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16
帝的腿,不论他把她踢开几次,她都会再扑上去。
即使轩辕谦滴落在地上的血染脏了她的华衣,即使宸帝的鞋印留在了她的衣襟上,皇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将满心的委屈与愤懑哭诉出来。
“皇上,药是臣妾下的,事情是臣妾命人做的。是臣妾不服气您为恪王找了门好亲事,是臣妾鬼迷心窍,听信了白樱的谗言,是臣妾想毁了妖……凌姿涵。所有的事,都是臣妾与白樱共谋的,绝无他人之情,太子更是被蒙在鼓里。或许皇上不信臣妾的话,但请皇上想想,臣妾也是当母亲的人,如此不堪的事情,臣妾又怎么会让儿子知道啊,皇上!”
抽噎着,机关算尽的皇后因为不想儿子被废,为了保住儿子,就将所有的错都拦在了自己与白樱身上。
“求皇上看在这多年夫妻情分上,看在阮家心系朝廷,家父家兄浴血奋战在边关的份上,看在……看在臣妾那个可怜的大公主的情面上,求皇上不要废黜太子。他,他太过年轻气盛,才会与皇上顶嘴,但他真的是无辜的!臣妾敢以性命相保!”
时不时地打量着宸帝的脸色,皇后低头将头埋在宸帝的袍摆上,金丝绣线磨得脸皮有些疼,但这点痛远远不及心痛,那是一种近似乎要碎掉的感觉。
渐渐麻木。
宸帝低头看了眼皇后,那张曾经俏丽的脸上已经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也仿佛在提醒着自己,他们都老了。
转身,早已丢开刀子的宸帝踹开皇后,迈腿朝上座走去,松了口气的齐德海帮凌姿涵扶了轩辕煌坐上轮椅,就疾步跟着宸帝走了过去。
没等宸帝坐下,就听皇后凄凉的叫了声,“皇上,皇上——太子,是您的儿子啊,他也是您的儿子呐!”
他也曾爱过她,爱过她的儿子。在没有那些女人出现之前……
皇后的声音透着凄婉,仿佛一个正在做梦的人,突然发现梦醒来后的现实,那种心酸与伤感全都浸透在这一句话中,还包含着一股渐渐满散开的,对感情的绝望。
宸帝面无表情的,只是在听到那句话时,眼神微微一沉。
山雨欲来的低压弥漫开,气势十足的龙威蓄势待发,叫人胆战心惊。
“方御史来了吗!”宸帝瞥了眼座下狼狈的众人,看着面色苍白的老九,和血污染袖的老六,眸子紧缩了下,转向皇后与太子时,眼中却又漾起了火光。“还不快让那老东西给朕滚进来!”
嘴唇皮哆嗦着应声,齐德海忙去传了候在殿外的方御史,绕过殿上时,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朝凌姿涵那边看去,只见她正执着轩辕谦的手,用发带给他包扎着伤口。但她的姿势有些别扭,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熟练。
等齐德海带着方御史进殿是,又从凌姿涵身边走过去,刚好看见她抬起手腕,似乎有些费力的系布条,这才看见,她的手腕肿起了老高一块,应该是刚才扶九王爷时伤到了吧。
“微臣方……”
“坐下,替朕拟旨。”宸帝打断了方御史的见礼,就有人给方御史抬了小案来,上头已经摆好了誊写圣旨所需的笔、绢,并已经铺好了。只等他提笔,皇上又道:“朕说,你给朕好好记着。”
方御史擦着额前的冷寒,不住称呼是,便老老实实的坐下了,埋头提笔,完全当自己是瞎子,看不见眼前这近似乎剑拔弩张且极为诡异的场面。
“纯嘉皇后阮氏,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鹯。恃恩而骄,恃宠放旷,且愈演愈烈,竟结党谋私,弄权后宫,妄图谋害大臣之女,嫡子之妻,谋西朝与东陵两国邦交,有干涉朝政之嫌。阮氏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岂可为国母典范,恭承明祀。今念其为长公主与太子之母,阮氏一组意有功于朝,故从轻发落,革除起封号,贬为阮妃,谪居静思,令其上皇后玺绶,妄其悔改自新……”
宸帝每说一句,皇后的脸色就差一分,最后瘫软在地。
离开时,是被贴身的嬷嬷架走的,走的时候,还不住的念着“报应,报应”……
闹了一早上,但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白樱因为居心不良,被削去封号,贬为宫人,打入冷宫。太子虽然没有被废,却因顶撞宸帝,外加其母之罪,免不掉一顿皮肉之苦,怕是这个夏天是别指望好了。就算是好了,怕也已经失了宸帝的心,难再有所作为。即使太子之位还在,他被宸帝软禁行宫,闭门思过的事实,无疑是在警告阮氏一族,把太子当作牵制阮氏的棋子。
宸帝的雷霆手段,凌姿涵算是看见了,所有与这件事有所牵扯的宫女太监,全部在当日日落前消失得干干净净。当然,他们也明白,这手段叫杀鸡儆猴,他们也不会无聊到大嘴巴,到处宣扬这件宫廷丑闻。
而这次事件中,唯一幸免得,大概就只有也参与其中的太子侧妃凌琇了。不管是不把她当作一回事的白樱,还是另存心思保存儿子身边势力的皇后,都没有透露凌琇,让她成为独独的漏网之鱼,倒也幸运的很。
“在想什么?”很晚才处理完事情,从宸帝那边回来的轩辕煌,就看见凌姿涵坐在榻上,那着个香盒发呆。
他的声音将凌姿涵唤回神,手指微微晃了下,转即捏住差点掉地的香盒,从中抠出快香膏来,用木镊子放入随身别着的镂空银丝香球中,眯着眼睛朝他看去,微微摇头。
“没什么。”
“动摇了?”
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是不是因为一手造就了今日之事而后悔。凌姿涵摇了摇头,“敢作敢当,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而且,我从不会放过先来招惹我的人。”当日他们敢那么算计她,就该常常报应的代价。
而且,她并没做什么出格的报复手段,不过是找了两个人,易容后到皇后那边去回一声。算是稍稍逆转了下他们的计策,同时利用他们的自信心里,与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策,让他们尝尝自食其果的感觉。
“卿卿,跟着我,让你受苦。”
“什么跟不跟的,别说的我们和野鸳鸯似的。”凌姿涵白了他一眼,有用刚才拿镊子的手放下了香盒子,返回来才扣上香球。
虽说动作灵活,但她始终只用一只手的事实落入了轩辕煌的眼中。
称其不备,轩辕煌突然捉住凌姿涵不怎么动的那只手,轻轻托住,拽下自己的方向,见她咬唇忍痛的模样,轩辕煌掠开了她的袖子,雪色皓腕现下高高肿起,腕骨处肿的像个小馒头,在烛光下,还有些发亮。
“这……卿卿,伤成这样,你怎么都不知道说一声!你是笨蛋吗,这手万一废了怎么办,你不想要了吗!”
“没那么夸张。”见轩辕煌一副仿佛她被人砍了几刀的模样,凌姿涵撇了撇唇,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道:“今日万岁爷暴跳如雷的,你与六哥光忙他都忙得够呛了,我哪能再给你添麻烦?”
“你不是麻烦!你的手要废了,我才麻烦!”轩辕煌霸道的握住她的手,唤来严修远,取了瓶药酒,亲自给她涂上。又小心揉搓了一阵,柔散了淤血,并宣称道:“记住你是我的,伤了一丝一毫,都是损害我的福利。你啊……这辈子没有做别人麻烦的命,注定是我,一辈子的劫!”
凌姿涵扑闪着眼睛。
她看着轩辕煌,眸底划过一丝感动。
“那若是别人……”
“那我就从那人身上,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不是不切实际的说,我会保护你,不受一丝一毫伤害,而是帮她讨回。这样的誓言不知道会不会讨小姑娘欢心,但她的欢心是讨到了的。
一丝甜蜜从心底漾起,凌姿涵微微勾唇,浅笑。
还没来及说话,就听他话锋陡转,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以后每天,都会有人去白樱那里,为她宣读父皇贬谪她的圣谕。”
“啊?”
凌姿涵微微一愣,抬头看向轩辕煌。转念,却突然想起,今日再回暖玉轩的路上,遇见了被带向冷宫的白樱。
当时,白樱看见她,就好像发了疯似的,从押送太监的手中逃脱,冲到她面前,扯着嗓子嘶吼,叫骂,说她是天生的妖孽,说她是西朝的妖女,说她会祸国殃民,说她是被父母抛弃的可怜虫,说她也就只配和邪王这种妖孽在一起……嘶哑的叫骂越来越难挺刻薄,最后又变成了恶毒的诅咒,说她不得好死,说她会比她的命运还不堪,说她和她娘亲一样贱命一条,最后越说与离谱,贱女人说她是她娘亲与别的男人的私生女,还让她小心被克妻的恪王给克死!
豆蔻气不过,上前连着赏了她十几巴掌。
不过,她告诉白樱,她拒绝接受她的言辞,所以……全数奉还。
“和那种人,没什么好计较的。她发疯,我难道还要撒泼不成?”
轩辕煌凝视着凌姿涵。
许久,他似乎看不出她的脸上有什么不悦,就伸手揽过凌姿涵,轻轻缕着她披散着的长发道:“我帮你计较,你忘了,本王可是很小气的人啊!”
邪气十足的笑,落在凌姿涵眼中,却是那样的温柔。
心中甚为满足的凌姿涵,窝在轩辕煌怀中,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许久,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淡淡的问了句:“逸,你说,今天的事,万岁爷他……其实是知道的吧!”
处理完朝政,宸帝倦怠的回了寝殿中。
齐德海看着那候在外头,足足等了有三个时辰的敬事房太监,就进了房里,问宸帝:“万岁爷,夜深了,今晚您……”
“朕那也不想去,就想下盘棋。”
听着宸帝疲倦的声音,齐德海心里也替他难受,“那奴才给皇上传棋师来?”
“不必了,给朕沏壶茶,你也出去守着吧!朕想静一静。”
这话一出口,齐德海就知道宸帝是打定了主意,自然也不干忤逆,给宸帝又重新上了茶后,便退出大殿,关上了门。
“齐总管,今儿……万岁爷是唱的哪一出啊!咱们娘娘可还在宫里等着奴才去复命呢!”敬事房的太监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子,悄声打探。
不用言明,齐德海也知道,这太监所说的娘娘,是皇贵妃。
“万岁爷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懂。你该怎么回话就怎么回,娘娘不会为难你的。好了好了,别说闲话了,快回去吧!万岁爷今日那宫也不去,就在这歇着了。”
“这……诶……”
叹了口气,敬事房的太监带着捧着盖着明黄丝绢的托盘小太监,快步离开了大殿。
大殿中,宸帝摆好了棋桌,打开两个紫檀木的棋盒,就见眼前烛光微微摇晃,一道黑影犹如疾风般闪过窗棂。
“老毒物,来陪朕下一局。”
“嘿嘿,这些年不见,你的耳朵倒还挺灵光!”
黑衣闪过,入内,竟是个还穿着锦绣华袍的男人。仔细一看,才发现,这袍子的裁剪,是按照道袍来的,陪着他还算精神的脸,没有感到道家的仙风道骨,反倒有些想要发笑。
这个被称作老毒物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凌姿涵的师父,毒尊。
倒茶,落子,宸帝的目光全在棋盘上,头也不抬的说:“今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怎么,是站在旁边看热闹,还是想以旁观者的角度,对我这个老友说些什么?”
“我徒弟的确从不饮酒。”飞快落子,相比宸帝稳健的棋风,毒尊的就好似野路子,只攻不守。
这样的棋路,看似处处有破绽,却又处处几近完美,让宸帝陷入苦战。
“你是怕我怀疑她?”
“嗤,怀不怀疑,她所做之事,也是你所想的。不是吗?”嬉笑着,毒尊落下一枚黑子,拿起茶杯,喝了口,眯起了眼睛神色满足的有些飘然,好似极为享受的感叹道:“好茶,好茶……”
“老毒物,你的鼻子比狗还灵,你的徒弟又怎么会不知道那就里有什么呢!”意有所指,宸帝与毒尊打着哑谜。
“我这徒弟,怕是闻了酒,都会醉的。而且脾气了得,我啊,有时候都拿她没办法。”笑了笑,毒尊瞧了眼严肃的宸帝,目光也变得严肃了些,唇角的笑隐隐有些无奈:“若她的目的真的只是扳倒皇后、白樱,何必绕那么大个圈子?直接绑了人,拿着先皇赐的圣物,来你这示威,她们的下场不比现在还要惨?!且不说她,倒是你,真是舍得啊,如此娇滴滴的大美人,就被你给撂倒冷宫里去了。啧啧,一点都没变,能利用的,就要利用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