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96
野狼给踢飞了出去,砸在了下一波又要冲上来的狼群身上,让它们发出了呜呜的低吼声。
翩然落地,轻尘额头上的冷汗却越发茂密起来,她的身姿看上去轻盈,可自己森森露骨的左肩已经被牵动,疼得她直抽冷气,她手中赤手空拳,若不是内力极高,刚刚是不可能徒手挡住了一头比她还庞大的野狼,抓着它的獠牙将它踢飞了出去。
她将手中被她掰断下来的獠牙往地上一丢,手心的鲜血也不只是自己的还是那匹狼的。
抖了抖手上的鲜血,轻尘抬起手,就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冷汗,漆黑的严重已经有了凌厉的冷意,被岩止劈成两截的狼的尸体已经堆叠如山了,地上的残肢断臂触目惊心。
岩止无法展开攻击,只能做防御性的杀戮,因为他寸步也不敢离开孟轻尘太远,刚才只那么一瞬间被狼群给纠缠住,她就遭受了其他狼的攻击。
如此一来,形势反而对他们来说越来越被动了。
看了眼脸色苍白,双手都是血的轻尘,岩止忽然抽空伸出手拉了她一把:“跟在我身边。”
轻尘喘了口气,调整了下气息,她的确是跟到岩止身边了,但却突然往他身后一站,背靠着他的背,顷刻间又徒手抓住了一只从岩止身后扑上来的野狼,手中一运气,一掌拍得那只狼的脑浆都迸了出来,砰的一声,庞大的身体重重地砸了下来。
“这样比较快。”轻尘已经完全忽视了自己几乎要被扯断的左臂,只靠自己的右手对付扑上来的狼群,她的身手很好,尽管如此,赤手空拳还是吃力得很。
岩止微微一愣,没有料到轻尘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这个孩子总能让他看到惊喜,他不知道,她到底还有多少面是他没有看过的。
岩止的眼中闪过异色,随后轻抿唇角,笑了:“小心。”
“嗯。”
轻尘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简单的两个字和低低的回应,却带着无比坚毅的力量。
岩止忽然将自己的佩刀丢给了轻尘,轻尘接过后也没有半分犹豫,一时间,形势发生了逆转……
后半夜的到来是建立在一片血腥之上的。
那场面可怕得骇人,见过战场上尸横遍野的场景,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惊人的场面,地上血腥味蔓延着,刺鼻得很,野狼的尸体数不胜数,数量吓人。
好在今夜的月色不明,否则那猩红的血会刺伤人的眼睛
最后一只狼倒下了,轻尘坚毅无比的身型终于晃了晃,左臂已经麻木了,让她感受不到疼痛,只觉得身体力竭,若不是那柄宝刀支撑在地面,她恐怕要彻底倒下去了。
岩止的臂弯一揽,忽然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轻尘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怕,浑身是血,身上脸上都是,但好在那些血大多是那些畜牲的,岩止身上也同样沾满了血,衣袍甚至也有多处被撕扯烂了,但他的情况看上去可比轻尘好多了。
轻尘任由岩止将她抱了起来,她低低喘着气,刚才处于战斗之中,不觉得疼痛,此刻所有的敌人都一一倒下了,竟然才感觉到自己的体力也早已透支,身上的伤疼得人直抽凉气,精疲力尽。
“你表现得很出色。”岩止低头看她,他轻扯着唇角,看着她的眼神是那样复杂,惊喜、赞叹、心疼,各种各样的情绪通通都交织在了一起。
她是唯一一个从他手中接过他的佩刀的女人,她用他的刀斩杀着他们共同面对的敌人,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小女人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娇小,她从来不曾站在他的怀里由他守护着,甚至,他觉得,她可以与他比肩。
他也从来不曾像刚才那样,将自己的身后,彻彻底底地交给一个人。
她的脸上满是倦意,左手的伤看得人的眼睛都被刺疼了,然而刚才的她是那样的出色,尽管满身是血,但对敌时候的她却美得让人惊叹,像一朵美好的花,忽然间长出了一身的刺,顷刻间又化作了天上的云朵,潇洒又冷峻。
“出色?”轻尘愣了愣,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赞她,她经历过的大战无数,但就连爹爹也不曾这样,用又心疼又骄傲的目光看着她,称赞她的出色,好像自己就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似的,因为表现得很出色,所以连他都引以为豪。
“嗯,很出色。”岩止在她的耳边低喃,夜深沉,他抱着她从地上的狼籍和尸横遍野中踏过,一步步地,抱着她,如同捧着心爱的珍宝。
轻尘仍然在发愣,好半晌之后,她才有些神色复杂地把头埋进了岩止的胸膛里,刚才那一瞬间,好奇怪的感觉啊,让她有些害臊。
……
岩止将她抱回了寒潭旁,然后将她轻轻地放回了地面,在她身侧坐下,捧着她的手放到了水边,仔细地捧起水清洗着她的伤口,那神情无比认真。
轻尘怔怔地看着岩止深邃俊朗的容颜,有那么片刻的失神,直到冰凉的水冲刷上了她的伤口,让她顿时触电了一般回过神来,因为猝不及防,惊呼出声:“疼!”
下一秒,轻尘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色一窘,咬了咬牙就不愿意说话了。都怪今夜太过纷乱和迷离,才害她走了神,竟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惊呼出声。
若是爹爹知道她身为孟家人竟然喊疼,指不定得大声笑她呢。
哦,对了,药……
轻尘忽然想到自己在狼窟里摘到的草药,又想起岩止背上的伤,她的左手被岩止捧着,动弹不得,只好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衣襟里掏啊掏,全部掏了出来:“岩止,这些药……”
岩止为她清洗伤口的动作忽然一顿,抬起头来,看得轻尘顿时心底有些发寒起来,不久前他分明还如此温柔,可刚才他的神情忽然间就变得那么的严厉和不悦,好像她手里拿的不是治他伤口的草药,而是要毒害他的毒药似的。
这让轻尘有些摸不着头脑,张了张嘴,把后面没有说完的话都吞了回去。
看着她毫无自觉地茫然神情,岩止突然间也怒不起来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当真是哭笑不得,从她手中接过那些草药便丢在了一旁,没有理她。
清洗罢了她的伤口,岩止便伸手脱她的衣服,轻尘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拉住自己的衣襟反对:“岩止……”
“松手。”岩止的神情淡淡的,低低的那两个字,却威严无比,不容置疑。
轻尘皱着眉,脸颊通红,下一秒,她沾满血的衣襟已经被岩止轻轻地颓了下来,伤痕累累的肌肤忽然间接触到冰凉的空气,轻尘的脸色更加烧红了,她青涩却已经初长成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中,让孟大将军感到万分难为情。
岩止的视线一直落在轻尘左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好在除此之外,她的身上并没有过多的伤,宽大的衣袍在半空中掠过,岩止将已经半干的那件原本属于她的外衫包裹在了她的身上,身上已经被血污沾染的湿漉漉的衣衫通通被放在了一侧。
轻尘缩了缩身子,岩止忽然拿起轻尘采集的治伤的药放入口中咀嚼,然后敷在了她的左肩上。
“这些药……”
岩止当然知道轻尘要说什么,他头也不抬:“这些东西对我没用,只是小伤,管好你自己。”
“岩止?”
虽然岩止这么说,但轻尘还是忍不住唤出了声,岩止的脸色有些古怪,难道是他自己身上的伤疼了?他把为数不多的药全部敷在了她的身上,那他一会该怎么办?
“闭嘴。”岩止的神情古怪复杂,低低吼了一声,轻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岩止为何突然发怒了。
敷罢了草药,岩止才迅速将轻尘身上的衣袍又裹紧了一些,然后别过脸去,脸色诡异地微红,就连声音都有些沙哑,沙哑得异常:“把衣服穿好。”
“嗯。”轻尘眨了眨眼睛,迅速地将衣服穿好,岩止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若不是伤口疼,难道是口渴了吗?
这一夜异常的安静,岩止并不说话,也没像往常一样抱着她入眠,他不说话,轻尘也只当他疲惫了,毕竟是经历了一夜的恶战,连她自己都疲倦得一动不想动,岩止就算再无所不能,也一定一样很累了吧?
天蒙蒙亮的时候,深谷中有轻轻的鸟鸣虫叫,潭水面上泛起了水雾,天空是深蓝色的,曙光撕裂了夜,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一些。
轻尘醒来的时候,岩止也已经醒了,昨夜天黑还不觉得,此时一看两人皆浑身是血面目狰狞,还真是挺可怕的。
“轻尘。”
“嗯?”
轻尘刚刚用一只手掬起一掌心的潭水要饮,忽然听见身后岩止的声音,她顿了顿,手心中的水早已经漏光了,转过身来,精致清秀的容颜上有一些困惑。
岩止高大的身躯坐在那,在晨雾的迷离中,即使被鲜血浸染,也依旧俊美得像一尊神像,让人迷惑。
“你记得离开匈奴前,我对你说过什么?”他忽然问她,声音还是那般沙哑,可此时的他,眸光温柔,温柔得……为何让她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有一些东西,破茧而出,洞开了世界,越演越烈,又朦胧变得明朗……
轻尘的背脊一僵,这一僵,突然牵动了肩膀,疼得她骤起眉来。
岩止忽然勾起唇角笑了,就在此时,他唇畔的笑容顿时一敛,似乎有人正在朝这来,他收回了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孟轻尘:“三日后我们将回匈奴,我在等你。”
“嗯?”轻尘抬起头时,岩止的身影已然消失了,甚至没有给她时间回答。
岩止走后,她便听到了有人在喊她名字的声音,人还不少,似乎还是带了一队的人马来的,轻尘站起身来,寻到这的将士们有人发现她了,立即欣喜地高声呼唤:“孟将军!”
随着这名将士的呼唤,无名他们也朝这边来了,他们见到满身是血的孟轻尘,皆是一愣,可再看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脸上还是那样淡淡的表情,只是那顶獠牙面具早已经不翼而飞了,无名等人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放下心了。
“孟丫头?”
“孟丫头!”
无名叫了她好几声,轻尘才顿时回过神来,惹得无名微微挑眉,眯起眼睛淡笑道:“难道是摔傻了?”
轻尘脸色一黑,她现在精疲力尽,可没力气和无名斗嘴:“我们走吧。”
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名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勾起了唇角,悠悠然地跟在轻尘身后,然后下令收队。
轻尘的确是心不在焉,因为岩止离开匈奴前对她说的话是……
待我回来之后,太阳神阿莫和我匈奴所有的子民,将会见证你我的结合……
轻尘忽然感觉有些头昏脑涨了,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吗?为何失血过多,自己的心中会扑通扑通跳得更加剧烈了……
三日后我们将回匈奴,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
岩止的声音像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样不断在她脑中徘徊着,占据她的思想,让她根本无法集中心思,不得不心不在焉。
卷二:王的爱奴 100 开窍了没
春的气息越发浓烈,微风中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阳光温暖而舒适,烘得人的身体都懒洋洋的。
睡了一整个白天,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轻尘才勉强醒来,动了动已经被包扎得有点惊悚的胳膊,她无奈地坐起了身,一脸苦相地叹气。
这可都是白素和炎凌二人的杰作啊,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会以为如果不这么包扎着,她的胳膊一定会从肩膀上掉下来……
听到屋里的动静,白素从外面进来了,乍一看自家主子正坐在床榻边,宽宽大大的衣袍披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就显得更加弱不经风了,那左肩上像一个巨大的球一样的包裹的成果就更加显眼得很了。
见白素进来了,轻尘抬起眼,眼中还有刚睡醒的些许雾气,没了那顶青面獠牙,清秀白皙的面孔是那么的温和和俊朗,白素脚下一顿,匆匆忙忙地别开了脸,神色有些奇怪。
轻尘眨了眨眼睛,好心眼地关心道:“白素,你的眼窝都青了,没睡好吗?”
“主子……”白素有苦不能言,她总不能告诉主子,今早天还没大亮,主子回来的时候遍体鳞伤,她红着脸侍奉主子沐浴更衣包扎肩上的伤,然后终于恍然大悟,得知主子是女儿身之后,自己一颗暗许的芳心从此碎成了八百多块的倒霉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