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伤风败俗
宁子怡说话时,一双秋水明眸中,透着氤氲雾气,这让人觉得她是委屈到了极点。
而她的话一出,周围的人自然是都惊了一惊。
“你说什么”宁子初紧盯着他的脸庞,目光有些锐利。
颜天真勾引凤云渺
“子怡,你说清楚些。”楚皇后见宁子怡情绪有些不平稳,连忙走到了她的身旁,扶着她的双肩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口语气柔和,“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我”宁子怡绷着一张脸,对于她所见到的画面,这一刻有些难以启齿。
“有什么就说什么,何必吞吞吐吐”宁子初冷眼看她,开口语气冰凉,“你说天真勾引南旭太子,这话可有依据还是你危言耸听”
“皇兄,这乃是我亲眼所见,绝不是胡说八道”宁子怡连忙解释着,“皇兄也应该清楚,平日里我与她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从来不曾为难过她,若是没有证据,我又岂会随意诬赖她,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宁子初见她目光愤然,神情全然不似作假,心中信了一半。
他这皇妹是个什么性子,他也算是了解。这脑子不算是太灵光,若是她扯谎,必定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
思及此,他冷淡道“继续说。”
“今日四国交流会结束之后,我原本是要去找她,恭喜她一番,我与她平时关系就不错,眼见着她夺得魁首,心中自然也为她感到欢喜。一路去了她休息的木屋,还未走近,就听到里头响起谈笑声,我原本还以为,是她跟其他几国的姑娘们在说笑,可我却隐约听到了男子的声音,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没有出声打扰他们,而是静悄悄地走过去看”
宁子怡话说到这儿,宁子初的面上已经罩上一层寒霜。
“然后呢”他开口的语气依旧是轻飘飘的,可那锐利的目光分明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他的内心,并不像此时的脸色这么平静。
“我站在纱窗之外看里头,他们二人抱在一起,坐在椅子上,我看得真真的,颜天真就坐在南旭太子的腿上,如此亲密的举止,莫非还是我冤枉了他们”
“竟有这样的事”宁子怡身后,严淑妃怪叫了一声,“颜天真不久前才说过,她与那南旭太子一点都不熟悉,仅有一面之缘,勉强算是认识,我们都信了她的话了,这会儿公主殿下却亲眼见到他们二人”
“子怡,你可是看清楚了”楚皇后握上宁子怡的肩,神色一派严谨,“此事非同小可,你确定你看清了他们二人的脸”
“皇后娘娘,我又不瞎,我看得真真切切,那两人就是颜天真与南旭太子直到现在,我都有些不敢相信,我从不相信颜天真是这样的人,她曾亲口跟我说过,她的心是向着皇兄的,如今她却”
宁子怡说到这,咬了咬唇,噤了声。
只因正对面,宁子初的目光太过冰冷,直令她觉得芒刺在背,开口说话都有些没力气了。
皇兄会有这样的目光,显然是已经动怒了。
这种时刻,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相信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孰是孰非,一清二楚。
“若真是像公主说的这样,颜天真未免太不把宫规放在眼中”严淑妃冷哼了一声,转头朝宁子初道,“陛下可别嫌臣妾多话,平日里她不懂事也就罢了,如今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着实不可谅解,陛下若是不处置她,岂不是让人觉得宫规形同虚设”
严淑妃此话一出,换来的是宁子初清凉的一眼。
“朕需要你教朕怎么处理事情吗”
严淑妃垂下了头,不敢正视宁子初的视线。
气氛一时寂静得有些诡异。
站立在宁子初身后的林总管见此,暗叹一声。
静王殿下怎么这会儿就不在呢,他最是会缓和气氛打圆场了。
最终开口打破寂静的人是段枫眠,“宁兄,看来你有些麻烦事要处理,如此一来,朕也就不打扰你了”
“真是让段兄见笑了。”宁子初开口,语气不疾不徐,“后宫女子的一点儿破事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他的语气看似轻描淡写,但谁也知道,他此刻心中并不平静。
这是没人敢去戳穿罢了。
“今日看那位颜姑娘的表现,倒真是不像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宁兄,为何不将她叫来,亲自询问一番呢,且看看她会给出什么样的解释,兴许这其中会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宁子怡听闻此话,当即道“我都眼见为实了,能有什么误会啊”
“放肆。”宁子初冷眼看她,“这是西宁国的国君,谁准许你用这样的态度说话身为公主,没有半点端庄仪态,哭哭啼啼,无端让人看笑话,你是真嫌给朕丢人丢得不够。”
难怪凤云渺看不上她。
行事莽撞,为了一个男子就如此失态,脑子又不灵光,内心脆弱受不得半点儿打击,可真是个废物公主。
凤云渺眼睛又不瞎,恐怕是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宁子怡被宁子初这么一数落,这才惊觉自己太过失态,没能控制住情绪,以至于让异国的国君看了笑话。
想到这,她眉眼之间浮现些许惶恐之色,连忙朝着段风眠问候了一声。
“西宁国陛下,有礼。”
“公主不必多礼了。”段枫眠开口,声线毫无波澜,“看公主方才情绪如此不稳,声声控诉,莫非是心仪那位南旭太子”
宁子怡怔了怔,没好意思回答。
段枫眠低笑了一声,“看来公主也是个痴心人,宁兄,人在情场失意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失态,就莫要责怪公主了,方才的事,朕可以都当做没听见,不会往外说的。”
“多谢段兄给这个面子。”宁子初淡淡道了声谢,转头朝身后的林总管道,“去把人带上来。”
林总管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云渺啊,你说,宁子初会不会一个不高兴,赐我死罪觉得我勾结外男,伤风败俗。”
“这不挺好的么,他若是真的要赐你死罪,那可是称了我的心了。”
“何出此言”
“他若是要赐死你,说明他对你不甚在意,失去了你也无妨,既然如此,我便可以跟他商量着,将你要过来,用一些有利的条件跟他交换,这么一来他也不亏,你若死了,他可就什么都捞不到了,宁子初向来以利益为重,当利益摆在他眼前,他的心便很容易动摇。”
“话虽如此,可他最恨欺骗与背叛,我跟你的事暴露,那就是对他的背叛了,或许他铁了心的要我死呢。即便我说是被你强迫的,他也未必信啊。他若是一个不爽,命人将我从高台上扔下去”
“那可就太好了。”
“什么”
“你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个新的主意。宁子怡既然去告状了,以宁子初的性格,不会直接给你定罪,他必定要叫你抓上去审问一番,你只管狡辩,实在辩不过,那就寻短见吧,从高台之上直接跃下。”
“”
林总管走到木屋之时,所见的便是颜天真与凤云渺站在一起。
见此情形,他心中不禁暗道一句看来公主所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这二人眼见着暴露了关系,索性也不遮遮掩掩,就这么大方地站在这儿,等着他来传话
“林总管。”颜天真望着对面走来的人,打了声招呼。
林总管神色平静,“颜姑娘想必知道老奴来是为了什么,随老奴走一趟吧。”
不等颜天真接过话,凤云渺便道了一句“你们陛下并未邀请我一同去么”
林总管依旧面无表情,“陛下并未说邀请太子,只让老奴来请颜姑娘上去。”
“好,我这就和您走一趟。”颜天真应了一声,迈出了步子。
二人身后,凤云渺的目光一派幽凉。
颜天真被林总管领着上了高台,抬眼的那一瞬间,有些许怔愣。
乖乖,这么多人呢。
除小皇帝之外,还有淑妃皇后宁子怡,以及
一位从未见过的俊男。
他身着月白色锦衣,银冠束发,神色淡漠,眉目之间却挺是温和,就那么坐着,一派的优雅贵气。
看上去是个十分有身份的人物。
不过她这会儿可没工夫琢磨这男子的身份,只因从她上来这高台的那一刻,便接收到了宁子初冰冷的视线。
看这情形,宁子初定然是相信宁子怡的话了。
“天真参见陛下。”颜天真规规矩矩地朝着宁子初施了一礼。
“你应该晓得朕叫你上来是为了什么。”宁子初面无表情道,“公主说,你与南旭太子有私情,你作何解释”
“陛下似乎已经信了公主的话。”颜天真的神色不急不躁,全无半点紧迫感,“那么,我解释或不解释又有什么区别。”
“你这意思是默认了吗”耳畔响起严淑妃的一声冷笑,“被公主亲眼所见你与南旭太子的亲密举止,你无话可说了吧颜天真,你可真够可以的,平日里气焰嚣张,如今更是做出伤风败俗之事,陛下可曾亏待过你你却吃里扒外,让陛下失望”
“住口。”
颜天真还未接过话,倒是宁子初开口将严淑妃的话打断了,“淑妃,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准开口说话。”
严淑妃闻言,面色有些铁青。
不让她说话
不说就不说
即使她不说话,她相信颜天真也难逃罪责,皇后与公主还在呢,且看她如何辩解。
“既然被公主殿下看在眼中,那么一切解释都显得有些苍白。”颜天真被众多视线盯着,神态依旧很是平静,不见半分心虚,“我若说自己不是自愿,陛下想必也不会信吧”
颜天真这话一出,反应最激烈的自然是宁子怡,她一下子便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低斥一声,“信口雌黄”
颜天真望向她,神色毫无波澜。
“不是自愿,那就是被强迫的了”宁子怡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分明就看见你与太子殿下抱在一起,不见你有半分挣扎,你若是被强迫,又怎会那么老实的呆在他怀里”
“敢问公主是从哪个角度看到的你又怎知我没有挣扎或许是挣扎过度导致有些疲惫,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至于你说我老实错觉而已。”颜天真面不改色道,“南旭太子的武艺有多高强你想必是不知道,我的力气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用,无论多么使劲,也能被他轻易化解”
“你倒真是能诡辩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有多吸引他你与他也就只有一面之缘,莫非他还对你一见钟情了他素来不近女色,清心寡欲,莫非一见到你就鬼迷心窍了你竟还说是他强迫你以他的性格,他的为人,怎会做出强迫女子的事你想说你自己有多柔弱,而他成了垂涎你美色的无耻狂徒简直笑话”宁子怡道出这番话,脸色都涨得通红。
“不近女色,清心寡欲这样的说辞我倒是听说过,但事实往往是不如人意的,公主你说,以他的性格,他的为人,不会做出强迫女子的事,那么敢问公主,你有多了解他的性格与为人你与他在一起相处了多久”
“你”
“据我所知,公主你只是单方面思慕南旭太子,并未与他相处过,甚至与他还不算相识既然如此,你又如何判断他的行为处事你觉得他不可能做出强迫我的事理由呢,仅仅凭借着他在你心中的那份好感,你便偏向了他”
颜天真说到这,语气中似乎带着叹息,“你与他丝毫不熟悉,与我却是相识了将近三个月,按理说,你应该更了解我的为人才是,看你如今的态度,显然你是觉得我引诱了他。公主殿下,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都说情爱容易使人冲昏头脑,果然,你这心中偏向他,也就不待见我了,你压根就不去调查事实,就一口认定是我的过错。”
颜天真这一番话道出,顿时堵得宁子怡接不上话,只能拿一双眼睛愤恨地盯着她。
“公主殿下无话可说了”颜天真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公主,那会儿你看在眼中,为何不撞破了门进来如此一来,也就可以打断了我们,我自然也可因此得到解脱,当时你若是闯进来,南旭太子必定会放开我,可你却不闯进来,而是跑开了向陛下告状”
颜天真说到此处,目光中流露些许失望之色,“当时你明明有机会来质问我,你却放弃了这样的机会,是因为,在你看到的那一刻,已经一口咬定是我的错了,因此,你问都不问,就给我定下了罪名,你我之间的友谊,何其淡薄,何其可笑”
“颜天真,本宫听着你这话,怎么像是反过来在责怪公主”
宁子怡的身后,楚皇后嗤笑一声,“分明是你的错,此刻你却要声讨公主或许公主只是当时太气愤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要闯进去质问。公主心思单纯,仰慕南旭太子,看到你二人的亲密举止,她心中委屈,来和陛下诉苦,这何错之有倒是你,你说自己是被强迫,有何证据证明”
“该辩解了,我已经为自己辩解了,皇后娘娘公主都不信我的话,我自然无话可说,我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有多清白,只是将事实道出而已。”
颜天真说到这,不再试图与宁子怡和楚皇后辩解,只转过了头,望向宁子初,目光之中一片坦然,“陛下信不信我的话呢”
宁子初并不直接回答,开口的语气依旧清凉,“凤云渺看上你了,对吗”
“应该是的。”
“那么你呢你对他有何看法”宁子初的目光望进颜天真的那双丹凤美目之中,似是要捕获她所有的情绪,“你对凤云渺,可有半点情意”
颜天真颇为干脆利落道“不瞒陛下,我至今还未对任何男子动过情,虽说陛下是我的衣食父母,天真对陛下,也就仅仅是仰慕外带忠诚而已,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但这样的感情,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想体会呢。世人对天真的看法褒贬不一,男子大多只是爱慕我这副皮囊,因此,对待情爱,可真是麻木了。”
“是么。”宁子初面上无甚表情,“所以朕可以理解为,你对凤云渺也是毫无感觉的”
“不错,虽然他有华丽的外表,但我并不因此而心动,我也有华丽的外表,这世间美貌,可不容易俘获我的心呢。”
不得不说,颜天真这话回得巧妙。
她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分明就表达了一个意思我的相貌如此惊为天人,每日看着自己这张脸都看习惯了,再看其他人,哪怕皮囊再好看,这心里也是不会有多大感觉的。
这话何其不谦虚。
从她口中说出来,却仿佛合情合理。
因为她原本就有资格如此张狂。仿佛一切人或事都不放在眼中,只她一人,遗世独立。
段枫眠望着她那目中无人的模样,目光之中浮现淡淡的笑意。
这个女子,台上看着谦虚,此刻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竟是变得如此傲慢。
“陛下,你若是还信不过我的话,那么我还剩下最后一个办法,来证明自己没有引诱南旭太子。”颜天真望着宁子初,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宁子初听闻此话,下意识接了一句,“什么办法”
“一个非常老土的办法。”颜天真轻描淡写道,“女子在名誉受到污蔑时,若实在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还剩一个可行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法子,那便是”
颜天真刻意顿了顿,唇角的弧度又向上扬了一分。
“以死证清白呀”
话音落下,她唇角的笑意顿时敛起,趁着众人还未回过神,几步迅速走到了围栏边,目光向下望。
这个高台,约莫三丈高,以人的重量自然跌落下去,不死也残。
当然了,针对练家子,那就不算什么事了。
她此刻要表现出寻短见的模样,神情与举止自然要表现得决绝一些,没有半分犹豫,双手便扣上了栏杆,一个利落的翻身
身后众人皆是一惊,没有任何人料到她会有此举动。
第一个出声的是宁子初
“回来”
同一时,他的身影也迅速掠出
同样行动还有段枫眠,几乎是与宁子初齐齐迈出了步伐,一个箭步冲到围栏边,便要去抓颜天真
然而,颜天真打定了主意要跳下去,自然不会给人抓住自己的机会,一个回眸,唇角牵起一丝凄美的笑意,抓着栏杆的手一松,便自然地从高台上坠下,刚刚好避开二人抓来的手。
宁子初望着颜天真急速坠落的身躯,目光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惊恐之色。
颜天真这回,倒不像是玩玩而已。
她若只是要吓唬人,纵身一跃便是了,以她的功夫,这点高度,落地之际就地滚一圈,顶多受点皮外伤,不至于伤筋动骨。
他是了解她有几斤几两的。
但,令他惊讶的在于
颜天真不是纵身跃下,而是仰身
脚朝地与头朝地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脚落地,顶多伤残,而她仰身而落,头着地,会产生多严重的后果
这一刻,宁子初只觉得脑袋一抽。
记忆里,被他遗忘了许久的一个画面,在这一刻,再度浮现在脑海之中。
曾几何时,他也亲眼目睹了类似今日这样的场景。
记忆深处,一身桃红衣衫的少女仰身从高台的围栏边坠下,坠落的那一刻,唇角也是噙着笑意,仿佛是要去投往一个梦寐以求的地方,而非奔赴黄泉之路。
熟悉又悠远的女子声音,仿佛在耳畔回响。
“子初,如果将来的日子里没有阿姐,你也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子初,替我照顾好母妃,顺带替我跟母亲致个谦,以后的日子,我无法在母妃身边尽孝了。”
宁子初的目光,在这一刻被沉痛所填满。
那个画面在脑海中不过闪现了一瞬间,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颜天真的身躯,离地面不过几尺,眼见着就要砸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海蓝色的影子,若轻烟一般从半空之中掠过,速度奇快,在颜天真的身躯即将落地之时,伸手一捞
凤云渺将颜天真抱了个满怀,脚下站稳了之后,便松开了环着她腰身的手。
一场有惊无险。
高台之上,段枫眠见此情形,微微松了口气。
而他身侧的宁子初,似乎依旧没有回过神,目光怔然。
段枫眠开口道“宁兄”
哪知一句话还没说完,身侧的宁子初,便缓缓瞌上了眼,身躯一歪便要栽倒。
一旁的林总管连忙冲上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宁子初倒下的身躯。
“陛下”
“陛下”
“皇兄”
一时之间,高台之上惊呼连连。
宁子初紧闭双眼,显然是昏厥。
“陛下为何会如此”严淑妃神色焦急,“莫非是被颜天真的举止给吓晕了这应该不至于啊”
“陛下何等大场面没见过,怎么会被这样的事吓晕”
“那究竟是何原因”
“先不忙着思索原因,立即回宫陛下需要休息了,西宁国君,我等失陪了,晚些等我们陛下醒来了,再设宴款待您。”楚皇后朝段枫眠说着。
段枫眠悠然道“皇后娘娘客气了。”
严淑妃在一旁道“那颜天真”
“自来是一同带回去,先关押起来再说,如何处置她,等陛下醒来之后再做决定。”皇后说着,便走到了宁子初身侧,与林总管一左一右扶起宁子初离开。
严淑妃紧随在他们的身后,面色黑沉。
方才那一刻,颜天真是当真想寻死吗
看起来不像是吓唬人的,都仰身跌落了,落下去就是头着地。
可惜,偏偏她命大,就是没死成。
若是刚才没有人接住她,她这会儿应该是没命了吧,就算死不成,也得去了半条命。
老天可真是不开眼,这样的祸害竟还让她留着。
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同一时刻,高台之下,颜天真朝着凤云渺道“奇了怪了,为何上头的人似乎都不理我了我都掉下来了,还没人说句话么”
“不是没人理你,而是有比你更重要的人出事了。”凤云渺轻描淡写道,“方才扶稳你的那一刻,朝着高台上瞅了一眼,正看见宁子初栽倒了,看样子,似乎是昏厥了。”
“什么”颜天真顿时惊奇,“我跳个楼他就昏厥了至于吗这一点儿都不像他的性格,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哪会因为这点事被吓晕”
凤云渺道“或许是他在乎你,所以才吓到昏厥。”
“又在胡言乱语了。”颜天真白了他一眼。
“瞧,他们下来了。”凤云渺的目光越过了颜天真,望向她的身后,“看样子是要送宁子初回宫了,他们想必是不会落下你的,不过,宁子初还未醒来,没有人敢代替他做决定,谁也处置不了你,你大可跟着他们回去,没有人敢将你怎么样,我会时刻注意着你那边的动静,不必担心。”
凤云渺的话音才落下,严淑妃果真带领着两名宫人走了过来,望着颜天真,趾高气扬地朝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叫她给我押回宫,看紧了。”
“是。”身后的两名宫人应着,便走到了颜天真身旁,伸手准备扣上她的肩。
然而,手还没触碰到颜天真,就被一把乌木折扇打落。
动手的人自然是凤云渺,就在宫人想要扣押颜天真的那一刻,他便拿下了挂在腰间的折扇,狠狠地敲了一下宫人的手,敲得对方发出哎哟一声吃痛。
“南旭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严淑妃望着对面丰神如玉的男子,从惊艳之中回过神后,便是一声冷哼,“南旭太子是想干涉我们北昱后宫中的事太子你与她之间的瓜葛,可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呢,这个时候您还不晓得要避嫌”
“淑妃娘娘这话,似是在数落本宫”凤云渺打断她的话,开口的语气有些冷凝,“以你这身份,还没有资格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您这鼻孔朝天的模样,不知情的外人,兴许会以为你是这北昱国的国母,倘若此刻站在本宫面前的是你们皇后,本宫倒是能给她三分薄面,至于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凤云渺如此不客气的一番话,倒是让淑妃呆愣了。
不过有句话他说的倒是在理。
他是一国储君,自己身为淑妃,在他面前的确不能气焰太过嚣张。
可他也犯不着说出“哪凉快哪呆着去”这样的话吧
此人有些不讲道理,身份上又不太好得罪,干脆就不与他交流了。
想到这,严淑妃的神色较之前稍缓和了些,淡淡道“方才陛下晕倒了,本宫这心里急躁了些,说话口气难免有些不好,劳烦太子见谅,不过,这颜天真如今可是惹恼了陛下,她与殿下你之间的那点事,还不曾说清楚,本宫要带她回宫,等陛下醒后再做处置,太子总不能拦着吧”
“自然是不能拦着的,但,淑妃娘娘,您还得对她客气些,让人领着她好好走路就是了,岂能扣押扣押是对待犯人的,此刻你们陛下还并未给她定罪,不是犯人,焉能用对待犯人的方式。”凤云渺的语气一派云淡风轻。
严淑妃“”
这个南旭太子,还真是不太好对付。
分明就是多管闲事,理由还一套一套的,又让人无法反驳。
跟他争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倒不如遂了他的意了。
想到这儿,严淑妃冷眼瞥了一眼颜天真,“回宫别再说什么花样了。”
话音落下,转身甩袖离开。
颜天真挑了挑眉,离开之际,冲着凤云渺微微一笑。
真有他的。
原本猜也能知道,严淑妃会用多恶劣的方式对待她,果然她想直接让人将自己扣押回去。
被押着走路,既没面子,又憋屈得慌。
但值得惊喜的是,云渺三两句话,便将严淑妃怼得回答不上来,终究只能愤愤离开。
这就是凤云渺身份上的优势。
作为泱泱大国的储君,一个淑妃在他面前能端得起什么架子。
众人回宫之后,宁子初被抬回了长央殿歇息,颜天真则是被软禁在了仙乐宫,没有宁子初的吩咐,谁也无法处置她。
虽然无人能处置她,但落井下石与冷嘲热讽,还是可以的。
“颜天真,在陛下还未醒来之前,你不准踏出仙乐宫一步,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你若是擅自离开,皇后娘娘有权罚你。”严淑妃望着颜天真,唇角的笑意冷然,“别指望着南旭太子会来帮你,你做出这种丢人的事儿,他就算有心帮你,也帮不了。”
“我怎么就丢人了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颜天真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我不记得我强调过几遍,我与南旭太子的亲昵行为,纯属被迫,不是自愿,若这也能叫丢人的话,那么那些被恶霸欺压的民女,都是丢人了错的也都是她们了被男人占了便宜,反倒要被数落,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你住口”宁子怡也跟着严淑妃进了仙乐宫,此刻对待颜天真,脸色一片阴沉,“你竟将他与那些流氓恶霸相提并论”
“我为何要住口我所说句句属实,问心无愧,你们不信便不信,想要怎么质疑我也随你们,我有发言权,爱怎么说都是我的事,与你们有何干系你们若是听得不舒心,大可不听。”
“你这贱婢,还蹬鼻子上脸了”严淑妃低喝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们二人说话”
“我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颜天真悠悠开口,“怎么淑妃娘娘看我很是不顺眼那就打我啊,抽我啊,虐待我”
说到这儿,她又低下头,掩唇轻笑一声,“很明显,你做不到。”
“混账东西”严淑妃脸色黑如锅底,怒喝一声,“来人”
“来什么人这仙乐宫内就六个人,都是我的人,谁要听你的。”
颜天真说到这,轻叹一声,“你说你,年纪轻轻如此暴躁易怒,看起来还不到二十的姑娘,已经很是显老,你有那么多闲暇时间,别老整天和人撕逼,如何保养皮肤,提升自身气质才是正经事儿,你看看你,出生名门贵族,却像个泼妇似的,撒起泼来,一身土鳖气息暴露无遗,气质这个东西,在淑妃娘娘您身上真是难觅踪迹。”
“我看你这个贱蹄子是不想活了”严淑妃眼见着周围没有可使唤的人,上前一步,似乎就要上手抽人了。
“你看看你,皱起眉头来,眼角都是细纹,你才多大就如此显老。你就是太易怒,情绪不稳定,我见到你十次,有八次你都在动怒,这么美丽的一张脸蛋应该要笑,而不是绷着,也难怪你备受冷落了,你这张脸就跟便秘似的,你让陛下如何能对你心生欢喜”
“你”
“做人要像我一样,多笑笑,日常保持微笑,有助于提升气质,你知道为何我会成为帝都众多少男心目中的女神么自然是有诀窍的,淑妃娘娘您若是愿意斯文点,虚心跟我讨教一番,我便教你两个绝招,这第一嘛,就是保养秘籍,第二,撩汉攻略”
“住口谁稀罕学你那套狐媚子本事你个水性杨花,恬不知耻的东西”
“狐媚子这个词,看似是句骂人的话,其实也是在间接称赞我的容貌有多美丽,我再怎么不堪,至少也能担得起第一美人这个头衔,不像淑妃娘娘您,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泼妇,更不像皇后娘娘,丑人多作怪,长了一张村妇的容颜,还偏要穿仙女的衣服。”
颜天真说到这儿,冷笑一声,“好好的雪花流仙裙,穿在我身上,与穿在她身上,完全就是两个极端,正所谓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犹记得当初我与她一同穿雪花流仙裙,在御花园相见,哎哟,那尴尬劲儿,长得不好看,再怎么作妖也是白费心机这以后,你们谁要是再来惹我,我就要穿和你们一样的衣裳,到你们面前晃悠,羞死你们算了。”
“还有怡长公主,看在曾经朋友一场的份上,好心劝诫你一句,别整日一脸的苦逼,像个等着男子疼爱的深闺怨妇似的,也莫要自信过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颜天真骂了一通,觉得心中倍儿爽。
之所以说些这么欠扁的话,还是源于云渺的方法。
他曾说
若有其他名门贵女挑着你的身份来说些刺激你的话,你大可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逮着一个就说人家丑,好好炫耀炫耀自己这番容貌。
美貌本就是拿来炫耀的,有这个资本,又何必太过谦虚,你身上最能拿来炫耀的东西,除了容貌,还有歌舞,总之你自个看着炫耀,对待那些贬低你的人,也使劲把他们往死里贬低,贬得体无完肤,贬得一文不值。
这招还真管用。
怼人,有时候也是一种发泄方式。
“颜天真,你是不是疯了”宁子怡从颜天真的数落中回过神,眉头拧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你竟敢如此得罪我们,就不怕自己在这宫中混不下去”
“不可能混不下去。”颜天真连忙接过话,“除非你们能找到一个比我漂亮的,否则,做什么都是白费心机。”
“长着这样一张臭皮囊,你很得意是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
“我为何不能得意真是好笑了。我美我自豪啊我如今就是要放飞自己,有什么说什么,你们若是心里不舒畅就去陛下那儿告状吧。你们血统高贵又如何那只能说是你们运气好而已,投胎投了个好去处,有什么好得意呀真的是你们除了有运气,还有什么有本事吗有头脑吗愚蠢又自负的人,总是不愿意承认他人的出色,仿佛这样就可以弥补自己那可悲脆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