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跟她玩玩而已
史曜乾的话一出,语气中都带着哭腔,似乎是没能忍住疼。
眼见着颜天真询问他,他便仰头看着颜天真,任由泪珠滑落眼角,那目光之中一派氤氲雾气,颇为楚楚可怜。
“疼死了”
他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要起身,才撑起了上半截身子,便又趴了回去。
“郡主,我真的好疼,浑身都疼,跟散架了似的,连动弹都觉得艰难”
颜天真见着他这副委屈样,悠悠叹息一声“谁让你刚才去扑上云渺的,他能不对你动手就怪了。”
“我原本是想要抱上郡主你的,你躲开了,我又收不住脚,就那么扑向了你身后的太子殿下。”
凤云渺将他的话听在耳中,桃花美目眯了眯,“你方才说,你是想扑天真”
他的语气虽然并无多大起伏,声线却十分清凉,能让人清晰地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十分不佳。
他话音落下,便迈着轻快的步子,两步走到了史曜乾身旁。
史曜乾此刻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说错了话,凤云渺必定会再补上一脚。
“我对郡主当真没有非分之想”他连忙解释着道,“方才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我的情绪是被恐慌所支配,看到郡主,便觉得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下意识想要抓牢这根稻草。”
“是么。”凤云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觉得本宫要不要相信你这番话”
“太子殿下为何不信我的话”
“你看起来可不太老实。”凤云渺不咸不淡道,“本宫方才下手轻了,觉得这心中不太解气,为了让本宫心情舒畅些,你再做个小小的牺牲可好”
话音落下,凤云渺当即抬起了靴子,想要朝着他的脸上踩去。
史曜乾一声惊呼,慌忙抬手去挡脸。
同一时刻,身后的颜天真迅速出手,抱上了凤云渺的腰身,稍稍一使劲便将他往后带了一步,让他那一靴子没能落在史曜乾脸上。
“云渺,别跟他一般见识,他都被你拍成这样了,再补上一脚可就真残废了。”
“残废了那也无妨,正好不用带着他随行,扔路边就成了。”
“他已经吃了教训了。看他方才吓得不轻,你再这么踩下去,双重打击下来,他多半是得崩溃。”
凤云渺闻言,站直了身子,轻瞥了一眼颜天真,开口的语气难得清冷了些,“你在替他说好话,是心疼他”
颜天真望进他那双桃花美目之中,里头似乎一点一点的汇聚了一汪寒池。
这是把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
“我心疼他个屁我只是觉得教训人该有个度。”
“我并不觉得这样的惩罚哪里重,我看他像极了无病呻吟。”凤云渺说到这儿,转过了身,语气不咸不淡,“我不想因为外人与你争,再有下回,我会直接拧断他的手,或许我也该去跟雪枫讨教讨教分筋错骨手。”
话音落下,便迈开了步子。
“真生气了。”
颜天真嘀咕了一声,低头望着史曜乾,“我该说你什么才好我最后再给你一次忠告,不要试图与我有任何肢体接触,哪怕碰一下也不成,你现在晓得云渺脾气有多不好,被拍在墙上的滋味如何你自个说说。”
史曜乾眸光里的水雾未散,似乎是有些欲哭无泪,“太子殿下为何如此不通情达理”
“你不如反省一下自己。莫非你每次受到惊吓都要随便找个人来抱你不觉得这样会显得有些唐突么好在我也不是个特小气的,瞅着你挺倒霉,也不想与你计较。”
“郡主,我还是浑身都疼,你能不能找两个人来抬我”
颜天真“”
被史曜乾那双含着泪光的月牙眸注视着,她看清了那目光里有的只是求助与无奈。
也是,若她把他丢这不管,便没有人会来管他了。
瞅着这小白莲花有些可怜。
于是乎,颜天真喊来了两人,让那两人将史曜乾从地上扶起,抬到了屋子里的榻上。
颜天真也进了屋。
因为她还有问题要问。
然而,一进屋,她便敏锐地嗅到空气中浮动的淡淡香气,不是植物之香,不是食物之香,只嗅了些许进鼻子里,便觉得神智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猜测到了一个可能性,当即后退到了房门外,朝着喊来的两人道“这间屋子里兴许残留了迷魂香,不宜久留,将他抬到隔壁屋去”
颜天真话音落下,两人便将史曜乾转移到了隔壁屋子里的软榻上。
“我好像稍微缓过来了点,能自己动一动了”坐于软榻上的史曜乾动了动四肢,道,“郡主方才说,我那间屋子里有迷魂香残留”
颜天真道“莫非你没闻出来你那屋子里的古怪味道”
“郡主若是不说,我还真的就忽略了此事,我方才之所以大声惊呼,是因为在半梦半醒之间,看见了眼前有人影晃动,依稀还能听见女子的笑声,我睁开眼去看,便见眼前站着一名穿着花俏的女子,今日我在楼下喝茶时,听人提起了一位叫花寡妇的女子,联想到了那花寡妇,顿时吓得我一身冷汗。”
“那花寡妇竟然先看上你了”颜天真面上挂着的笑容有些玩味,“你还能来得及大声呼救,倒也挺不容易。”
“我隐约记得那花寡妇的相貌不赖,声音也好听,她靠近了我的床头,勾引的意味十分明显,可我一想起花寡妇便觉得害怕,无奈之下,我只能先假意与她客套,趁着她不防备才大声呼救,我砸碎了屋子里的东西,为的就是阻拦她上前来抓我。”
颜天真闻言,陷入了思索。
方才不远处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响,原来是史曜乾拿东西去砸那花寡妇,拖延她的脚步。
“我需要你跟我描述描述那花寡妇的特点。”颜天真道,“她朝着你下手没成功,或许会将目标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她很妖娆。”史曜乾顿了顿,道,“容颜虽然比不上郡主你,却比郡主你更有风情,声音娇媚,花枝招展,一身碎花衣裙,我也就只记得这些了。”
顿了顿,他又道“当时我吓坏了,下意识地拿着东西就去砸她,不想让她靠近我,也就没认真去看她的模样,只管着呼救,之后我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便猜测是有人要来解救我。那花寡妇一听到声音便也跑了。”
颜天真挑了挑眉。
听史曜乾的描述,果真是一个相貌不赖且风情万种的女子。
难怪能对那么多男子下手成功。
美色,多少人过不去的一个劫啊。
“你小子走运了啊。”颜天真冲着史曜乾道,“兴许你的这番容貌也将她给迷惑了片刻,否则,我不觉得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能从她手里逃出来。”
“我晓得自己的相貌也是极其好看的。”史曜乾低垂着眉目,道,“我应该比她生得好看。我晓得自己空有一身好皮囊,其他的一无是处,除了容貌之外,我再也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优点了。”
“好像是这样。”颜天真起了身,“你好好休息罢,再小睡一会儿就该继续启程了,到了鸾凤国之后,我们分道扬镳。”
言罢,她便迈出了步子,走向房门外。
云渺那家伙貌似心情不好,得去哄一哄。
颜天真才准备走向凤云渺的客房,中途却遇上了凤云渺的那两名贴身护卫,龙攻龙受。
“郡主,殿下吩咐我等转告你,他要小睡片刻,不希望任何人前去打扰,郡主亦是,郡主若有什么事想说的,便等他醒了之后再说罢。”
颜天真轻挑眉头。
云渺这是脾气上来了,存心想要晾着她片刻。
也罢,随他。
简洁雅致的客房之内,凤云渺坐于桌旁,将一块小小香料投放于香炉之中。
很快地,香炉的上空有焚香袅袅上升,飞散在空气中。
他这才起了身,行走到了榻边,直接和衣躺下。
他闭上了眼。
鼻翼中原本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不知不觉,那香气似乎变了些味道。
是有其他的香气闯入了,将原有的气味硬生生破坏。
然而,很快地,香气再度变化,变为最初的那一缕淡淡清香。
凤云渺的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忽听耳畔响起啪的一声,显然是有人破窗而入。
他不睁眼,依旧紧闭着双眸,睡颜静谧。
他似乎没有察觉一道纤细的人影缓缓靠近了他,女子身姿婀娜,一身水红色碎花罗裙,行走之间腰肢摇摆,说不出的妖娆风情。
她走到了床沿边坐下,观赏着榻上男子的睡颜。
“好一个南旭太子啊”
见到他这番容貌,只觉得先前那些男子通通都是凡夫俗子,对比立见高下。
云泥之别。
史曜乾那个家伙果真是没有忽悠她。
不过
他再三叮嘱自己要小心,不要着了凤云渺的道。
如今看来,这凤云渺分明也醉倒在她的迷魂香里了。
可史曜乾提醒的时候那般认真,他一向很少看得起人,他说凤云渺不好对付,一定有他的道理。
想到这儿,她霎时警惕起来,又从床沿上起了身,退开了两步。
以防万一,还是再给这凤云渺加上一味药。
想到这儿,她立即将手伸向袖中,掏出一把粉末就要朝榻上的人挥去。
而就在同一时刻,床榻上的凤云渺倏地睁开了眼,一个利落地翻身下榻,长腿一扫
扫到了对面那女子的手上,让她将拳头里握着的迷魂香拍了她自个儿一脸。
“咳”
她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果然还是着了道了
幸好,她自己研制出的迷魂香,对她本人是不顶用的,每回要使用之前,她自己都会服用解药。
既然计划失败了,那就应该走为上策。
想到这,她当即转身要逃。
转身的那一刻,肩膀却被身后的人扣住。
她想要费劲挣脱开,却忽然发现
她的力气似乎被化解了大半。被凤云渺这般压制,丹田中的气都提不上来。
凤云渺扣着她的肩,稍稍使劲,将她往下一压
被这样的劲道压迫着,她被逼得不得不屈腿跪下。
“这是怎么回事”花寡妇唇角抽搐,“为什么你没有中迷魂香”
“你以为只有你一人会用这种东西”身后的人开口,声线如玉石撞击,清冷又好听,“本宫这屋子里点的焚香,名唤午夜清风,专门针对你们这些宵小歹人所用的迷魂香迷情香一类,只要不是绝对顶级的,都能达到压制作用,我只能说你用的迷香委实不怎么样。”
“你”花寡妇磨了磨牙,“算你狠。”
“事情还没结束。”凤云渺慢条斯理道,“收拾完了你这,接下来就要收拾你的同伙了。”
“我哪来的什么同伙我向来是独来独往的。”
“别狡辩了,史曜乾都已经招供,他被本宫一巴掌就拍到了墙上,想必受了不轻的内伤,他以为本宫要取他性命,情急之下便将你供出,他说你下一个目标会是本宫,且,你做的事儿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花寡妇“”
走廊倒数第二间客房之内,史曜乾正在小憩着,忽听耳畔响起啪的一声,这声音实在不,正是有人破门而入。
史曜乾当即睁开了双眼,转过头。
是凤云渺带着两人进来了。
还不等史曜乾开口说话,凤云渺便已经朝着身后的二人发号施令,“将这个勾结采花女贼的小人给本宫拿下。”
凤云渺此话一出,史曜乾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
“太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抓我我”
“你不必再争辩了,那花寡妇已经落网,她此刻就被绑在本宫的客房之内,已经招供了一切,你是她的同伙,之前你大呼小叫惊慌失措,也不过就是故装样子而已,你平时一副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样,这无害的皮囊之下隐藏的却是卑劣无耻的心思。”
史曜乾眼角一抽。
花寡妇被捉拿了,拉他下水
她可真是没用
早早地警告过她,对付凤云渺要千万小心,她被捉拿了也就罢了,怎么还把他一起连累
还不到穷途末路,他可不能承认。
再说了
她干的事儿本来也与他没有关系
他也是才来这个镇上,才晓得那女子化名花寡妇,她从前不叫这个名儿。
想到这,他连忙下榻,道“太子殿下是否误会了什么那花寡妇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就能是她的同伙,我也是今日才来这镇上,之前都是与你们待在一起。”
“你也就这两天才与我们呆在一起,谁晓得你之前是干什么的。”凤云渺望着他,目光之中带着洞悉,“早就料到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也容不得你再狡辩,拿下。”
凤云渺的话音落下,龙攻龙受当即上前,走到了史曜乾身后,一左一右地扣出了他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乱冤枉人我不是同伙,我没做过的事绝不承认,我问心无愧”史曜乾一脸理直气壮地望着凤云渺,“你让我见郡主,郡主必定是有公道的人,不会如同太子你这样不讲理。”
“别拿天真来说事,你想靠着忽悠她来脱身”凤云渺的语气毫无起伏,“你晓得本宫为何答应让你随行就是想看看你玩什么把戏,这一路也挺无趣,留着你看看能不能找点乐子。”
“随太子殿下怎么说好了,反正我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你敢发誓你从前与那花寡妇并不相识”
“我敢。”
“好啊,那你拿什么发誓”
“我”
“拿你的命根子发誓,你与她素不相识,从无来往。若有半句假话,断子绝孙。你发誓。”
“”
史曜乾抬眼,便见凤云渺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那目光之中浮动的不仅仅是笑意,透着些许寒光。
要是说错了一句话
“我发誓我与那花寡妇素不相识,从未来往,若有半句假话,断子绝孙”
史曜乾说着,神色有些气愤,“她的供词必定有假她就是看我好欺负,想拉我下水,门都没有。”
“唔,如此看来真是本宫冤枉了你了。”凤云渺略一思索,道,“这花寡妇还挺可恶的,幸好本宫没信她的话,看你发誓发得如此干脆,就且相信你一回,但本宫与你毕竟不熟悉,你这嫌疑还是没有洗脱啊。”
“那那殿下想要如何”史曜乾这会儿有些局促不安,面上浮现出一抹无奈,“要我如何证明呢”
“不难。”凤云渺说到这儿,朝着史曜乾身后的二人道,“你们先放开他。”
龙攻龙受依言放开了史曜乾,站回到了凤云渺身后。
凤云渺抬手,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镶嵌宝石,看上去格外华贵。
“死要钱,你不是挺爱钱的么你应该也是个识货的,这把匕首的成本有多高,你总该晓得,现在本宫就将这把匕首赏给你,不过要等你拿着它杀了花寡妇之后。”
史曜乾怔住
“杀杀她”
“自证清白,就是这么简单。”凤云渺挑了挑眉,“她草菅人命,该不该杀瞎冤枉好人,该不该杀她险些就把你拖下水,害苦了你,你难道不应该给予报复拿着这把匕首,一刀捅了她,事后这把匕首就归你了。”
史曜乾垂下头“我我不敢杀人,我长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我我”
“没用的东西。如你这样软弱无能的人,遭人陷害也是活了大该。现在你只有这么一个自证清白的方式,若是你下不了手,我们依旧认为你与她关系非浅,这才狠不下心。你去不去”
凤云渺说着,将手中的宝石匕首扔到了史曜乾面前,“要么她死,要么你亡,你可晓得这个镇上的百姓有多憎恨她杀她也算是立了一个功劳,民众会感激你的,不杀,那本宫就不想放过你了。”
“太子殿下,你这是逼良为恶”
“就是要逼你怎么着人这一生要面临许多艰难抉择。你连这么简单的考验都挺不过去,不如早死早超生。”
“我”史曜乾咬了咬唇,在凤云渺的注视之下,终究是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她在哪”
“就在本宫的客房之内,龙受,你带他去。”
“是。”龙受走到了史曜乾身前,道,“你跟我来。”
龙受将史曜乾带到了凤云渺的客房外,推开了门,“进去罢。”
史曜乾迈入了门槛,抬眼。
身着碎花罗裙的女子被绑在椅子上,她原本是低垂着头,听着有人进来了,便抬起了头,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怔了怔。
他怎么会来
“花寡妇,你你为何污蔑我是同伙”史曜乾说着,走到了她身前,“我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拉我下水有什么意思”
“我我没提起你啊。”花寡妇眼见着史曜乾走上前,瞥了一眼屋子外守着的龙受,将声音压得很低,“凤云渺跟我提起你,我只回了他一句史曜乾是谁我并没有说我与你认识啊。”
史曜乾“”
凤云渺,我草你大爷。
原来是想诈他的话。
没诈成功,就想逼他来杀人。
一连诈他两次
这第一次,他是靠着发誓蒙混过去了。
幸好死不承认。
不过,那誓言真是让他想骂娘,幸好他从来不相信什么誓言。再毒的誓发了也就罢了。
这第二次,难道真要他动手杀花寡妇
“小白脸,那太子是叫你来做甚”花寡妇开口,这次的声线并未刻意压住,能让门外的人听得清,“该不会是来伺候姑奶奶我的吧你这番容貌倒也合我心意”
“你住口身为女子,怎能吐出如此无耻的话语”史耀前说到这儿,扬起了手中的匕首,“你这妖女害人无数。今日我我要替天行道。”
他说话有些底气不足,刻意表示出一种硬着头皮上场的架势。
装作第一次杀人,自然要显得紧张不安。
哪有第一次杀人就干脆利落不眨眼的
“替天行道我看你拿着刀的手都在抖啊。”花寡妇慢条斯理道,“凤云渺还真是有意思,让你这么个文弱公子来杀人,谁知道他玩的什么把戏。”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再次压低,“他怀疑我们了,你必须做出行动来洗脱嫌疑,否则咱俩都得完蛋,拿着你手上的刀,捅过来,避开要害,肋下三四寸,不会致命,新手杀人,找不准要害很正常,快点。”
史曜乾扬起了手中的匕首,“妖女,你去死罢。下辈子投胎可不能再做恶人了,还有做鬼以后,别,别来找我”
他的声线有些颤抖,将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发挥到淋漓尽致。
花寡妇目光之中带着笑意。
乾乾这家伙演戏的功夫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杀人的新手,可不都是这怂样。
“唉,老娘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小兄弟,你等会儿下手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干脆利落些,别折磨我,好半天不让我死,太难受了,痛快点吧”
她说完,便闭上了眼。
史曜乾扬起了手中的刀。
门外,凤云渺不知何时已经站定了,视线落在他颤抖的手上。
“快点儿。”凤云渺眉眼之间浮现些许不耐烦,“本宫数到三,你若是还不动手,有你好看的。一、二”
“啊”史曜乾高喊一声,不等凤云渺的那声三数出来,手中的匕首已经落下,正中那女子的胸口
霎时,鲜血四溢,那胸口中喷出的血液染了他一手。
“我杀人了,我居然杀人了啊啊啊啊啊”
史曜乾大声尖叫着,扔开了手中带血的匕首,双手捂着耳朵,便奔向房门之外,口中哇哇乱叫,如同惊弓之鸟。
凤云渺眼见着他的身影冲了出来,便侧开了身子,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让他一路奔出来走廊,直奔下楼。
史曜乾一路奔跑一路鬼叫。
凤云渺面无表情道“去看看花寡妇是否死亡。”
龙受进了屋子,到花寡妇身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殿下,还有气儿。”
说着,又俯下身查看了伤口处,道“避开了要害,一时半刻还死不了,若是就这么放下去,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殿下,那史曜乾是头一回杀人,找不准要害,再正常不过了,您看”
“看来这花寡妇命不该绝,也罢,先留着。”凤云渺道,“把她救活,给她服毒,本宫看看是否能有可利用之处。”
“是。”
再说史曜乾一路奔下了楼,众人听到了他的惊呼声,都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此刻大堂里已经无人了,众人要么就是在客房里休息,要么就是在后院里,席地而睡,睡在玲珑的附近,以防止被花寡妇当成目标。
听到有人喊叫,众人自然就睡不下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谁在大喊大叫”
“好像是郡主捡的那个文弱公子啊。”
“他鬼叫个什么是否发生什么大事了。”
同一时刻,在自己的客房内歇息的颜天真也听到了声响,认出了那是史曜乾的声音。
那家伙之前被云渺拍到墙上,疼得龇牙咧嘴,还以为他会安分睡觉,这会儿却又有精神在那大呼小叫。
难不成花寡妇又找上他了
这不至于吧那花寡妇莫非就只盯着他一个人下手。
如此想着,颜天真便下榻出了房门。
听方才的喊叫声越来越远,史曜乾应该是奔到楼下去了。
颜天真便也下了楼,一路行至后院。
后院内歇息的众人见了她,纷纷问候。
“郡主。”
“你们方才可有听到一阵喊叫史曜乾现在在哪”
“听见了,他可大声了。”有人道了一句,“我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颜天真闻言,便晓得史曜乾应该没有来到这后院,又回到了大堂之内。
忽听到一阵水声,是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的。
颜天真转了个身,朝前望去。
那是厨房。
颜天真走了过去。
到了厨房外头,果真看见水缸边上一道浅粉色的身影,他将一双手都浸在了水缸之内,拼命地搓洗着。
“史曜乾”颜天真喊了一声。
史曜乾转过身的那一刻,颜天真的额头微微一跳。
此刻,他那身浅粉色的袍子上沾染了点儿血迹,尤其是衣领处与袖口处的格外明显,再看他的脸颊,从下巴到耳朵,都有沾上些许血渍,使得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
“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颜天真挑了挑眉,“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上的这些血是谁的”
史曜乾望着她,目光中有些朦胧水雾。
“别哭哭啼啼的,赶紧说”颜天真一见他又开始可怜巴巴,呵斥一声,“你又不是个姑娘,别老是动不动就委屈。”
史曜乾别开了头,“太子殿下他”
“云渺他怎么了他欺负你了不成”
“他逼我杀人”
颜天真不了解事情的经过,此刻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问他吧”史曜乾似乎并不打算解释,将整个头都埋进了水缸之内,似乎是要将脸上的血迹都清洗干净。
颜天真转身离开了厨房,才走到了大堂内,就见楼梯上下来一道人影,转头望去,正是凤云渺。
“云渺,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史曜乾说你逼他杀人”
“不过是试探一番罢了。”凤云渺下了楼,走到颜天真身前,“花寡妇已经抓到了,我在自己的屋子内点了午夜清风,专门针对迷魂香,我没有绝对的把握说花寡妇会来,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想不到她真的送上门了。”
顿了顿,他又道“天真你想想,花寡妇作案多起都没有被逮住,可见是有点儿本事的,可她竟然连一个文弱公子都拿不下,你不觉得这样有些奇怪”
“史曜乾的说法是,花寡妇也被他的容貌所迷惑了片刻,他硬碰不行,只能智取,他好不容易与花寡妇拉开了距离,这才乱砸东西阻止她靠近,顺便大声呼救。”
“没有证人的说辞,我是不会信的。”凤云渺不咸不淡道,“我怀疑他就是怀疑他,于是我要诈他一诈,花寡妇并没有提起他,我却故意去跟他说花寡妇出卖了他,试探试探他的反应,结果他死不承认,还以断子绝孙来起誓。”
颜天真“”
“为了避免你说我没有证据乱冤枉人,我就再试探一番,让他下手杀了那花寡妇,看看他的反应。”
“那他什么反应”
“硬着头皮杀人,下手手法生涩,避开了要害处。”凤云渺笑道,“看起来好像是挺无辜,但我还是不相信他。”
“云渺依旧觉得他可疑”
“我觉得他每句话都是谎话,直觉。”
“那你为何还要试探一次又一次”
“我想看他露馅,但他就是不露馅。你兴许觉得史曜乾比他那怪胎哥哥好心得多,我却觉得,他比他那哥哥史曜连还高明得多。”
“云渺果然很是多疑。”颜天真挑了挑眉,“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通常不会随意判断一个人的本质,我也是个演戏的行家啊,史曜乾在我面前,还真没有露出过什么马脚,无论动作还是言语,都那么自然。”
“那只说明一个问题,他比你更加高明,一山更比一山高。”凤云渺不咸不淡道,“等着罢,我一定要抓住他的把柄,既然他喜欢编织谎言,那么我就先配合出演,我看他什么时候露馅。”
“随你。”颜天真耸了耸肩,又道,“那花寡妇,你打算怎么处理送官府么”
“不。”凤云渺道,“花寡妇只要不再作案,时间一长,这个镇上依旧会恢复平静与安宁,若是把她交给官府,她必死无疑,她今日已经死里逃生了一次,那么我就再给她一次活命的机会。”
“我晓得了,你是想让她给你办事。”
“先留着罢,我想着她应该是能发挥点作用,若是没用,再处理也不迟。”
“那就这样罢,休息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该继续上路了。”
未时,队伍继续前行。
花寡妇保住了一条命,却也是重伤,不得骑马,且不方便现身于人前,便将她塞进马车之内,由梅无枝看管着。
史曜乾也被扔进了马车之内。
花寡妇捂着胸口下方的伤口,龇牙咧嘴道“你这小子下手不准,倒还保住了老娘一条性命,我得感谢感谢你啊。”
史曜乾低着头道“不必感谢我,你没事也好,否则我怕是夜里要做噩梦的”
“你还挺好心的。”花寡妇说到这儿,瞥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梅无枝,“这位女侠为何都不说话”
梅无枝开口,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我不喜欢啰嗦。”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寂静了。
片刻之后,花寡妇道了句,“我不啰嗦了,我是伤员,理应休养。”
言罢,便靠着马车车壁睡了。
梅无枝也倚靠着车壁,听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自然是十分无趣,便缓缓瞌上了眼眸,闭目养神。
忽的,风轻扬起了马车的窗帘,一阵落有若无的花香气蹿入了鼻尖。
使人的睡意越来越沉。
梅无枝渐渐进入了睡梦之中
史曜乾将手伸到了她的耳畔,打了个响指。
没醒。
“好了,她睡着了。”史曜乾伸手拱了拱旁边的花寡妇,“你还好么”
“乾乾,你那刀子捅得好深啊”花寡妇长长叹息了一声,瞥了一眼梅无枝,“她会不会忽然醒过来。”
“没那么容易醒,至少咱们可以再聊一炷香。”史曜乾道,“我这是有上等的伤药,却不敢给你用,凤云渺既然留了你的性命,应该是会让手下人把你治伤的。”
“他大概是觉得我还有用罢,这一回险些把自己的命给玩丢了。你当初让我提防着他是对的,真够刺激的。”
“别拿刺激当好玩,很容易就玩脱了。”史曜乾说到这儿,磨了磨牙,“凤云渺,真他娘的阴险。”
被那一掌拍到墙上,他现在还浑身酸痛着呢。
“幸好你死不承认,看来抵赖这一招有时候还是挺管用的,你也对我动了手,他现在应该不怀疑你了罢”
“未必。我总觉得他是在等着抓住我的把柄,想消除他的疑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史曜乾顿了顿,道,“颜天真应该还是相信我的,我现在可不管凤云渺什么想法,若是颜天真彻底相信了我,凤云渺也是不能随便动我的。”
“你看上了那郡主也是,绝色美女”
史曜乾闻言,怔了怔。
看上颜天真
应该没有罢。
“除了真金白银之外,没有什么我特别喜欢的东西。”他道,“只是觉得她的性格挺有意思,跟她玩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