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65
掉王爷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可她这样做,同时也甩掉了自己的暗卫。一来二去,就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若是有心怀不轨的人发现了她的行踪,仅凭流云一人,恐怕难以抵挡。可她偏偏揽着流云,直到到了京郊,她才说出一个地址。
——柏泉县,升平长街,东巷。
驾车的是四龙之一的乔炀,武功虽然不及轩辕煌鬼剑之名在江湖上那么响亮,但保护她应该绰绰有余。凌姿涵倒也不担心这个,只是哪未知的,藏在盒子中的秘密,才是她最关心的。她隐约觉得,是有人安排,让她进入那里,找到这个盒子,冥冥中注定好了的,令她捉住了自己的命运的道路。
她想,这一次,她应该可以找到曾经一度断了的线索。但若干年后,她才知道,那只是一切不平静的开始,掀起了她整段人生。
半路上,停了一次,乔炀从官道旁的小吃摊上,给他们买了些吃的,填饱肚子。凌姿涵着实饿了,也不挑剔,拿着那些粗食就往嘴里塞,隔着门帘的乔炀却从门缝里给她递了个本子进来。
“这是……?”
“刚才一直没来及对主子说,夏阳带着豆蔻和粉妆已经回来了,这是主子要的东西。”
听着乔炀的声音,凌姿涵觉得自己的嗓子都紧了下,声音却还是很平静的问:“豆蔻怎么了。”
帘子那边沉默了会儿,乔炀叹了口气,犹豫着,还是说道:“受了点伤,不是很重,夏阳半路上遇见了上京寻六爷的医圣,就揪了去,给豆蔻看了伤。只许安养些时日。”
凌姿涵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安稳了许多,还好,没有出事。不过,心里明白的很,乔炀所说的受了点伤,并非他所言那么轻描淡写。不是很重,却也不轻,不然,以他们的本事,哪里需要医圣师伯来看伤?四龙四凤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在火坑刀山摸爬滚打,当年带着刀伤,都能冒险回来,如今却被困在紫岭,叫夏阳救回,可见伤逝绝对不轻。至于碰到了什么事儿,凌姿涵不敢妄下结论,但心里俨然有了个问号。
现在她身边的人,少了大半,作为使者的慕容暝幽在她回门的那天,就回北燕了。坑爹师父毒尊,整日在花街柳巷寻欢作乐,根本无暇顾及她这个做徒弟的,除了签字付账的时候。易安凉因为盟坛事务,也带着手下,回去处理。四龙四凤因为日渐累加的工作,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偶尔还需要流云他们过去帮把手。由此,她身边一时间难以拨出人来,但现在俨然进入了非常时期,是时候该再度招兵买马了。
经过昨日,和宸帝的那番谈话,她更加意识到,自己需要力量。不止是在财力上,还有其他的种种力量。
因为她不喜欢被人威胁的感觉,即使那是皇上,她也不想生活在——兢兢业业之中。
“姿涵,”半晌沉默,让乔炀内心压抑到了极点。他极力挣扎着,和自己的内心做了许久的斗争,最终道:“姿涵,这次背后阻碍你的,不是别人,而是……”
“是王爷。是他,对吧!”低声冷笑,凌姿涵好似漫不经心,实则语调沉重。
乔炀换上了亲昵的称呼,凌姿涵自然也能听出他话语中的它意,只是,至始至终的淡漠,都让乔炀无法看穿,更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半晌的沉默,被凌姿涵的轻笑打断,“继续赶路吧,王爷这样做,也许有他的意思,我们只要做我们的就好。”顿了下,凌姿涵翻动着手中的那个本子,沉吟着,声音依旧平静。“回去后,告诉豆蔻,让她好好养伤,缺什么尽管从账上划。过几日,我就去看她。”
“……姿涵,或许,我们根本不应该回来。”乔炀话音刚落,凌姿涵还没发话,车内一直未语的流云就掀开了帘子,从来都是冰山似的神情,发生了截然的变化,变得阴郁,隐约带着份从未吐露过的愤怒。张口就道:“乔炀,你难道忘了,我们回来时为什么吗!就算忘了我们经历的种种,也该记得,奶娘临逝前的交代!”
怎么会忘呢,乔炀苦笑。
他和流云、静好,都是围在奶娘身边长大的,比凌姿涵大不了几岁,自小就比较亲厚。而奶娘就像是他们的娘一样,奶娘的死,对他们更是一种磨灭不掉的打击。
虽说,奶娘去的很安详,可私下里,他听静好说过,是毒尊为了让奶娘走的不至于太痛苦,给她下了幻药。而奶娘那年去世的原因,莫过于几年前在师门的那场血洗,唯一的线索,只有流云手上留下的一块铁牌令。他们查过,是宫里的,但在十年前宫中改制,那种令牌就全部销毁了。
而当年,奶娘不准他们去查这件事,却在临去前交代他们,要想替她报仇,就要回京,辅佐凌姿涵查明真相,她就能瞑目了。同时,还和他说了另一个让他震惊的辛秘,就是他与流云的身世。
“流云。”乔炀正想着事儿,就听耳边传来凌姿涵的声音,隔着门帘,看不见她的脸庞,但却能感觉的出,她此刻的心情。
很沉,很深,难以琢磨。
流云的神色变了变,狠狠地瞪了乔炀一眼,随即放下帘子,又回了车中。
凌姿涵却没在对她说话,只再次吩咐乔炀,驾车赶路。
一路上,又是恍若无人的寂寥。
凌姿涵翻看着并不厚的线装本子,心中越发疑惑,无数个问号在脑海中打着转转。
怎么也想不明白,她让豆蔻去查紫家的事情,拿回来的却是一本——画册。具体点说,是一本略带神话兴致的,奇怪的故事。其中,还有苗疆别派所修的灵术,描绘的最突出的,就是种灵言的过程。
这东西,和紫家有半毛钱的关系吗!难道中途被掉包了?
想法跳脱脑海,凌姿涵啪的合起了本子,扬声问:“乔炀,豆蔻遇到了什么事!”
一个急刹车,马儿被缰绳勒的跳起来嘶鸣。
凌姿涵的身形一晃,靠着车框稳住。
帘子却被掀了起来,乔炀指了指外头寂静的了无人烟的巷子:“姿涵,到了。”
凌姿涵探头看了看车外,朝一旁的流云打了个眼色。
流云会意,立马离开,拿着凌姿涵路上给她的纸条,去打听那所烟花楼。而乔炀准备放下帘子,却被凌姿涵给挡了下手背,“回答我。”
妖异的眸光,犹如火光闪烁,有些焦灼,依旧邪恶。
但他,能读懂她眼中的担忧、关切,还有那几不可查的温柔。
“豆蔻料定你会这么问,让我转告你,她没有拿错东西,这册子是紫家长老让她交给你的,说是有缘,自然能解开。至于你想要问的那件事,他奉劝你,不要管,不要问,不要查……”
给她本“连环画”,说这东西有缘人就能解开?
不过想知道紫宸是否有个双胞胎兄弟,那什么鬼长老就给她整一堆“不要”?
这里头,到底牵连着什么,又犯了谁家的忌讳。
为什么宸帝阻止,紫家严守,就连轩辕煌都要横插一脚,阻拦她呢?
难道说,会和她的生母有关?若是如此,轩辕煌为何还要插手,而不是同她一起努力,破解这个谜团?
未知的秘密太多,太多,弄得她的好奇心越发膨胀,挠心挠肺的,难受的要命。
他们越是如此隐藏,她就越是想知道,这大概是心理上的一种驱使。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会不会就是他们想要的效果呢?她的好奇心,会不会被他们当成了棋子。毕竟,好奇心害死猫的俗语,她还是听过的。
见凌姿涵若有所思,乔炀打破此时安静尴尬的场面,指了指凌姿涵手中紧紧扣着的那本册子,道:“这是什么,能不能让我瞧瞧?”
“当然。”凌姿涵将手中画册交给了乔炀。
乔炀翻了几页,看的也是一头雾水,纳闷的抬头看着凌姿涵,“你然豆蔻冒险带回来的,就是这东西?”一本神话书?
“这是紫氏一族的开端,国师的祖宗。他们认为善于占卜,观星,通晓奇门遁甲,熟知兵法的国师,是神物所赐的血统。”
凌姿涵的解释,令乔炀更加摸不着头脑。他搔了搔脑袋道:“这就怪了,一个传说而已,他们难道都当真了?紫家长老,为何给你这么怪的东西!”这东西,在他眼里,根本不值的豆蔻费那么大劲儿去保护。“会不会有别的含义?”
“不知道”,凌姿涵摇了摇头,但谈话没有再继续,流云已经回来了。
“小姐,打听到了。这烟花楼是柏泉县的第一大青楼,不过是在十五年前,繁盛一时,三位色艺双全的花魁,更是柏泉县的一道奇景。可惜昙花一现,容颜早逝,现在已然荒废了,徒留空楼一座。”
“那西侧的小院呢,曾经住过什么人?”
流云不知凌姿涵让她打听这些作什么,总觉得,这种地方,她家小姐不该来。但隐隐约约觉得,凌姿涵这样上心,不会无缘无故,便道:“如今东巷少有人烟,落户的,都是些江湖卖艺的,讨生活的人,过的都是浮萍生活,所以无从得知。只从他们口中听到少许流言,说烟花楼当年曾无名起火,花魁葬身于此。隔天,楼里的老鸨、姑娘,还有丫鬟龟公就不知去了哪儿,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接着,这东巷的人就陆陆续续的搬走了,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只听说,这烟花楼……还会闹鬼。”
最后一句,流云说的格外小心。
凌姿涵却笑了,眯起眼睛。
有意思,这曾经最为繁华的花街柳巷,一夜之间变得破败不堪,楼里的人玩起了人间蒸发也就算了。何必整条巷子的人都搬走,难道是因为他们所说的“鬼”?
“鬼不可怕,人才可怕!”凌姿涵淡淡的说了句,翻身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招呼着两人,和她一同朝巷子深处的烟花楼走去。
“姿涵,你认为是人在搞鬼?”戒备的看着四周,乔炀的手就没有离开过腰间的佩刀,心中也隐隐有些犯嘀咕。
的确,他们在北燕收商铺的时候,也曾经遇见过这样的事情,鬼神之说,曾经他很相信,但在凌姿涵用种种事情证明后,他才大为改观。也很认同凌姿涵的话,人往往比鬼更可怕。
“如果,稍稍做些手脚,就能让一整条街都属于你,你会怎么办?”走到门口,凌姿涵抬头仰望着那略显焦黑的三层高楼,高挑的飞檐,精美的照壁,纵然被一层炭黑色覆盖,却依稀能够看到,当初的那份华美。
高耸宽阔的大门半敞半掩着,破败的木门早已看不见曾经的朱红。轻轻一推,就吱吱呀呀的摇晃,发出刺耳的声音。
门迎上的牌匾,歪歪斜斜,两边的木雕对联,也已然残缺。
推门走入,三面环抱的小楼错落有致,每层的走廊都相互连通,只是那架空的桥,有些已经断了。
狼藉,萧索,破败不堪……这大概是这座曾经辉煌的,闪烁着迷离夜色,弥漫着脂粉幽香的青楼最终的写照。
“啧啧,这得多大的火啊,竟然蔓延了这么多地方!”掸开门扉的蜘蛛网,乔炀踩着直直作响的木地板,踏入主楼。
前脚刚落下,他的脸色陡然变了,转身就将凌姿涵和流云给推了出去,“小心,有阵!”
看来,真被她给猜中了。
果然是有人捣鬼,只是不知,那人要这里做什么用。
秘密基地?还是暗地里销赃的地方?
若是如此,留下那个盒子给她又作何解释?总不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要和她做生意吧!
心中自嘲,凌姿涵盘算着千万理由,刚准备往西边走,就被流云给拽住了。“小姐,奴婢觉得,还是不要往里去了。”
“我不碍事,这奇门遁甲我还是懂一些的。”凌姿涵安慰的拍了拍流云的手背,又朝乔炀消失的方向看了眼,扬了扬下巴,“乔炀触动了阵法,你快去找他吧!我们天黑前在门口会合。”
“小姐!”
“抱歉流云,我不能带你去。”在流云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凌姿涵一把推开她,转身就朝阵里跑去。
这些日子,她把能借来的记载阵法的书籍都弄来了,刚巧,这个阵法她能解,这里的名字比较拗口,但形似与诸葛亮的八卦阵。只要按着方法,走到阴面,就是西边。
心中默念着布阵的口诀,凌姿涵按着口诀反着走,终于让她找到了西侧最底端的一扇门。推开,是个清丽的小院,里头种着几颗桃花树,树上结满了粉色的桃子。有几个熟透的,掉在了地上,满园芳香。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