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吃饭去
陈王刘礼是个大老粗,肚子里没有几两墨水,人看着是一贯的稀里糊涂很好相处的样子。殊不知,这皇家大院里迈出来的人,哪个能简单了去。
今日的这一顿饭,他特意挑了京郊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说是同其所好,随着澜卿的性子,找处文人墨客喜欢的地界,赏花看水的才有意境。
实则,是不想让宫里头那几个得了消息跟着凑热闹。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前行,居然还走了山道,中间经过一小片田地,闻了遍地的稻谷香。方婉之正襟危坐的坐在车里,总有一种要被拐到山里给人做童养媳的即是感。
连喻默默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记录着他的‘妻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以及‘亲生父母’的名字。上面还说,等下有应付不过来的,便往老爷子身上推,左右这亲事是他定的。
方婉之撇了撇嘴,知道连喻是不想跟她说话,要不然就这三八两句话的事儿,两人并排坐着传的什么纸条。
连阁老不耐烦开口,方大姑娘可不顾及这个,指着手上的东西挺虚心求教的问。
“您妻子叫柳之之,丈人叫王富富,丈母娘叫鲁条条?一家人三个姓啊?”
连喻就楞了一下,接过字条刷刷几笔将王富富改成了柳富富。
方才瞎编的时候忘记了。
方婉之僵了一下,尽量控制嘴角不抽。
“那个,您这位夫人的性子秉性如何?这上面可都没写,您简单说两句,以免等下奴家在王爷面前漏了马脚。”
连喻脸上露出一片茫然,他的夫人什么秉性他怎么知道?他又不是真的有夫人。抱着怀里的王守财往车窗边儿挪了挪,他似乎还是不想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道了句。
“就你这样的。”
又像是怕方婉之不明白,隔了一会儿又道。
“撒泼作死那样。”
方婉之欲言又止的深吸了挺大一口气。
她只是极其偶尔的撒泼,再极其偶尔的作死,作为一个富商千金,她还是很重德行的好吗?而且,她那撒泼作死的派头到底是被谁逼出来的?
这话若放在平时,她少不得要跟他打嘴仗的。只是自从知道了连喻的身份之后,她都鲜少顶撞他了。
连喻的心情,在见到方婉之吃瘪之后前所未有的畅快,摆弄着王守财的小耳朵,还哼出了些不知明的小曲儿。他的音色本来就好听,嗓子眼里哼哼唧唧的,却是个低沉好听的调子。然而此时听在方大姑娘耳朵里,并不得畅快。
所以她靠近连喻,低眉顺眼的说。
“大人,那等下奴家该怎么称呼您呢?直接唤名字会不会不太体统?”
连大人仙气飘飘的饮着茶水,没有应声。
方婉之便自顾自的说。
“叫夫君好像也不太好吧?显得太过客气了。相公也不好,显得矫情,当家的?!!”
她骤然拔高了调门。
“咳”
连仙子云淡风轻的被生生呛了一大口茶水。
蹙着眉头清了两下嗓子,他还来得及张口,方婉之的脸就先红了,就见她挺不好意思的一扭捏,对着连喻抿唇一笑。
“当家的好像有点匪气,奴家看话本子上叫小心肝小肠肉的倒是挺多。但又太过俗气,不若叫您小阁阁?朗朗上口,又俏皮可爱。”
俏皮可爱的小阁阁这回咳倒是不咳了,直接将车帘子一掀,坐到外面陪皮皮去了。闷声不响的盘腿坐在外面,他看着自己被风扬起的广袖,觉得小阁阁三个字实在是冒犯了自己,一个时辰之内都不打算搭理方婉之了。
刘礼这回当真是找了处偏僻的地界,别说宫里头那几位了,就连他自己都差点找不着地方。
围着外头的山头转了好几个圈子,他可算是在众多农家院落里找到了那户‘乡间菜馆。’
这是处少有人得知,却尝过之后一定会流连的地界。菜馆本身不是酒楼的样子,是整整齐齐的一排院舍,一般一些的客人坐大院,七七八八的摆上几桌,聊做大堂。吵吵嚷嚷的好生热闹。
贵客来了,那就是独门独院的伺候,也都是摆在小院里,菜品是清一水儿的农家野味,现吃现杀,有山鸡,有活鱼,有野菜,当地的百姓吃着习惯了,京城里的官老爷们却吃的十分新鲜。
所以这处地方虽然偏远,倒是也招揽了不少的生意。
刘礼宴请连喻,自然是包了场子的。偌大的一排院子,空空荡荡的,说话就能听见回声。冒着炊烟的后厨里,菜烧的是真香,几人一路走来倒是真饿了。
偌大的桌子,摆了满满的好菜。连喻先是同陈王客气了几句,一来二去之间,客套的够了就低头忙活自己的去了。
刘礼看他先是问掌柜的要了个高脚椅,随后又放了个软垫,伸手试了两下,觉得舒坦了,这才将怀里的猫放到了上面。
那猫真肥,挺大一张胖脸。抱上去之后两只前腿直直的立着,坐的稳稳当当。
连喻从皮皮那接过来一只土里土气的小破碗,刘礼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赫然发现,那竟然是只东晋的原始瓷。他却眼也不眨的拿来喂猫。
再一看那猫的派头也足,看着碗放好了,像个人儿似的伸着爪子按住小破碗‘喵’了一声。
这便是要开饭了。
满桌子人还没动筷子呢,它要先吃。
刘礼一声不响的拿眼瞧着,就见着连喻的夫人几步走过去,二话不说照着猫脑袋就是一下子,厉声斥责道。
“瞧这两天把你给得瑟的,等会儿再吃。”
她早就想收拾它了,今日仗着自己有机会装疯卖傻,别的不说,逮到王守财噼啪收拾一顿是肯定的。
王守财几乎是要疯了,瞪圆了猫眼摆出一个要扑上去的姿势,张牙舞爪的喵呜两声,又喵呜了两声,瞅着挺厉害的,又被方婉之狠拍了一下,没气焰了。
方婉之总打它,它也知道怕个人。
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爹’,它想讨个说法。
连喻便将它抱在怀里了,一面顺着毛一面道。
“看我做什么,我也怕她。”
方婉之想,连喻真是个鬼人精,分明也是想教训王守财,却每次都借她的手,他倒成了老好人。端看王守财腻歪他的样子,也是只没什么脑子的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