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68
身体之上,他俊美无铸的侧脸离她很近,可是那冰冷的轮廓线条却是紧绷着,深邃的幽眸也毫无温度。
她被岩止带了出来,离开了那灼热的地方,突如其来的寒风让轻尘忍不住打了个抖,岩止将她放了下来,紧接着莫便将绿芜也给带出来了,岩止将轻尘丢在了地上,显然怒意未消,连带着对莫说话时语气都是不善的。
“带下去,听候处置。”
“是。”得了岩止的命令,莫点了点头,将绿芜给押了下去,不管她的待遇会是如何,至少岩止允许莫将她从石殿里带出来了,那便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轻尘放下心来,对绿芜轻轻地点了点头,绿芜也是十分乖巧,任莫将她给带走了,一点也不恐惧自己未来的命运会是如何。
有将军在,她所崇拜的将军在,即使是死,她也无所畏惧,有什么好怕的呢,至少她在有生之年,知道自己的将军没有死,她还找到了将军,那就足够了。
轻尘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忽然手臂上有阵火辣辣的疼痛侵袭着她,先前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到了此刻,反而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之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几道被抓伤的痕迹,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臂之上,红艳艳的抓痕有些触目惊心。
轻尘蹙了蹙眉,并不知道自己何时被抓伤的,被谁抓伤的,刚才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显然岩止也注意到了轻尘手臂上的伤痕,他的大手忽然握住了轻尘的手,另一只手毫不怜惜地抓着她的袖子扯碎,哗啦一声,她整节纤细如藕的手臂便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之中。
纤细的皓臂,肌肤白皙粉嫩,没有一点伤痕,唯独那几道刚刚添上去的新伤,一看便知是被女人的指甲给抓伤的。
“岩止?”轻尘就站在岩止的面前,她娇小的身子在岩止面前简直就是一个鲜明的对比,她能明显地感受到岩止的呼吸正从她的头顶掠过,带着微凉的气息。
岩止的眸色陡然一暗,幽芒扫过她的腕臂,俊容顷刻间变得铁青起来,双手仿佛克制着什么般狠狠攥紧了她的手腕。
他抓住她手腕的那只大手太过用力了,让轻尘感到丝丝生疼,他的目光像一束束寒箭一样落在她手臂上的抓伤之上,让轻尘不解。
她抬起头,撞进的却是岩止越发冷沉莫测的眼睛,隐隐有危险的寒光在跃动着。
“岩止,我是不是……”轻尘似乎也有所顿悟,岩止这样的反应……
这伤,很有可能是她在石殿之中时被那些混乱的女奴给抓伤了,那些人中,也很有可能就是蛊毒的携带者,莫非……
“没事,别担心。”岩止的语气忽然温柔了下来,可他的神色却越发冷峻,身后的火光仍在跳蹿着,让岩止半身置于通红的火光之中,半身却置于寒冬的冷夜之中,
他那么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轻尘,还是在安慰自己。
“王,里面应该已经没有活口了。”岩止的下属恭敬地向岩止禀报,他没有看到此刻自己的王正紧紧拽着那个中原女子的手臂,脸色不大好看。
“嗯。”岩止冷冷地应了一声,石殿里原本还刺耳的惨叫声和尖叫声越来越小了,到了现在已经开始隐隐有些消弭的态势了,石殿里面混乱的场面也消停下来了,火势也越来越小,看来,人应该死得差不多了。
“把尸体都处理掉。”岩止忽然松开了轻尘的手,一把抱起了她便朝自己所居住的西殿而去,只丢给自己的近臣一句话:“剩下的交给你们。”
“是。”那侍卫恭敬地低了低头,立即领命。
困扰着匈奴王城长达一个多月的蛊毒一案总算是了结了,幕后操纵之人也抓了出来,那可恶的意图伤害匈奴的苏白拉也即将会接受长老院的审判,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佩服起他们的王无所不能的才能来,对岩止的崇拜也越发炙热。
西拉木伦河流域。
东胡位居匈奴以东,揽括各个名号不一的游牧族部落,形成了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这是个好战的民族,曾无数次与周边大小国家发生摩擦,多年前,由弓青王子统帅的黑旗军就曾与匈奴发生过军事摩擦,如今东胡国力越发昌盛,甚至隐隐有位居匈奴之上的趋势。
漫长的冬季侵袭着整个漠北西域,西拉木伦河流域的草场却仍然足以承载接下来数个月牲畜的生存问题,他们丝毫无需为这个漫长的冬季担心。
东胡王庭。
王子主帐之内,寒风不侵,一踏入帐中,便闻淡淡的幽香迎面扑来,是来自中原的瑞脑香,通体呈白色晶片状,十分珍贵,即使是中原皇家也未必会常年使用,因此在中原又有别名称之为龙脑。
帐中一名青色衣袍,雪白的狐裘绕肩而披,此刻正懒洋洋地往金兽炉中加瑞脑香的男子,正是东胡王子弓青。
踏入帐中的大汉名为柯刺,追随弓青多年,也是弓青麾下的黑旗军主将,这个大块头的西域男人一进入大帐,顿时就被这中原人才喜欢的香气给整得头昏脑胀,却碍于那位行事乖张荒唐却甚得东胡王宠爱的小王子对这种东西的情有独钟,不敢表示厌恶罢了,说起来这金兽和这瑞脑香的来历就让人哭笑不得,弓青王子竟然为了要把这东西弄到手,竟然出动了大军抢劫了一支来自中原的商队,浩浩荡荡的大军,只为了抢劫……
唉……
柯刺长叹了一口气,想起此事仍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进来了怎么就只顾叹气?”弓青慢悠悠地抬起了狭长得比女人还要美如皓月的眼睛,拍了拍手,把剩余的瑞脑香给放下了,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莫不是又发现了带着瑞脑香的商队了?”
这个生得像是中原翩翩俏公子模样的东胡王子顿时陷入了十分严肃认真的思考之中,经过实践证明,抢劫那些商队实在不需要派出两万大军,下次派两百人就足够了,那些中原人实在是不堪一击。
柯刺的嘴角隐隐抽搐了一番,几个大步向前,恭敬地行了个礼:“王子,匈奴王城那有消息。”
“哦?”弓青笑眯眯地直起了身子,眼睛里却还是私有若无地闪过了一丝失望,原来不是关于瑞脑香的消息啊,上次抢的这些,就快用完了呢。
柯刺来到弓青的身边,压低了声音禀报道:“探子回禀,匈奴王岩止已经彻底解决了蛊毒一事,所有无论是否被染蛊毒的奴隶侍女已经通通处死,他将头曼的阏氏,乌孙长公主苏白拉以操纵蛊毒之罪收押,交由长老院审判。
“这样啊……”弓青眼里的失望之意更深。
只是让苏白拉顶上罪名就了解了此事?
柯刺有些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大家都说匈奴王头曼的长子岩止是个棘手的角色,看来也不过如此,并没有我等想象中那么聪明,实在是愚蠢,匈奴在他的统治下,难成大器。”
“你可别小看了他。”
“啊?”
弓青忽然冒出了一句正儿八经的话,把柯刺整得呆头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王子觉得那位匈奴王不该被小看不成?
弓青却是笑眯眯地把注意力放回了那座正在燃烧瑞脑香的金兽炉子之上,笑而不语。
卷二:王的爱奴 077 是否中招
“岩止,我……”
“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
轻尘被岩止放到了床榻之上,刚想开口,就被岩止不冷不热的一句话给堵住了。
最好不要说话?
轻尘蹙着眉头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抓伤,莫非自己已经严重到多说一句话都会有性命之忧?可她为何毫无感觉?
岩止沉着脸,站起身没有理她,她现在当然最好不要说话,否则他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无法控制住愠怒之意,给她苦头吃。
“哎哟哎哟,三更半夜的,玉如阿妈这把老骨头差点就要被岩止大人你给使唤散架了。”老人的抱怨声越来越清晰,玉如阿妈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朝这走来了,身上的衣衫也明显看得出是手忙脚乱套上的,连那件无论她去哪都会背在身上的灰布袋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看来玉如阿妈已经入榻休息了,却又被岩止忽然命人给宣了过来。
“有劳您看看她。”岩止的语气虽客气,可他此刻分明绷着脸,冷厉的瞳眸里似寒冰之中凝着一团火焰,眼见着那团火焰就要彻底冲破禁锢,酿造可怕的汹涌洪流了。
玉如阿妈一愣,顿时感到情况不妙,一扫平日没个正形的模样,脸色也严肃了下来,把拐杖往旁边一丢便健步如飞地来到那个中原孩子面前,玉如阿妈第一眼便看见了孟轻尘裸露在外的那节手臂之上触目惊心的抓伤痕迹,苍老的眼睛里那双瞳孔骤然一缩,像岩止先前的反应一样,不,甚至有些更为过份激动地捧起她的手臂:“这个是……”
“如您所想。”岩止的脸上簌然一沉,眸光寒厉,像是要直直将人给万箭穿心不可一般。
从来没有出现过为难神色的玉如阿妈这是第一次有些无可奈何地松开了孟轻尘的手,什么也没做便有了要放弃的打算:“玉如阿妈早已经说过,此蛊无解。直到蛊毒发作之前,我们根本无法知道这个孩子是否真的染上了蛊毒。唯一的办法,十日之内若是蛊毒不曾经历第一次发作,那便无须太过担忧。否则……”玉如阿妈顿了顿,重重叹了口气:“那便确信已经染上蛊毒,以斩杀为宜。”
可是,尽管如此,也不能让王冒任何风险啊。
“这么说……”岩止的眼中,终于燃起了冰冷的火焰,他对玉如阿妈说话时,竟也是第一次如此的语气不善:“明白了,退下去吧。”
“岩止大人……”玉如阿妈还想多说一些什么,她看向那个中原孩子时的眼光也相当的复杂,同情、不忍、无奈,最后通通凝结成了一抹艰难的狠意,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做些什么似的,这位年迈的老人缓缓地收回了目光,玉如阿妈什么也没说,只是恭顺地听从了岩止的命令:“是。”
轻尘自然是听懂了方才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墨黑的眸光隐隐有些光芒在闪动,她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抬起另一只手覆上了自己被抓伤的伤口之处,十分冷静地对岩止分析道:“我认为,你现在最好应该将我锁起来,我听说,如果中了蛊毒的人,在蛊发之后可以通过伤害别人转嫁蛊毒来为自己缓解痛苦,延续生命。”
轻尘缓缓说着,平静得就像在讨论别人的事。
但她说的都是事实,岩止现在还是将她给锁起来比较明智,因为即使是她孟大将军,也很难保证在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究竟会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利将蛊毒转嫁到别人身上,毕竟,人性都是复杂的,她可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称得上是什么大好人,若是如此,那么蛊毒便会再一次扩散,岩止先前所做的那一切就是徒劳了。
“把衣服换了。”岩止什么也没说,他忽然转移了话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神情讳莫如深。
轻尘张了张嘴,皱起鼻子低下头看自己,浑身上下果然脏得可怕,裙摆上甚至还染上了腥臭发黑的血迹,那是在石殿之中岩止斩杀女奴时留下的。
轻尘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岩止,他英俊的容颜上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俊美无涛,仿佛刚才与玉如阿妈说话时那冷厉的模样只是一个幻觉。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岩止轻轻勾起了唇角,阔步走了出去,待他出去以后,寝殿的大门立即被带上了,然后便听到了守在寝殿之外的侍卫为闭合的大门上锁的声音。
那抹高大的身影彻底被隔绝在视线之外了,听着那声音,轻尘微微一愣,终究还是缓缓收回了视线,如果十日之内她果真蛊毒发作了,或许岩止当真会像玉如阿妈所说的那样……将她斩杀吧?
无可言喻的感觉,好奇怪,对于岩止行事作风,她早有预料,他绝对不会为了她而冒险,可为什么心底会有点不快的感觉呢,真的是,好奇怪啊……
出了寝殿,莫便已在殿外等候了。
“王,诸事都已办妥。”莫跟在岩止的身后,沉声道。
“嗯。”岩止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很显然,他的心思还全部都停留在那一座寝殿里不知所措的小女人身上。
轻叹了口气,岩止闭上眼睛看到的便是刚才那一瞬间那个孩子眼里的复杂光泽,别说是她了,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果……她真的染上了蛊毒,是杀,还是……
“王?”已经到了金殿,各位连夜赶入王城的长老院大臣们都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