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道士上山
你道刘凌张良这两个货怎地就出来了,那是因为昨日在这里吃了憋,心里不顺畅,回来找场子来了。心底也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连喻,想着今日过来来探探消息,别让他全然恼了自己。
然而这人精居然自己出来了,还混在了罗盘儿的身边?
此处必须要说,傻子和人精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认知上。
人精在双方都得力的基础上,即便两者关系对立也不介意合作,共摊风险。而傻子呢,不论你是敌是友,看到你抛下他独当一面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背叛了。
刘凌现在无疑是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扯着张良的袖子,他们很是愤愤不平的交换了一下意见,最后统一的觉得,连喻这么做就是想要居功,将全部功劳都记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不肯带他们。
而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必须不能让他得逞。
再说连喻这边,一路搀着个颤颤巍巍的东西往小道上走,眼见着那两个二货一直跟着自己,知道他们是认出来了,便用眼神警告他们:给我滚远一点。
而这种警告的行为,却越发坐实了刘凌张良对于他想要独吞功劳的心思。不让跟偏要跟着,不光跟着,还斜着眼睛瞪他,步子迈的齐刷刷的,脚尖翘起来,斜着走,一看就是在跟踪,模样神色都几近于智障。
连喻就那么看着两个二货逐步靠近,真的很想一掌风拍死他们。
罗盘儿这边已经套好了马,是个要出村的架势。
连喻也默不作声的跨马上去,一扯缰绳,而后两个傻子开始在后面狂追不止。
奈何,双腿难敌四蹄,自然是追不上的。眼见着他二人一溜烟的策马而去,马上就要出村没他们两什么事儿了,当下也顾不上那许多,骤然扬声高喊一句。
“连喻你是不是想自己居功啊,本王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并且大张旗鼓的呼吁群众。
“快来人啊,朝廷的人埋伏进来啦!!快抓住他呀对!就是那个,你瞅啥呢?那个不是你们的护法,他是户部尚书连喻!!”
连尚书毫无意外的被村民们给绑了,他其实是可以挣脱的,但是没有动。因为已经累极了,心累,完全的不想再折腾,随手放出了手里的玉失香,等着山下的禁卫上来接他。
刘凌跟张良也被捆着,在他脚边一挪一挪的蹭,脸朝上的抬起来,怒气冲冲的说。
“让你不带我!!”
连喻一眼都不想看他。
这两货上次露了脸,村民们都记得他们,呼吁完群众之后就给绑了。
罗盘儿吓的脸都没了血色,他一个连字都不识得几个人,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会遇上这样的高人。
那脸分明就跟阿修是一模一样的。
村民们还在七嘴八舌的说,那个是个王爷,那个是个尚书,左右都被咱们给抓了,您要不就放个失心蛊迷了他们的心智,或者直接将他们化为一滩脓水岂不更好?
罗盘儿心说我化个鬼都费劲,让他化人?他哪有这个本事,再者,这是朝廷正二品的大员啊,他衬底没了主意,思来想去决定将他们三个沉塘。
花果村的后山上是有一处小池塘的,池水不是很深,淹死三个人足够用了。
有虔诚的教众犹自在说,不能沉塘,您有这样大的本事缘何不做的利落一些?失心蛊一出,还怕他们不就范吗?
说起这失心蛊,其实是早年苗疆流传出来的一门邪门蛊术,施蛊之人可以利用蛊虫控制被施蛊人的神智。花果村被砍死的大祭司陆显就曾经用在雁南知县的身上,只不过这种蛊非常损阴德,用的不是很多。
于罗盘儿这种半吊子而言,自然是不会,不光不会,他背后的那个天尊也不见得会不会。嘴里装模作样的嚷嚷着,虫蛊正在休眠,没法施用。一番说辞下来,年轻的一代倒是信了,曾经见识过陆显神通的老人到底有些腹诽,只是明面上没有说出来罢了。
方婉之跟着禁卫一路赶上山的时候,连喻大半个身子已经浸湿了。
罗盘儿乍一见到那一排的铠甲重兵险些尿了裤子,当下也不假意念咒超度他们了,脚下一溜烟的跑到人堆里,袍子一掀,肃穆唤道。
“灾难将至,众生护我。”
他是没读过书,却并不傻。他知道朝廷的人之所以来了却没有动作,就是在顾及他手中捏着的这些百姓。
连喻本来还在地上躺着呢,看见方婉之着急了,便也起来了。他回身看了看还在骂骂咧咧抱怨的刘凌和张良,应该是很想揍他们一顿,顿了一下,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轮着拳头把张良揍了满头的包。
这趟皇差出的,真他妈的是日了狗了。
揍完了张良,连阁老心里痛快了一点,转身再去看罗盘儿。他示意禁卫退下去,径自走到他跟前,很淡然的看了他一会儿,就那么看着,看的罗盘儿一阵心虚。
咽了挺大一口唾沫问连喻:“你,你是要抓我吗?”
连喻答:“你想去吗?”
罗盘儿使劲摇头。
“不,不想。”
连喻就越过他走了。
“不想去就呆着吧,我现在也没有请你喝茶的意思。”
连喻剔透,知道抓了他也是治标不治本,若料理不好,反而会让村民暴乱,如此一来倒是越发称了背后人的意了。还是那句话,罗盘儿不是重点,背后操控他的那个天尊才是症结所在。
晚间回了后院,刘凌和张良一直徘徊在连喻的屋外。也都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欠考虑了,哪有自己人拆自己人的台的?
看着连喻屋里紧闭的窗棂,他们围着外头直转圈,生怕他恼了,上了一封折子直接打道回府就更没人帮他们了。
唧唧歪歪的又合计了一会儿,双方都在推卸是对方的责任。
张良脸上被连喻揍了个乌眼青,心说两个人的主意,我一个人挨揍,现下你又来骂我,心里越想越憋屈,就跟刘凌吵了起来。
两人各自埋怨对方,声音也不敢太大,然而还是吵到连喻了,砰的一声打开窗子让他们闭嘴。
两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统一的看向小厨房骂猫的方婉之。
那声音可比他们两大多了,连喻都不说她。然而他们两个又自觉跟阿桃没得比,就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连喻一连将自己关在屋内好多天,皮皮也从山里回来了,两人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再出来的时候都是一身道士的打扮,他将方婉之叫到近前,也拿了一身小道士的衣服让她换上,说要带她上山。
临行前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先将两个二货叫到房里很认真的分析了利害,告诉他们老老实实的呆在山下守着,出现什么问题也好马上调兵。
刘凌对于连喻的决策现在不太敢反驳,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束手无策的状态,真按照他的想法,全部杀光了了事,又不想将这事情办的太没水准。
那是全村上下百来口人的性命,他虽蠢笨,到底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连喻对他说:“你比张良聪慧多了,我将你留下来其实是看着他以免莽撞。但凡上战场杀敌者,都是冲锋在前主帅在后,我先到山上给你做好了这铺垫,最后坐拥胜利的还不是你嘛。”
刘凌将头点的跟捣蒜似的,觉得连喻说的实在是这么个理。他也认为张良蠢透了,近些天都不怎么愿意搭理他。
是说连大人常年的在人精里打转,哄傻子说俏话倒是头一遭。
摸王守财似的摸了摸刘凌的头,觉得他非常的蠢笨,但是还算是乖巧的,将要出门时又敲了他一笔。
他对刘凌说:“给我钱,我得到山上买户宅子,大宅子,这样看着才气派。”
刘凌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又要钱?买宅子的银子也是我出?”
连喻用一种‘你怎么不识相呢?’的眼神看着他说。
“大战当前粮草先行,您见过没有粮草就出发的兵吗?”
说完连拂尘也不拿了,随手丢在一边歪回树下的小塌上,不出门了。
刘凌矗在原地看着连喻耍赖,伸手扯了扯阿桃,挑着一边的眉毛皱皱巴巴的问。
“他这是又要讹我吗?”
阿桃正在收拾里面的细软,闻言瞅了刘凌一眼,极认真的说。
“现在都要银子,德高望重的法师哪个不住好地方?我们家爷要是扮了和尚,您还得给他修座庙呢。这个算便宜的了。”
刘凌脑子不好使,但是也看出来了,阿桃跟连喻是狼狈为奸。但是看出来了,也没得一点办法,因为没人有连喻的能耐。
心底反复说服自己,有本事的人都贵着呢,诸葛亮三次耍大牌都有刘备去请,花木兰卸甲归田还得了不少体己呢,给了就给了,给了省心。
刘凌的这种反复的自我游说,一直持续到连喻带着方婉之和皮皮拿着银子消失。
张良傻啦吧唧的站在他身边儿说:“你都不讲价?”
刘凌连看都懒得看他,埋头数着所剩无几的银票:“你懂什么,跟他说话都是按时辰算钱的,我痛快点给了省的再被坑了别的。”
心里却在哗哗的流血,这银子花的,让他惆怅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