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31
痛,好不好?”
黎箫咬着被角,偷偷地瞥了江临风一眼,那一向高高在上的人物,此时却容颜憔悴,眼神中全是不属于他的乞求和哀伤。
“这么些天,我一直在想你骂我的话。我不否认,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多年,我身边确实跟过不少人。你那天提到的庄楚,还有方若琳,他们都曾经是我固定的情人。我对他们一向大方,也习惯了用这种方式来拥有他们,同时有两个以上的情人,这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别生气,听我讲下去好吗?”江临风微笑,继续说:“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你。起初,我也只是按照我会的,习惯了的法子来拥有你,可是,慢慢的,我变得再也离不开你,一天没有看到你,一天没有抱你入睡,心里头都怪怪的。我看不得你对别人笑,对别人好,哪怕是你的亲弟弟,我也受不了。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你收在只有我看得到,摸得到的地方,你稍微接触一下外界,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要草木皆兵。因为这个,我常常对你无理取闹,横加指责。箫箫,你一定很生我的气吧?”
黎箫不语,清泉一样的眼眸里开始凝聚水雾。
“你动个手术,我都心惊胆战很久;你第一次打电话给我,我高兴得立即推掉所有事情,飞车赶回你身边;你顶撞我,我就会气得不得了;你说要离开我,我失了理智,只想到用占有你来留住你;你躺在icu里,我一连拿了六张病危通知单,那一刻,我真的很怕,怕到不敢去面对你。”
江临风笑了一下,说:“箫箫,还记不记得那天,你动手术前问我的问题?”
黎箫楞住了,眼泪直直从眼眶中流淌了下来,他当然记得,曾经他努力活下去,就为了听那个答案。但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堪,终于无法再提这个问题。
“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了答案。是的,我爱你。”江临风看着他,努力笑着,却控制不住自己眼眶潮湿:“我爱你,黎箫。因为是你,所以我做了很多我绝不可能对其他人做的事。那天,之所以那么失控,就是因为哪怕只是想像,我都无法忍受你离开我身边。错手伤了你,我追悔莫及,天天就跟拿刀子挖自己心上的肉一样。”他仰头望了下天花板,直到感觉眼泪倒流回去,才笑了笑,对黎箫说:“箫箫,你放心,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方若琳或其他人。不,我没有对付她,别误会,我放了她,给了她不菲一笔钱,让她爱干嘛干嘛去。从今往后,我江临风只有黎箫一个人,也只要黎箫一个人。你无论喜欢做什么,我都会成为你坚强的后盾,再不会钳制你,冲你乱发脾气。箫箫,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这辈子从没对别人说过的肺腑之言。你生死未卜的时候我就发誓,如果你醒来,我一定要抛下那些无关紧要的面子和规矩,把这些话告诉你。”江临风顿了顿,诚恳地说:“箫箫,你不原谅我没关系,恨我也没关系,不要离开我,给自己个机会,把以前我欺负你的份都报复回去,好吗?”
第 27 章
江临风似乎真的变了很多,在其后的日子里,他有如一潭暖阳下的溪水,无时无刻地用他温柔的视线,低沉的声音环绕在黎箫身边。他不仅将黎箫以往喜欢吃的,习惯用的东西堆满了病房,而且还亲手包揽了近身照顾黎箫的所有事务,只要与黎箫有关的事务,江临风都不假人手,反倒让请来的两个特护成为摆设。他从小锦衣玉食,仆役成群,哪里做过照顾人的事,头几回出了点小错,他也毫不气馁,将决断商场的睿智用到这上头,加上熟知黎箫一切好恶,用不了多久,做起来确实要比专业看护更合黎箫的心意。
尽管如此,黎箫仍然没有正眼看过他,没有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不是惺惺作态,欲擒故纵,也不是心底对他的怨恨积重难返,实在是心里矛盾重重,不知如何是好。黎箫一方面仍然很害怕,不敢与他过多接触;另一方面在他柔情攻势下,却感到很为难,很痛苦。每次江临风靠近他,他都会不由自主要想起那天他是如何折腾自己;每次江临风微笑着看他,他都在怀疑,这温暖如三月阳光的笑脸,还有多久就会露出狰狞狠厉的本色来。江临风这么高傲自负的人现在如此低姿态地对他好,黎箫不是没有触动,但那触动只是一点点,犹如乍然相遇的视线,不一会,又要转过头,看到别处去。
一夜之间,黎箫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知道江临风此时此刻,是真的爱自己,或许就如江临风所说的,他是迄今为止,江临风最动心的人。但黎箫不相信,江临风所说的“爱”,和他黎箫所理解,所渴求的“爱”是同一回事。爱这种东西,其实就像一张信用卡,每个人的信用额度并不相同:有的人天生幸运,可以从那里面透支多次金额;有的人却没那么走运,一生中只能刷一次而已。显然,老天格外眷顾江临风,就连爱情,也给了他一大张钻石卡,这样的人所说的爱,又如何能与自己这种天生贫瘠的人相提并论?
所以,黎箫每日惶惶不安地看着江临风为自己忙上忙下,还甘之如怡的一脸幸福样。其他都还好办,最让黎箫难以忍受的是每次江临风抱他上厕所的事。江临风知道黎箫厌恶插导尿管,因此一等他体力稍有恢复,即令人取下了那个管道,每天定时定点将他抱到病房自带的浴室厕所里,不仅帮他除下裤子,完事后,还会帮他收拾干净再抱回病床。黎箫每次都难堪得无以复加,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他钻进去算了。江临风反倒大大方方,在他耳边鼓励道:“箫箫,你身上有哪里我没看过?不用跟我不好意思,大不了我转过头不看你,好不好?”
“好不好”这也是江临风最近经常说的话,似乎用了询问词,他就从以前那个不容忤逆的君王变成一个通情达理,尊重伴侣的好情人。黎箫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江临风决定要做的事情,那会理会别人,此刻问句“好不好”,已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想到这,黎箫暗忖,这还能不好吗?不好我能怎么办,等珂珂来吗?珂珂来了,依江临风的性子,又怎会让他插手这些事?黎箫涨红了脸,无法拒绝的事干脆就别费劲去拒绝,这也算是他的生活经验了。他闭上眼,权当自己是被一男护士摆弄着,只求快点解决完事。
到了晚上擦澡的时候,江临风竟然端了盆进来。黎箫这下再也忍不了了,嚯的一下拉高被子,颤声说:“我,我,我要护士。”
“宝贝,昨晚我看她们都把你的皮肤擦红了,把我心疼的,你放心,我会比她们小心的,让我来吧,好不好?”
黎箫拼命摇头,心想这一次再让步,按这个禽兽的步骤,过两天又会让他便宜占尽,一想到上次在床上的惨痛经历,他的脸都白了。
“箫箫,没事的,我做得来。”江临风微笑着,将毛巾浸入温水中,拧干了朝他走来。
“别,别过来,别——”黎箫急得眼眶都红了,眼泪聚着,灯下看来,晶莹透亮。
江临风停下来,眼里略过一丝受伤,瞬间又如常微笑着,温言说:“箫箫,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就是想帮你擦擦身子,来,把手给我。”
“不。”黎箫坚决摇头,小手紧抓住被沿。
江临风看着他,倒象看调皮捣蛋的小孩一样,满脸眷宠和纵容,拉着他的被子,微用力掀,却被黎箫紧抓不放。
“乖,宝贝,松手啊,擦擦身子才舒服啊,呆会就能好好睡觉了,嗯?”江临风柔声哄着他,手上再用力,黎箫挣扎着不放手。江临风倒好笑起来,跟他玩这种拉被子游戏。黎箫眼见要被他掀开被子,身体就要暴露在这个令自己又恨又怕的男人面前,情急之下,想也不想,伸手乱抓,不知怎的,“啪”的一下结结实实打在江临风脸上。
这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把两个人都打懵了。黎箫心想这下要糟,这人装了这么多天的温柔绅士,这巴掌怕是要打回原形了。他恐惧地连连往后缩,脑里所想尽是那日在这人身下百般受辱的情形,那日不过说了句要离开他,就被那样折磨,现在连脸都打了,该不会受到更严厉的摧残吧?他越想越怕,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江临风脸上的只掠过一丝诧异,看着黎箫,眼神里却一如既往的柔和。他揉揉脸,笑了笑说:“得,宝贝想揍我很久了吧?想揍就揍吧,我该你的。就是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下回揍我,别打脸行不行?我在外头好歹也是一人物,打了脸,还真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黎箫愣愣的,惊魂未定,听见江临风的话,却没能反应他的意思。江临风看他如受惊小白兔的样子,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黎箫只僵持了一下,又不敢过分反抗,怕遭来更大的报复,不一会就乖乖地任他牵着。江临风就势将他整个拉进自己怀里,万分小心地抚摸着他的背,轻轻拍着哄着说:“好了,乖,别怕了,没事,没事啊,乖。”
黎箫呆呆地裹着棉被,缩在他怀里,身体一刻不停地抖着。这个时候,他其实知道江临风不会再伤害自己,也不甘愿就这样被他抱着。但是,他就是怕得要死,恐惧仿佛在他的血液中复苏,迅速流淌过全身,令他不敢动弹,只能呆在原地,呆在带给他无尽恐惧的男人怀里,等待这发病一样的颤栗过去。
那个男人一直在抚慰他,从落到头顶的亲吻,到背部宽大温暖的手,真是讽刺,带来恐惧的男人,却在安慰他的恐惧。
“别怕,宝贝,我再也不会那样了,别怕,别怕。”
江临风的声音苦涩而低沉,似乎蕴藏了无尽的情感与痛苦一般。黎箫渐渐地不抖了,一言不发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他气喘吁吁地,犹如蚕宝宝一样卷着棉被,倒回床上,背朝着江临风一动不动。
江临风也不敢再动他,叹了口气,问:“宝贝,你累了吗?”
黎箫不理,心里忽然有种豁出去的念头,反正耳光都已经打了,再傲慢点又怎么样?大不了再被江临风折腾一回,死了倒也干净。
“箫箫,累了的话,我给你擦擦手脚再休息好吗?”
黎箫仍旧不理,半响后,他感觉江临风轻轻拉开自己身上的被子,黎箫心脏狂跳,打定主意无论这个男人怎么对待自己都要咬紧牙关,绝不示弱。他绷紧了身体,却发现江临风只是拉起自己的手,用尚留余温的湿毛巾仔细地擦了一遍,又换另一只手,再擦。
擦脚的时候,江临风起身换了水和毛巾,将他的裤管卷起一截,仍旧如对待上等瓷器一样轻柔地擦拭。黎箫心里疑惑,这就完了?没有下文?他不是应该扑上来,象撕开猎物肚子的野兽一样,撕开自己的衣服吗?
黎箫闭紧双眼,良久,感觉一双手贴上了自己的头,来回抚摸上面的乌发,一个柔软的吻落在自己额头上,江临风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宝贝,我该怎么做,你才会象以前一样?”
黎箫越来越无法忍受江临风溺死人的温柔了,他对他越好,那心底的犹豫与动摇就越多;而他又怎能对一个伤害自己至深的男人心软,难道一次的受辱还不够,要陪上自己一生去受辱吗?随着江临风对黎箫越来越深入的呵护,黎箫的态度也变得越来越矛盾。见不到江临风的时候,心底会有一丝怅然;见到江临风的时候,他又会不由地生气。虽然黎箫不敢明目张胆地找江临风的茬,挑他的错,但却也会暗地里给他使点小绊子,比如假装失手,将他喂饭的食物都倒到他昂贵的西装上;或是事先在浴室门前倒了一地橄榄润滑油,当江临风抱他上厕所时,脚下一滑,又舍不得摔到他,保持着双手环抱他的姿势,结结实实滑了一跤,疼得脸色都变了,却一迭连声地问:“宝贝,摔着没有?”
黎箫不忍又不忿,偏偏江临风却仿佛毫不知情,仍然一如既往地对他体贴入微。黎箫心乱如麻,每日煎熬着,比任何时候都期待着黎珂所说的那个“离开”的日子到来。然而这些天,黎珂却好像很忙,每次来看他都行色匆匆,每次来江临风都站在屋里的另一头,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终于有一天,在黎珂过来时,江临风的电话响了,他接听的瞬间脸色变得严峻,似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