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33
上来,就觉得自己的水平也随着上来了,就骄傲的不行了,办事写稿子,也没个向领导和老同志虚心学习的态度了,结果,怎么样?一塌糊涂!连全室都跟着受批评,要不得的呀,啊……”刘冉冉还沉浸在刚才被方天舒表扬的兴奋里,没想到,转眼之间就被顶头上司兜头又来了一顿冰雹,等到从梦中醒转过来明白是怎么回事时,眼圈早红了,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不过她心里实在委屈得不行,讲话稿,李主任是亲自把关修改过的呀!平时,办公室里的人,对刘冉冉一来就受到方天舒的信任,把什么重要的事都交给她办嫉妒的不行,现在,见她倒了霉,心里个个美滋滋的。见状,刘冉冉更是由委屈感到一阵悲哀。良心话,她对在座的每一个老同志都是打心眼里敬重的,就拿这篇讲话稿来说吧,为了更稳妥一点,她加班写好以后,差不多给每个同志都请教到了大家几乎众口一词都说不错,莫不是都存心想看自己的笑话在哄自己?平时,看着大家在一块嘻嘻哈哈都怪好的,怎么到了事上,都成了这样子?猛然间,她感觉自己是那样的弱小无助,是那样的需要强有力的人给予保护。幼稚的刘冉冉哪里知道,要是没心思动,机关那里还叫机关?最后,李主任强硬专横地说:“谁要是再给室里惹乱抹黑,我就叫他走人!到时,可别怪领导没有提醒到!”下班一回到宿舍,刘冉冉眼前发黑地扑到床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放声大哭起来。
就在李主任在这边发表“训词”的时候,方天舒那边正给唐晓帆发传呼,唐晓帆很快回电话过来了。一听,又是晚上叫他一块去“雨虹”洗头的。方天舒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说:“晓帆,你给我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让那个女老板给迷住了?光这个月,咱们都去洗了三次了。”
欲望之门 第八章(5)
“‘迷住’这词儿有点难听,给人的感觉有点污七八糟的味道,能不能换个方式这样说:她叫我喜欢上了,或者说是我爱上她了”。
“你别跟我逗了,爱这词儿早过时了。”
“她的气质真的很棒,在我所能见到的女孩子中,她绝对是最出色的。”
“我听说,人大夏主任夏老的宝贝小千金夏萍萍不是对你挺有那个意思的吗?”
“她除下来人长得漂亮外,还有绝对一流的技术和经营能力,你知道,我早晚是要出国定居的,也就是说,我要在国外创业的话,将会需要一位既带得出去,又非常能干能够助我一臂之力的贤内助。”
“隔窗户看去,外面太阳火辣辣的,天挺热的。”
“隔窗户看去是这样,不过,我现在是在室内。东芝空调的质量就是好,一点起故障的意思都没有。”
“噢噢,嘿……你知道的,晓帆,咱俩从小一块长大,属于世交,我的思想也是很解放的,搞改革开放嘛,死板板的还行?玩玩嘛,是可以的,哪能轻易当真!”
“我的思想也不落后,也喜欢玩,现在,我就在友谊饭店的总统套房里,刚和省歌舞团的红歌星马红红做过爱。而且,她还在我的怀里,躺着听我给你打电话(电话里传出一个女孩子嗲声嗲气的声音:你打你的电话,提我干什么)。我的意思是,人该玩,是要玩的,人一生要是不闹闹玩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人不能老是在稀里糊涂地玩,譬如,在庄重的场合,就需要一个体面的太太。更重要的是前面说过的,我爱上她了。”
“你确信不疑?”
“我反复检验过我的感情。”
“那,她要是知道了,不高兴得跳起来才怪呢!”搞改革开放,什么稀奇事儿都能出,这话真是一点不假。从心里说,这样一来,他方天舒真的要看不起这个g省倜傥的第一公子了,玩得太没档次了嘛!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自己的情绪,他之所以和唐晓帆套得很近乎,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有多铁。在他看来交朋友是中学生们玩的把戏,人走上社会后特别是在官场上,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而没有别的什么关系。接近唐晓帆包括唐家每一个人,目的绝对明确:那就是为下一步进省班子铺路。什么叫领导水平?领导水平不是体现在本职工作上,而是体现在进入领导岗位的过程中。位置坐上了,水平自然就跟着上来了;位置坐不上,再高的水平也是没水平。所以,只要唐晓帆高兴,他愿怎么整就怎么整去,就是跑到英国去和撒切尔夫人谈恋爱又关着他什么事呢?他才不愿咸吃萝卜淡操心呢!方天舒之所以开始要打哈哈提醒他,为的是给日后姚咏诗或什么人埋怨起来时留条解释的后路。
“你错了,我试探着说了和她交朋友的意思,她一点这方面的感觉都没有。”
“你老兄也有攻不下来的堡垒?”
“是啊,以前还从没有过这方面失败的记录。”唐晓帆自嘲地笑了笑。
“需要我帮什么忙?”
“给策划个方案,我要不惜一切在出国前追到她。”
一段沉默。方天舒说:“追女孩子需要耐心和时间,性急了事情反而会弄糟。”
唐晓帆平静地说:“酒是越放越香。”
方天舒大笑,“哈哈哈,看来,你老兄真不是想随便玩玩的。”
“谁要是再在我和于虹的关系上提‘玩’这个字眼,我就和他反脸。”
欲望之门 第八章(6)
方天舒脸上开始郑重起来,在省委大院里从小长大的一帮朋友中,方天舒自觉看人是最深也最准的。唐晓帆不要看平时嘻嘻哈哈的,其实是城府最深的一个。他的老子职务最高,在伙伴中颐指气使应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偏偏见谁都抢先笑着打招呼,整个懂礼貌的乖孩子模样!骨子里却是两码事,整起人来,不露声色,奉行的原则是:不要轻易整谁,整谁就朝死里狠整,不能随随便便就罢手。他之所以要“乖”,目的是不管他在外面做下什么样的坏事,即使状告到唐浩天、姚咏诗那里都不会相信。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唐晓帆放暑假从上海来爸妈身边探亲,小朋友们在一块玩捉迷藏的游戏,不小心唐晓帆怎么撞着了现在省人大主任夏老的公子夏萍萍的哥哥夏松,这是一个很没眼色也很熊包的人,当下哭鼻子抹眼泪嚷嚷着要回去告妈妈。他妈妈是个典型的小市民,做什么事都不肯吃一点亏,爱护短不说,还特死难缠。唐晓帆知道这次惹上麻烦了,就好言好语地去给夏松解释甚至还赔了礼道了歉,夏松却一味地不依不饶,小朋友们在旁边也都气愤得不得了。唐晓帆见夏松硬是不松口,就站起来,把小朋友喊到一边,说:“这一下怎么办,回家我爸肯定要打我了。”由于唐晓帆来了以后对小朋友们都挺好的,大家就一齐替他着急,挠着头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唐晓帆说有难同当,除非大家都惹他一次,他妈再难缠,总不能到每一家都去闹吧?”大家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就一齐点头表示同意,问怎么个惹法儿呢?唐晓帆说咱们过去,一人五拳,转圈轮着打,直到他说不告为止。否则,谁胆小停下来,大家就都不带谁玩!就这样,夏松经受了省委大院有史以来小朋友玩闹中最惨痛的一次饱打!把夏松打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直到长大见人办事都猥猥琐琐的伸展不开,别人一大声说话,身子不注意就乱抖,一点高干子女的气质都没有,整个性格让那一次给整得扭曲变型了。那以后,唐晓帆虽然从不轻易和小朋友唬脸说狠话,可大家一想到夏松挨打的情景,都对他怕得不行。正是看清了唐晓帆的这一点,方天舒平时和他在一起再乱再闹,心里都是提着醒的,生怕哪儿不小心开罪了他。更何况现在是进省班子的节骨眼上,更不愿惹麻烦了。想了想,敛色说道:“晓帆,玩笑归玩笑,我还是很佩服你的超前意识的,去年我去西欧五国考察,发现现在西方发达国家,很流行贵族与平民结亲呢。就说于虹吧,一个农村女孩子独自进城,一没本钱,二没关系,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平空光明正大地挣下了几十万元的资产,在都市上空,升起了一道属于自己的艳丽彩虹,刮起了不大不小的‘雨虹’旋风,凭这份才干和头脑,要是跟你到国外,不捞它个大世界才怪呢!只要在姚姨那儿你不卖我,我给你出个馊主意,供你参考。”
“有话就说。”唐晓帆不耐烦方天舒的婆婆妈妈。
“你注意过没有,‘雨虹’里面有一个叫孟小惠的。”
“嗯,知道,这也是个很机灵的女孩子。”
方天舒冷笑,“岂止是机灵,还很有野心哩!我每次去,她都要转弯抹角地打听你,看样子,是想朝你身上贴哩!”
“你是说……”
“她想拉你做后台,将来好自己出去开店。”
欲望之门 第八章(7)
“……”
“于虹还是发展太顺了。她要是在城市再多经历些大的挫折,就会知道你的可贵了。还怕那时他不主动上门来找你?”
“你小子说详细点。”
友谊饭店,是作为g省的门面和改革开放的窗口修建的,标准自是定在全省之冠,富丽堂皇,服务设施现代齐全,配套成龙,都是不在话下的事。单是看门口迎宾先生鲜亮豪华的制服,比三军仪仗队官兵的着装还要讲究,里面的排场就可想而知了。孟小惠打的来到友谊饭店门前,立时被眼前的气派给镇住了,胆怯地在边上张望着,不敢轻易朝里面进。此时此刻,正是华灯初上时分,也是被称为“无烟工业”的三陪小姐们上班的时间,马路上及从饭店进进出出的男士,都向她投来既兴奋又复杂的目光,有的更是指指点点,议论窃窃。有两个一胖一瘦三十多岁的男人骑着自行车有意无意与她擦身而过,孟小惠慌乱中,抬头恰好和两个人粗俗不堪的淫邪目光相遇,看样子,这两个人像是摆摊做生意的人,钱没挣到手多少,因为见天到处忙着进货销货,和人讨价还价,人倒养得流皮相十足了。她听见大胖子粗浊的嗓音:“瞧见没有,准他妈是鸡!要猜错了,你把我的眼抠去!”
瘦子尖得像公鸡叫一样的声音:“你咋恁会猜呢,是不是玩过?”大胖子不屑地说:“你他妈是刚出摊儿,还没入道,像咱这种跑生意的,没有这回事的,不是阳痿,就是心理变态!”
瘦子渐远的声音,嘻笑着,“嘻……那你把她喊过来,咱们领回去玩玩,刚好嫂夫人去进货,没人管。”
胖子的声音,“这种人不敢乱碰的,没瞧见那是友谊饭店?都住的是老外,小心得艾滋病!”两人终于晃悠着走远了。孟小惠听得耳热心跳,又羞又窘,真想一跺脚走开了去。想了想,还是牙一咬,心一狠,朝里走去。
孟小惠是接到唐晓帆的电话,说有急事要和她商量,放下电话后,向于虹请过假,急急忙忙赶到这里来的。说好唐晓帆在门口等她的,不知怎么回事儿,连个人影都没有。前些天,她也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致所至,休息的时候,拉着杨小月一起去让路边一个算命仙给她算了一卦。算命仙六十开外的年纪,人长得奇高精瘦,背驼,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下巴颏上大约是为了让人觉得莫测高深,留着一撮花白胡子,说话时一抖一抖的,挺滑稽!他先是在孟小惠脸上瞅了半天,后又让孟小惠伸出手瞅了好大一会儿,一番啰嗦之后,神秘地说:“祝贺小姐,道贺小姐,我给那么多小妮们看相,没有一个有你的相这么好的。”孟小惠见不得他啰嗦,快人快语地催促说:“到底是什么,快点说出来拉倒。”老头干笑一下,说:“小姐最近,要相逢贵人。为贵人所助,呼风得风,唤雨得雨,要发大财了。”“我不信,像我这种农村出来的,在城里没亲没友,没根没底的,哪个贵人肯来助我?”孟小惠摇头。老头把手一伸,说:“这小姐就不懂啦!这相上的事,是天上定的,俗话说:‘运去黄金失色,运来铁也生辉’。命中应该给你的事,你想不要都推不掉的。再说像小姐这样年轻漂亮,又有哪个贵人会不肯相助?”孟小惠听老头半洋半土半新半旧地把话说完,使劲抿起嘴角,想了一下,干脆利索地说:“好吧!如果,真的如你算的一样,到时候,我再来重谢你。”说着,大方地从包里抽出一张十元的票子,放到老头的手里。老头边朝包里塞钱,边紧着说:“包准,包准,要是不准你来砸我的牌子。”两人走开两步,杨小月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来,“这老头挺滑稽,说算的不准,让你来砸他的牌子,也不知是哪儿学来的话,不想想,自己哪有牌子好砸?”自顾自笑着把话说完,发现孟小惠并没有接她的腔,脸微仰,凝视着天空浮动的云,心事重重地朝前走着,好像刚才根本就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就说,“小惠姐,你还真信呀?看你的样子,让人感觉挺……深沉的。”孟小惠长出一口气,也不看杨小月,步速不减地说:“不信!”杨小月不解地说:“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