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54
随着叫声走出来一个扎着破围裙的妇人:不在家呆着,跑出来干啥,放他们的炮去,扎乎,扎乎吧,早晚有报应。看看妞和春燕,拉起女孩子,愣愣,然后狠狠冲妞和春燕吐口唾沫,呸!
拉进大门,春燕跑过去,也拉女孩子,姐姐,姐姐。不想那妇人狠狠的关上门,春燕小手被碰到,哇一声哭起来。
孬子赶紧跑过来,抱起春燕看小手指立刻红肿起来,妞接过春燕放地上,蹲下把小指放在嘴边吹。孬子狠狠踹开门,妇人拉着女孩子还没走进房里,回头看孬子,女孩子听到踢门声,吓得紧紧拉妇人的衣袖,向身后躲。
孬子说找死啊。
妇人忙乱惊恐地看孬子,妞拎着春燕走进来,呐呐地说,我看看,她,她,是你闺女?
妇人眼中又生出恨意,你管呢?!
春燕抽泣着,姐姐,你眼睛和虎皮,虎皮一样,妈说,给虎皮治眼睛,妈说,也给你,给你治。
孬子看看春燕,走过来又把春燕抱起,柔声说,燕子乖,燕子不哭。
女孩子慢慢从妇人身后出来,慢慢移着脚步,离开妇人,妇人把她抓回来低吼,回屋去,不在屋好好呆着,跑外讨人烦。
女孩子停下脚步,木木的脸面向妞们,稍侧头,耳朵细寻他们的声音。
妞说,你别骂她,她叫啥名儿?
妇人又道,你管呢?
孬子说,嫂子,她叫凤儿。
妞看孬子,你认识她?
嗯。
凤儿又开始移动脚步,被她妈一把揪回去,尖声叫,回去。拉着凤儿快步走,凤儿脚下跌拌,被她妈拉得东倒西歪。
孬子放下春燕,几步过去扯过凤儿,拉到自己身边,冲凤妈吼,她是你闺女,你咋这么对她?
妇人被孬子吓一跳,半天没吱声,反应过来才大叫,我闺女,关你啥事?
孬子狠狠看着她,又看凤儿,上次见她时,虽然她那么害怕,可她多么水灵俊俏啊,象几年前的嫂子一样,可现在,她表情呆滞,脸色苍白,象久没晒过太阳,身上的衣服虽然没破,却脏得看不出颜色来,头发乱乱的扎在脑后。
上次是孬子带人把他们爷俩送回来的,一路上姓石的都没吱声,凤儿不时安慰他,爸你咋了,说话呀爸,爸这是咋回事儿。去摸姓石的脸,石躲着闺女的手,不住的抹眼泪。凤儿说爸咱们回家,回家就好了,我给你揉腿爸。
孬子恨造化弄人,姓石的咋配有这么好的闺女,这闺女咋偏偏眼睛有毛病,他突然明白了强哥为啥到了石家却没有任何动作,把他们都拉出来,为啥他说不要牵连姓石的家人,原来强哥是想把他们一家一个不剩的灭了的。孬子那天在路上对凤儿说,你别怕,现在就送你回家。
现在这孩子几乎快和嫂子一样呆了,不,她比嫂子更可怜,嫂子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有强哥,可她呢?现在,今后?
她妈又去扯拉她,孬子把凤儿推到自己身后,说你听着,我要带她走。
妇人摸不着头脑,你,你,你说啥?
我带她走。
你,你,你们,你们想绑架人?啊,啊啊啊,来人啊,救人哪儿,妇人疯一样大叫起来。
孬子大吼,你住嘴,再叫宰了你。
妇人的叫声嘎然而止。看看他看看凤儿看看妞。
妞眼神热烈地看孬子。
孬子掏兜,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递给凤妈,你拿着,给你的,凤儿我带走了。
妇人缓缓伸出手,又缩回去,看看孬子手里的钱,钱,那么厚,全是,十块的?
拿着,强子塞在她手里,回身拉凤儿。
凤儿还呆着。妞说,你,凤儿,和我们走吧,啊。妞又看孬子,盯着孬子的眼睛,你,给她治眼睛,好不好?
孬子说,明天我就和大哥商量,去省城大医院。
妞笑了,比春风还醉人的笑,孬子看看妞,看看凤儿,他们长得真有点象,但妞象春天蓬勃发芽的树,凤儿却象冬天枯干萎蔫的树。
孬子拉起凤儿的手,柔声说怕我不?跟我走不?
凤儿轻轻转着头,嗫嗫道,妈,妈。
妇人紧紧攥着一把钱,看着自己的手,听凤儿叫她,抬头看看,去,去吧,治好了眼睛回来让妈看看,啊,去吧去吧。
孬子揽住凤儿的腰拥着她走,凤儿小声说,我,我,我我,我。终啥也没说出来,被孬子拥出了家门。
春燕不哭了,妞拎着她走,春燕一蹦一跳的仰头问,妈,虎皮呢,这个姐和虎皮的眼睛一样,叔叔给姐治眼睛,咱们给虎皮也治,妈,咱们去找虎皮,我想虎皮。
嗯。妞脚步轻快,忽左忽右的跟在孬子和凤儿身后,多好啊,妞满足的长叹口气,她有很多次想起这个丫头,每次想虎皮的时候就想她。
孬子走到强子车边把车门打开,把凤儿推进车里,关上门,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说嫂子上车,你们都在车上坐着,我到前面看看,没事儿了咱们就回去。
嗯,妞点头,把春燕抱进车,自己也上车,不住的打量凤儿,伸手抚她的头发,摸着她的手说,治眼睛,治好眼睛,就啥都看着了。
号子声还在继续,但嗓子有点哑,孬子走过来拉拉强子说,强哥,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张总和弟兄们都在县城等呢。
第五部 第六十五章 恩仇
强子呼口气,好。觉得身上轻松很多,扶着医生看乐子,说把车里买的点心啥的都给老婶子拿来。又跟书记说,跟我们一块去吧,县城还有一帮朋友。书记摆手说下回下回吧,这边盖房没个张罗事儿的哪儿行。强子说那好,你费心吧,盖好了咱们好好喝一顿。
村里人几百只眼睛跟着两辆车送出很远,直到看不见了车影,才纷纷议论着各自回家。
孬子拉强子和医生两口子坐一个车上,保柱开车,走出一段后,孬子说强哥,我把姓石的闺女带来了。
强子看看他,啥?带他闺女?
嗯,刚才找不着嫂子和春燕,我去找,嫂子正跟他闺女说话呢,哦,叫凤儿。
是叫凤儿。
以前挺灵利的,现在变得木头一样了。
强子没吱声。他知道这和他的复仇有关。
强哥你知道她小时候眼睛有毛病不?
没有,是后天的。
孬子说那很可能好治。
你学雷锋?
我,呵呵,强哥,她挺可怜的。
你啥会儿菩萨心肠了?
嘿嘿,强哥,不止是可怜,记得上次你让我送他们回去,我发现这真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孩子,姓石的他妈的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强子叹口气,不止善良孝顺,还挺手巧的,上回我揣了杀猪刀是想把他们一家全宰了,就看到她了,在织啥毛线活儿呢。
现在变得,唉,强哥,我想娶她。
强子看看他,笑了,得了吧你,给她治眼睛我也同意,和虎皮一块儿,娶啥。
真的强哥,我今年都快三十了。
娶个媳妇儿还不容易啊,谁让你光棍着?
我是没想要嘛。
现在想要她了?
嗯。
别扯淡了。
没有啊,真的强哥。
一边儿呆着去。
孬子看看强子,他不信,自己也觉得有点突然,为啥就说出来娶她了?
强子过会儿说,先给她治眼睛吧,治好了以后的事儿再说。
嗯,我想明天就带她去省城大医院。
强子想想,也行,能治的话就直接住院治,别来回跑了,顺便问问先天性白内障好不好治,哪儿有好医院。
嗯。
到县城里,强子给树华打电话,树华说大哥正想找你,投标报名呢,五个厂子,化肥厂,钢厂,酒精厂,木糖醇厂,还有汽车零件厂,五百一个标,你报几个?强子说等等,打电话问张有发,张说,问问标底多少钱,强子又问,然后张说你的意思呢,强子说没一行我懂的,张说我也不懂,不过你就放心,只要承包,没有赔只有赚,强子没等张再表态立刻对树华说,全报。
树华很兴奋,飚子开车过去把钱交上,报了名,接着树华到了饭店,热闹到傍晚时分张有发才带人回去。
孬子说我带凤儿去人民浴池洗个澡,妞说我去给她洗,她看不见。孬子去商场给凤儿买衣服,可太晚了全关门,强子说跟我回家拿几件你嫂子的衣裳吧。顺便带医生两口子和春燕回家,找了几件里外的衣服让孬子拿走,坐着坐着又给飚子打电话,孬子这小子不会欺负凤儿吧。飚子说强哥你放心吧,孬子那毛病真戒了,这小子长得帅,装潢那边又负责任,很多女的都往他身边蹭呢,他都没理。
哦,那行,她们洗完澡你把你嫂子送回家。
嗯,对了强哥,凤儿住哪儿?也住你们家?
强子想想,让她跟你俩一块住吧,孬子照顾她方便。
这,合适吗?
凤儿能跟着孬子来,我看没事儿,只要孬子不欺负她。
真不会。
强子说你从帐上给他拿五千,他明天带凤儿去省城医院。
妞很高兴,吃饭时看医生看嫂子看春燕,更多的是看强子,妞也一会儿皱眉头,放下筷子叹气,强子说吃饭,咋这么多事儿。
晚上睡觉时,强子把妞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妞的身子,然后伏身上去,妞说累了,强子没理,要了妞。
妞虽然兴奋,还是很快沉沉睡去,强子听着妞沉稳的呼吸后,抬起头,认真看妞。
妞还是那睡容,如十几年前第一次强子看她一样,强子伸出手摸上妞的肚子,那肚子已经突出怀,再有三个月就生了,里面可能是他的儿子,但闺女也行,肚子突然轻轻跳了几跳,强子抚摸着,安静下来。
傻媳妇儿,她不知道,也许明天天一亮,也许后天,但真的不会太久,她就要离开自己,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只能把她送走,避免再有啥冲突,连累了一帮兄弟和英英,他知道,在他个人的力量和国家大法之间,他无力抗争,当然最好,是把她送到她熟悉的环境,比如她娘家,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娘家在啥地方,他也只听姐模模糊糊地说是德州一带,具体是啥地方,他不知道。
英英说给问问,他相信英英会安排好,他现在担心的是咋让媳妇儿听明白为啥送她走,这也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她走不走,但关键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如果她离开自己,会咋样?
她当然不会象英英一样,能和正常人一样平平安安的也就够了,可她能吗?他好担心她。
他想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