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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盯着轩辕菡瞧,轩辕菡见状不觉沉了脸道:“妃儿若再这样欺负舅舅爹爹可要罚你了。”银魄闻言不由有些恼,怒道:“轩辕菡,你胆敢打我女儿!”轩辕菡也不看他,余光看到柳娘从里间出来,只将解语放到床上,柳娘已经行了礼,轩辕菡只淡淡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柳娘随后跟上,只剩下身后银魄气的银牙乱咬,只差没把那门给穿透了。
屋内喧闹声渐渐听不到,两人到了玉砌的廊柱前方才停住脚步,只见远处霞光尽洒,蒙蒙的一片红晕,似是霜打得枫叶自九天斜斜下落,只泄了半个天空,柳娘盯着那霞光出神,迟疑道:“那日王爷说的话,我思量良久总觉心中不安,拂影这孩子性子倔,再加上楼幕然的死对她影响太大,她就算不记恨你心里恐怕也有结,眼下这般情形,我只怕她作出什么傻事来。”
轩辕菡闻言眼眸一沉,惊诧得转头看她,半晌才道:“你是说……”柳娘只是轻轻点头,他不由皱了眉转过脸去,目光落到远处,良久才低声道:“不会的,我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囚奴》第四章 呵花满鬟(二)
渐到春末,天气转热,窗上已换了薄透的新窗纱,拂影住的地方一向清静,这天却是来了客,门前软帘一挑,只露出半张芙蓉面,发髻如云,步摇轻响,愈见花枝般窈窕婀娜。瑾萍见状忙行了礼:“奴婢见过陈淑妃。”
拂影不觉抬脸看她,许久不见倒是觉得她愈加俏丽,怪不得从淑媛升到了淑妃,还未起身,陈淑妃已经径自进来,语气亲热的执了她的手笑道:“听说夫人进了宫,早就应该前来拜会,这会子才得了空,夫人不会怪罪吧。”拂影淡淡笑道:“怎会。”
陈淑妃有道:“这宫里的日子闷得紧,夫人天天闷在屋子里对身子可是不好,听所琼楼阁的莲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可好?”拂影猜不透她打得什么主意,不由微微蹙了眉,她却笑吟吟的吩咐道:“来呀,给夫人准备出门的披风。”瑾萍闻言不由略略为难,子玉已经拿了一件短披风过来给拂影披在了肩上。拂影不由抬眸看她,她却对她展颜一笑,道:“夫人,走吧。”拂影这才淡淡笑了下,与她并肩出了屋子,子玉忙跟在后面,见瑾萍似要跟上来便道:“你在这守着吧,我跟着就行。”瑾萍脸色愈加为难,犹疑半响,却狠了狠心又跟了上去。
外面空气果真清新许多,两人不着边际的说一些话题,到了半路,陈淑妃去呃不由住了步子,脸上浮现红晕,拂影看得奇怪,不由问道:“怎么了?”陈淑妃面上愈红,只低声道:“我身子有些不便。”拂影不觉看她,方才明白过来,道:“那便回去吧。”陈淑妃脸色尴尬:“只怕来不及了。”却拉了她的腕笑道:“我知道前面有座闲置的殿宇,可否请夫人陪我去那里一趟?”未及拂影回答,她又转头对自己的婢女道:“你们在这里等着。”说着只拉了拂影走向一旁的岔路,那里立了一座假山,周围枝叶葱郁,不一会,两人的身影便看不见了,瑾萍向前迈了一步似要跟上去,子玉却拦住她,淡淡道:“别那么不识好歹。”瑾萍一怔,抿了抿唇,这才住了脚。
果然是一处闲置的殿宇,虽收拾得很是干净,里面却寂静无声,四周树木掩映,意识竟有些荒凉气息,陈淑妃来到殿前却不急着进去,只笑道:“夫人,我胆子小,可否请夫人代我进去看看?”拂影一怔,虽觉古怪,还是点了点头,果真推了门进去,那门似是许久未开,这一打开,只听“吱呀”的一声尖锐声响,外面日光自身后照落进殿内,只见光晕所照之处微尘飞舞,应到那蒙尘的地砖上,光影陆离,殿里放置着几把玫瑰椅和一张填漆床,一旁几个粗大朱柱鼎立,黄色幔帐斜斜挂落一侧,许久不用的铜勾已然生锈。
她正欲回头告诉陈淑妃里面无人,转过头来却见那朱红的门扇旁静静立了一人,白亮的日(此处空白几字)上雕花的格子内照落进来,落到那人深邃的眉目上,只见景影斑驳(此处空白几字)的黑衣沉寂如夜,衣襟上(此处空白几字)丝金线被光一照,隐隐可见流光闪烁,拂影身形猛然顿住,仿佛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只知睁着眸看着,恍惚的似在梦境,他也站在那里看她(此处空白几字)深度目情感汹涌,只沉沉的辨不出究竟,似是过了良久,他才抬起臂,(此处空白几字)她伸手。
窗外光晕射进来,落到他修长有力的掌心,只仿佛掬了一捧日光,那光细碎点点,落入眸中,竟如星光闪烁,她意识满腔暖热,只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扶在门上的手不由落下来,身后的门“嘭”的阖上,她亦站在同样斑驳陆离的光影里,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去。
殿里寂静无声,依稀可辨轻微的脚步声,周围仿佛日光闪烁,照到眼底,只觉模糊一片,她眼中也只有他,仿佛穿越时空,她回溯千年,眼里终究还是只有他,这样的难以割舍,这样的喜欢牵绊,她才知道,也只有他。
他紧紧握住她伸过来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丝丝阳光从那镂花的空隙里投进来,落到她白皙的脸上,只见一双含泪的眸子盈盈忘他,水波潋滟,只如心底最柔的一池春水。他心中情动,猛地将她拉入怀中,胳膊牢牢的箍住她的腰,他才觉那样踏实,心终于不再空虚。她只低着头伏在他怀中,心却跳的厉害,一声一声,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手指忍不住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死死扣住,竟带着轻微的颤栗,他才低头扶着她的脸去吻她的眉心、脸颊,落到唇上,只深深的吻着,许久都未曾放开,她颤抖着身子迎上去,只见窗外射过来的光迷蒙白亮,落到他肩上,仿佛夜色一捧最美的月色银光。
殿里许久未见阳光,隐约觉得阴冷,那填漆床上被褥薄凉,她不自觉向他怀中靠了靠,他亦伸臂揽住她,她抬着脸看过去,只见他裸露的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由肩一直延伸到肘上,被殿内晦暗的光一照,只变成微深度蜜色,忍不住抬指去碰,指尖触到疤痕上终是忍不住一颤,他握过她的手低头吻她的额头,她只低下眼帘,轻声喃喃:“真傻。”他不觉沉沉一笑,声音如醇,低低的在耳畔回荡:“为着你,再傻也值得。”她身体一颤,久久都未曾说话,他的吻却又落下来,灼热滚烫的仿佛被炙在火里,她面红耳赤,呼吸渐渐不稳,只为难的推他,皱眉道:“别”他恍若未闻,霸道的纠缠,这时只听门外传来几声清咳声,她才记起陈淑妃还在外面,脸上愈红,忙仓促的推开他,坐起身来轻声道:“我该走了。”
下了床慌乱的理着衫子,手指却仿佛打了结,那衫子在手里也似打了滑,他站起身来从后面抱住她,头府下来,声音低低的,带着几丝暖热气息:“拂儿,我和孩子们都不准你有事。”
她身子只是一震,终究没有说话,低着头艰涩笑道:“怎这样说?”
他眼眸一深,只是拥紧了她,她心中一酸,只怕自己心软,忙推开他,慌乱开门跑了出去。
出得门来,陈淑妃红着脸催促连连,她也不觉脸上一红,只回头看向那座殿宇,镂空的窗格子朱红如血,日光轻洒,隐隐只见窗后人影卓立,她心中满是不舍,却终究咬了咬唇,淡淡道:“走罢。”
隔了几日,只传来陈淑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她边忙着手上的绣活边听瑾萍絮叨,心还是忍不住一沉,却再也无心绣下去,终不能让一个奴才看出端倪来,只随口问道:“她可是犯了什么错不成?”瑾萍忙到:“听说是触怒龙颜,犯了忌讳。”拂影闻言不觉冷笑:“是么?”瑾萍脸色一滞,嗫嚅到:“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拂影眼睛抬也不抬的道:“说。”瑾萍这才道:“奴婢听说皇上对后宫的娘娘们下了旨,谁也不许来这里打搅夫人,表面上陈淑妃是触怒了皇上,实际上皇上是为着这事罚她呢。”拂影闻言只是不说话,只怕皇帝已经发现她和选用菡私会一事,若是这样,只怕前端的努力前功尽弃,转念一想却是不像,何况轩辕菡向来不做无把握之事,她这里至今这么平静可见皇帝并没有发现,难不成果真是瑾萍说的那般?
正这样想着,门口的软帘子被人一挑,只见皇帝低头进来,他身上穿了一件金地葫芦纹鉻丝常服,脸上含笑,愈觉神采奕奕,瑾萍和子玉忙上前施礼,他只摆了摆手,曹应田进得屋来,身后两个内监搬来了皇帝常用的文房四宝,靠西墙的填漆床上本放了一张矮桌,左右皆能坐人,那两个内监将那常用的物什放到桌上,又在左侧铺了明皇的锦缎褥子,方才退了下去。拂影见状不由皱眉看他,他似心情极好,在那锦辱上坐下,见拂影远远在椅子上坐着,只指令矮桌右侧到:“拂影,过来坐。”
拂影只太眸看他一眼,倒也不想再和他做无谓争吵,果真走过去坐下,瑾萍端了茶过来便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两人,皇帝盘膝坐在矮桌旁批折子,拂影一声不响的坐在另一侧做绣活,四下里寂静无声,只听皇帝手上的朱砂笔落在折子上发出簌簌声,批斗久了,皇帝偶尔抬起眼来看她,只见她身侧被光打了一片,落在她白皙的半张脸,白亮得仿佛能看到细微的血管,就连那漆黑的眼底也皆是一片光亮,隐隐浮动,只如夜色皎月,她倒是绣得极专心,时而蹙眉,是而浅浅一下,眉宇间不可多得的娇俏可爱,他着了迷一般看了许久,这才偏头看她绣的是什么,只见那雪白缎子上极细致的龙爪,用的亦是御用的金黑丝线,这样的花样除了他还有谁能用,这会子却不由愣住了,腔中又疑又有种说不出的甜意,正蹙着眉看她,她似发觉他在看她,只微诧的抬起脸来,他神情尴尬的轻咳,只道:“朕已将皓月许给了邻国王子,想来数年不会征战了。”
拂影一怔,随即又低下头,边绣边道:“用一个女人的幸福来换取一个国家的和平,果然是你做出来到事。”
皇帝闻言,方才的好心情顿时消耗殆尽,他向来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无人敢反驳,哪里受到这种气,被她一讽也不觉冷了脸,正欲发作,转眼只见她手上绣着的明黄色泽,心中一软,方才将火气压力下去,又道:“再过几日皓月便远嫁他乡,从此相隔天涯,也是聚少离多,我会为她设宴送行,你也去吧。”他刻意用了“我”字,自是不想和她争辩,拂影想起皓月诸多事情,到头来她终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不由叹了口气,半响才道:“知道了。
皇帝见她脸上并不太好,心中也觉不快,只复执了笔批折子,却是觉得心烦意乱,猛地将手中的朱砂笔扔到桌上,“啪”的一声,极清脆的声响,拂影惊动不由手上一抖,幸好没扎到指上,却唬得她讶异的看他,皇帝没由来的怒极,猛地站起来怒道:“朕将陈淑妃打进冷宫,整个后宫现在对朕都噤若寒蝉,你倒是不怕”他伸手指她,隐隐有些咬牙切齿:“楼拂影,你对朕果真没有半丝渴求么?”
“你到底要什么,富贵荣华、权力,朕都可以给你,可你偏偏不求朕,朕若不是若不是”只见拂影神情冷淡的看他,他倒是说不下去了,气的转身看向别处,拂影只将手上的绣活放进笸箩,淡淡笑道:“哪里是不求,只是早知道结果而已。”
皇帝这才压下怒火,哑着嗓子道:“你还未求过,怎就会知道结果。”
拂影只灼灼看他,唇角含笑,缓缓道:“求生,求自由,你能应我么?”
皇帝只是身形一颤,一双丹凤眼幽深暗晦,只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胸口起伏不定,脸色却阴沉的厉害,拂影只作不见,继续绣手里的绣活,皇帝怒极反笑,那双眼睛里却全无笑意,只一句话也不说便出得屋去,正值传膳的管事前来询问,刚跪下开口道:“禀皇上,午膳备好了”皇帝听得心烦,见他跪在地上,一脚踢过去,怒道:“滚!”说着头也不回的回宫,那传膳的内监只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曹应田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什么事,也来不及问忙跟了上去。
天色渐暗,屋内掌了灯,将四处照的皆是一片昏黄,拂影依旧坐在灯下做绣活,自来了皇宫,她似也只有这么一件事要做,绣的多了,才觉烦腻,倒是想起轩辕府里那一屋子书来,宝蓝的纸面,极讲究的字句,信手一翻,扑鼻皆是书香,她才觉已经许久未曾静下心来读一本书,想来现在已远离那份心境,她的日子也早已不比以前那般单纯。
腹部却是突然一痛,似是血肉猛地被人撕开一般,手上的东西顿时稀里哗啦掉落到地上,乱糟糟的散乱一地,她不由痛的摊倒在床上,额上也渗出极细密的汗来,那床上铺着毡子,只用指甲扣出五道指痕来,子玉听到动静,忙跑了进来,一进屋便见她神情痛苦的倒在床上,顿时一慌,走过去扶她:“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拂影痛的只说不出话来,那痛一阵阵袭来,只如汹涌海浪,她死死抓住子玉的袖子,几乎用尽了力气:“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