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22
小孩子不喜欢游乐园的,更何况是第一次来的傅筱,她惊奇地望着一群小朋友在妈妈的陪同下坐在金色的旋转木马上开心地转圈,脸上满是跃跃欲试,她主动拉了拉明媚的说:“姐姐,我们也去坐那个好不好?”
“筱筱怕不怕那么多人呢?”
她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但很快摇了摇头,“不怕。”
“筱筱真棒!”
接下来,明媚带着她又玩了掷飞镖、套圈圈、坐跷跷板等等一些简单安全的游乐设施,傅筱指着云霄飞车很想上去玩,但明媚怕她在高空中吓哭,只得哄她说留着下一次再来。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明媚决定先带她去吃饭,下午换到离游乐园不远的公园去玩。
游乐园附近不是大酒店就是路边看起来不太卫生的小餐馆,如果是明媚自己,路边摊都没所谓,但小孩子的肠胃免疫力总是比较低。最后明媚带着傅筱走了一小段路,去了kfc。
周末的kfc总是人满为患,嘈杂异常,她们运气不错,刚进去便有个临窗座位空出来。明媚是在偏头的瞬间,忽然望见窗外的洛河与许或,他们在马路对面并排而走,步伐放得很慢,因为他们手上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许或正微微低下头与轮椅上的男人说话。
明媚愣了片刻,下意识地便站起来要追出去,但当她目光触及到坐在对面正吃着薯条的傅筱时,犹豫了。再偏头往外望时,洛河他们又走了一小段距离,变成了斜对面。只一瞬,她下了决定,摸了摸傅筱的头,“乖筱筱,你坐在这里不要动,等姐姐一下子好吗?姐姐很快就回来,千万别跑开。”
不等傅筱回答,她已经起身推门跑了出去。
正是红灯,过往车辆不断,明媚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心惊胆战地从车流中穿梭过去,好不容易走到对面,洛河与许或已推着那个人往右边拐了,她赶紧追上去。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追到了他们要干嘛,所以放慢了脚步,跟在他们身后。又走了五百米,他们停在一所医院前,洛河蹲下身,将那个男人背起来进了医院大门,许或推着轮椅跟在后面。
明媚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然后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可当她再回到kfc时,里面却乱成了一窝粥,很多人围在她先前坐的那个桌子旁边,窃窃私语。而人圈中,傅筱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得惊天动天,她的脚边,是打翻在地的餐盘,薯条汉堡可乐滚了一地。
明媚吓得脸色苍白,拨开人群,将傅筱紧紧圈在怀里,拍着她的肩膀哄她,可她却始终哭个不停,瘦削的身体在她胸前瑟瑟发抖,一张脸憋得通红。
明媚赶紧抱起她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往傅子宸家里去。在出租上,她的哭声依旧不止,哭得太用力了,喉咙渐渐沙哑,到最后变成了浑身颤抖着抽泣。明媚此刻既自责又心疼,摸出手机给傅子宸打电话。
当出租车停在门口时,傅子宸的车也正疾速开过来,刚挺稳,他便从车里冲出来,拉开出租车的门,一把抢过明媚怀里依旧在抽泣的傅筱,对着明媚劈头盖脸一句吼:“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会照顾好她吗!”
“对不起,我……”
明媚话还没讲完,傅子宸已经抱着傅筱进了屋,蹬蹬地上了二楼卧室,过了许久,才下来。傅筱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他哄着她睡着了。
“师兄,实在对不起,是我一时疏忽。”明媚低了低头,她实在不敢说自己去追洛河把傅筱一个人丢在kfc里,她真怕傅子宸会劈了她。
傅子宸脸色已缓和了许多,虽然是因为心急与担忧,但似乎先前的语气也太重了点,想到她毕竟也是一番好意,才带傅筱去游乐园。他摆摆手,“她似乎是吓着了,幸好没什么大事。”
“对不起,对不起。”明媚像个复读机似的,重复着抱歉。她真的觉得自己很该死,一碰到洛河,就什么都顾不了了。
傅子宸见她那个样子,以为是自己的那句吼把她吓着了,心一下子就软了,语气也是,“明媚,你别这样。先前我是太急了,所以一时语气不好,你别介意。”
明媚摇摇头,再说了一遍对不起,然后转身跑了。
傅子宸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身影,想追过去,但想到楼上还在睡觉的傅筱,又止了脚步。
他心烦意乱地点了颗烟,狠狠吸进肺里。
[正文 悸动(1)]
洛河刚走出教室,一眼就望见站在楼下花坛边的明媚,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及膝连衣裙,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正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打在她的眼角眉梢,安静而美好。像是一种习惯,他走出教室的第一眼便是往下瞟,这样的情不自禁令他很苦恼。
走在身边的同学忍不住打趣他,“啧啧,那个小美女又来等你了。我说洛河,你就别别扭了,接受人家呗。我都要被她融化了,你不要,我可要去追了哦!”
洛河没接腔,只是加快了步伐下楼。经过明媚身边时,他一如既往地目不斜视走过去,她却忽然叫住他。
“洛河,我请你吃饭好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他微顿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明媚走上去,站在他面前,眼神直视着他,满是期待甚至带着恳求,“我是真的有事情要问你。”
洛河掏出手机给许或打了个电话,说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了。挂掉电话,他淡淡地说:“走吧。”
明媚跟着洛河走进学校外面的一家煲仔饭屋,点了两份套餐,结账的时候洛河抢先付了款,明媚只得将钱包放了回去。
饭端上来的时候,明媚先将回锅肉里的姜丝与蒜籽一一挑出来,洛河握着勺子送饭的手不禁顿了顿,她还是同以前一样,不喜欢吃姜丝与蒜籽。他们从前一起吃饭的时候,见她不嫌麻烦地一一挑出来,讶异地问她,你为什么不事先跟老板说好让他别放?明媚笑嘻嘻地说,那就没有什么味道了呀,我虽然不喜欢吃,但我喜欢它们佐菜时的香味儿。洛河觉得她真是个矛盾体。
见洛河在看她,明媚微微抬头:“习惯了,改不了。”
是呀,习惯了,改不了。事物如此,感情也如此。
洛河没有做声,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人,时光除了让她长高了点,稚气褪去外,她像是一直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依旧固执,傻气。他在得知她竟然学理工时,心里不是不惊讶的,她是感性多于理性的人,怎么会有热情去计算那些精准而冰冷的公式。
饭快要吃完,明媚才终于缓缓地开口:“洛河,上个周六我在江淮路看见了你,还有许或,你们推着一个人,去了医院。”
洛河喝水的动作明显一顿,手指甚至微不可见地微微抖了下。
“我没有看清楚轮椅上的人,他……是不是你爸爸?”明媚忐忑地问道。
“不是的。”等了许久,洛河才回答。
“那是谁?”明媚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你没有必要知道。”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冷。
“洛河,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我只是……”
“那就别再问了。”洛河起身。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那种无力感再次席卷明媚,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怎么了,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让一切都脱离了正常轨道。有问题就要解决,可她连问题究竟出在哪里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去对症下药呢?
“洛河。”她追了出去,轻轻拽住他,“我就再问你一个问题。”
洛河停住脚步。
“许或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她绕到他跟前,微微仰着头,一直望进他眼眸深处。
他完全可以给出一个令她死心的答案,他心里有个声音也在这样大声叫嚣,可脱口而出的话却成了,“不是。”
他不知道是忠于自己的诚实,还是在给自己留一条几乎没有可能的侥幸的后路。
笑意一点一滴从明媚的眼睛里溢出来,她嘴角弯弯,语调轻快,“我就知道。”
“但是,明媚,我们没有可能的,永远都没可能。”一句话又将她从云端摔到了地狱。“就算是我拜托你,以后,别再缠着我了行吗?”
明媚说不清楚是难过还是怒气更甚,忍不住就提高了声音,“你一直就在跟我打哑谜,到底为什么你倒是说个让我信服的理由啊!死也让我死个痛快死个明白好不好!你知不知道这样云里雾里的让人特别难受!”
他们正站在人来人往的餐馆外面,一时间惹得行人纷纷侧目。洛河低了低头,叹口气,“我先走了。”
“洛河,你混蛋!”明媚对着他的背影低吼,最后无力地蹲下身来,将头埋进膝盖里。
有人从身后拍她的肩膀,“明媚,你怎么蹲在这里?没事吧?”
“章小鱼,是你啊。”明媚侧头,情绪也慢慢平复了许多。“我没事儿。”起身的时候发觉林妙竟然站在章鱼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杯奶茶在喝,正扬手冲她打了招呼。
一起回学校的路上,明媚忍不住对林妙说:“你何苦呢,明明知道他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
“我知道呀,可那又怎样?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林妙将喝完了的空杯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回头冲她笑了笑。
明媚叹口气,“那会很辛苦的。”
“呵,又有谁的爱情是不辛苦的呢?你,艾米莉。我们都一样。”林妙的脸上浮出一种与她年龄大相径庭的成熟来。
明媚停下来,认真打量林妙,她忽然发觉,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女孩子。林妙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娇柔、孩子气、有点胆小、被父母宠坏,但现在看来似乎远远不止如此,她有着自己的坚持与固执,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世界。
也是个傻女孩。明媚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宿舍,刚推开门,便见艾米莉与夏春秋头挨着头围着桌子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见到明媚,两个人扑过来,对着她挤眉弄眼又是一番啧啧,搞得明媚莫名其妙,随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她的书桌上摆着一大束清丽娇艳的蓝色矢车菊,阳台上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打在怒放花朵间的水珠上,晶莹剔透,淡淡的香味充斥在整个空间,沁人心脾。
明媚偏头望艾米莉,她却朝那束花努努嘴,示意她自己去看。她走过去,拾起花丛间那张精致的淡白小卡,打开,只有三个字:对不起。署名一个傅字。
明媚还在发愣,艾米莉勾着她的肩膀不怀好意地笑说:“傅师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呀?道个歉都如此大手笔啧啧啧!”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明媚,不厚道呀,竟然瞒着我们!”夏春秋说。
“明媚,不管他做了什么,看在这份心意上,你赶紧原谅他吧!实在太浪漫了!我长这么大连一朵花都没收到过,别提这么大一束了。”林妙说。
明媚简直哭笑不得,这什么跟什么啊,她拨开艾米莉的手,走到阳台上去给傅子宸打电话,接通她还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