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10
也许都是最后一次运用大脑灵活的支配手指。肋
他笑了下。
杨大海静静的等候了一会儿,见庹宗厚笑,他说:“很少病人,在手术室里这么谈笑自若。”
“我现在是想开了。大不了,手术之后,我变回婴儿。我女儿说没关系,她管我。”庹宗厚微笑着,他看到站在一边的杨小树,眨眨眼,说,“小杨医生,你若是男孩子就好了,做我的女婿,年纪正好。”
杨小树笑,在庹宗厚后脑勺上,画下一条弧线,在弧线的三分之一处标了一个叉号。她示意杨大海。然后站在了一边。
杨大海拿起手术刀,微笑着说:“嗯,有你们家姑娘那样的儿媳妇,谁家都该乐意;倒是我们家这姑娘给人家做儿媳妇,人家不晓得能不能满意。”
杨小树吸了口气,在父亲耳边说:“差不多行了啊。”
杨大海笑道:“老庹,听见没,做女儿的都是这么霸道。”
庹宗厚“嗯”了一声,笑。
杨大海说:“做一天姑娘当一天官,我看这霸道的官能做多久。”镬
麻醉师方彤看着仪器,对杨大海报数字。听到杨大海说“正常”,笑着补了一句:“杨院长,您话里有话哦——这官嘛,我看,以后连升三级也有可能啊。”
杨大海但笑不语。
方彤问:“院长,要开音乐嘛?”
“嗯,说说,都有什么?”杨大海问。他的手指触到庹宗厚的后脑勺,柳叶刀打横,心算下刀位置。
“就两样,一样是许医生的柏林爱乐拉赫玛尼诺夫作品第12号,一样是刘医生的班得瑞。”方彤说。旁边的护士插话,说还有《长生殿》。
杨大海笑,“居然还有昆曲。”他问庹宗厚,喜欢来点儿音乐吗?
庹宗厚开玩笑说这倒不错,要是点《长生殿》,是不是能来杯盖碗茶?
他清楚的感觉得到,柳叶刀划开了他的皮肉。音乐响起来,不是昆曲,是交响乐。
杨小树弯身在庹宗厚耳边嘱咐他,有任何的不适,马上说出来。
他点头,说:“脚尖麻痹。”
杨大海低声的说:“……肿瘤比预计的还要大……我现在开始切除。老庹。”
“嗯?”庹宗厚已经告诉杨大海,他的右半边身子没有知觉了。
“可能会伤害部分神经,你的腿日后行动会不便。”
庹宗厚叹口气,说:“留着眼睛,看到我女儿结婚就好了。”他在微笑,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凝固了、口水流了出来……
庹西溪猛的一睁眼,原本靠在恩窈肩膀上打瞌睡的她,一下子坐直了。
手术室的灯仍亮着。雨也仍在下。
庹太坐在一边,那姿势好像一直都没变过。
西溪揉了下眼睛。
恩窈正在翻当日的报纸,“醒了?”她把报纸翻开到c5版面,塞给西溪,“看看这是什么。”
西溪接过来。
整版的大红色,玫瑰花饰边。
中央是一个心形镂空图案,一对新人的笑容好像是未来美好生活保障的标签。
“真幸福。”西溪感叹,看看时间,十二点过半,“应该在举行仪式了吧。”
“嗯。十一点五十八分开始。”恩窈拿着手机,给细细看,“段翠翠同志迟到了,坐下以后就一直在给我婚礼直播。还不停的附带几句刺激我。”
“她去了?”
“明斐这婚礼必须盛大。不说她父亲的关系了,就是她,多少人等着看她嫁的如何呢。”恩窈忍着笑,“她大大方方的请了很多朋友和同学。顾斯年和段翠翠兴高采烈的去了。据顾斯年说,追明斐不成的losers能占了两桌,难为他们有这个度量。”
西溪啼笑皆非的,“可怜的明斐。还要幸福给这些人看。换了我——有什么相干啊。”
“那有什么,真幸福就晒给他们看嘛。”恩窈笑着,“最欣赏明斐这点儿坦荡。”
“有为确实是个富矿。”
“你错过了一夜暴富的机会。”恩窈开玩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身上很多优点,我都能看出来。就比如我第一次在你家见到有为,我看他挑选海参的样子,我就知道,对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都那么认真的男人,不可能不成功。”
西溪合上报纸,放在一边,含笑道:“那么说,你也是发现了这个矿址,干嘛不去开采?”
“哇,从朋友家里偷东西,那是人干的事儿吗?我以后不打算进你家门了?敢下手。伍有为再好,我也不会拿咱们二十年的交情换。”恩窈笑。
“呸!那还不是因为你手上有了个郑子桓。”西溪说。
恩窈咽了口唾沫,装作咳嗽了两下,说:“哎哎,你能不能别这么sharp?真讨厌。”
西溪笑。
“窈窈,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
“问吧。”恩窈伸了个懒腰,“等我下。”她从自己那个超大的羊皮袋一样的包里拿出几个小包,塞给西溪两个,又跑过去,给庹太放在座位上。回来坐下,撕开一盒酸奶,说:“事先声明啊,老规矩,你有权利问,我有权利不回答。”
“滚。”西溪皱眉。
“问吧。正经八百的吓人呢,我的事儿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恩窈笑着,拿着小勺去挖酸奶。推了下眼镜,见西溪还不问,“怎么,你反而问不出口了?”
西溪拿着手里的小点心,像老人家转手心的核桃球似的,转着。指甲闪着好看的珠光。恩窈一伸手,说:“停!你晃的我眼晕——你这个是上次说的那款‘炫彩’?”
“晓琪当初知道你喜欢皇甫峻吧?”西溪停手,恩窈捏了她一根手指,仔细的看这款淡淡的肉色的指甲油营造出来的优美效果图。
“也不过如此嘛,说什么钻石般的光彩,七八百块15毫升,又不能喝。”恩窈撇嘴,见西溪看着她,“你忽然问这个干嘛?都过去的事情了。”
正文 第十二章 “凌波横塘”孟豆豆 (六)
“你刚刚说地话,让我忽然有点儿感触。”西溪出神。
“你就是多愁善感。”恩窈笑。
“是嘛?亚翠有一次和我说,她说她对晓琪有点儿看法,就是从她知道晓琪明知道你喜欢皇甫峻,可还是跟皇甫峻在一起了。她觉得晓琪做的不地道。”西溪眯着眼睛。肋
恩窈静静的吃着酸奶,好久才说:“还是应该买带果粒的,宁可牙缝里塞进草莓种子,不可吃完了感觉像吞了一堆香料。”
“唐恩窈,你不想说什么的时候,最会转移话题。”西溪说。
“你都知道我不想说这个事情了,干嘛还为难我?”恩窈擦下嘴角,“晓琪已经不在了,这些事,提它干什么?再说,感情的事,有什么是非曲直、青红皂白、先来后到?”
“你不觉得疙疙瘩瘩?”西溪问。
“觉得啊,怎么不觉得。好一阵子呢。”恩窈直了眼睛看大理石地面,灰色、白色、黑色的颗粒拼凑搅拌在一处,看久了,人也会心乱如麻。
不会疙疙瘩瘩?
她跟父亲说,晓琪需要实习单位,让晓琪顺利的进了锦德行实习。之后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出乎她的意料。一直到现在。
“骆驼,人,不是物件儿。就算是物件儿,我看上了,还没买下来,也只能说我喜欢,不能说那铁定就是我的了。”恩窈淡淡的语气,有暗暗的落寞。镬
西溪很少听到恩窈这样说话。
“她没错。她只是遵从了她的心意。皇甫峻也是。晓琪才是他会喜欢上的女孩子。”
西溪沉默片刻,才说:“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我同意亚翠的一点是,晓琪不该明知故犯。”
“你们幸亏没用‘横刀夺爱’,不然我无地自容。”恩窈摆手,“不去想这些。我喜欢过皇甫峻。我知道对着那样一个男人,少有人会有抵抗力。就像是对着香蕉船,一个3岁的小孩根本想不到肥胖的恶果;就像是对着巨大的利润,一个商人想不到还要什么道德的血液。没用的。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西溪摇了下头。
“不信我啊?”
“不信。”
恩窈又伸个懒腰,“真应该有个时光机器,倒流一些年,我演示给你看。可惜我总是晚一步。”
外面雨下的大了。
就像那一天,她回国的第二天,兴冲冲的跑到锦德行,带着那份准备了很久的礼物上去。她问sandy阿姨,皇甫不在办公室哎……sandy淡淡的说,看看隔壁张律师办公室那里,蒋晓琪在不在位子上。她笑着说也不在,张律师也不在,这会儿大家都忙么?sandy说下午茶时间了,你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这会儿有半小时休息时间嘛。
还有下午茶时间,这规矩定的好。
她去隔壁张律师办公室外面的位子上等晓琪。还没来得及坐下,门一开,她回头,蒋晓琪进来了,见到她开心的几乎跳起来,扑过来抱住她,连声问怎么不早说,我以为你得在家大睡三天才出来见人呢……
她笑着抱住晓琪,闻到晓琪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iracle,iracle,iracle……美的好像一个奇迹的晓琪啊。
她抽空抬手对着跟在晓琪身后进来、站在门边看着她们两个别后重逢的女孩子拥抱的皇甫峻,摇了摇头,微笑,转身离开了。
ok。她知道,她得把那件礼物扔进海里了;就算不扔,送出去,也什么都不能说了。
晓琪问你还好吗,一年多没见了,你瘦了。
她说我好得很哩,要不要看我的成绩单?我一个人打两份工,功课除了体育门门都是甲等。
晓琪笑着说你还是体育成绩不好……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她说不耽误晓琪工作要先走。
晓琪送她到电梯处。从见面一直握着她的手。晓琪的手很柔软。
现在想想,晓琪那手,柔若无骨,从手掌到指尖,没有一丝儿的粗糙感。那是一双从来没有劳作过的手……
出了锦德行,下着大雨,她站在楼下的垃圾桶边,从包里拿出那个包装的简单而精致的小盒子,犹豫了又犹豫……雨滴顺着头发丝渗进脖颈,彻骨的冷;其实八月天,冷什么冷呢……她收起了那个小盒子,掏出手机找西溪找亚翠找晓年,大声喊我回来了,姑娘们快快集合!
晓年在电话里骂她神经病下这么大的雨,快回家睡觉吧,睡醒了雨停了再集合。
她不依,硬要她们一起出来,不出来见,礼物不给了。
威逼利诱的。
恩窈想到这里,笑着问:“喂,骆驼,还记得亚翠那个家伙,那天拿着那把团扇比划着,我说她,上大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