?”尽管四郎的状况似乎比我好,我还是忍不住要得到他的确定。
“受了点内伤,暂时没办法保证带着你上去。耐心等等,七弟很快就会找来。”
时间顿时好象凝固,四郎生了一堆火,不再与我讲话,我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轰的一声,一道亮光闪过,雨点便毫不客气地落下,熄灭了那堆火。
夜幕将下,我与四郎就这么相对着,谁也没讲话,不知何时起,我们之间就像多了一道隔阂,谁也无法面对彼此。
夜幕中,那倔强的马蹄在这个孤独的崖底格外响亮,那身穿铠甲的男子就这么高傲的出现,他的锦袍逆风狂舞,他的眉宇深深拧着,战神一样的男人,是七郎,七郎来了。
四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第一个出现在这的会是七郎:“七弟,你果然会这么做。”
果然会这么做?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了看四郎,又看了看七郎,他们的表情,我看得并不很清楚,可这两个男子却各自笃定着什么。
七郎跳下了马,他身后的锦袍再次飞扬出完美的弧度,慢慢地走向我们,四郎站了起来,两个高大的身影就这么将我包裹,我挪了挪,试图站起来,但脚上的伤让我不得不放弃尝试。
“四哥,谢谢你帮我照顾娃娃了。”七郎神色淡定,但一字一句却无比坚定。
四郎轻轻一笑:“我不是在帮你,再者,要谢,也由不到你,七弟。”
七郎不以为然的笑了,眼底却埋着深深的痛:“四哥,你知道我会比大军率先赶来,甚至比大皇子先赶来,是为了什么。”
四郎拧了拧眉,叹笑一声:“你还是如此意气用事啊七弟,你不怕我阻拦你。”
“不是意气用事,我想得很清楚。四哥,对不起了,七郎不忠,不孝,就此与四哥别过。”七郎的目光很认真很认真,就这么投在我身上。
“七郎……”心头一阵酸涩,他又为什么要说这些,既然当初选择了为他承担夙命,我就已经狠狠地下了决定,为什么要动摇我,为什么。
“娃娃。”七郎深深锁着的眉终于松开,轻轻一笑:“笨蛋,这么高都摔不死你,傻人有傻福。”
若是往常,我应该会气得跳脚,但今日听他这么一说,心底的某一处,竟然莫名软了下来。选择意气用事,七郎是下了多久的决心?
“起来。”七郎笑着向我伸出手。
“七弟。”四郎忽然拦在七郎面前:“你要带她走,你带得走吗,你要如何护她,如何守她,你放得下你的理想,你的志气吗。”
七郎忽然抬起头,那笑意从唇边消失:“四哥,你可以忍,从一开始你就可以埋藏自己的感情,你可以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松开她。可是我做不到!”七郎的语气忽然带着怒意,冷呵一声:“娃娃,变小!”
……
夜色弥漫着水雾,雨水绵延。
马蹄声渐渐远去,杨四郎站在原地,却没有阻挠。
“哎,真倒霉,我的皇子妃就这么失踪了。”黑暗处,那个懒散的男人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大皇子。”四郎皱了皱眉,却并未感到意外似的。
“婴狐娃娃可真是枪手啊。杨四郎,本皇子的皇子妃失踪了,你亦进了所能救护,本皇子免你罪。”
“你究竟为了什么。”四郎的声音淡淡响起,听不出他的情绪。
大皇子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一场游戏,只待到了终点,看一看,究竟是谁被埋葬,谁被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