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86
迷。
皇甫泽搀了轿中的新娘往殿内走,两人相视一眼,脸上都有了沉重。
他们缓缓往大殿里去,后面跟着一脸笑意的文武百官。
凤鸾宫。
两个轻盈的身影跃进,一阵掌风,守在大殿门口的宫女太监纷纷软下身子,昏迷了过去。
他们轻易而且熟练的进入了寝宫,蹙眉,掌风一扫,候在寝宫里的宫女再次纷纷软下身子。
“雪,这些宫女不是红衣圣的人。”其中一个女子开口。
飞雪蹙眉:“这里的宫女似乎换过,很蹊跷。”
“趁那老妖婆不在,我们快去暗室!”这个说话的人分明便是冷香了。只见她熟练地找到书桌上的砚台,轻轻一转,那纱帐寥寥的睡榻应声而开,隐隐见得里面的阶梯。
她们轻轻走进去,飞雪轻道:“待会我去应付那些圣徒,冷香你去救姐姐的爹,我们度快些,姐姐让我们在凤华宫会合。”
“好。”冷香已是熟练地向那地下暗室摸索了去。
穿过一条漆黑的密道,眼前赫然一亮,这是一间宽敞却布满阴寒的密室,石壁上插着火把,似是刚刚有人来过;一个用玉石打造的凤座,衬上座后血红的牡丹,妖艳透着阴寒;底下石鼎里的篝火熊熊燃烧着,散着一股恶人的气息;再往下是一池五尺见宽的方池,一潭黑水浓黑不见底,泛着寒光。
一室阴森,却没有一个圣徒。
两个女子霎时感觉脚尖都是冷寒的。
“不管这些了,我们救前辈要紧。”冷香深深蹙眉,熟练地将石壁上的开关左转三圈。
“轰隆”一声,石门应声而开。
石室里全是一些研制成功或者正在研制的毒药,五颜六色,有丸、毒粉、毒水,皆泛着变化莫测的寒光。一个老者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眼皮紧闭,唇色泛白。
“还有气息。”冷香探过他的鼻息,稍微运气,将老者的身体扛在肩上,往室外飞奔。
“雪,我们快离开这里。”
飞雪连忙跟在她身后,谨慎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可是直到她们顺利出得石室来,仍不见红衣圣的半点踪迹。
她们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疑惑,带着老者飞快往凤华宫去。
此刻,龙轩宫里已乱作了一团。
大家万万想不到的是,婚事进行到一半,新娘子突然跃身而起,将袖中的匕刺向殿上的太后。
然后,新娘子脱下凤冠,冷冷扫过四周,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身跃出殿外。
而刚刚赶过来的皇甫律,将一切尽收眼底。
昨夜,他在汐落园喝了一夜的酒,醉眼朦胧间,他清晰听得大街上的喜乐声。心,撕裂的痛着,却也痛醒了他。
程峻刚刚给他来报,说是红衣圣剩下的一半不肯归顺的教徒突然在今日张皇往沧州方向而去,他们正在极力追杀绞捕。
他是看到希望的,只要这红衣圣不再危害世间,他就可以和他的玉清过清净的日子。在玉清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在他失去她那么多次后,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所以他下定决心赶来王宫,即使是用抢的,他也要带走玉清。
可是,当他一脸急色赶到龙轩宫,入眼的,却是一身大红喜服的玉清将一把匕狠狠刺向他的母后!
那一刻,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一身冷寒。
那把匕,等于插在了他的胸口呵!
他看着她那飞舞在风雪中的红衣,心口滴着血。
匕插在离母后心脏不到一公分的位置,很深。
若不是止血及时,太医来得快,母后可能会断去呼吸。
他将母后交给宫女照顾,深深看一眼一脸歉意的皇甫泽,即刻飞身去追那红衣。
他追到她的时候,她正拿着剑挡在他面前,而她的身后,有几个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在风雪中大吼,才记起泽昨日说的那番话,原来她嫁给泽是为了刺杀他母后!可是,为什么?
他的眸子里满是伤痛与不置信,寒风刮起他的长,迷乱了他的双眼,他盯着面前的女子,后退一步,满身伤痕。
玉清看着他,双眼含泪,痛苦满面。“我……”哽咽着,长拂过她的芙蓉面,凄迷成霜。
她不再说话,而是转过身子往前飞身而去。
她去的地方是玉帛河,滚滚玉帛河在这天寒地冻之时并没有停止他的奔腾,滚滚激流,震天怒吼,便是他的霸气。
岸边,她一身红衣立在寒风中,呼啸北风吹起她的及腰长,拂过她的脸颊,他站在远处,只看得见那身凄迷。
他的痛苦中陡然多了一丝慌乱。
玉清丢下手中的剑,一步步往岸边走,然后,她回,嫣然一笑,泪珠挂在脸上:“律,对不起……请一定要保重……”一身红衣飘飘,她纵身跳进玉帛河。
“不!”皇甫律的心陡然一阵抽痛,他疾步上前,身子扑倒在雪地上,却只来得及抓住她冰凉的小手。
“为什么要刺杀我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再次离我而去?为什么?”他急吼,双手急切的去拉她挂在悬崖上的身子,眸子里全是痛苦。
玉清轻轻一笑,却是清泪成串:“律,因为这是我的命,因为我爱你……律,好好和素月过下去……”
挣脱他的手,她一身红衣,凄美如蝶,轻轻飘落滚滚玉帛河。
却也,撕碎了他的心。
“不!……”
五年后。
天泽五七年,年届三十的天泽国国君喜得龙子,这是剿灭红衣魔教教主还得百姓安宁的有一大喜事。
这日,是小太子的满月之喜。只见龙轩宫内一片喜气洋洋,坐在上座的窦太后抱着小皇孙,笑得合不拢嘴。皇甫泽带着他的皇后冷香在旁边怜爱的看着。此时的冷香,一身华丽凤服,高贵典雅,清冷的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颜,她将螓搁在皇甫泽宽厚的胸膛,小鸟依人。
皇甫泽则是搂着她的腰肢,满眼怜爱的看着他的皇儿。
这时公公过来传报,说是四王爷带着贺礼来了。
殿内的人大喜。
只见一脸沧桑,更显成熟男人魅力的皇甫律一声素袍沉稳走进来。
他瘦了一些,却丝毫不减他的器宇轩昂。饱满宽额,剑眉星眸,挺直鼻梁,性感薄唇,一如既往的俊挺,一袭合体素面缎袍,勾勒出他精壮颀长的好身材。
“四哥,你终于回来了。”皇甫泽欢喜的迎向他,在看到他眼里的淡淡忧郁后,心头闪过浓浓的愧疚。五年前的那个冬夜,他和玉清万万没有想到那高堂上坐着的是真正的太后,所以他成了害死玉清的帮凶。玉清跳下玉帛河后,四哥做起了闲云野鹤之人,很少回京,也从此不再过问朝廷江湖上的事。
“好小子,一年不见就当父皇了。”皇甫律大掌拍上皇弟的肩,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欣喜。这个他一直很疼爱的皇弟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把天泽国治理的日益繁盛,没有战事,没有像红衣圣这样的魔教再出来兴风作浪,百姓安居乐业,年年喜获丰收,让他很是放心。
他走到窦太后面前,用指轻轻逗弄一下婴孩的小嘴,问候着母后:“母后,这阵子身体可有不适?”玉清那一刀,虽然没有结束掉母后的性命,却让身子虚弱的母后有了后遗症。每到天寒时节,母后心口的伤痕会犯痛,现在宫里的太医在慢慢为母后调理,要完全恢复,需要一段时日。
窦太后伸手轻抚儿子消瘦一些的俊脸,心疼道:“律儿,母后没事,不要怪玉清,她当时并不知道仇雪伶已经把我换了回来。”
“儿臣知道。”皇甫律高大的身子一震,眸子里染上伤痛。
他安抚窦太后:“母后,儿臣马上会再次离开京城,您要好好照顾自己。”
窦太后握紧儿子的大掌,叹息:“都是哀家的错,年轻的时候不该将那仇雪伶当做姐妹,收做贴身婢女,也不会让她易容成哀家的模样,闹出这么多事……”说着,凤眼中隐隐含有泪意。
窦太后收住泪水,问皇甫律:“素月那丫头怎么样了?哀家现在其实是庆幸律儿你当初不顾一切将她带出宫的。当时仇雪伶刚刚易容成哀家的模样,总有一些习性跟哀家不合,素月身为服侍哀家起居的婢女自是现了一些异样,那仇雪伶软禁哀家后,差点连素月也不肯放过……素月和玉清都是怕律儿你不能接受母后的改变,所以才一直瞒着你……”
“母后……”皇甫律眸子里的痛苦更甚:“素月她蛊毒解后还是去了水月庵,出了家,儿臣对她很愧疚……”
“哎……”窦太后看着儿子,只有深深的叹息。
律儿和素月、玉清三个人之间的纠缠,是上天的安排,只可惜,两个女子都离律儿而去了。
这时皇甫泽走过来:“太后,四哥,开宴吧,今日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窦太后收住伤感,牵起儿子的手:“好,好,今日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应该谈些快乐的事……”
三日后,皇甫律骑着骏马往玉帛河畔飞奔而去。
此时已是春末,玉帛河河畔已是灌木丛丛。
他一身藏青色素袍,站在风中,望着岸下的滚滚波涛,孤寂一身。
河中找不到玉清的尸,只有崖边的一只树枝上挂着一片从玉清身上撕裂的红布。
玉清跳下河后,他才知晓一切事情的原委。他的傻玉清是为了报答白叶玄那粒解药之恩,为了救出她的父亲,所以才执意要嫁给泽,欲在天下人面前揭穿仇雪伶的真面目,杀掉仇雪伶,替父报仇,为民除害。
他的傻玉清呵。
他至今仍寻不到她的爹和师兄的踪迹,只隐约听说前辈因为被仇雪伶长期试药,已成为活死人,只有呼吸,却不能动。
他也是从母后口中才得知,原来玉清的爹便是二十年前的前太医院院使苏天峰,当年他在替母后治疗腿疾时爱上了母后的另一个贴身婢女容纭娘,也就是玉清的亲娘。当年,苏天峰为了容纭娘放弃了太医院,带她去了玉峰山隐居。
谁知,那仇雪伶也爱上了苏天峰,她由爱生恨,一路追杀这对爱侣,始终不肯放弃。当年便是她将玉清母女逼至悬崖边,致使当时只有五岁的玉清掉落悬崖。玉清被树枝挂住,而容纭娘身坠崖底。
容纭娘的死总算是平息了她的怒火,却是老天作弄,硬是将玉清送到了那个妖女的面前,让玉清和那个妖女再次有了牵扯。
现在,那个妖女在去沧州的路上被杀死,红衣圣再次隐退,也算是给这些前尘往事做了个了断。
只是他的玉清,到底在哪里?
这几年,他寻遍了大江南北,却始终得不到一点她的消息。他去玉帛河旁边细细寻了,也没有一丝线索。问冷香和飞雪,她们更是一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