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33
门口,他突然又转身问。
“一个礼拜吧,怎么了?”她抬头,看到他眼里碎冰一样的光芒。
“没什么,”曹辰峰垂下眼睛,再抬眼时眼里的光芒已经敛去,“到时候有时间的话我们谈谈。”
秦莫尧自然知道他要谈什么,脸色一暗,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知道他要谈什么,虽然很满意这么久了他终于不再逃避这个问题,然而心里却不知为何莫名地觉得失落。她还是希望他犹豫的,起码犹豫一下,甚至希望他很坚决地跟她说一句不离,不准离,不要离。
那样,起码还证明他是在乎过他们的婚姻的,起码她还能有一些被在乎的存在感,而不像是现在,在他眼中仿佛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隐形人。
面前的电梯缓缓关上,秦莫尧吐了口气进屋,她这又是怎么了,都要离婚了,不是自找烦恼吗?
残酷月光
她陪曾文仪倒时差,惯例地去看午夜场的电影。he’s jt not that to you。根据畅销书改编的电影,相比直译,她更喜欢中文版的译名,其实你不懂他的心。
gigi总是期待着相亲过后她钟意的男人给自己打电话,但a1ex却告诉她就算说了再联系男人也根本不会打电话给她;beth 望能在与男友nei1交往了数年后与之携手走进幸福的婚姻殿堂,但nei1却
并不认为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jae对丈夫ben不信任,ben与另一个女人保持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而令 anna 神伤的则是她搞不清楚是否应该与ben这位有夫之妇保持着现在这种关系……
“尧,跟妈妈说实话,你跟辰峰怎么了?”
夜风吹得她的心有点凉,秦莫尧沉默一下,终于低声说。“妈妈,我想离婚。”
“你们出了什么问题?”曾文仪停住脚步,转脸看她。
“您记得刚才电影里的台词吗,if a guy wants to be with a gir1,he wi11 ake it happn 。no atter what,”秦莫尧咬了咬唇,“而我们现在的处境,恰好是相反的。 ”
“你在乎他不重视你,忽略你?”
“不只是这样,妈妈,我变贪心了,我以前只是想要婚姻,但是我现在很希望,我的丈夫,他是爱着我,关心着我的。”
曾文仪顿了顿,才缓缓说:“你觉得辰峰他,不爱你吗?”
秦莫尧低头,没有说话,好一会才低声说, “我们现在就像两只刺猬 ,抱的越紧,只会伤的更深,所以我觉得···还是分开比较好。”
“if a guy wants to be with a gir1,he wi11 ake ithappn 。no atter what。”曾文仪重复 这句话,“如果你在乎的是这个,那么妈妈可以告诉你,曹辰峰他努力过。”
“什么?”秦莫尧抬起头。
“他跟你求婚之前来找过我,问了一些你的情况,然后跟我保证过要给你幸福,所以我才会比较放心。”曾文仪突然严肃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问题有多么严重。也许不知不觉中,当时说过的那些话,他自己也忘记了,也许他觉得事情没有说的那么简单,做起来很难于是筋疲力尽了……但是如果他伤害到了你,妈妈会跟他要一个交代的。 ”
秦莫尧突然心酸无法抑制,她搂住曾文仪的肩膀,终于敢放纵压抑太久所有说不得碰不得的情绪。
秦莫尧终究还是没有说出真相,曾经痛到麻木僵硬,那样心灰意冷,却始终难以在其他人面前启齿。曾文仪给了她诉说和任性的机会,可是她没有说。或许已经不习惯了,安慰、宠溺和没有额度的包容。
她送曾文仪去机场,答应她会再慎重考虑。
“尧尧,一个人的成长太不容易,你经历过的病痛,他未必没有。所以无论如何,两个人最终能一起步入婚姻殿堂应该觉得感恩和珍惜。有了委屈出了矛盾是正常,兄弟姐妹还会吵架呢,何况原本 只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的夫妻?如果不到非离不可的时候,如果还有机会,不要轻易说离婚……”曾文仪的话还在耳边,秦莫尧出了航站楼,遇上在广场上等车的童若霏 。
“我顺路送你吧。 ”秦莫尧看这个时段根本拦不到车子。
“那谢谢你了,本来我姐来接我的,她临时有事。 ”童若霏微笑着解释。
“你回英国过年了?”
“是 啊 ,我父母还都在那边。”童若霏转去后座拿了东西递给她,“一点小礼 , 望你会喜欢。”
“谢谢,你太客气了。 ”当面拒绝太不礼貌,秦莫尧只好收下, “我一会再拆。”
秦莫尧半路上接到曹正泽的电话,让她直接去他办公室一趟。
电话里曹正泽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重,也没细说,秦莫尧心里忐忑 ,送完童若霏没有耽搁,直接往办公厅去。在门口被拦下,警卫不让进,还好曹正泽的车子很快出来了,她把车停在路边,跑过去上了车。
“爸,什么事这么急?”秦莫尧坐上车,还有些莫名。
曹正泽顿了顿,才缓缓说:“你婆婆生病了, 在在医院,辰峰已经在那边了,刚开完会,我们一起过去。”
秦莫尧有些懵了,看着面色凝重的曹正泽,好半晌才说得出话来:“什么病?”
“是胃癌……唯一比较庆幸的,还在二期。”
秦莫尧直到医院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跟在曹正泽后面,进电梯,关门,上楼,到病房,开门,进去,一切动作都变得机械而麻木。只觉得恍惚 ,她不敢相信,苏利英那样一个人,突然就得了癌症。
她在病房里看到曹辰峰,两人仓促地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曹辰峰站的笔直,紧抿着唇,面色沉静,看不出任何悲喜。然而越是这样,她才越估摸不准他的情绪。
他们父子很快出去,秦莫尧留了下来。大概消息还没通知出去,病房里并没有亲友在。苏利英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她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下来,双手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看着滴管里的点滴一滴一滴地掉下来,思维很混乱。
房间里很安静,秦莫尧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她看着苏利英,突然涌起一股心酸。这是个比她坚强太多的女人,恐怕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却撑着这么长时间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慌和沮丧,还那样心平气和地陪她去看中医,帮她煎药,叮嘱她注意身体。她原本跟苏利英的感情并不深,对她也一向怨愤多过好感,然而只是这样想,突然就心里酸酸的,难过起来。
“什么时候来的?”苏利英醒了,声音虚弱,但是语气很平静。
“刚来的……妈,您有没有好一点?”秦莫尧努力想笑一笑,却发现开口都有些僵硬。
“说实话,很不舒服,但是比早上好多了,”苏利英轻喘一口气,抚住胸口, “早上心窝痛得厉害,心跳又快,我就知道要出事。 ”
“先喝点水吧, ”秦莫尧扶她坐起来靠在床头,犹豫着开口,“妈,你年前就知道了吧……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苏利英没有立刻回答她,她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才缓缓说:“大过年的,说了大家都不愉快……而且,人到这份儿上了,总是抱了点侥幸……我也一直不肯相信自己得了这个毛病……只是没想到发作地这么快……”
秦莫尧从病房里出来时,眼眶已经热了,苏利英表现地越是平静,她却愈发莫名地难过。
她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一会,抬头时看到走廊尽头曹辰峰的背影,灰色的大衣让他看起来异常晦暗落寞。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
“情况怎么样?”
“发现的还算早,要动手术,之后的情况,谁都说不准。”曹辰峰抽了根烟夹在手上,却没有点。
“你妈身体一向 好,会好起来的。”
曹辰峰目光落在前方,没有出声。秦莫尧只当他在思考什么,等了一下,正要走开,他突然开口,“其实我有点恨我爸……” 秦莫尧楞住,转头看他。
曹辰峰略略垂下眼睛,低声说,“我妈怀辰磊的时候,他跟报社的一个女记者好上了……后来我妈原谅了他,一心扑到了自己的事业上去……没有我妈,他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而要不是他,我妈也不会这个年纪就得上这种病……”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呓语,只是悲喜不明。事情曾经有多复杂,都已经在他的轻描淡写中被略去了细枝末节,也不带任何情绪,然而一种似曾相识的感情慢慢在秦莫尧心底弥散开来,漫到喉咙口,是说不出的苦涩,她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要不要我送你?”曹辰峰已经不打算说下去,他揉了烟,垂下手,自己却没有走的意思。
秦莫尧知道留着也帮不了什么忙,却又不能就这么走掉,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站着没走,沉默好半晌,终于犹豫着伸出手,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垂落的手心里,握住了他修长微凉的手相握的手僵了一下,却没有立即放开。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地段清净,偶尔开过的车辆在空旷的马路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呼声,将路灯下枝权的光影碾碎,重又缓缓复合。
过了一会,他的手重又握住她的,将她覆在掌心里,缓缓的,紧紧的,十指相扣……
确诊之后征得苏利英的同意,医院很快安排了手术,五分之二的胃被切除,然而之后癌细胞是否会扩散以及一系列并发症之类,就如曹辰峰说的,谁也料不定。那两个礼拜,秦莫尧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好像无形中拉起了一根弦,将他们所有的人都拴在上面,也不能逃,也不能动,只能被迫眼睁睁地一个曾经以为还能长远的陪在身边的生命渐渐进入了倒计时。
秦莫尧常常会在半夜惊醒,摸着身边冰凉的床铺,想起白天陪苏利英散步保持运动量的时候,她背对着她的身影。
秦莫尧仿佛看到了并不久远以后的自己。这样想来,总是未免觉得太过凄凉。 她甚至开始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起码会笑会闹,起码在老了病了以后,还有个真正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
苏利英情况稳定后,秦莫尧恢复了正常上班,她还是住在自己的公寓,只是没有再提起过离婚这件事,曹辰峰也根本管不上她。
曹辰峰每天都去医院,她请不了假,只能隔三岔五地趁着午休和晚饭的空挡过去探望。其实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她还是觉得自己多余,永远只能客气得地像个客人的身份站在一旁,聊些无关痛痒的近况和关心。
周四她下了班过去,快十点了,病房里只剩曹辰峰跟看护在。苏利英手术没多久,讲一会儿话就觉得乏了,曹辰峰扶她躺下睡了。秦莫尧有点不舒服,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曹辰峰已经在门口了。
“晚饭吃了 ?”
“还没有。 ”她一忙起来就没什么胃口。
“一起去附近吃点吧。”他按了电梯,带她一起下去。
开车出去随便找了家西餐厅,因为地方偏离中心城区,又过了晚餐的点,服务生已经准备打,也不知曹辰峰用的什么办法,秦莫尧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他已经坐在临窗的位子上准备点餐了。
“这家的奶油蘑菇汤做的很不错,你可以试试。 ”他把菜单递给她,自己只点了份墨鱼饭和一杯白水,连红酒都没要。
“你来过?”她接过菜单,低头垂下眼查看。”
“有时候晚上从医院出来,顺路就在这吃了。”他喝了口水,往后仰靠在椅子里,摆弄着手机,神思恍惚。
那可真是太为难他了,秦莫尧知道他一向不喜欢吃西餐。她很快合上菜单,点了份意大利面,这天是她生日,然而除了曾文仪和常睦,恐怕也没人能记得起,她索性就没提。
常睦刚才打电话过来,她也只说跟同事一起过了。
那顿饭吃的草率,大概本来就都没什么吃饭的心情,只是机械地想要填饱肚子而已。曹辰峰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