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79
这时,房里的琴声戛然而止,等一切静下来。一个红色身影从窗口轻轻跃出,然后飞上屋顶,片刻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天地一片苍茫,只见无边雪白中,一个红色身影轻轻往城边的树林而去。
林里,已有两个红衣女子在等候。
“姐姐,我来了。”风雪对那高挑的红衣女子轻道。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一阵寒风吹起她的面纱和纱裙衣角,却只隐约露出她那双冷清的秀眸。她提剑,冷道:“现在去西大街。”
说着,足尖轻点,一身大红纵身茫茫风雪中。另外两个红衣女子连忙跟上。
须臾,三个红色身影来到了西大街。
街头明显有着打斗过的痕迹,湿滑地面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侍卫的尸体,雪地里有着车轮轧过的车痕。
“姐姐,我们来迟了。”另一个红衣女子开口。
“还不迟。”高挑的女子冷道,她稍一眯眼,即刻飞身寻着车痕追寻。
追了几条街,果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刚刚停在总督府门口,府内走出几个小厮打算搀扶车内醉酒的公子。那公子满嘴酒气,脸色通红,似是醉酒。细看,才现那双朦胧的眼带着没有心志的狂乱,闪着寒光。
他一下车来,突然抽出守门侍卫的佩剑,对那几个措手不及的小厮就是一个狠利的砍杀,几个小厮躲闪不及,即刻倒在血泊中。
红衣女子立在风雪中,秀眸冷清,她轻轻取出腰间的玉箫放在唇边,一阵婉约的箫音飘溢在天地间。
那公子果真安静下来。
红衣女子放下玉箫,朱唇轻启:“结束他吧,磨粉已经侵入他的心志。”
“是。”顷刻便见另一个红衣女子飞身上前,利落出剑,一剑割破那公子的咽喉。
“去其他地方。”红衣女子眼皮不眨,一声清冷,已向风雪中去。
然后是总督大人及其夫人的惊叫声:’红衣圣?天啦,我的岚儿,岚儿你醒醒……”
再过一个月,大年将至。
冷清的大街才热闹一些,大家忙着办年货,虽然是风声鹤唳了些,但这新年还是要过的,也指望这新年真的能除旧迎新,能让这红衣圣搅起的水波快快平息下去,还他们一个安宁。
硕亲王府里也是热闹的。
只见一身素衣的素月正督促着下人丫鬟们将整个王府翻新,打扫,布置新的桌椅,置办年货,等走到汐落园门口,她并未走进去,而是默默看一眼那园子,差婢女们去其他地方收拾。
半年的时间,她知道她的夫君每日都会来这园子陪玄冰床上的女子说话,而她,也放下了些许。
既然玉清已经去了,而她的蛊毒也快治好,所以她现在应该好好的珍惜律,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眼角带笑,连忙往膳堂而去,今日她要亲自做道玫瑰醋鱼给她的夫君尝尝。
此时,皇甫律正待在书房里为书房上的折子蹙眉深思。
自从一个多月前总督大人的爱子被红衣圣杀死在总督府门口后,朝野江湖上颇受红衣圣毒害的人士居然头一次肯齐心联手,欲对付这个日益张狂的魔教,而他,被他们推举为他们同盟的“盟主”。
他是反感的,虽然身为天泽国的四王爷,他有这个责任来保护天泽国的子民,但半年前的伤痛往事是他心口永远的伤口。他想过退隐,不想插手朝野上的事,更不想跟江湖有任何牵扯。
但,前几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泽染了怪病,看过太医,一直不见好转。遂,他突然担心起来。他一直感觉那个魔教教主就在他们身边,在暗处盯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所以才会总是出其不意,让他们措手不及。
而泽,那个让他唯一亲近的皇弟,这病来得太突然太奇怪。所以他始终是放心不下。
坐在桌前,他伸出指轻揉沉痛的眉心。然后取出怀里的碧玉钗,静静凝思。
不知为何,上次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影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是他太想念玉清了吗?还是因为那个女子有一双和玉清相同的眸子?
他轻叹一声,站起身来。
这时门扉上传来敲门声,然后是素月轻柔的声音:“律,午膳时间到了。”
他将碧玉钗重新放回怀里,往门口走。
素月一脸浅笑站在门口,大寒的天,光洁的额头居然有着几颗汗珠。
他看在眼里,但并没有问。这几个月,素月突然变得轻快起来。她不再整日将自己关在禅室,而是亲自管理起王府的内务,甚至打理起他的饮食起居。
而他,是有些不习惯的。但他希望素月能快乐,所以并没有推拒。
“我今日做了你喜爱吃的玫瑰醋鱼,快趁热尝尝去。”素月盈盈一笑,轻挽他的臂膀往饭厅走。
他们走到饭厅,桌上已摆好冒着热气的五菜一汤,两个丫鬟在旁边候着。
“这些是我亲手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素月细心的夹了一块鱼肉在他碗里,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快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他这才记起他以前说过最爱吃素月做的玫瑰醋鱼,于是他静静看素月一眼,将鱼肉夹进自己的嘴,赞叹:“很好吃。”却再没有其他的话。因为此刻他的脑海突然闪过那一夜玉清温柔为他喂酒的模样,他怀恋。所以他的心口痛了,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素月双眸含情看着他,突然道:“律,你有没有现我变了?”
皇甫律一嘁,不知如何回答。
素月兀自浅笑,她将螓搁在皇甫律宽厚的肩头,轻喃:“律,你知道当我听说自己还有救时是多么的幸福吗?你每天拿自己的血来为我治蛊毒,你是那么的希望我好好活着。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珍惜……珍惜和你以后的日子,做你的好妻子。”
皇甫律身子一震,心口陡然有了难受。
他扶起素月的身子,心疼道:“素月,你以前太傻了。你事事为我着想,而我却……”说着,漆黑深邃的眸子染上伤痛。在素月一切为他着想,希望他幸福的时候,他却爱上了玉清,根本不知道有个女子差点为他送命。但,害死他深爱的玉清,是他这一生,最沉重的痛。
所以他对素月,只能弥补,仍是给不起爱。
于是他躲过素月含满期盼的眸子,为她夹了一筷青菜,道:“趁热吃吧,凉了对身子不好。”
再夹一筷鱼肉进嘴里,已是食不知味,甚至夹杂这枯涩。
他始终是想起那一日,他抛下玉清去找素月,玉清该有多么的痛。
他终是没有听她把话说完,也终是在玉峰山上为了素月再次负了她。
他该知道她在临死前是多么的恨他,恨他呵。
心口猛然一阵撕裂的痛,他放下碗筷,陡然往汐落园方向而去。
“律……”
素月站起身子,看着那渐渐消失的高大背影,满脸忧愁。
大年三十,满城的鞭炮声。
天空仍是飘着雪花,却阻挡不了新年的喜气,家家户户红灯笼高挂,全家齐聚一堂,吃着大年饭,说着开心事。
所谓瑞雪兆丰年,今年的这场绵绵不绝的大雪,定能给他们带来好运。
他们先不求好收成,只求能将那杀人不眨眼的红衣魔教铲除,还他们一份安宁。这些也自是谈年饭桌上,家家户户讨论的话题。
这个时辰,街头上自是冷清了一些。
只见白雪皑皑的大街上,一辆马车在风雪中往王宫辘轳而去。车内坐着硕亲王一家三口,因为今日是大年三十,按理是要入宫和太后皇上一起吃顿谈年饭的。
马车在风雪中辘轳前行着,车内的男人和女子都没有开口说话。一个五岁左右大的小男孩在奶娘怀里打着瞌睡。马车里的空气突然显得有些沉闷,只听得窗外的北风呼啸声和车夫的鞭策声。
等马车从王宫东大门入了宫,男人才轻声对女子说了声:“到了。”于是轻扶着她的腰,抱着她下马车。
车外已经站满了迎接他的宫仆,天泽国的年轻君王居然也站在龙撵里等着他。
“四哥,终于把你盼来宫里了。”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的皇甫泽戏谑的看一眼皇甫律,然后再看一眼他身边的素月,和奶娘怀里的孩子,轻笑:“四哥真幸福。”
“进去吧。”皇甫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扶着素月的肩往御膳殿走。
御膳殿里,窦太后正等候着儿子儿媳的到来。
“律儿,身体可有好些?”她凤眼轻挑,说不清是关心还是薄怒,“哀家听小三子说你病得厉害,所以不方便进宫。”
“谢母后的关心,儿臣现在好多了。”皇甫律沉稳回答,不泄露丝毫情绪。
窦太后冷冷看一眼他,然后凤眼再扫过他身边的皇甫泽和孟素月,淡道:“开宴吧,稍后陪哀家去看戏,今日好不容易齐聚一堂,在这大年的好日子里,也该热闹热闹。”
“是,母后。”
一番繁琐的礼节,一桌丰盛却食不知味的山珍海味,一场毫无新意的文艺戏,当灿烂烟花绽放整个紫色天空,当欢呼声终于平息,当窦太后因为疲累凤撵回凤鸾宫,时辰已道三更天。
让宫女送素月和煜儿回云轩宫歇息,皇甫律跟着皇甫泽回了龙轩宫。
这个年轻的君王很神秘的说他前段时日捡到了宝贝,所以一定要让他的四哥看看。
到底是什么宝贝让他如此神秘?皇甫律蹙眉,跟着他往龙轩宫走。
入了龙轩宫,他看到那个蓝衣冷香侯在门口,见到他的到来,眼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惊讶。
他静静看她一眼,薄唇勾起。
然后见得皇甫泽对冷香轻轻吩咐一句:“去准备一下。”便带着他往室内走。
等宫女们为他们脱下狐裘,皇甫泽对他道:“四哥,坐。”接着为斟杯宫女端来的温酒,只是让他品酒。
皇甫律蹙眉:“泽,难道你捡的宝贝是这美酒?”
皇甫泽神秘一笑,不语。
须臾,便见得室内暗下来,清脆的丝竹声响起,几个穿着纱衣的舞娘从屏风后走出来,水袖轻舞,撒着花瓣。
皇甫律利眼一眯,笑了:“原来是让四哥来看舞蹈,做什么这么神秘?”
皇甫泽举起玉杯轻抿一口,眼角带笑:“好戏在后头呢。”
他语音刚落,便见得空中一个红衣舞娘赤着足飞身而来,纱裙飘飘,玉带飞舞,玉足轻点,如牡丹仙子轻轻飘落。
她蒙着面纱,玉白瘦削香肩微露,黑亮青丝垂落肩头,稍稍掩住那火红抹胸;一裘纤腰,一双修长,在薄纱裙里若隐若现,散着勾人媚惑。
而那莹白脚踝上的银铃,随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