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56
她的话就把他扔下去,当时萧淮旭的脸都吓白了。
现在,萧淮旭就在水中胡乱挥着手挣扎,才一会儿就坚持不下去了。柳清棠怔了一会儿突然苦笑,在萧淮旭晕过去之前,抓住他把他拉出了水面。
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想他死还是不想他死。
秦束听到太后娘娘落水的消息匆匆赶过去的时候,柳清棠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镜前让人给她擦头发。
秦束第一回在柳清棠面前发了脾气,当然不是对她。他脸色冷沉,说起话来也夹着股冰碴子似得,在下面一圈宫人身上扫了一圈,“今日谁在那附近当值?”
一个宫女及两个太监战战兢兢的站出来,脸色煞白。他们都是这御水山庄原本常驻的宫人,听说过秦束的恶名却从没见识过,毕竟这些日子他除了不怎么说话之外也没显得多凶恶。可这会儿被他眼睛一扫,想起其他从禹京城里来的宫人们说过的,顿时吓得站都站不稳。
秦束一见这站出来的三个人身上干干净净,显然没有下过水,脸色更加难看,这些人难道是让太后娘娘自己上的岸?
“主子落水时,你们在哪里?”
三人跪在那里不住的磕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呜咽的求饶认错。这些日子每日太后娘娘都会去小舟那里小憩,从来都没出过事,他们也就不时偷个懒,没想到今日却出了事,等他们发现那边动静跑过去的时候,太后娘娘都已经拉着皇上上了岸。自觉自己没有好下场,三人一边磕头一边哭。
秦束也不管那许多,弄清楚后就让人把他们拖下去处置。如何处置不言而喻,在宫里这种事十分寻常,寻常奴才一个不小心没伺候好主子就会丢了性命。很少有人会去在乎这种普通的小小奴才的性命,就连当初善良的会去关心路边一个受伤小太监的柳清棠,如今对这些事也习惯了,对于秦束的处置不会多说一句。
如果那时候的秦束遇见的是如今的柳清棠,恐怕会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形。只是,他们幸运的在最正确的时间相遇了,又有幸能重来一次。
其他人都退下后,秦束上前将柳清棠紧紧的抱在怀里,深深呼出一口气。
柳清棠靠在他肩上,在他背上安慰的拍了拍,忽然低声说:“秦束,总有一日,我或许会忍不住杀了萧淮旭。”
“我帮你。”秦束只是一再收紧抱着她的手,这样毫不犹豫的说。
59、第五十七章 与婚
第二日,太后与皇帝一行人回到了禹京城,同一日传出了太后赐婚纯王萧淮与和杨家小姐的消息。
大批大批赏赐流水一样的进了杨府,更加肯定了众人觉得太后要利用这场婚事控制纯王的猜测。
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柳清棠一概没有在意,只是又找了个机会带着秦束出宫去见了一次杨素书。有人说一个太医家的女儿能嫁给王爷是高攀了,也有人说好生生的姑娘家嫁给一个傻子是可惜了,不管别人怎么说,这种事终究是冷暖自知。杨素书与萧淮与就像柳清棠与秦束,世人眼中的不般配又如何,过日子终究是要自己觉得好才好。
那一日,柳清棠和杨素书在当归院里的老槐树下,挖出了当年杨素书满月时埋下的女儿红。杨家祖籍在庐阳,那边便有这个生女满月时埋酒的习俗。只是这酒本该用来待客,却被她们这时候挖出来,喝了个不醉不归。
柳清棠自成为太后娘娘后第一次这么肆意,杨素书也是自从一个人独自撑起杨家后头一次这样随心所欲。
两个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十分克制的女人,在这一天里喝酒喝成了两只醉醺醺的糊涂虫。凑在那里吱吱喳喳的说起小时候的趣事,一会儿聊起现在的烦心事,一会儿又互相打趣,天南地北谈不完的话题,还不时挽着肩膀哈哈哈的一起笑一顿。
人生难得一知己好友,朋友的喜事便是自己的喜事,朋友的为难就是自己的为难,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还是会惦记着。如今,两人几乎都算的上尘埃落定,今后就另有一个人要和对方过上一辈子,不论喜忧,第一个想到的都不是与好友说起而是与枕边人分享。这种欣慰之中又有几分惆怅的感觉,当真是一言难尽,唯有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今日对酒,明日且行。
两个醉鬼一杯又一杯喝酒,勾肩搭背胡侃的时候,她们的男人——秦束和萧淮与就坐在一边看着。秦束看着柳清棠,萧淮与看着杨素书。
萧淮与一直很淡定,表情眼神都没有变过,直愣愣的盯着和往日不太一样哈哈大笑的杨素书,好像快要变成一座雕像。至于秦束,开始看到太后娘娘有些醉意,拍树狂笑的时候还惊讶了那么一下,随即就平静下来,坐在那里继续淡定,颇有变成另一个萧淮与的感觉。
两个男人很安静,两个女人很疯癫,一眼看过去泾渭分明的十分有趣。这样的场景大概就像是,两只忠诚听话的犬类安静的坐在一旁,眼神认真的盯着玩闹中的主人,安分的等着她来领自己回家。
一直到日落西山,两个女人这才喝的差不多了,一个踢翻了空酒坛扶着树一边吐一边嚷着再喝,另一个坐在地上抱着酒坛捶地大笑。
柳清棠是坐在地上那个,秦束无数次想要上前扶起她,但是想起她们开始喝酒之前,她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告诉他,她今日要好好喝一场,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管她,秦束又只好默默的坐回去。
萧淮与没有动过,但是也有些迟疑。他思绪迟缓的想着,杨素书已经有一天这么久的时间没有唤他的名字,虽然往日这时候她都该牵着他去用饭,但是今日她没叫他,萧淮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坐在那里,不错眼的盯着杨素书。
等杨府官家廖伯送来醒酒汤,秦束第一时间就站起来端了一碗走向柳清棠。
“清棠?来,喝醒酒汤。”
柳清棠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道:“秦束?”
“我是秦束,喝醒酒汤好不好?喝了我们该回宫了。”秦束把碗凑到柳清棠嘴边,轻声哄到。
“不要!谁要回宫,我是姓柳……嗯,回柳家,我们回柳家!”
“好,我们不回宫,去柳家。”
“不行不行,哎呀!我忘了我是太后啊,太后要回宫的!我们回宫。”
“好,我们回宫。”
“秦束,我要吃糖葫芦,只吃外面那层糖,里面不要!”
“好,马上就给你买。”
柳清棠这边坐在地上不依不饶的东拉西扯,秦束就耐心的哄着。杨素书那边,廖伯把一碗醒酒汤放在萧淮与手中,让他去给杨素书,然后在站在一边看着。
杨素书早就说过,萧淮与不是听不懂别人说话,也不是不会做那些事,只是他许多事理解不太清楚,需要好好的说上几遍,不管做什么都很慢,她什么事都会试着让他自己做,廖伯自然什么都听杨素书的。
萧淮与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听懂了,端着碗慢腾腾的蹭到杨素书身边。杨素书比起某个喝醉了酒就各种不配合难缠的好友来说,当真是十分乖巧的,这会儿看到萧淮与端着碗醒酒汤过来,二话不说就接过来喝。她也醉的厉害神智有些不清,但是大概大夫做久了,闻着药味就亲切,汤汤水水递到面前下意识就会喝。
杨素书听话的喝完醒酒汤,又拉着萧淮与发了一阵呆。“淮与?”
一天来终于被叫了名字,萧淮与高兴了些,拉着杨素书的手和她坐在一处。杨素书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头一歪就靠在萧淮与肩上睡着了。
对萧淮与来说每一日几乎都是规规矩矩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然他记不住,虽然他觉得杨素书还没到往日的时候就睡了,有些疑惑和不习惯,但是也没动,就坐在那里让她靠着睡。
杨素书都睡了好一会儿,秦束才好不容易哄好了柳清棠,答应了她无数要求,又是买这个又是买那个,终于让她喝下了那碗醒酒汤,然后和官家廖伯告辞,带着她回了宫。
第二日早上,柳清棠醒来时看到满床的风筝、木偶、娃娃等小孩子才玩的玩具,转个头又看到床边放着的一堆糖葫芦糕点糖人等小时候爱吃的小吃,整个人都懵了。
“这些……是什么?”
“秦总管给主子买的,说是昨日答应了主子。”
“桃叶,你主子我喝醉了的时候很无理取闹吗?”
“……不会。”桃叶忍笑。
“……哦。”
十月里,纯王与杨素锦成婚了,柳清棠专门给纯王府送去了一批调教好了嘴风严的奴才,免得杨素书隐瞒身份不方便。虽说婚后两人还是住在杨府,但是成婚那日要在纯王府,好在两府相隔不远,来往也方便。
新娘子据说是身体不好早早就送到了新房,只有杨素书这个实际上的新娘子,名义上的大舅子带着萧淮与一桌桌的敬酒。柳清榕和魏征也帮忙挡酒,过后还帮着送走了一群想要打听消息的人,还了杨素书一个安静。
杨素书婚后也过得平静,除了去太医院当值的时候,就是在当归院整理药材,和萧淮与说说话,还教他认起各种药材。萧淮与也依旧是那样,也不知道明不明白自己娶了面前这个人做妻子,只是看上去更加的喜欢黏着杨素书,到后来杨素书去太医院里当值都要带着他,不然他就能一天都不吭声也不看杨素书和她生气。杨素书没办法,只能带着他,就让他坐在身边捣药。
柳清棠听过后还好好的挪揄了杨素书一番,却是特地吩咐下去,特许纯王常驻太医院,还给了他个医官的空头衔,陪着杨素书去太医院也算是上值了。纯王萧淮与,大概是南朝第一个在太医院供职的王爷。
日子一天天过去,禹京城里异常平静,众人想象中的太后与皇帝之间的争锋相对并没有发生,原来还一副不退让强势样子的太后,越发的沉寂,几乎不在政事上发表什么意见。众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颇觉摸不着头脑,大概只有柳家父兄知晓,她是在为来年的战争做准备。
据她说那是一场很快就会胜利的战争,周朝气数已尽,周边几个大国群起而分之,几个月内,腐朽的王朝就没落了。
只是柳清棠虽然早已知晓结局,也知道父亲不会有事,还是克制不住的担忧。十年前,柳家爹爹被称为南朝军神,可那之后他就再没上过战场,虽说柳清棠觉得父亲宝刀未老,不会输给那些败军之将,但是还是那句话,为人子女见父亲涉险怎么会不担忧。柳清棠最怕的,便是会因为她的重生发生什么变数,导致父亲遇见危险。
这一年的冬日很快的又来了,落了第一场雪的时候,宫里的宫人又为了新一年的年宴祭祀等事忙碌起来,宫里到处能见到奴才们搬了梯子,用一盏盏的崭新大红灯笼换下了旧灯笼。
柳清棠这日刚下朝,秦束则和往常一样做完了事赶过来接她回慈安宫。两人看着纷扬的雪,几乎是同时想起了去年这时候。
那时候秦束连靠近她一点都会浑身僵硬,那时候柳清棠只是觉得他逗起来有趣,因为前世的事想要补偿他而已,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相伴相守的情况。细细想来才不过一年而已,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经历了许多事。
柳清棠坐在轿上,正好对上轿旁秦束投来的目光,那里面的情绪让她看着不禁微笑起来。他在想什么她猜得到,同样的,她在感叹什么他一定也能察觉。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的话,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过了正月,如柳清棠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