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周大姐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她走出门去,越溪他们看见她身子顿时僵硬了在那里。
“周大姐,怎么了?”越溪问。
周大姐回过神来,像是遮掩着什么似的道:“没什么,你们吃完了碗筷就放那吧,我明天来收拾。”
说完,她就匆匆离开了。
越溪他们相视一眼,走出门去,站在周大姐原来的位置上抬头看去,便看见外边那棵梧桐树上停着的几只鸟儿。
鸟儿隐在黑暗之,只有一双眼睛静静的凝视着他们,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吃了面早点睡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好的!”
屋子的门被关上,树上的鸟儿歪头理了理身上的羽毛,张开翅膀飞走了。
第61章
因为在车上坐了一天,有些累了,所以越溪他们吃完赵大姐端来的面条,早早的就睡下了。
农村不比城市,入了夜,四周就十分安静,连风吹过树枝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因而外边一响起小孩子的哭声,越溪她就醒了。
“呜呜呜……”
小孩子的哭声穿过薄薄的墙壁传进耳来,悲悲切切的,在大晚上的,听起来实在是有些渗人。
秦双双睡在外边,此时忍不住往越溪身边靠了靠,低声道:“这是哪家孩子在哭啊……”
听了一会儿,她又发现有点不对劲了,心一紧,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哭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越溪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安静一些。
哭声由远至近,秦双双听得清楚,那哭声越来越近了,最后停在了她们的门口。哭声听起来更加清楚了,伴随着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拽的声音。
“滴答滴答!”
像是有水滴在地上的声音,秦双双身子一僵,她微微偏过头去,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她们床边,对方似乎是在静静的注视着她们。
乌云散开,月亮终于从云层后伸出头来,毫不吝啬的散发着明亮的光芒,清辉透过拉开的半扇糊纸木窗,在地上落下一大片清辉来,同时也将秦双双眼前的人影照得十分清楚。
“!”
当看见对方的那一瞬间,秦双双险些一声尖叫叫出声来。
只见在她们床边站着的人不过才堪堪比床高,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在月光下,他展露出来的身体呈现着一种很干瘪的状态,身体就像是缺失了所有水分,干瘪而皱巴巴的。
和硕大的脑袋相比,他的脖子显得十分的细,让人忍不住担心,下一刻那脖子是不是会承受不住脑袋的重量,直接断裂下去。而在那个大脑袋上边,只有一双眼睛嵌在那几乎只有一张皮裹着的脸上,静静的注视着越溪她们。
他一直盯着越溪她们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才慢慢的转身离开,同时秦双双的耳也传来了那种令人牙酸的利器在地上拖拽过的声音。
而等他转过身,秦双双才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柄长长的钢刀,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同时似乎有暗色的水滴从刀身上滴落下去。
等那鬼魂离开,秦双双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灯被人打开,越溪翻身从床上坐起身来,只见床边的地方有一大滩血迹,还有一道利器划过的划痕,血迹斑斑,从门口一直滴到了床边。
秦双双思忖道:“那就是在村子里作乱的厉鬼?看身形,的确像是个孩子。不过,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怪,不是说是被摔死的吗?可是他看起来可不像是被摔死的,不过他身上的皮肤……坑坑洼洼的,的确像是被什么东西啄食过的一样。”
越溪喃喃道:“怎么样死去,才会让身体呈现出那样的状态呢?”
在月光下,很多东西看得都不是很清楚,那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她们两人也没看明白。只知道,对方的身体极为干瘪,就像是体内的水分完全被蒸发掉了,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没了水分的腐肉一样。
越溪推开门,老旧的木门在黑暗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嘎声,外边微凉的空气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不知道是村里哪个人又出了意外。”越溪淡淡的道,那个孩子手上提着的那把大刀上的血,总不可能是普通动物的血吧。
秦双双问:“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了。”
越溪抬头,看见梧桐树上停着的黑鸟静静的注视着他们,她转过头来,道:“那我们出去看看,去把韩旭他们叫起来。”
正说着,隔壁的门被人打开,韩旭和许用站在门口,当然,许用是恨不得缩在韩旭背后的。
四人打开郑家的大门,外边月光如水,树影婆娑,静悄悄的,连一丁点声响都没有,风吹过的声音都是一清二楚的。地上斑驳的血迹从大门一直蔓延到很远,越溪他们拿着手机的电筒打着光,顺着血迹往前走。
走到一半,他们再次看见了村里的那个祠堂。
在黑暗,这座祠堂就像是一座庞然大物,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只要是接近它的人,都会被黑暗给吞噬。
“这个祠堂总给我一种毛毛的感觉……”许用搓了搓鸡皮疙瘩骤起的手臂,他这个人,不仅是运气好,而且直觉很准,在他身上像是安得有雷达一样,对一切不详的感知特别敏锐。
没有征询过村里人的同意,他们也不好意思擅自进去,虽然对这个祠堂很好,越溪他们还是暂时保留了他们的好心。
血迹到了祠堂门口就没有了,一滩暗色的痕迹在门口晕开,就好像有人在这里站了许久,血迹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渗在了土地里,蔓延出了一片痕迹来。
“我们要进去看看吗?”许用问。
韩旭看了看祠堂四周,头顶上有鸟飞过,他抬起头来,看着祠堂旁边的那棵树上的一只黑鸟,若有所思的道:“这个村里的鸟倒是不少,好像哪里都能看见,就好像是……有人在通过这些鸟看着我们一样。”
许用被他说得头皮发麻,道:“你这话说得可真恐怖……”
韩旭笑了一声,道:“谁知道了……”
他的目光直直的和那只鸟对视,似乎能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它身后的那个人一样。
“唳!”受惊一般,黑鸟突然凄厉的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我们先回去吧,现在对村里的情况也不了解,如果犯了什么忌讳就不好了。”韩旭突然开口道,其他三人看了他一眼,也点了点头。
四人照原路返回,在他们身后,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祠堂顶上睁开,而后在这双眼睛附近,又有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浮现出来。
无数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起来,这整个祠堂竟然几乎都被这种黑色的鸟给覆盖了,一飞起来,几乎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韩旭朝身后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等回到郑家,越溪终于意识到了有哪点不对,她喃喃道:“这个村子里,竟然没有听到狗叫声。”
在农村,很多人家都会养狗的,在夜晚的时候,整个村子都陷入宁静之,但是你偶尔会听见鸡鸣狗叫的声音。可是米乡村却不,从他们进村来,就没看见狗这种动物,除了鸡鸭猪之外,就没看见其他的活物。
“人们都说猫狗通灵,如果这个村子有什么猫腻的话,又怎么会养猫狗呢?”韩旭淡淡的道。
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四人也没多说什么,就先睡下了,一夜无梦。第二日,越溪是被外边的哭声给吵醒的,一个村子的,稍微有点动静,家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更别说这哭声这么凄厉。
“这是怎么了?”
四人稍微洗漱过后,走出门去,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围在稻田地里,黑压压的,隔得远了看去,就好像一只只黑鸟停在里边一样。
四人走近了,便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怄!”有人看了一眼,面色难看,忍不住捂住嘴去一边吐去了。
越溪他们挤进去,终于看见了里边的场景。
在稻田地里,倒着一个人形,说是人形,因为这人的身子直接被人大卸八块了,像是丢弃不痒的东西一样,被人随手扔在了这里边,血迹渗在有些干裂的土地里,形成了一种沉沉的暗色。黑色的鸟儿成群结队的爬在尸体之上,低头一啄,就能啄下一大块血肉来。
越溪看向其他人,这些村民们的脸上带着恐惧和慌乱,脸色惨白,可是里边似乎又有一种几近诡异的表情。
“……先把这些鸟驱逐开吧,别让它们再把尸体给啄坏了。”越溪目光闪动了一下,开口道。
“不行!”她这话一开口,就立刻得到了村民们的反驳,他们就连考虑都没考虑一下,下意识的就拒绝了。
越溪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道:“为什么啊?难道就任这些鸟啃食尸体?”
村民们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很的掩饰下去,有人开口道:“反正人都死了,还不如废物利用,让shen……咳,让鸟把他吃了。”
闻言,越溪的表情沉了沉。她看了一眼在旁边捂脸哭泣的女人,对方哭得这么凄厉,可是对于村民们的话,却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看来,她也是赞同村民们的意见的。
真的是诡异了!
四人从人群里挤出来,越溪道:“对人们来说,亲人死去的尸体是不容侵犯的,可是米乡村的人却不同,对于他们而言,他们觉得,死去的人被鸟儿吃了,那还是废物利用……这些鸟,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有非同一般的意义,他们甚至是怀着一种虔诚的心理。”
“……那个人看起来是被人用刀砍死的,活活的把身子全部给砍碎了,还记得昨晚的那只鬼吗?那个鬼手里就拖着一把钢刀,上边还滴着血,动手的可能就是他。”秦双双看得仔细,甚至连那具尸体脑袋上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许用已经在一边吐了,闻言道:“你竟然还看得这么清楚……”
秦双双理所当然的道:“不就是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任何一丝蛛丝马迹我们都不能放过,说不定就是让我们解决事情的关键。”
韩旭突然开口道:“你们注意到他们说的话们,村长还有其他人,他们都提到过一个字,那就是shen……也许是神?神灵的神……”
其他人看向他。
“我昨天问村长,他们的稻谷为什么长得这么好,他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我们有神……有神什么,是有神保佑?还有村民们刚才的话,不如让神把他吃了……这让我不得不有一种不太好的联想,或许这个村子里的人,信着一个神。”韩旭语气淡淡的。
秦双双皱眉,道:“可是这个村子里的确是有厉鬼在作乱,我们昨晚也看见了……那也的确是个孩子的样子,而且戾气很重,看起来的确杀了不少人的。”
“啊,感觉越来越乱了……”许用挠头,觉得自己的脑容量都不够用了。
越溪看了那些停在四周的黑鸟一眼,这个村子,从他们进村来,到处就能看见这种鸟。
“我们先去出事的人家看看吧……”她淡淡的道。
死去的孩子姓张,小名叫石头,张家住在村间,一家五口,张家除了石头之外,还有一个小女儿,才出生没多久,还裹在襁褓里。不过因为石头的意外,这个家庭即使刚迎来新生儿,也没有半点喜庆,每个人看上去都是死气沉沉的。
越溪他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都是这一次和他们一起参加考核的人,
“你们想问什么?”张父面色疲倦,背脊弯曲,整个人似乎都要被压垮了一样。
越溪突然开口道:“昨晚我们看见了一个孩子……”
闻言,越溪注意到张父的目光立刻动了动。
“……那个孩子身材干瘦,身上血肉干瘪,就好像是在阳光下长时间曝晒,身上的水分全部都烤干了一样。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没块好肉,身体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啄食过,可能是鸟……因此,身上看起来坑坑洼洼的。哦,对了,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块石头……“
“是石头,是我的石头!”
越溪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屋里冲了出来,她一冲出来就抓住越溪的肩膀,追问道:“你在哪里看见他的?你在哪里看见我的石头的?”
张父急忙伸手抱住她,道:“你怎么出来?进去休息!”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疯狂,面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她一把推开男人,声音刺耳的道:“我知道,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人害死了我的石头!是你们,是你们拿他去祭神了,他还那么小,你们怎么舍得……唔唔唔!”
张父一把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强制性的抱着人把人带回屋里去,屋里很传来尖叫挣扎的声音,然后是婴儿嚎啕的哭声。
半晌,越溪他们才看见张父从屋里走出来,他的精神看上去比刚才还要萎靡许多,脸上一点精神气都没有,似乎一瞬间有什么将他的身体给掏空了,背脊更加佝偻了。
“我刚才听阿姨说,祭神?什么是祭神啊?你们村子还信神吗?”越溪状似无意的开口。
张父苦笑一下,道:“什么祭神啊,你们别听我妻子胡言乱语了,在我儿子死之后,她就有些疯魔了,一天嚷着是我们害了石头,看谁都觉得是坏人。可是,可是石头他就是摔死的啊,那天在山上,突然就下起雨来了,他一个不注意,就从山上摔了下去啊……那山这么高,等我们找下去的时候,他早就没了命,身上的肉都被鸟啄光了……“
说到最后,张父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看着越溪,小声的问:“你看见他,他现在是什么样?他是不是在怨恨我们?怨恨我没有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