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66
口。
“我是乌孙长公主!你这么做,会挑起乌孙和匈奴的战争!”苏白拉更加卖命地挣扎,这个卑鄙残酷的男人,为了权势如此不折手段,他会受到报应,会遭到天神的惩罚的!
挑起乌孙和匈奴的战争?
怎么会有如此自视甚高的人?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无法为自己的国家带来利益的公主与另一个国家敌对,乌孙王不是傻瓜,那是一位与他岩止一样,同样精明睿智的统治者。
“乌孙不会救您,儿臣相信,昆莫不会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乌孙君主。不用多久,长老院将会审判您的罪行。”岩止的声音平静淡漠,就像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话音落定,他忽然有些不耐烦地垂下了眼帘,声音也陡然冰冷了下来:“拿下。”
冷酷的声音夹杂着不耐,威严骇然。
“是。”
王者周遭的寒气让人胆战心惊,这一回,侍卫们更是迅速领命,加快了动作将这个疯狂尖叫的女人给拿下带了出去,蛊毒在匈奴是被禁止的,任何一个人使用了它去危害别人,都会被判以绞刑,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在王城里做出这样的事,罪行必死无疑。
况且王对蛊毒一事一直不曾有任何彻查的动作,彻查此事的是苏白拉的亲生儿子瑞祥殿下,即使在长老院那,也没有人会相信是王诬蔑了她。
今夜的王城灯火通明,佩着刀的侍卫不断地增多,东殿的方向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轻尘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眯了眯清澈的黑眸,望向了东殿的方向。
“贡桑,你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轻尘的语气淡淡地,像是只是与贡桑闲聊一般,贡桑刚从外面回来,一定知道王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贡桑微微一愣,只觉得这个孩子的听觉未免也太敏锐了,东殿的确有些混乱,王城里也确实发生了大事,可是现在她们正待在离东殿那么远的西殿里,西殿是王办公与居住的宫殿群,一向安静得很,此时分明什么也听不到,她是如何知道东殿那边发生了大事的?
尽管惊讶,但贡桑苍老的脸上却是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的轻松,这些日子人人都过得人心惶惶的,被蛊毒的阴影折腾惨了,现在好了,一切都要雨过天晴了,就如这个漫长的冬季一样,总会退去的,然后迎来生机的春天。
“王英名神武,已经揪出了操纵蛊毒意图危害匈奴帝国的罪人,一切很快就都会解决的,那罪人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接受长老院的审判。”贡桑的心情明显愉悦轻松,就连回答起轻尘的话来,也比从前慷慨干脆了不少。
“操纵蛊毒的罪人?”轻尘挑眉,殷红的唇畔也跟着微微翘了起来:“是谁?如何揪出此人?”
“是瑞祥殿下带回了老巫族人,亲自拆穿了苏白拉皇后操纵蛊毒的事实。”
瑞祥……亲自?
轻尘心中一跳,小脸继而也顺势沉了下来,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原来……这就是岩止布好的棋局,这段时间他什么也没做,并非对蔓延的蛊毒无计可施,而是他根本就只是在等一个人进入局中罢了。
事实上,岩止根本不需要查出操纵蛊毒的究竟是谁,也或许他心里早已经有数了。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他绝对不能亲自查下去,苏柏拉是不是操纵蛊毒之人不重要,如今大局已定,岩止说是,她便是了,他可真是,万无一失啊……
倘若这个案子是他查下去的,那么他便会背负意图铲除苏柏拉的名声,甚至整个蛊毒事件都会被认为是他刻意安排的。利用蛊毒残害性命在匈奴是大罪,苏白拉毕竟是乌孙的长公主,匈奴与乌孙交好,若是岩止开口要将这个罪名扣在苏白拉头上,只怕不仅落人口实,还会被乌孙人认为岩止这是在动摇匈奴与乌孙的关系,带有挑衅之意。
也许,这也是当初岩止为何不肯动苏白拉,反倒尊她为母亲大人,以礼相待的原因。
所以这一回,他利用了瑞祥,一切结果都是瑞祥查出来的,还有谁能将诬蔑苏柏拉,欲铲除异己的字眼与他岩止联系起来呢?即使是乌孙人,他们对于岩止这位统治匈奴的王者将如何处置身为罪人的苏白拉也不能有任何异议,尽管苏白拉是他们的长公主,他们也不能怪罪岩止,甚至还必须为了苏白拉的罪行而向匈奴示好,以怀着愧疚的心态。
砰的一声,是金铜铸造的碗被打翻砸到了地面上的声音,彻底拉回了轻尘的思绪。
轻尘与贡桑二人闻声望去,只见正碰着暖身的羊奶汤进入的绿芜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待二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绿芜才如梦初醒一般,立即掩埋下自己眼里的惊讶与慌乱,立即蹲下身去清理被打翻的羊奶汤:“对不起,也许是我的手……使不上力,一时没拿好……”
轻尘眸光微敛,那双深沉却睿智的双眸顷刻间有一抹仿佛已经穿透一切的精光在璀璨着,有一些严厉,有一些犀利,让低着头的绿芜都莫名地感受到了排山倒海的压力。
轻尘缓缓地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绿芜,可她的眼底却微微闪烁着,直到那股火苗彻底地平息之后,轻尘才若无其事一般背着手站在了开了窗之后的风口处,任夜风撩动她的发梢,纷飞她的衣袂。
苏白拉是不是真的下蛊之人,这并不重要,也不会有人去怀疑这个似乎令人毋庸置疑的真相,岩止只是想要借此机会,杀了她罢了。
“贡桑,再为我弄一碗羊奶汤吧。”轻尘轻轻开口,白皙的小脸之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是,老奴这就去。”贡桑不疑有他,因为冬天到来之后,这位娇弱的中原少女总要在睡前喝一碗羊奶汤才能暖身,要知道,西域不比中原,冬季的夜里是极其寒冷的。
贡桑出去后,绿芜也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了,欲将这些东西拿出去,她一直低着头,不料却被轻尘给叫住了。
“绿芜。”轻尘依旧维持着那个侧对这她站着的姿势,她清润悦耳的嗓音响起,绿芜的全身一僵,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轻尘的视线从那漆黑的窗外收了回来,落在绿芜身上,她清寒锐利的双眸渐渐弥漫出一道冷冽的光,带着摄人心魄的威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绿芜端着托盘的手一颤,竟然说不出话来,眼前清瘦的女子,眉眼间竟是冷酷的,完全不相似的容颜,可是那略带寒气的威严,像极了,那个挥斥方道的,傲慢的大秦第一女将军……
怔了怔,绿芜光彩颤动的双眸终于归咎于一抹黯然,她垂下了头,肩膀却在隐隐颤动着,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您知道了?”
轻尘定定地凝视着绿芜,心底却是丝丝渗透的心疼,但这些情绪无法在她清俊秀气的脸庞上露出丝毫,她覆手而立,眸光微敛:“这蛊毒害了不少无辜的性命,苏白拉不是操纵之人,对吗,绿芜。”
“可是死的都是野蛮血统的胡人。”
“要杀他们,就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砍下他们的头颅。”轻尘的声音陡然一冷。
“您……”绿芜忽然间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她震惊不已地抬起了眼睛,已经不再年轻的容颜上弥漫开一股无助和惊惶,声线颤抖:“将……将军?”
“是我。”轻叹了口气,轻尘墨黑色的瞳仁沉淀着坚定,清瘦的身子站在风口处,青丝飞舞,衣袂翻飞,而她却巍然不动,像一座柔软,却坚韧强大无比的山峰一般,带着盛气凌人的霸气。
“将军?”绿芜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试图揭穿对方的谎言,可她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那样熟悉的眸光,那样正气冷酷的个性,也许她好几次不愿意让她受到伤害,不仅仅是因为她和自己同样是个中原人,而是因为……她根本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将军?
可是,这一切是多么的荒谬啊,分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可她说她就是她的将军?该信吗?如此的荒谬……
轻尘缓缓地垂下了眼帘,抹去了眼底的那抹锐气,再睁开时,已让自己变得温柔了许多:“绿芜,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像是完全被她给迷惑了,即使容颜不同,眼前的少女分明如此年轻,可绿芜还是不自觉地将两道同样英气凛然的身影给重叠在了一起,将军,真的是,将军吗。
“是匈奴人害了我家将军,害了我,他们应当受到惩罚,死不足惜啊!
轻尘忽然有些眸光复杂地看着浑身仿佛被抽光了力气跌坐在地上的绿芜,轻叹了口气:“是谁在帮助你,给你这种蛊毒。”
“我不知道,他是东胡人,他说,他能帮助我……”绿芜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连样貌都记不清了。
东胡人?!
轻尘眉间顿时一拧,润红的粉唇亦紧紧地抿成了一条冷冽的线,东胡人,若是这样,那便意味着东胡根本就存着想要覆灭甚至吞并匈奴的野心,岩止是否已经知道了?他将罪名扣到苏白拉头上,让苏白拉百口莫辩,应该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借机铲除苏白拉而已,因为苏白拉说到底只是一个对他的统治造不成太大影响的角色罢了,岩止会这么做,应该只是想要了结此案,有一个结果。
他并不在乎真正的罪人是谁,因为那个罪人,岩止早已心里有数。
如此一来,很有可能,他已经知道做出这么大动作的真正的幕后策划者,与东胡有关,那么绿芜……
轻尘的面色一变,岩止会怎么处置绿芜?
忽然间感到有人在往这而来,轻尘看了绿芜一眼,示意她噤声,而她自己也早已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俯身将绿芜给扶了起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弯起唇角微微一笑,清澈沉静的黑眸如星辰般闪耀,只那么一眼,便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底安定,如同服了一剂定心丸。
“孟姑娘。”
是莫的声音,冰冷,不起波澜。
轻尘挑了挑眉,随手抓起一侧的斗篷往自己身上披上,然后便打开了门,她沉静的小脸毫不掩饰自己不悦的神情:“是你。”
莫依旧黑衣劲装,直接无视了轻尘并不欢迎他的神情,眸光如鹰冢般犀利地扫向那个面色还是微微有些苍白的中原奴隶:“王要见你。”
轻尘心中一跳,但面上还是一片镇定:“岩止已经将绿芜送给我了,为何要见她?”
莫没有回答轻尘,直接就一个反手将绿芜的两只手给扣在了身后,绿芜双手受过伤,被莫这么一扣,疼得她霎时间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轻尘神色一冷,岩止要莫将绿芜带去,也许是想要彻底让这一种蛊毒消失,不再成为蔓延开来的隐患,那么绿芜定会有性命之忧了,她并非十分富有同情心之人,可对绿芜,轻尘必须保住她。
夜色越是深沉,压迫之感竟是越发的沉重。
轻尘走出西殿之时,竟感受到空气中隐隐有一股烧焦的火油味道,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下来,眉头深锁。
见到她的侍卫也通通像往常一样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没有人阻她去路,因此轻尘进入东殿是十分顺畅的。
那住满了奴隶的石殿就在绕过花园进入东殿以后那座长廊的尽头,那是昔日的白雀笼,如今却即将成为一个接收死魂的阎罗殿。
鬼哭狼嚎,当真是鬼哭狼嚎。
王城的侍卫完全把这座石殿给封闭住了,那几乎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一把把森冷的弯刀就在外围,没有人能够妄想从里面出来,因为每出来一个,都会被这些锋利的弯刀毫不留情地砍杀,然后再将尸体丢回石殿里去,引来一片惊惶的哭叫,一片混乱。
外围的侍卫们手里正拿着火把挺立着,越发浓烈的火油味道就是从这座石殿里传出来的,无数的女奴被关在了里面,其中不乏还有许多侍女模样打扮的女人,整个石殿里顿时拥挤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从那一间间像牢房一样简陋的隔间里冲了出来,披头散发的,可怕极了,可她们又不敢冲出去,因为那一把把亮出的弯刀上甚至已经沾满了红色的液体,冷嗖嗖地警告着她们。
“不!王,求求您,请不要杀我!”
“王,求您放了我,我没有染上蛊毒,我是没有危险的。”
“放了我,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啊!”
“不要杀我,求求您,尊敬的王,我是无辜的,我一点事也没有,我不想死啊!”
“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