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41
r “真酸。”岩止失笑,但心里却是愉悦得很,就是木头也该开窍了,这呆子总算不负所托,有了些正常女子该有的反应,也不知道他该是喜是悲的好,喜于这小女人总算能够回应他的心意,悲于他竟然失败至此,在她心里就这么个形象?
轻尘也知道自己在闹脾气,诸多情绪叠加在一起,越发无理取闹起来,她一直是个脸皮薄的人,被岩止这么一笑话,索性破罐子破摔,无赖了起来:“嫌我酸,倒是有不酸的人一大把,反正我便是这样,大丈夫不屈膝弯背说些哄你开心的话,我要回去了。”
说着轻尘便挣脱了岩止的大手,阴沉着脸往回走,过路的人见了孟轻尘,顿时都像见了鬼一般,浑身一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得罪了这个脸色并不大好看的中原人。
轻尘从前的威风足以威慑一整个大军,更何况现在还真有些闹脾气了,能不把那些寻常百姓吓得面色骤变吗。
岩止在她身后笑了起来,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那个风度翩翩却危险莫测的王者,但是此刻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拉着孟轻尘出现在寻常百姓之中,竟然完全不像以前那个让人尊敬又崇拜的君主,而是一个会哈哈大笑惹人侧目的寻常百姓似的。
即使大家朝他们看来了,也完全像在看一对在闹矛盾的小夫妻一般,轻尘阴恻恻着脸在前面走着,像岩止那般又气度不凡又好脾气的英俊男子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民风开放的匈奴人和外族人也都像看热闹一般好笑地起哄,都帮起岩止说话来了。
“小夫人,你家男人对你那般好,怎么闹起脾气了呢?”
“哈哈哈哈,我年轻时也总和我家男人闹别扭,女人都吃哄这一套,年轻的朋友,快快哄哄你正在生闷气的小妻子吧。”
“美丽的姑娘,你家男人如何惹你生气了,同我们说说,也好给你评评理,若真是那位兄弟的不是,我们可不偏帮了他。”
“好姑娘,十六七,嫁个男儿生闷气,好男儿,哄娇妻,娇妻就是不领情,惹得大家笑嘻嘻!”
“哎哟哟,羞羞羞,大姑娘小脸冒着烟,大火烧到了大戈壁,夫郎扑呀扑不灭!”
甚至连好事的小童都开始边拍手边唱歌谣,蹦蹦跳跳地要帮岩止拦住了轻尘的去路,轻尘急得满面通红,却被岩止那“大家只是帮理不帮亲,与他无关”的坏笑模样给气得不轻,路被堵住了,周围的人也都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俩,轻尘又好气又好笑,他们到底是真不知道岩止的身份还是假不知道呢,怎么都帮着他!
岩止笑容满面地跟在后面,好像一只优雅的狮子正迈着闲适的步伐跟在一只小狼崽子身后似的,小狼崽子在逃命,狮子只是暂时肚子还不饿,大家却还以为狮子和小狼崽子在散步呢!
直到轻尘被大家给堵住了,岩止这才一把拉住了轻尘,把她抱了起来,从嘴角到眉梢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笑得那样风度翩翩欺世惑人:“我家妻子正与我闹脾气,气得要离家出走,多谢诸位替我拦住了她,也请诸位做个见证,往后我可不让家中出现任何一坛醋,否则一不小心让我家妻子打翻了醋坛子,又要劳烦诸位替我劝住她了。”
“你……”轻尘哪里见识过这么无赖的岩止,如此无赖的人是怎么当上匈奴之王的?
众人可不理会轻尘要说什么,见岩止把她给抱了起来,周遭当即起哄一片,无一例外地都相信了岩止的说辞,把她看作了一个打翻醋瓶子而离家出走的小妻子。
岩止又朝所有人都点头笑了笑,这才抱着她往回走,轻尘想挣扎,却见岩止似笑非笑地把嘴唇贴到了她的耳朵旁:“你再闹试试看,反正我也很想听听看他们是要如何劝你乖乖跟着你的丈夫过日子的,顺道让他们教教你如何乖乖地热情地对待丈夫……”
轻尘听着听着,立马停止挣扎了,也不知道事态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了,莫不是所有人都被岩止这臭皮囊给骗了不成,怎么都当她在无理取闹,而不觉得是他做错了,惹恼了她呢?
“真乖。”见轻尘不闹了,岩止这才高高地扬起了唇角,顺势在她的耳垂上亲了下去,看来这丫头还不算太笨,与其被整个街巷的百姓们堵着说一通,还不如乖乖地在他怀里待着呢。
见热闹看完了,身后的人们也只是哄然一笑,各自散了,好像刚刚那明媚如十月阳光的气氛只是一场错觉一般,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从匈奴大挫东胡之后,匈奴各地的百姓好像都处于这种愉悦的心情之中,就算在这里最常见的西域人和中原的商人又吵了起来,这些心情愉悦的匈奴人也总能笑嘻嘻地唱着歌谣就把人家的一肚子气给唱没了。
岩止又将轻尘带回了那座院子前,不过这一回他可不肯再把轻尘放回地面了,见轻尘脸色不大好,岩止才好心眼地解释道:“这个地方在从前的确是住在内城的一个贵族买下的院子,用来圈养舞娘的,如今这里已经属于你的了,我以你的名义买下了这座院子,但你放心,他们并不知道买下这个院子的人就是匈奴的王妃。现在里面的确是住了不少人,不过可不像你想的那样。”
低沉的声音宛若调情一般,惹得轻尘又一次面红耳赤。
岩止俯下头低笑着看了轻尘一眼,抱着她走了进去,开门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匈奴妇人,妇人见了岩止来,先是一喜,又见岩止怀里抱着的清秀出尘的女子,表情霎时间千变万化,更是欢喜,赶紧大声喊了一声轻尘没仔细听清的匈奴话,紧接着,一窝蜂孩子便从院子里面各处冲了出来,差点没把整个院子给拆了,阵势大得轻尘都瞠目结舌。
轻尘看到这个院子里住的果然不是想象中妖娆美艳的舞娘,而是一张张稚气的面孔,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这些孩子们的长相各不一样,有的是黑眼睛白皮肤的,有的是黝黑皮肤卷曲头发的,有的生得一副中原人模样的,有男孩有女孩,年纪都不大,更让轻尘吃惊的是,这些孩子们有的甚至没有手臂,或是拄着拐杖,但都无一例外地洋溢着纯粹无杂质的天真笑颜。
这些孩子们不尽是匈奴人,有的甚至还长得明显楼兰人、龟兹人等外族孩子的模样,但他们在这里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国界之分,并不大清除自己的身世。
“这些孩子们大多都是流民。”岩止在轻尘耳边偶尔低声解释了一两句。
轻尘点了点头,但她毕竟是中原人,目光还是首先关注那些体格并不如西域孩子高大的中原人模样的孩子们身上,她疑惑地用目光去询问岩止。
负责照顾这些孩子们的人正在向岩止汇报他们的情况,原来孩子们在这里不仅得到了照顾,岩止还命人教这些男孩们武艺或手艺,教女孩们唱歌跳舞,孩子们似乎都不知道岩止的身份,只把他当作了救了他们的大恩人,见到了他,都如同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崇敬之人一般,甚至于不少小女孩见到了岩止还偷偷地脸红呢。
知道轻尘正满脸困惑地看着他,岩止俯下头,嘴唇轻轻地贴在她的头顶,这个动作看上去亲昵极了,看得年纪不大的孩子们一个个都面红耳赤的,岩止却旁若无人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几年战乱连连,失去双亲的孩子们越来越多,有些孩子成了流民,有些孩子被卖入了杂耍团,在这里,至少能让他们安心生活几年,他们总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改变厄运的。”
“岩止……”轻尘惊讶不已,却撞进了岩止眼中的温柔,下面的话,她并没有说下去,只将它们通通化作了嘴边的一抹温柔笑。
岩止是个君主,他有着普天之下只怕无人能及的野心,防御敌人,开疆扩土,很多时候战争是他无法避免的,甚至必须热衷于战争,但他终究不是个残酷的君主,匈奴每攻破一个国家,都必须使这个国家伤亡无数,无数的人沦落为了奴隶和流民,但并入匈奴疆土的国家,不出几年就会恢复往昔的繁荣,在匈奴强大的庇护下变得和其他部落城池一样,过这安定的生活。
牺牲必不可免,杀戮也必不可免,岩止爱民如子,但却不可能爱每一个子民,在这个国家,只有平民才能算是匈奴的子民,奴隶和贱民都与牲畜无异,但这是一个帝国延续数百年的生存模式,不可能轻易改变的,毕竟岩止是这个帝国的君主。
他照顾这些孩子,也只是算作一个补偿罢了,他不可能解救所有的流民和奴隶,贵族和部落邦的利益也不是能轻易牺牲的。
这些孩子们或许有的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祖国,他们心里也许愤恨着这个强大帝国的君主,打着想要杀了他的心思,但岩止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轻尘的眼神闪了闪,这些孩子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可他不担心若是有一天他所救下的这些孩子们知道了他是谁之后要杀他吗?养大一个可能杀害自己的人,这可不像睿智的岩止会做的事。
“岩止,你不担心吗?”轻尘扯了扯岩止的袖子,抬起头看着她。
岩止却是满不在乎地挑起唇笑了,但他能感受到轻尘见到这些孩子们的愉悦心情,轻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也许在中原那个地方的确是没有像他们这样将奴隶和畜牲对等的野蛮的制度,但事实上无论在中原还是在匈奴,人和人本就不是对等的,即使在中原,人的富贵卑贱之分还是很残酷的,只是轻尘不谙世事,又出身显贵,他也不愿意点破它,他当然知道自从十多年前将她带回匈奴之后,轻尘对于西域的奴隶制度的不赞同,看多了命运悲惨的女奴和奴隶的命运,为此她并不喜欢战争,因为每一次战争和征服,都意味着又有无数的人要沦落为与牲畜相提并论的奴隶。
“很抱歉,现存的制度并不能改变,贵族们需要奴隶。但我想,看到这些,至少能让你稍稍感到一些欣慰。”
“岩止?”
轻尘看着岩止,岩止还欲再说些什么,两个人就已经被这些孩子们团团围住了,轻尘有些出神地看着如此受到孩子们爱戴的岩止,岩止在这些孩子们面前,全然没有身为帝国之王的冷峻与威严,他慷慨温柔得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男孩们崇拜岩止谈笑间流露出的不凡气度,女孩们暗自红了脸,也许早已将岩止这样的人视若了梦中情人。
轻尘看着看着不由得出了神,直到岩止从孩子们的包围圈中朝她走了过来,一把抱起了她,轻尘这才惊呼一声,回过了神来,紧接着她就忍不住弯起唇笑了:“岩止,我好像听到了啪啦啪啦芳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别瞎说,她们还只是孩子。”岩止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然后朝着孩子们露出了俊朗不凡的笑容来:“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我的妻子。”
轻尘听到了岩止的介绍,不禁红了脸,也不敢去看那些眼眶都红了的小姑娘们了,倒是这些大大咧咧的男孩们睁大了眼睛,好像在看一件从来没看过的稀罕物的目光一样看着孟轻尘。
“大人,等到我也像您这么高大之时,也能够拥有像您的妻子一样的伴侣吗?”
“哈哈哈哈,羞羞羞,谁家姑娘要嫁给你,你的门牙还没长出来呢。”
“谁说的!阿木朵昨天还说要嫁给我呢!”
“阿木朵,羞羞羞,小姑娘想嫁人,羞羞羞。”
“你们不要听他瞎说,我我我……”叫阿木朵的女孩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吓得刚才那个男孩手忙脚乱,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不敢说话了,惹得周围的孩子们又哄然大笑。
轻尘怔怔地看着岩止唇畔的那道温煦和风的笑容,脱下了王袍的他,与孩子们待在一块,那么的,那么的,那么的温柔,如果,如果他知道了他和她的孩子也正健健康康地茁壮成长着,他是不是,也如现在这般那么的温柔,那么的高兴呢……
轻尘心里忽然有一股力量在蠢蠢欲动着,她百般思量,百般犹豫,只是因为看了玉如阿妈她们的反应,担心岩止不喜欢孩子,或者……不喜欢他们的孩子,可这是他与她的孩子啊,她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小生命,无论如何,她也瞒不住他,也再也没有力气去揣摩去思量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她要告诉他,她要告诉他……
鬼使神差地,还在犹豫之中的轻尘却忽然拉起了岩止的手,贴在她的小腹上,岩止因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而稍有些惊讶,他将仍看着那些吵闹的孩子们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自己身侧的孟轻尘,神色也稍微有些紧张:“怎么了?不舒服?”
轻尘简直要被岩止给气坏了,但此刻她的心情比起生气,更有些忐忑和不安,她黑灿灿的眼睛凝视着岩止温柔而充满爱意的深邃眼眸,小嘴终于缓缓地开启:“岩止……这里,生活着一个小生命,是你的孩子,你和我……我的孩子……”
轻尘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却见到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