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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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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的眼睛亮了。

“你听着,这包东西装好,这个包背好,让你嫂子带你去见强子,不要吱声,明白吗?”

只要见到强子,妞使劲点头。医生把手绢裹好的东西放进妞的兜,再捂捂,里面是强子买收音机后剩的三十二块五毛钱,医生趁着月色跑到强子家,按强子说的地方,找到钱,大包里是强子靠着吃饭的工具,他们只能带这么些东西,如果跑不成,医生不敢想,天爷爷的,要命了。

夏夜阵风吹得人很舒畅,医生老婆早浑身冷汗湿透了,紧紧抓着妞的手,不时往自己身上贴贴,妞也跟着紧张。出了村的小路,嫂子领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跑,妞从来没走这么快过,除了前几天跑着找强子。

今晚月亮这么亮干啥,蛐蛐叫得这么响干啥,医生说强子在出村二里地小路边的杨树下等着,医生老婆宁愿这是个风雨交加的暗夜。

但强子还没来,医生老婆听着自己咚咚地心跳,拉着妞蹲下来,听听等等,没了动静,才又拉着她再猛跑一阵,头一回,两人都讨厌这亮亮的月光。

终于到了杨树旁,路边的树自己生出来的多,参差不齐,有榆钱树,柳树,槐树,这几种是华北平原最常见的树了,但都长得慢,树干歪歪曲曲的,只有杨树挺拔,直干,而且长的快,但长不几年就被人砍走了,木秀于林,不仅风摧之。

两人在杨树下蹲着喘气,医生老婆听自己的呼吸比老牛还粗,竖着耳朵听着远处的动静,这时候巴不得自己这耳朵是兔子耳朵,狗耳朵。

有人从左边的小路上奔跑而来,妞和医生老婆一样眼睛睁了再睁看。是强子,妞想喊,可是发不出声音,站起来带着医生老婆的手迎着强子跑,直直扑进了强子的怀里。

强子紧紧搂着妞,眼泪瞬间流下来。

“好兄弟,快走吧。”

“嫂子――”

“快走快走,”医生老婆推着两人,“包里有几块饼子,路上吃,你大哥说走到天亮最好搭个车,走得越远越好。”

“嫂子,”强子从没在人前哭过,今天再也忍不住,“你们是我的亲大哥,亲嫂子。”

“快走快走,我也回去了。”又推着两人,“快走。”

强子来不急看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七个年头的家,来不及想今后的命运,只紧紧抓着了妞的手

拉着妞顺着小路不回头的跑下去。

医生老婆松口气,觉得浑身象泄气皮球,立刻没了力气,咚地坐在地上,使劲喘,然后一激凌爬起来,拍着胸口急急地的往回走。

快到村口,听到人的说话。

“哪儿去了?啊?她是革命投机分子。”

“石主任,她自己跑了,这不是我老婆追出去了吗?”

是自己男人的声音,医生老婆心紧缩起来,放放慢了脚步。

“你让开。”

“石主任,我老婆会把强子媳妇追回来的。”

“你和投机分子串通一气!来人哪!”公鸭嗓声突然提高。医生老婆的心咕咚沉到底。

“石主任,咱们有话好说。”

远远地,医生的嘴贴在石主任的耳朵上,然后两人分开,良久,石主任转身回村了。

医生老婆脚上象拖了千斤,好不容易走到男人身边,“他不会追了吧。”

“不会了,强子他们走了。”

“走了,啊,我的妈呀,吓死我,你跟他说啥了。”

医生没吱声,“回家吧。”

“说呀。”

“老娘们儿别瞎问。”

老婆不知道为啥让她而不是自己送妞走,他早明白,石主任象蛇捕食儿样时刻盯着妞的动静,他跟着老婆出了村,在村口等的就是这条蛇。

医生跟这条蛇说,“强子姐咋死的,强子爸咋死的,李寡妇咋疯的,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我是医生。”

强子是个有骨气的人,他敬重,救了强子这一回,他这辈子没白活。

善良美丽的傻媳妇是会有好报的,强子会有出息的,他也相信。

他准备把跟石主任说的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那个黑黑的夜,似乎从没这么长过,夏夜的风,吹不进人的心里,只带着闷热和窒息。强子拉着妞在路上狂奔,没有方向,没有终点,没有目标。

强子不知道这一走,会走到哪里,中国到底有多大,有没有一块他们落足的土地,中国上空的这块天,还能不能见到太阳,中国的这些个事儿,还会不会变,有没有一日,他们还能回来,在老父和姐姐的坟前再烧一把冥纸。

二部 第十四章 牵手

第二部 第十四章 牵手

有手艺的人吃百家饭,这一路,强子一直拉着妞的手,妞不知道啥是苦,再多的苦她也吃过,只要跟强子在一起,强子握着她的手,她就满脸的笑容。强子看妞渐瘦的脸上依然是笑,强子也忘了啥是苦,妞不怕苦,强子更不怕。

日子在奔波中走过了四个春夏秋冬,强子和妞在一个河北与辽宁交界的几凤凰城中定居下来,有了自己的两间房子,一个小院,强子的手艺在城里闻名,人厚道,钱不多算,精明的城里人就喜欢这样乡下来的手艺人。

城市的空气比农村流通的快,他觉得自己不再是过去的强子,妞不是说话的对象,强子就到城里的新华书店买书,看了越来越多的书。

一九七六年真是中国历史上不平常的一年,那年中国逝了周总理,朱司令,唐山地震死了几十万人,离妞他们在的这城不过百十里,全国人民都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挨日子,好不容易挨到年底,伟大领袖毛老人家死了。

天踏了。

妞走出小院子,这可不是强子老家的院子了,院子外就是硬硬的路,强子告诉她是马路,从早到晚都人来人往。那天天上飘着雪花,妞看着人们脸上都带着悲痛,强子说,全国人民都戴小白花,咱们也做两个小白花戴。

妞看着强子做花,用写字的白纸,缠在筷子上,往下撸,纸就皱了,散开象花瓣一样,如此折了五张纸,用线串起来,钉在妞的胸前。一朵白花。

强子真巧,妞向强子乐,强子说,从今天开始,不能笑。

妞不笑,可眼睛里都是笑意,只要强子在她的眼光内。

一个阴冷的冬天过去,一九七七年的春天,慌乱的来临了,人们禁着话,但都掩不住丝丝期盼,妞啥都不懂,妞只知道城里不烧柴,是铁皮的炉子,黑黑的东西强子说是煤,能生火。强子做活儿木屑多,就给邻里送些,人家时不时的也送来一斤红糖,或给妞一块小手帕。

强子却有点担心,妞的月经依然不调,过两三个月才来一次,而且这两次都特别多,妞脸色煞白,捂着肚子,强子带妞去医院看,妞躲在强子身后,不敢看医生,也不会说话。

强子说了情况,医生说,正常,有的女人就这样,只给开了点药。

妞这些天却有了自己的目标,她的目光随着左邻的小媳妇肚皮的增长,日渐热烈。小媳妇有次给她送来一小瓶香香的东西,说是擦脸的,她乐得拉着小媳妇去看强子养的鸟,强子说城里没有燕子不能养鸡,给她养了两只鸟,这几天,这两只漂亮的鸟下蛋了,强子说抽空做个窝,鸟就可以孵出小鸟了,以后这些小鸟就是她的了,她要管喂水喂食的。

小媳妇看鸟的时候说,“这么漂亮的鹦鹉”

妞说不是鹦鹉是鸟。小媳妇就乐,说这鸟就叫鹦鹉,乐着乐着就呕起来,妞吓坏了,急得拍小媳妇的背,小媳妇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这家伙真够折腾人的。

妞好想拉开小媳妇的衣服,看看里面有啥,那里面是啥东西折腾得小媳妇那么难受,可小媳妇为啥笑那么好看?

小媳妇在纺织厂上班,每天早中晚上下班时候,妞都站在门口等着,就希望哪天她的衣服能把肚子露出来,到底是啥东西折腾得小媳妇又难受又笑。

强子慢慢注意到妞一天都魂不守舍的追着邻家的小媳妇看,总算弄明白,她看的不是小媳妇漂亮的脸蛋,是她的肚子。

强子晚上好好的让妞扭了一回,强子从没抱着妞睡过,每次完了就让她回自己的被窝。

这次搂着妞,摸着妞的肚子和奶子说,“别老呆呆地看人家肚子。”

“她肚子。”

“你也有肚子。”

“她肚子里有家伙。”

强子在黑暗中裂裂嘴,揉着妞光滑平坦的小肚子,“你这里咋老没小家伙。”

妞半天没吱声,她里面没有,自己也摸,小媳妇肚子鼓鼓的,她的还是平平的,她为啥没有。

“她咋有。”

“她男人放的。”

妞用胳膊捅捅强子,“你放。”

强子感觉自己下身忽的涨起来,刚刚软掉的东西饿狼见小羊样立刻精神抖搂,翻身又把妞压住,“我放。”

不知不觉着又一个炎热的夏天来临,但这个夏天却有着股股凉意,如春天般,万物在酥醒。城里鼓动着一股逼人的气息,闹得不管是熟识的还是不熟识的人,见面都想握手,都想笑。

这个夏天对强子来说也非比寻常。邻家小媳妇的丈夫从机械厂调到一个中学当校长了,需要重新做全部的桌椅和门窗,这是多少活儿啊,人家就看重强子的手艺和人品了,说你找些人帮忙,学校有的是空地儿,到那儿做去。

妞还是这么多年,头一回强子不在家做活儿,从早上盼到晚上,忘了看小媳妇的肚子。

强子每天很晚很晚才回来,回来累得洗个澡没吃饭就睡。

妞天天到门外等强子,强子说你别出来,在家好好呆着,听收音机。妞不说话,依然天天站在门外。

妞就被几个城里的混混盯上,打砸抢的风头过后,这些人每天无事可做,成了一群一群在街上混的待业青年。

强子回来后,家里没人,里里外外找遍,没有妞的身影,强子吓坏了,第一次用妞的名字大喊,“秀丽,秀丽――。”

邻家的小媳妇应声,“高强大哥,你在叫谁呢?”

你嫂子。

小媳妇大笑,我嫂子叫秀丽呀,真好听,在我们家呢。

强子赶紧跑过去,妞慌慌的眼神,见到强子,扑过来死死抱住强子。

小媳妇说,几个街上的小流氓想欺负嫂子,被两个东北人把他们打跑了,我下班正好碰到,怕嫂子害怕,就带回我们家了。

强子千恩万谢,问那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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