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62
他们的训练极近严苛,举手抬足间便能一招致命,也能在将你打得像一滩烂泥似的,却留你一条命,他们之中大多数人多是在战场上经过杀戮的。这样的人,区区几名家丁,怎是对手?
“四小姐,过去吗?”
梓清远远的站着,她的身后是蓝总管,蓝总管的身侧是带了人赶来的蓝少秋。红袖小心的头抬眼看蓝少秋,又看了眼梓清,接着又伸了头,对前堂一阵张望。
“要不要派人放出风去?”蓝少秋瞥了眼一直静立不语的梓清。要知道,谢沐安怎么说也是四品官,崔云骁虽是皇亲,但却无品无衔。
梓清眼角瞟过那几乎要被拆下的前堂,垂下双眸,淡淡一笑。
“不用了。”回首对蓝总管道:“蓝总管,你算算修缮前堂要多少银子?回头找人列张清单送到谢府去,让他们按价赔款。”
“四小姐!”红袖以一种几乎是崇拜的目光看着梓清,不只是她,就连蓝总管也惊愕的张大了嘴。“四小姐……”
蓝少秋挑了挑眉头,续而沉声道:“去吧,照四小姐说的做。”
蓝总管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转身走了。
梓清转身便往后院走去,蓝少秋默然无声的跟了上去。红袖远远的跟在二人身后,不时的偷偷抬眼去看蓝少秋,心里拿蓝少秋与崔云骁做着对比。对比来对比去,最后还是觉得崔云骁更胜一筹。
梓清怎会知道红袖的这番心思,她只是忽然觉得今日的天比往日的高了,花比往日的香了,脸上不由自主的便有了一缕极淡极浅的笑。
“你会接受他吗?”蓝少秋淡淡的声音传来,“其实我也觉得他更好。”他盯着梓清,脸上有了一抹落寞的笑,好一会儿,认真地道:“其实,我只想你过得好。”
梓清人、抬头,在她明亮的眸中,蓝少秋淡淡一笑,如花似月,说不出的俊美温雅。“少秋,我……”
“你不必觉得为难。”蓝少秋轻轻一笑,“他为你做的一切,不逊于我,甚至更多,所以……”他认真的看着梓清,“我输得心服口服。”
虽然如是说,但眉宇间却还是有着淡淡的阴郁之色。虽是输得心服口服,却只怕更多是源于对现实的无奈吧,他纵然富甲天下,可在皇权至上的年代,钱大多时候只能保障生活的衣食无忧,甚至会在不恰当的时候引来杀身之祸。怎能与一个高贵的出身相比呢?他深深的看了眼梓清,转身离去。
沉默好一会儿,直到蓝少秋的身影消失不见,梓清才缓缓的抬了头,目光有点迷茫的看着远方,轻声道:“其实我没有再嫁的打算。”
身影低到几乎无,然一直安静的立在她身后的红袖还是听到了,不由得就邹了眉头。
“小姐。”
梓清抬头,就看到翠竹同香雅远远的走了过来,梓清看着翠竹走路仍有点跛的脚,心里生起一片疼惜。五个婢女:莲香、杏梅、玉珠、结霜都是枉死在谢沐安的手下,唯一留下的翠竹也落下了这终身残疾。
“我听香雅说,谢沐安在前堂滋事,不要紧吧?”翠竹担心的看向梓清,她也知道,现如今有蓝少秋护着梓清,可是她的想法也很实际,蓝少秋毕竟不是官场中人。又停下人们说,崔云骁搬到府里,可是她更担心的是,那崔云骁只不过是图一时兴起,不会为了自己家小姐,更深的趟这一浑水。
梓清看着翠竹,轻声的笑了笑,道:“走,我带你去看热闹。”
“看热闹?”翠竹不解的看向梓清。虽是问着话,步子却早已跟上了梓清,梓清特意放慢了步子,合着翠竹的节拍往前走。
“小姐,奴婢现在这样,不适合再在你身边了,让香雅来服侍你吧。”
梓清挑了眉,不悦的道:“胡说些什么?身子差不多好了,就别偷懒,到我屋里来服侍吧。”
“可是,我……”翠竹一手摸向了那只跛了的脚,脸上生起一片晦涩。丫鬟是小姐的脸面,她这样不是打自家小姐的脸吗?
“你别多想了,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留在我身边。”梓清拉了翠竹的手,轻声道:“我的命是你们用命换回来的,五个人里只剩下你了,难道你也要走吗?”
翠竹想起枉死的几婢,眼睛就红了,却使劲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疼痛,“奴婢错了。”
几句话的功夫,已到了垂花门处,蓝总管正指挥着那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开了正门,蓝少秋带来的人手,正合着狼卫们,将那些软如烂泥的谢府家丁抬起朝门外仍。
这当会,府门外早已聚集了看热闹的人,而蓝总管正站在大门处扯了嗓子对那些看热闹的人道:“众位,谢府的谢沐安,仗着是皇亲国戚,领了人大白天私闯府邸,欲对我家小姐不利,幸得英亲王府的二公子仗义出手相救,才免了我家小姐的祸事。”
上京城里谁人不知这府邸里住的是谢府大少爷和离的妻,又有谁不知,这英亲王府的二公子与这位和离后的四小姐有着微妙的关系。一个是当朝国舅,一个是当朝皇孙,这三人掺合在一起……看热闹的人齐齐抹了把汗。
狼卫们面无表情的将那些人像扔垃圾似的扔了出去。好在蓝总管早已嘱咐人在外放了马车,就像是叠白菜似的。
“给谢大人留点体面吧。”
冷冷的声音响起,翠竹猛的转身,就看到谢沐安狼狈不堪的走了出来,那步子已经不能用走来形容,根本就是凭着一口气,撑着往外挪。总算是崔云骁给他留了分情面,一张脸还算是完好。感觉到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谢沐安深深的吸了口气,腰背挺得笔直,眉目微敛,“崔云骁,我们明天金銮殿见。”
喝声方歇,已迎上了梓清垂眸含笑的脸,瞬时,谢沐安身子一僵。
偏在这时,梓清温柔至极的声音又在响起,“谢大人,修缮房子的清单,我已经着人送到府上。”
搜的一下,谢沐安错愕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梓清,她竟如此猖狂。扬言还要他来修缮这屋子!谢沐安一张脸涨得青中带紫,他反射性提步就要朝梓清冲去。却是眼前光影一错,崔云骁已笑吟吟的站在梓清之前,似笑非笑的朝他一瞟,轻言细语道:“谢大人是想横着出去?”
一语吐出,成功的令谢沐安僵在当场。
梓清向崔云骁靠近了点,感觉到她的靠近,崔云骁盈盈如墨的眸子眯了眯,他低笑道:“如何,满意吗?”
梓清垂眸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二公子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实乃侠义之人。”作势福身行礼。
崔云骁闻言,不由得扬声大笑。
笑声里,谢沐安身子动了动,腥红的目光几欲噬人。梓清抬头看向谢沐安,当下,衣袖当风,缓缓的朝他走去。梓清走到谢沐安面前,在静静的看他一眼后,轻轻的、温婉的道:“谢沐安,是我将顺哥儿扔下那绝壁的。”
感觉到谢沐安僵了僵后,梓清缓缓的抬起头,明亮的眉眼带着极淡极温和的笑,柔柔的看着谢沐安,“可是连尸身都找不到了?”不待谢沐安开口。微低了头,轻声一笑道:“可不是吗,那绝壁之下没考上很多猛兽呢!”
“王梓清!”谢沐安刚要咆哮,一眼就看到冷眸凝来的崔云骁,当下涨红得紫红的脸孔一收,脚步一缓,那刚要扬起的巴掌,也给吹来下去。“你别得意的太早,你别得意的太早!”他沉怒的喝声一声高过一声。
梓清却已是缓缓的退出几步,立在崔云骁身前,微笑着看向他。
* * *
宫里果真出事了。
自那日将谢沐安打出府邸,梓清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崔云骁,连同那两个小厮:青锋、叠影也不见踪影,只有风轻、云淡偶尔的会来梓清跟前坐坐。而关于崔云骁的去向,梓清有心打听,却总在话到嘴边时咽了下去。
当太监来府里宣梓清时,梓清还在想着,难道真是谢沐安将崔云骁告上了金銮殿?只是看着那宣旨的公公,面色和气,又似乎不像。又想着,崔云骁这几日踪影不见,是因为那事闹得太大,被拘在了英亲王府,还是被皇帝给拘在了宫里?想到那天,崔云骁说皇帝要他在嘉亲王府和安庆候府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梓清不觉便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问清楚。
“公公。”香雅靠近前面领路的公公,不着痕迹的将一张银票塞在那太监手里,太监低了头看了眼数额,瓷白的脸上就有了抹笑意,尖着嗓子对香雅道:“是皇后娘娘相见四小姐。”
香雅便松了口气,见皇后总好过见皇帝。
“公公可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见我家小姐吗?”
那太监摇了摇头,微眯了眼,道:“这个我便不知道了。”
香雅低低的道了声谢,几步回到梓清身边,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梓清。
“皇后要见我?”
梓清微愕,随后便想到某件事,不由得转了头压低了声音对香雅道:“难道是因为椒淑殿的那位?”
香雅似乎也想起了上次皇宫之行,不由得蹙了眉头道:“这可如何是好,二公子不在府里,也不在宫里。”
梓清哭笑不得的看向香雅,什么时候起,香雅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会说崔云骁?
“或者我想办法给大小姐递个信儿去。”
梓清摇头,“世子不在府里,大姐这段日子正被府里的那些侍妾闹的头痛,我们看情况再说吧。”
香雅点了点头,安逸伯府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当初四小姐和离时,府里何曾安宁过,若不是世子力挺世子妃,大小姐管自己都管不过来,哪里还有功夫去管四小姐。香雅沉沉的叹了口气,不由得道:“什么时候,世子妃能为世子添个小少爷就好了。”
梓清不由得侧目看向香雅,“香雅……”
香雅连忙摇头,笑道:“四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府里的那些侍妾多是老妇人指给世子的,想的也无非是添个男丁。”
梓清半响默然无语。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挑个日子进趟安逸伯府,将二十一世纪那些生男的科学方法跟王梓淇交流交流。
两人这一闲话的功夫,便入了宫门。
一定宫轿在太清门 外安静的候着,梓清下了马车,换上宫轿。颤颤悠悠的宫轿便被几个小太监抬着朝凤仪殿走去。
凤仪殿
梓清屏息敛气的坐在锦墩之上,微垂了眼睑,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皇后脸上的神色,以此揣测皇后的用意。
“四小姐。”
梓清连忙站起。
“四小姐不必拘谨,坐下说话吧。”
皇后许是中气不足,才说了几句话,便有点喘的感觉。梓清撩了眼睛去看那大红锦榻之上的人,皇后今日未着宫装,长长的发就那样散于枕畔,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已无日前的锐光,反倒是带了淡淡的灰黯之色。梓清心思一紧,瞧皇后这情形,只怕……
“如意你去冰库将日前番国新贡的葡萄洗些来,让四小姐尝尝鲜。”
鹅蛋脸梳着飞仙髻的被唤作如意的宫女,便带了几名宫人走了出去。梓清知道这是皇后有意遣了那些不怎么可靠的宫人,有话要说的意思。于是给香雅也使了个眼色,香雅起身,朝皇后福了福礼,倒退着走到门边,双眼警觉看向外侧。
“王梓清。”皇后扶着一边的榻,吃力的挪动身子,梓清看了眼安静立在一侧的宫人,不解她们怎么不上前服侍,皇后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梓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上前,小心扶着皇后坐好。
“王梓清,做云骁的平妻如何?”
梓清微愕,猛的抬头看向皇后。
“只是暂时的,本宫知道云骁已经拒绝了皇上。可是本宫希望你能主动劝一下云骁。”
梓清再次低头垂眸,半响才道:“民女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皇后靠在百鸟朝凤的大迎枕上,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明白的,只是你想也不愿意。”
“娘娘。”梓清看着皇后,“其实民女一直想,能纵身山水,好好领略一番我沁阳的大好江山美景。”
皇后凝了眸,看向梓清,未几,笑了笑,“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难怪云骁对你如此用心。”
梓清沉默的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