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9
无意勉强地把酒杯凑到嘴边,屏住呼吸。
“咳咳咳……好难喝。”林无意把酒杯递出去,“能不能不喝了?”
“小舅,你不是说以後要做茹微的护花使者吗?做护花使者不会喝酒可不行。”沈笑微把杯子推回去,不容商量。
“……”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跑不掉的林无意索性心一横,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全部喝了。
“咳咳咳咳……”
给林无意拍了拍後背,沈笑微拿过他手里的空酒杯走到吧台後,在对方惊恐的注视下又倒了一杯。
“还喝啊?”林无意想逃了。
“你今晚需要好好睡一觉。”在林无意明显的瑟缩中,沈笑微又拿著酒杯走到了他的面前,递出去。
“我头已经有点晕了。”林无意不接。
“喝完这杯就不给你了。”沈笑微直接把杯子凑到了林无意的嘴边。
早知道就不来问於舟回不回家,要不是他不会开车,他也不会陷入如此“可怕”的境地。林无意很後悔自己的自投罗网。很明显,他的侄子和外甥不如他想像中的那麽好说话。
为什麽会有人喜欢喝酒?他宁愿喝咖啡也绝不愿意喝这个。左右四周都四双眼睛盯著他,没有人打算出面为他“求情”。林无意欲哭无泪地拿过酒杯:“最後一杯?”
“最後一杯。”
叹口气,林无意认栽。屏住呼吸,抬起杯子,他咕咚咕咚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一喝完,他把杯子往沈笑微的手里一塞,捂著嘴就痛苦地咳嗽了起来,看上去要多难过有多难过。沈笑微把空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在他身边坐下给他拍背。
“咳咳咳……好难喝咳咳咳……”
林无意一直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有人递过来一杯水,林无意急切地接过来就往嘴里灌,冲淡嘴里的酒味。在他喝完一杯水之後,林於舟把空杯子拿过来,问:“好点没有?”
“嗯。”
不停地喘气,林无意站起来:“我回去了。”哪知,他被一人按坐了回去,是林於舟。
林无意抬头,眼里是恐慌,不会还要他喝吧?林於舟在他另一边坐下,淡淡道:“等你酒劲上来再走。”
“我不去殡仪馆,我回房睡觉。”
林於舟瞥了他一眼,明显不相信,并且很过分地当著林无意的面动作潇洒地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红酒,半点难受的表情都没有。
“要不要再喝一杯红酒?”沈笑微问。如果不是场合和时间不对,他一定会笑的。
“不要!”林无意如避蛇蝎般避开沈笑微,再次重申,“我不要喝了。这已经是极……”他的话戛然而止,在四个人的惊愕中,林无意的身体向前栽去。沈笑微和林於舟急忙扶住他,林於之和林於舟立刻放下酒杯凑了过来。
“小舅?”
“无意!”
林於舟扶起林无意,对方闭著眼睛,一动不动。
“无意?!”林於舟摸摸林无意的脸,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後不敢相信地看向另外三人,不确定地问:“难道,醉了?”
“小舅,小舅?”
沈笑微摇摇林无意,对方靠在林於舟的怀里,呼吸平稳。沈笑微抬头,眨眨眼:“不会真的醉了吧?”
“应该是醉了。”林於之开口,“这样也好,送他回房,让他好好睡一觉。再这样下去他自己先垮了。”
始作俑者沈笑微咳嗽了几声,压制笑意,在这种时候笑他会被外公的灵魂劈死的。林於舟直接横抱起林无意站了起来:“开门。”沈笑微去开门,林於舟快步走出休息室,林於之和林於鸿都跟了过去。
林无意住在父亲的卧室里,正好也在二楼。沈笑微打开外公卧室的房门,开了灯,林於舟抱著人走到床边,林於鸿掀开床被。
把人放到床上,给他脱了鞋。林於舟吐出一口气,真是一个令人不能放心的家伙。林於之出声:“今晚得有人看著他。”言下之意,万一过一会儿这个人发酒疯怎麽办?
林於舟认命地说:“我看著吧,反正我也睡不著。”
“我看著吧,是我把他灌醉的。”沈笑微道。
林於舟说:“你去休息吧。我最多睡两个钟。”他认床,没办法。
想想林於舟的“怪癖”,沈笑微也不和他争了。四个人在房里等了十几分钟,见林无意就那麽躺在那里沉睡,暂时还没有发酒疯的迹象,林於之就招呼其他两人先行离开,留林於舟在这里守著。林於舟在床边的躺椅上坐下,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法文版的现代诗集。看一眼在床上睡觉的人,他咳嗽了几声,这种时候笑会被爷爷的灵魂劈死的。
翻了几页诗集,林於舟就不感兴趣地放回去了。恐怕也就林无意看得进去。别人看这种无聊的东西只会困的想睡觉,可认床的林於舟却丝毫不受影响。起来关了大灯,打开台灯,他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一手在额角不停地揉按。像他这种需要四处游荡的摄影师有一个认床的毛病简直是要命。要不是从小就喜欢摄影,他根本不会在18岁後离开家,天知道那几年他是怎麽熬过来的。
“爸……爸……”
林於舟睁眼,瞬间坐了起来。
“爸……爸……”
来到床边,林於舟蹙眉,床上的人低低地喊著“爸爸”,眼角有泪滑落。林於舟很无奈,也很难过。抽出一张纸巾,他给对方擦泪。这个人明明都三十岁了,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格都不像一个成熟的男人。起码从这麽大了还离不开父亲这一点来看,他就还是个孩子。林於舟记得自己12岁之後就不怎麽粘父母了。
是他和爷爷的感情真的很深,还是根本就是一个离不开父母的人?林於舟只觉得这个糅合了男性与男孩儿特质的男人身上充满了矛盾和神秘。如果真的离不开父母,又怎麽会早早地离开?如果离得开父母,又为何会这麽伤心?还是说,仅仅是因为後悔?想到林无意为了爷爷专门跑到法国去学法语,林於舟相信他们之间有很深的父子情。但转念想到那两个和林无意特别亲密的法国男人,林於舟又不确定了,难道真的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在法国吗?
“爸……爸……”林无意睁开了眼睛,泪眼看著林於舟,又似乎没有在看他。
林於舟犹豫,他该做些什麽?
“爸……”林无意从毯子里伸出双臂,搂住了林於舟的脖子,对方的眼睛瞪大。林无意用力,把人搂到面前了,他的脑袋在对方的怀里蹭了蹭,伤心地说:“爸,我听话,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回香港……你别走好不好?”
林於舟双手撑在林无意的脑袋两侧,不知该做何反应。被人当成“爸爸”的感觉,很糟糕。
“爸,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什麽?”
林於舟出口才发现自己居然回应了。噢,该死的!
“我梦见於之他们叫我‘小叔’。”
“……那是噩梦?”
他竟然又回应了。林於舟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的缘故。
“爸,你为什麽不早点,生我?被比自己年龄还大的人,叫叔叔,很,诡异。”
“……”
我叫你小叔也很诡异。
“咔嚓。”
门开了。林於舟扭头,下一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门口的三个人站在那里,林於之和林於鸿的表情只是微微的有所变化,沈笑微则是明显的目瞪口呆了。林於舟扭头,为什麽在他身上会发生这种狗血的情节。
23鲜币无意为之:第九章
“於舟表哥,你在做什麽?”
沈笑微走了进来。林於舟想起来,但搂在他脖子的两条手臂很用力地把他拉了回去。
“爸!你别走,别走!”
“噗!”沈笑微及时捂住了嘴,并马上在心里祷告:外公,我不是故意的,您千万不要怪我!
林於舟闭眼,再睁开:“就是你们看到的,我被他当成爷爷了。你们不是去睡了吗?”
“睡不著,过来看看他怎麽样了。”林於之面无表情地说,在躺椅上坐下。其实是刚才他们又返回去喝酒了。
“在发酒疯?”林於鸿在床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明显没有来帮忙的意思。
“爸……爸……”蹭。
沈笑微捶捶胸口,克制某种情绪,也在沙发上坐下。林於舟咬牙:“你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来帮忙!”
“爸……别走……”
林於鸿翘起一条腿,冷声提醒:“你现在的身份是爷爷。”
“该死!”
“你说爷爷该死?”
“林於鸿!”
林於舟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这个大哥还有开玩笑的潜质。
“爸……你为什麽不早几年,生我……”
林於舟一头的黑线。
“因为早几年我还没有遇到你的母亲。”林於之好心地替林於舟解围。林於鸿挑了挑眉。林於之面无表情还显得很严肃地说出这句话,给人的感觉相当鸡皮疙瘩。
“我不喜欢被人叫,‘小叔公’。”
“习惯就好。”这回是林於鸿。
“不习惯。”
“多听听就习惯了。”还是林於鸿。
“……多听听也不习惯。”
“时间长就习惯了。听话。”林於之。
“……好,我听话。”
高明!沈笑微给了大表哥一个大拇指。
“听话,你该睡觉了。”林於舟找到诀窍了。去拉林无意的手。
“嗯,我听话,我睡觉。”林无意的声音低了几分。
林於舟成功地拉开了林无意的双手,立刻逃离,绝对不要对方再把他当成爷爷!
“爸……我听话……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气……”咕哝一声,林无意的脑袋向毯子里缩了缩,没动静了。
屋内的气氛静得有点过头。林於之看了一眼沈笑微,严肃地提醒:“现在还是守孝期。”
沈笑微举手道歉。
“他这样多久了?”林於鸿问。
“你们进来前一分钟。”林於舟冷静了不少,主动解释,“他喊爷爷,我凑过去,被他当成爷爷了。他对‘爷爷’说他做了一个噩梦。”
“什麽?”沈笑微问。
林於舟和大表哥一样面无表情地说:“他说‘被比他年龄还大的人叫叔叔很诡异’。”
“我可没叫过他小叔。”林於鸿冷冷地回应。
林於之岔开话题,问林於舟:“你还要继续守著?”他不可能喊这个人小叔,所以这个问题直接略过。
林於舟揉揉脖子,吐气:“那怎麽办?不守著万一他一会儿又找爷爷呢?”
“我们一起守著吧,回房也不可能怎麽好好睡。”看一眼身上不好脱的丧服,沈笑微提议道。林於之看向林於鸿,两人眼里是相同的意思。林於鸿开口:“笑微,你去让佣人送几杯咖啡上来。”
“好。”
沈笑微任劳任怨地离开,谁叫他年龄最小呢?躺椅被大堂哥霸占了,林於舟到沙发上坐下。林於之拿起之前林於舟看过的那本诗集,翻开。法文的,他看不懂。随即,他把诗集放回去。
“真不知道他这三十年是怎麽过的。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连酒都不会喝。”林於舟始终还是有那麽点介意,竟然被人当成是“爸爸”!虽然对方是个醉鬼,但这种感觉也实在是糟糕。
林於之很冷静地分析道:“他是爷爷最小的儿子,和爷爷之间又相差了那麽多岁,从他和爷爷的互动上来看,不难看出爷爷私下里应该是很宠他的。”
“但他毕竟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应该很独立才对。”林於舟不解。
林於鸿声音透著惯有的清冷说:“除了他‘离不开’爷爷之外,他哪里表现得不独立?”
“……”林於舟揉额头的手顿住。
林於鸿进一步举证:“别忘了有两位‘大人物’可是专程为了他到香港,冒著被狗仔发现的危险。”
林於舟看了过去,林於之打断两人:“他是否独立和我们无关。他是林家人,我们有责任和义务照顾他,这也是我们答应爷爷的事。”
林於舟揉额头的手指继续:“也是。”
林於鸿闭上眼睛,养神。
门开了,沈笑微回来了,他看向林於之:“大表哥,大嫂回来了,在楼下。”林於之的眉心紧了紧,站了起来,林於鸿睁开了眼睛,林於舟揉太阳穴的手指又停下了。
“咖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