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5
听香低了声音回道:“四小姐,世子今日请了英亲王俯的二公子。”
梓清微愣。
“四小姐,到了。”听香上前掀了轿帘,梓清收了思绪落轿。
上过茶后,梓清抬了眼角看王梓淇,淡淡的使了个眼色。王梓淇摆了摆手,听香便领着下人鱼惯而出。
“看你的样子,是知道了?”
梓清微微点头。放了手里的茶杯,轻声道:“只听说了个大概。”
王梓淇蹙了眉,半响才道:“你怎么想?”
梓清摇头,“我们家那位大姑姐虽然想上位,可是你也知道她就算要动手,选的该是凤仪殿的那位,怎么会去动东宫。我觉得这事情很难说。”
“昨日可是宫里有人去了俯里?”
梓清不语,但那态度却是默认。
王梓淇看着神色淡淡的妹妹,长长的叹了口气,半响才道:“这事其实不是昨日才出的,而是出了好几日,只不过昨日才办了赵太医。我原本正想抽个时间去趟你俯里,却不想你一早递了贴子进来。”
梓清抬头,看向王梓淇,“大姐的意思是……”
“十五那天,英亲王俯赏花时,英亲王妃有意无意的便透了点消息出来,只不过那时赵太医还未被拿下,昨日那位小主因为受伤过重,人也跟着没了。太子殿下大恼,即刻便查办了赵太医,搜出了好些违禁的药材。犹以藏红花为甚。你也知道,宫里素来不备那药。太子殿下即刻罚了他三百板子,听世子说,整个下身都被打烂了。”
梓清愕然。她忽的想起谢沐方那被打伤的子孙根,一时间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那太子殿下他……”梓清犹疑的看着王梓淇。
王梓淇摇头,梓清明白。眼下只怕谁都猜不透太子的想法,若是有心追查,便不会三百板子要了赵太医的命,若是无心的话,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两人千算万算又怎会算出事情的源头会在梓清身上。
“清儿,你这三年一直都是由赵太医把脉看诊吗?”王梓淇忽的话锋一转。
梓清点了点头。想着那个一脸端庄的老头就这样没了,心里有了淡淡的酸涩。轻叹了口气,道:“都道医者父母心,赵太医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人……”终是没有说完,有些话可以想,却是不可以说。
“清儿,你说你这三年未育,会不会是赵太医他……”
梓清轻笑,“大姐,你想的太多了。赵太医跟我无冤无仇的,再说我也不是那宫里的贵人,他何必又何苦呢!”
王梓淇摇头,也不言语。神色之间却淡淡的犹疑道:“赵太医一出事,那些曾经请他问诊的显贵之家一时间如过街老鼠惶然不堪,这段日子宫里的太医像流水似的在这宫门与贵阶前来回。”
梓清失笑。
王梓淇见她不以为意,苦笑摇头对外喊道,“金珠,去拿了我牌子,进宫请个太医过来。”
梓清连连阻止,“大姐,这是作什么,我就算是要请太医,回俯请也是可以的,何必急在这一时。”
“你这傻丫头。”王梓淇瞥了她一眼,“回俯请,谢沐安会怎么想,太太又会怎么想。”
梓清闻言挑了眉头道:“大姐,你既是如此想,可曾想过若是让太太知道我在你的俯里请太医……”
王梓淇抿唇一笑,挑了挑眉轻声道:“世子妃不适请太医问脉与与他谢家何干。”
梓清听着王梓淇的话,神色一窒。半响,苦笑道:“你一早就算计好了。”
“啧、啧。”王梓淇不悦道,“瞧,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姐姐为你只差操碎了心肝,你到说是我一早算计你。”
梓清还待再言,外面却有小丫头的回话声。
“世子妃,世子往这边来了。”
王梓淇一愣,看着梓清道:“他来作什么?”
梓清捂了嘴笑,“世子当然是来看世子妃的,世子妃不适,请人入宫请太医,世子怎么能不来?”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还知道打趣我。”王梓淇作势欲打梓清。却不料屋外的小丫头脆生生的接了话道:“同世子一起来的,还有英亲王俯的二公子,二公子的一位朋友也跟着来了。”
“二公子,二公子的朋友?”王梓淇讶异道:“他们来做什么?”
“奴婢听得二公子说他那位朋友是什么神医华佗第二十八代传人,这一时进宫请太医只怕来不及,请了他的朋友来应应急。”
第三十章
梓清正取笑王梓淇时,一个瓜子脸大眼柳眉的丫头,掀了帘子进来。
“世子妃,世子让奴婢先来通禀一声。那位华神医是崔二公子的朋友,请世子妃放心。”
王梓淇乌黑的眼睛一转,未几抿了唇笑,“清儿,快,快去榻上躺好。”
梓清愕然,王梓淇却是挑了眉道:“即是神医华佗后人,便能治你之病,不然我就砸了他招牌,送到顺天俯伊告他一个装神弄鬼欺世盗名之罪。”
一边喊了金珠、听香进来帮忙。
梓清欲待拒绝,王梓淇敛了笑,道:“清儿你是想我在世子跟前弄个大笑话么?”
梓清无语,只得配合着往一侧美人榻上半躺着。听香放下了大红锦帐,金珠上前将梓清的手轻轻摆放在一大红的手枕上。王梓淇含了笑,在梓清身边坐好,示意身边的丫头都不许出声。
未几世子让丫头进来通报,王梓淇轻声道:“请世子进来。”
隔着大红的锦帐,梓清只看到模模糊糊的身影重叠,又听到低冷而沉疑的话语声,是他?那个紫衫公子,英亲王俯的崔二公子。
“世子妃,这位公子是神医华佗第二十八代传人,医术并不逊于那些迂腐的酸老头。请世子妃尽管放心。”
梓清撇了头看向端坐于一侧的王梓淇,动了动嘴唇。王梓淇斜了她一眼,淡淡道:“公子即是神医之后,本世子妃当然放心。”
梓清无语,唯有仰头苦叹。
锦帐外声音陡的一换,是个温润如泉水叮咚的男声,“世子妃请放心,小人若是那欺世盗名之辈但请世子世子妃责罚。”
王梓淇冷哼,“看脉。”
梓清便感觉到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搭在了手腕之上,那凉感并不像一般之凉意让人心生反感,反而是像是六月的微风,沐人无声。
“如何?”
梓清听出是世子的声音,笑着看向王梓淇。王梓淇却是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紧跟着问了句,“公子我这脉像如何?”
锦帐之外,良久无声。
久候之下,王梓淇冷冷一笑,便要发难。温润之声却在这时突然而起。
“敢问世子妃,适才小生请的是何人的脉。”
王梓淇愕然,她回头看向梓清,眼里生起一片激动之色,梓清却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梓淇。”世子猛的撩了锦帐,却在看到锦帐之后的斜靠着的梓清时,怔愣不语,深遂的目光在看到那蒙着一截锦帕的手腕时,眯了眯。王梓淇早在世子走进来时,已惶然起身,往前一步,紧紧的攥了世子的手,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当然是本世子妃的脉……”
“世子妃。”不待王梓淇开口,华欢断然道:“世子妃当华某是三岁孩童还是那无知之人。”
世子看了眼王梓淇,抿了抿唇隐忍下某种情绪,反手撩了帘子,退了出去。
“华公子,可是脉像有异?”
华欢凉薄一笑,朗朗道:“世子爷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世子蹙了眉头,眼梢不留意的瞥了锦帐一端,又目光徐徐的看向崔云骁,眯起了眼,半响道:“但请直言无妨。”
崔云骁不动声色的挪了挪步子,离二人远了些,目光又在锦帐的某一处停了停。
“此脉像显示世子妃身子沉毒已久,已然受了重创,今生恐与子嗣无缘。”华欢缓缓的接了话,撩了眼皮望了世子一眼,“若此真是世子妃之脉像,却不知世子千金何处而来。”
“什么。”华欢话才说完,王梓淇猛的撩了帐子闪了出去,逼视着华欢:“你刚才说什么?”
突然之间眼前出现一个国色天香的妇人,华欢俊雅至极的脸上起了两朵红云,半侧了身子,微垂了头,轻声道:“小生说,依脉像看,世子妃体内寒毒於积,于子嗣上很难达成所愿。”
王梓淇半响无语,就连世子蒋少轩也是极度愕然,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锦帐之内的梓清,寒毒於积,很难有子嗣。
是谁?是谁在梓清的体内种下了那毒。
“清……儿。”王梓淇颤着声音去喊帐内的梓清。不知道她如何接受这样的事实,并不是她不能生,而是有人不让她生。
是谁?这个人是谁?
纤长的手缓缓的撩起大红的缦,那双手虽是极力的稳定,却仍有着几不可见的颤抖。梓清抬眼看向神色凄凄的王梓淇,浅浅的笑了笑。转而朝华欢福了福身行礼。华欢半侧了身子,让过。
“公子海涵,适才只是家姐有意跟先生开个玩笑,那脉像是我的,并不是家姐的。”
华欢闻言,微微的抬了眼看向梓清。只一眼,便转了目光,淡淡道:“无妨。”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华欢压了眼角,看向窗台之人,在看到那人垂于身后的手势时,点了头道:“夫人请。”
王梓淇不放心,想要跟上前,梓清停了身子,垂了眼睫,轻声道:“大姐,我想单独跟华公子聊聊。”
王梓淇求助的看向世子蒋少轩,蒋少轩上前握了王梓淇的手,看向梓清,“四妹妹……”
梓清抬眸看向蒋少轩,淡笑道:“姐夫放心,我无碍。”
站在窗前的崔云骁听得她这声轻笑,身子猛的僵了僵,欲待回头,却终是咬了牙,只将目光冷冷的投向那高远的天。
第三十一章
阳光洒在庭院中,光影斑驳。
金珠奉了茶,便小声退了出去。
梓清端了茶盏,手却控制不住的颤抖,不止是手,就连整个人都在瑟瑟的抖动着。但她仍是极力的稳了身子,试着抿了口热烫的茶。热气入口,似乎缓解了从脚底而起的凉意。
“公子。”梓清淡然的看向华欢,手却攥的极紧,手心已被指甲扎得血肉模糊。
华欢放了茶盏,微微直起身,目光纯澈的看向梓清。
“夫人想问什么?”
梓清闭了闭眼,只待胸中那口浑浊之气散尽时,才睁了眼。会欢静静的迎着她的目光,沉默不语。
“我体内之毒,是何毒?”
华欢默然,稍倾抬头,“回夫人,是血玲兰。”
“血玲兰?”梓清默吟,“可有解药?”
华欢摇头,梓清不语,不料华欢却又点了点头。“血玲兰之毒本不难解,关健却在于夫人中毒太深,要解只怕需花一番功夫还得看机缘。”
梓清闻言半响无语,低垂了头,遮尽目中所有。华欢也不追问,只动作优美的帮自己续着茶水,眼见那茶已然无味,梓清终于重新抬起了头。
“解与不解,没有什么意义。我还有一事不明,请公子指明。”
华欢抬手,“夫人但言,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梓清笑了笑,华欢却在那抹笑里看到了一幕凄凉与恨意,压下心内的情绪,神色淡淡的迎向梓清。梓清看着华欢眸里的那份同情,自嘲的笑了笑。
“这毒公子可能推断何时所中?”
华欢并没有很快说出答案,而是沉吟一番,才道:“依脉像看来,夫人这毒已三年有余。”
“三年有余?”理智在一瞬间崩塌,这也许是梓清听到最残忍的话,她呆滞的看向前方,目光茫然而无焦,三年有余,谁在三年前就为她埋下了这样的毒?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只待压下心内的慌乱,才接着问道:“这毒除了于子嗣有碍,可还有其它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