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肖梦说到这儿,垂下了头,以一种认错般的姿态道“郡主若是要罚我,属下无话可说。”
当初郡主说,紫花一事不必告知太子殿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不需要上报。
而她也确实没上报。
她和梅无枝什么都没说,太子殿下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把她们二人叫过去盘问了一番,数落了好几句,最后又吩咐了一句
本宫将你们喊来问话一事,不要告诉郡主,以免她多想,你们就当今天没来过,明白吗
她不知太子殿下心中有何考量,此刻郡主又来盘问,她也就只能说是她上报了。
直接承认,或许郡主心中就不会多想。
而颜天真并没有这么轻易就被忽悠过去,又继续问肖梦道“那么这幅画又是谁画的呢是你还是梅子”
颜天真这个问题一出,肖梦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属下画的。”
她回答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没底。
太子殿下是不希望郡主多心的,可是现在郡主显然是多心了,也不知接下来还会问些什么。
更艰难的在于她也并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要隐瞒郡主,太子殿下只吩咐了她们不要多话,却没有告知原因。
“原来是你画的啊。”颜天真笑了笑,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话却让肖梦微微一惊
“那你再画一幅给我看看可好”
肖梦“”
她并不擅长绘画。
郡主这一招显然是试探,分明已经不相信她的话了。
“怎么画得出第一遍,画不出第二遍”颜天真开口,语气平淡,“小梦啊,在我面前扯谎,你还是嫩了点,这幅画不是你画的,你却要承认,是想掩饰些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吗”
颜天真说到这儿,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看清自己目光中的清寒之色。
“小梦,云渺让你贴身跟随我,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话现在我问你问题,你却不说实话,这样我可能就不太放心让你再继续跟着我了。”
“郡主,我”肖梦顿时有些无奈,眼见谎话被戳穿了,只能道出实情,“不是我有意欺瞒郡主,而是太子殿下不让我在郡主面前乱说话”
“他果然有事瞒着我。那这幅画究竟是谁画的”
“这个属下可就真的不知道了,殿下只是把我和梅姑娘叫去问话,问我们是否见过此花,我们如实回答了。”
“你们两个人都没有提起,他这个不在场的人却主动提起了,会是谁告诉他的,他又为何如此在意,还要特地画下来”
颜天真越想越觉得疑惑。
她被这朵紫花伤到的那一天,在场的也就只有四个人。
肖梦和梅无枝没有说给云渺听,南绣更没理由会说,那么云渺是从谁那里知道这花的存在
他的屋中,记录疑难杂症的竹简堆成小山一样,莫非和这朵紫花有关系
这朵紫花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她都已经解了毒了,为何他还要这么在意
想到这,颜天真又问道“你们谁知道他此刻在什么地方”
对面的两人摇头,表示不知。
“郡主,属下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情隐瞒你了。”肖梦道,“希望郡主还能够信任我。”
颜天真闻言,冲她淡淡一笑,“放心吧,我依旧是信任你的,没什么其他的事了,我先回房去,馄饨煮好了记得分一碗给我。”
“好勒。”
“对了,小梦你给我听好了,我来找你问话的这件事,别去告诉云渺,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帮他隐瞒了我一次,现在就帮我隐瞒他一次,这样才公平,你说是不是如果你还想继续跟着我,你就答应我。”
“”
在颜天真的注视之下,肖梦只能无奈地应了一声,“是”
这隐瞒来隐瞒去的,到最后说不定还是瞒不住。
如果太子殿下不问,她就不说,如果问起来,那她也就只能如此回答。
颜天真一路走回了卧房,只觉得心中有好几个谜团。
凤云渺此刻不在府中,也不知他是去哪里了。
他此刻在做什么,这已经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她关心的是这朵紫花的来历,以及他为何要隐瞒着她
能被他隐瞒着的事,应该不是小事。
颜天真走到了房门外,才想推门入内,抬起手的那一刻,却顿住了。
就在这一刻,她又想起了另一件可疑的事。
云渺手腕上的那一处伤口,是新伤,应该就是最近这两三天留下来的。
伤口斜长,是被利器割伤,他说,是跟伶俐练剑的过程中不慎被划伤的。
这话听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他脚底板的伤都还没好全,虽然走路是不成问题,但也不至于上窜下跳地去练剑吧
那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属猴子的,如此好动。
手腕上有伤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这两天脸色还不太好,一点都不红润水嫩。
该不会是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不敢告诉她
桩桩件件可疑的事情叠加,让颜天真忍不住想要求证。
于是乎,她转了个身,朝着凤伶俐的住处走去。
伶俐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这小子最听他的义父的话,他义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好在这小子城府不深,想必很容易套话。
位于摄政王府南面的院落,供南旭国的众人们暂时居住,凤伶俐的屋子就在走廊的最后一间。
此刻,凤伶俐正在屋子内端详着一本剑谱。
在武功方面,他十分愿意用功,他对武学的追求几乎没有止境。
他看剑谱正看得认真,忽听房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来人竟然敲也不敲他的房门,直接就将他的门粗鲁地拍开
“啪。”
发出一声脆响。
凤伶俐抬眼的那一刻,有些怔。
来人正是颜天真,此刻那张漂亮的脸孔紧绷着,彰显着她不悦的心情,再看她右手拿着一把戒尺,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击打左手手心。
这样的阵势,顿时让凤伶俐疑惑,“义母,你做甚你怎么拿着戒尺”
戒尺,通常是学堂里夫子拿来打骂不听话的学生所用。
颜天真面无表情地走到他的面前,道“起身。”
凤伶俐虽然不解,却还是依着她的意思起了身。
而就在下一刻,颜天真又冲着他低喝一声
“跪下”
这一声低喝,可把凤伶俐吓得不轻。
“义母,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凤伶俐回过神之后,便是一头雾水。
今日的义母太反常了,也太凶悍了。从前可没见她这样发脾气。
“你做错了什么,还用我说”颜天真冷笑一声,“我已经打过你义父了,接下来就要打你,你们俩人合起伙来欺瞒我,我若是不教训你们,以后在这个家里还有地位吗你既然喊我一声义母,我就有理由训你,你接不接受。”
凤伶俐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义母,你若是想打我就打我吧你可别打义父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你怎么还能打他你要是生气了,拿我发泄就行了,我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颜天真听着凤伶俐的话,心中一沉。
云渺那个家伙果然有事隐瞒着她。
他定了定心神,努力不让自己的神色有什么异样,继续跟凤伶俐套话。
“你义父他身体怎么会不好我看他的体格健朗得很,他当初跟我定情时就承诺过我,将来对我不能有任何欺瞒,若是他做错了事,我可以打骂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义母我一向彪悍,我还嫌打他打轻了呢。”
“怎么可以这样”凤伶俐难得朝颜天真大声说话,“义父什么都让着你,你就这样对他他不就是隐瞒了病情吗又不是去寻花问柳,他身子骨不好,你不照顾他也就算了,居然还对他动手,你太过分了还要我跪你不跪”
“你这小子,还跟我来脾气了呢你”颜天真心情沉重,面上却还要装作气恼,扬起了手中的戒尺,“你就不怕我抽你”
“抽就抽”凤伶俐的声线依旧没有压低,“看在你是我义母的份上,你抽我,我不还手,可你若是打完了我再去打义父,我就该好好思考着,这声义母究竟喊得值不值”
眼见着凤伶俐也生气了,颜天真的神色有所缓和,再次开口,语气心平气和,“好,我谁都不打,只要你将你们所隐瞒的事情全告诉我,我就原谅你们这一回。”
凤伶俐闻言,有些不解,“你不是已经全知道了吗”
说到这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微微一惊,“义母,你你该不会是来套我话的吧”
“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颜天真走到了桌边坐下,将手中的戒尺扔在了桌上。
“说吧,继续骗我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我猜到云渺或许是身体不好,我先是去问了肖梦,肖梦不会撒谎,她的回答让我心里起疑,之后我想到了来问你,我也只是前来试探试探,想不到还真就试出来了。”
“我可真是愚钝。”凤伶俐一拍脑门,“我一听义父被你抽了,我就急了”
他一着急上火,无意中就将实情透露了。
“义母,你真是好阴险。”
“不是我阴险,既然我已经怀疑了,自然要想办法求证,你和肖梦都经不起我的试探。”
“义父肯定又要骂我笨了。”凤伶俐瞥了瞥嘴,也坐了下来,“我知道义父是病了,却不知道是什么病,他只告诉我不是疑难杂症,但不太好康复,所以他得吃补血宴,又怕被你知道了你会察觉什么,我就只能帮着他打掩护,说是我想吃,其实那些东西都是他吃的。”
“你这个掩护打得倒是好啊,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发现了这幅画,或许我也不会想这么多。”
颜天真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了那幅紫花图案,“伶俐,你义父有跟你提起这朵花吗”
凤伶俐看了一眼画上的图案,摇了摇头。
“义父没有跟我提起这个。”
“他跟谁都没有提起啊,看来他连你们也一起隐瞒了,他这保密工作做得可是太好了。”颜天真说着,站起了身,“伶俐,你若是关心你义父,今日我找你说的这些话你都不要告诉他,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明白吗”
凤伶俐闻言,有些犹豫,“这”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义父究竟生了什么病吗我与他朝夕相处,我若是有心去查,很快就能查出来的,但前提是,咱们不能让他起了警惕心,否则他回头又要东扯西扯,我发现真相也就更不容易了。”
颜天真说到这儿,拍了拍凤伶俐的肩膀,“我这是为了他好,你应该站在我这边才对,你心里清楚,我对你义父是有多关心的,如果他真的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我不希望他隐瞒,既然他不想说,我就只能自己去查。”
凤伶俐点了点头,“好,义父那里,我什么都不说。”
“这就对了。”颜天真说着,又想起了一事,道,“对了伶俐,这两天你有跟你义父一起练剑吗实话实说。”
“没有。”凤伶俐道,“这两天我都是一个人在练剑,既然义母要我站在你这边,我现在就不隐瞒你了,义父今天出门前还吩咐我了,如果义母有问起练剑的事情,就让我回答说我与他练剑途中不小心伤了他的手腕。”
“这个混账云渺”颜天真磨了磨牙,“他这么欺瞒我到底是为了掩饰什么”
“我也不知道,既然是义父的吩咐,那么我自然该听从。”凤伶俐垂下了头,“义父说我平时看起来老实,城府不深,我说的话义母肯定会相信,不会怀疑我的。”
颜天真轻敲了一下他的头,“我确实很相信你啊,我今天来找你也就是试探试探,我猜测你或许知道些什么,毕竟你也很得他的信任。幸好你不是个狡猾阴险的,否则我就套不出话了。”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但你若是个狡猾阴险的,我也就不会信你的话了,所以只要是我起了疑心的,我就一定要查出来。”
“义母,你可别生义父的气,他也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跟他吵的。”
颜天真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凤伶俐的屋子。
云渺啊云渺
你究竟想要掩饰什么呢。
此刻的凤云渺,正坐在回摄政王府的马车上。
这一次去镇安王府,还真没有得到什么收获。
南弦喝得酩酊大醉,心里想的什么全都说了出来,字里行间都是对南绣的信任。
南绣的卧房也查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凤云渺心中思索着,这件事情,是不是该告知尹默玄。
尹默玄要是知道了,该是何种感想
马车依旧在行驶着,凤云渺鼻翼间闻到一阵甜香味,便朝着马车外的车夫道了一句,“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凤云渺道“街道两侧是不是有糖人、糖炒栗子之类的玩意”
外头的人回答道“是的殿下,您说的这两样都有。”
“你去买一些回来。”
天真就喜欢吃这些东西,买回去给她吃,她应该是会欢喜的罢
凤云渺回到了摄政王府后,便拎着买来的零嘴一路走向颜天真的卧房。
到了她的屋外,他直接推开了门,看到的便是
她正坐在桌子边,桌面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云渺,来得正好。尝尝这馄饨。”颜天真眼见着他进来了,冲他笑道,“小梦和小洁做的,我刚才尝了尝,挺好吃。”
颜天真说着,视线落在凤云渺手中的两个纸袋上,“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喜欢吃的,猜猜看。”凤云渺也走到了桌边坐下,冲她笑道,“刚才出去走了走,就顺便买点东西回来给你吃。”
颜天真夺过了他手中的两个纸袋,拿到鼻子前闻了闻,立即就猜出来了。
“是糖人和糖炒栗子。”颜天真笑着打开了一个纸袋,“糖人得赶紧吃,这天气有些热了,不吃就要化了。”
颜天真说着,便捏了一根放入口中。
凤云渺见她吃得欢乐,也笑了笑,拿起搁在碗里的汤匙,舀了一颗馄饨尝了尝。
颜天真问道“吃起来怎样”
“还行吧,我还是更喜欢吃你的莲子羹。”
“这还不简单么晚上再给你做。”
“好。”凤云渺笑着应了一声,拿过来装着栗子的那个纸袋。
一连剥了好几颗他都没吃,而是拿了只茶杯装着。
颜天真道“怎么不吃呢”
“我对甜点倒也不是很爱,剥给你吃。”
“这么贤惠”
“除了你之外,我从不给任何人剥瓜果点心。”
“也没给你父母剥过”
“他们自己会互相剥的,没我什么事。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希望我能找个好媳妇,是该让你见见他们了,晚些我就写封信,将你我二人的喜事告诉他们。”
颜天真闻言,连忙问道“你爹娘性格是怎样的好歹也是当过帝后的人,是不是很严厉呢”
“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婆媳关系是这世上最难的,俗话说,柴米油盐酱醋茶,婆媳过招乱成麻。”
“哪有你说的那么棘手。”凤云渺顿时失笑,“你信我就好,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先放宽心。”颜天真说着,将椅子朝他挪了挪,啃着糖人,一头倒在他的肩上,“我已经失去了双亲,往后,我就拿你的爹娘当我的爹娘看待了。”
凤云渺道“如此甚好,正是我所希望的。”
一眨眼,便又是一日的时间过去。
这一日,又到了颜天真喝药的时候。
摄政王府的厨房之内,凤云渺望着手腕上的伤口思索。
他跟天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接下来总还会有巫山云雨的时候,他的身上若是留下了伤口,自然不可避免会被她看见。
这个伤口就让它自然好,他得换个地方再放血,新伤就拿易容膏来遮一遮,让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迹,这么一来也就不至于被怀疑。
“太子殿下,药膳汤已经盛进瓦罐里了。”耳畔响起了厨子的声音。
凤云渺转过了头,厨子已经将那罐汤提了过来。
凤云渺接过了汤,转身离开厨房。
经过颜天真的房屋时,他并未停留,而是直接走向了自己的卧房。
他不知的是,就在他去厨房的期间,有一道人影走到了她房屋的纱窗边上,将窗户上的纱戳了一个洞,方便观看到屋子里的情形。
这人便是颜天真。
趁着屋子里没人时做手脚,自然是比较方便,做完这个小动作之后,她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内。
等了好片刻,也没见凤云渺把她的药膳汤端过来。
她听到屋子外响起的脚步声,很轻,只以为是他来了可,可那脚步声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走开了。
她将门开了一个缝,只来得及看到一片海蓝色的衣角消失在视野中。
就是云渺。
自从昨天她起了疑心之后,他便密切关注着凤云渺的一举一动。
今日中午用过午膳之后,他又说给她炖了药膳汤,炖就炖吧,吩咐下人去端过来就好了,为何要自己亲自走过去一趟
她心中疑惑着,却并没有问出来,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情的模样,她就是要他放松警惕,这样才方便她去查探。
她觉得他的行为很有问题。
他说了要去厨房端汤,端了之后为何要经过她的房门
他真的就以为她什么也不知情,就能随便找些借口来搪塞。
要是在平时,她完全信任他的情况下,还真的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生活中有许多小细节是会被忽略的,可若是在疑心重的情况下,就不那么容易被忽略了。
于是颜天真走出了房门,去往凤云渺住处的途中,特意绕远了一些,直接绕到了他的纱窗之后。
蹑手蹑脚,步履如猫,确保不会让他听到一点儿动静。
鸟叫蝉鸣,也正好能给她作掩护。
之前在他屋子的纱窗上留下了一个小孔,此刻还真的就派上了用场了。
她连呼吸都控制得很轻,目光透过了那个小孔,直射向屋里。
凤云渺就站在桌子边上,桌上摆着一个瓦罐,瓦罐上空还冒着热气。
这就是他炖给她的药膳汤。
他想做什么
颜天真眼也不眨地观察着,身躯纹丝不动。
而下一刻,屋子里发生的事却让她瞪大了眼,险些就乱了呼吸。
幸而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确保不能被他发现,就要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能发出半点声响,省得被他听见,出来查看动静。
屋内,凤云渺正拿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这一次划的伤口,在旧伤的上方两寸处。
颜天真眼见着从他手腕处溢出的鲜血,缓缓地流淌在了那罐药膳汤里。
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
为什么给她的汤里要加他的血
他这么做必然是有道理的。
他手腕上的那道旧伤,谎称是和凤伶俐练剑的时候不慎被划破的,其实也是他自己割伤的吗
好片刻的时间过去了,手腕上的血液还在流。
颜天真衣袖下的拳头攥紧,几乎要将指甲嵌入血肉中。
真想就这么冲进去打断他。
但
不行。
他的血已经流了,就不能白费。
她要好好理理思路,不能就这么莽撞地冲进去。
伶俐说他身体不好,每晚都吃补血宴。
原来这才是导致他需要补血的原因。
原来有病的人不是云渺,而是她。
他是为了给她治病,才编织了那么多谎话,因为他心里清楚,要是她知道了真相,绝对不愿意拖累他,绝对不愿意让他流血。
他房屋内那些堆积成山的竹简,上面记载众多疑难杂症,他这两天都在看,她还疑惑着他为何变得如此用功,其实都是为了给她治病吧。
还有那紫花图案。
如果她真的有病,她总该想想病因,一直以来她的身子骨都算不错,也没有受过什么伤,最近受了一次伤,就是和南绣出门游玩踏青的那一天,掉入深坑之中,被那朵娇艳的紫花刺伤。
之后肖梦分明是帮她解了毒了,身体一直也没有出现异常,她就以为自己一直都是健康的。
但是到了这一刻,她不得不去思量那朵紫花的来历。
云渺还特地保留了紫花的图案,这紫花一定大有来头。
颜天真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锋利的指甲已经划开了掌心的肉,等她察觉到了刺痛感,她才低下头,将手掌张来。
掌心已经在淌血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才用指甲把自己给戳伤了。
这么一点儿小伤,跟云渺的伤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颜天真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中似乎传来了温热感,视线又回到了屋内。
凤云渺已经停止了放血,又走到了柜子处摆弄着瓶瓶罐罐。
她眼见着他拿出了两个小瓶回到桌子边,挖出其中一个小瓶的膏药涂抹在伤口处,那应该是止血用的。
之后,他又从另一个小瓶中取出了膏药,覆盖在了那伤口之上,轻柔按压了一会儿,那一处疤痕竟然就消失不见了。
那是易容膏。可用于改容换貌隐藏瑕疵。
颜天真不再继续观看,转身离开,依旧克制着自己的步履要迈得轻缓。
这一次喝药,离上一次也就只隔了三天。
也就是说再过三天之后,他又要做同样的事情
想到这儿,她便觉得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迈不动。
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只能饮用他一人的血她是不是应该跟他摊牌
以他的行事风格,说开了之后,他必定不会放她离开,没准强逼她喝药,灌也要给她灌下去。
这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所以不想拖累他,那就干脆悄无声息地离开,以免被他关起来强行喂药。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他大概什么都做得出来。
颜天真回到了自己的屋内,想要收拾收拾心情,却觉得连强颜欢笑都有些困难。
等会儿云渺来了,她能挤出一个笑脸给他吗
她一贯晓得该怎么表演,演绎面部表情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可如今她心中的惊涛骇浪还未平息,她根本没法保持自己的心情平静。
凤云渺的观察力一向敏锐,为了不被他看出什么,她只能避免与他正面交谈了。
她控制不住眼眶里传来的泪意。
忽的,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颜天真当即转过了身,走到了榻边,迅速脱下了鞋躺在榻上,扯过一旁的被褥盖上。
凤云渺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背对着他躺着的颜天真。
“怎么吃饱了就睡呢。”
他将手中的瓦罐搁在了桌子上,几步走到了床榻边,在床沿坐下,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听人说,一吃完就睡是会发福的。”
“发福就发福,我还嫌自己太瘦了呢。”颜天真费力地克制着情绪,使自己的声线没有太大起伏,“大概是昨天夜里没睡好,现在很困倦。”
“起来,先把汤喝完了再睡可好”凤云渺的声线再度响起,“这可是我给你炖的汤,旁人都喝不到的,你若是不起来喝,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我一定会喝的。”颜天真道,“现在应该还挺烫的吧放着让它凉一会儿。”
“也好。”凤云渺的手游移到了她的脸颊上,轻轻挠着,“那我就不打扰你午睡了,你可要记得把这些汤给喝了。”
“嗯。”颜天真轻轻应了一声,“你要不要陪我躺会儿”
“我就不躺了,你睡罢。”
凤云渺说着,起身离开。
颜天真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又听着他将房门关上,这才从榻上坐起了身,掀开被褥下榻。
走到了桌边坐下,望着眼前那罐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心中苦涩难当。
这是他拿血做的汤药,她怎么能浪费一滴。
将那罐汤拉到了眼前,她的手握上了汤匙,舀起了一勺,吹了吹,这才放入口中咽下。
温热的汤汁划过喉管,进入肺腑之中。
嘴里苦涩。
心中更苦涩。
云渺
如果我真的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只能让你用鲜血来给我做药的话
那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你了。
如果不喝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望着眼前的那罐汤,她的脑海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先留着,不喝。
她想知道,若是她不喝药,她的身体会产生什么异常情况。
等发作时间到了,再喝药缓解应该也不迟。
另一边,晚晴郡主府内,史曜乾正同尹晚晴坐在树下对弈。
史曜乾望着棋盘上的布局,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这个晚晴郡主还真是不学无术,盘盘都输,盘盘惨败。
就算让她几步,到头来结果也还是一样。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落下一子,定下了输赢。
“郡主,你输了。”
“乾儿好厉害呢。”尹晚晴颇为赞赏地看着他,“乾儿精通得可真多。”
“郡主谬赞了。”史曜乾客套着。
就在二人交谈期间,忽有下人奔上前来,“郡主府外来了一位公子,和史公子长得一模一样”
听闻此话,史曜乾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而坐在他对面的尹晚晴却是觉得惊奇
“你说什么外面有个跟乾儿一模一样的人”
“是啊郡主,乍一看我还以为就是史公子呢,可史公子分明就在郡主府内没有出去,我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史公子的兄弟。”
“那位是我的孪生哥哥。”史曜乾看向了尹晚晴,“大哥或许是想念我了,才千里寻亲过来探望我。郡主,我可否把大哥迎接进来让他小住一段时间。”
“当然可以。”尹晚晴笑道,“有个和乾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我倒要见识见识。”
史曜乾闻言,慢条斯理道“郡主,你我也就够了,可莫要打我兄长的主意。”
“不会不会。”尹晚晴连忙道,“本郡主有你就知足了,其他人即便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也未必有你这么讨喜的性格啊。”
史曜乾闻言,笑了笑,“有郡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府中的下人将史曜连领过来时,引得尹晚晴笑了
“果然是一模一样,不过你们二人的气质相差甚多,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史曜乾,“乾儿,你这位兄长太骚包了,我不喜欢,放心吧,我绝不会打他的主意。你们兄弟二人很久没见,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你们聊着罢。”
言罢,转身离开了。
史曜连瞥了一眼尹晚晴离开的身影,道了一句,“真是没眼光。”
“这不挺好的吗莫非大哥还希望被她看上,让她连你也一起收了”史曜乾笑出了声,“她说你骚包。也没说错啊,你看你这眼角抹的胭脂,看看你这眉毛画的,妆容感比她还重。”
“你们都不懂欣赏,我也就不跟你们争辩了。”史曜连坐了下来,“说吧,找我来有什么急事”
听着这问话,史曜乾便不再说笑,一本正经道“紫月魔兰又出现了。”
“什么”史曜连微微一惊,“在哪儿”
“没有见到,我只是看见有人被它咬了。正是颜天真。”
“颜天真”史曜连怔了怔,随即笑道,“这不挺好的吗之前我被她整了,这心里憋着一口气没处发,现在她被紫月魔兰咬了,好极了,让她吃吃苦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