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111
子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两人都相当沉默,老脸上的皱纹每一条都显得沉重,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炎帝叹道:“他今天来,竟是向我这个当父亲的摊牌的。为了这件事,朕这个太子,别说太子之位,恐怕是连性命都不顾了。他难道就不怕朕一狠心,真要了他们这两个逆子的命?”冷哼一声,目中厉色忽现。
王景桥见皇帝动怒,站起来道:“皇上请听老臣一言。”
老态龙钟地朝炎帝作了一揖,才徐徐道:“宫廷内藏污纳垢,向出世人所料。两位殿下的事,确有不妥,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国?家大政,稳定为主。老臣听见外头传言,近日咏升殿下频频和外官联络,还几次暗中到其舅家中,谨妃的兄弟也多次在朝中妄言,这都不是小事。请皇上三思。”
“你是他的太傅,师生之谊,自然护着他。”炎帝把视线投向陈太医,“爱卿怎么不说话?”
陈太医垂头想了想,站起来,磕了一个头,答道:“这是陛下家务事,臣不敢妄言。如何处置,只陛下一人能断。”
“你这是推托之言了。”炎帝说了一句,却不如何恼怒,思索片刻,脸上显出疲倦,轻轻挥手道:“下去吧。唉,这两个孩子,唉,朕的皇子们啊。”
咏善回到太子殿,心情沉重。
常得富从里头赶出来迎接,见面就禀报,“殿下要小的送到咏升殿下那的东西,小的都派人送去了,咏升殿下当时不在,说是出宫去了,谨妃娘娘看了东西,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殿下心细。”
咏善没理会他,把马鞭丢给侍从,径自往殿里走,习惯性地就绕到了咏棋住的房门处,又忽然剎住步子。
常得富跟在后头,见他站住了,偷瞧他脸色。
这太子也真是的。
不是疼得咏棋殿下如珠如宝吗?怎么一时变了心意,又给信物让咏临殿下把人带走?
现在恐怕是反悔了。
猜到太子殿下心里一定不怎么痛快,常得富小心起来,轻声道:“今天咏临殿下来了,小的本来想拦住的,可他拿着殿下给的信物,说殿下答应了让他把咏棋殿下带走。”
咏善闷了一会儿,才问:“已经走了?”
“是,咏临殿下来后,和咏棋殿下说了两句,两人立即就走了。”
咏善轻轻“哦”了一声,轻轻道:“走了好。”对常得富吩咐道:“你忙自己的事去吧,别让人打扰我。”
“那咏棋殿下……”
咏善不耐烦了,沉下脸,“咏棋的事,以后不许你啰嗦。”
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云淡风轻,现在脸一黑,把常得富唬得噤若寒蝉,赶紧告退识趣地干?他的活去了。
咏善打发了常得富,缓缓迈入房?中。
咏棋当然不在。
他左右看看,只觉得不舍,想到不久前咏棋还住在这屋子里,物物处处都有他的痕迹。
打开柜子瞅了瞅,里面都是满满的。
咏棋去得那样迫不及待,自己寻来送他的,哄他高兴的东西,一样也没带走。
未免也太无情了。
咏善虽然感叹,却生不出一丝怨恨,在房?中东抚一下,西摸一下,深觉得这里头什么都可亲可爱,却又孤单得可怜。
如今,只有自己陪着这些东西了。
他独自在房?中走了一圈,最后在床边坐下,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可咏棋已经跟着咏临走了,那些曾经围绕过咏棋的空气,也剩得不多了,终会散去的。
留下住。
咏善心底一阵一阵发凉。
他也不觉得太难受,这样的感觉,他很早就体会过了,只是没今日这样强烈。天下虽大,可有谁会喜欢自己这样冰冷无情的人?
咏棋?
咏棋确实是他亲口承诺放走的,但即使走了,怎么连封信笺都不留,连样念记的东西都不带上?
咏善感觉着胸膛里缓缓翻腾着冰做的泥浆,那东西似乎把一切都捣烂了,冷冷地堵在那讥讽着。
他曾经以为那哥哥对他有一点什么的。
其实,什么也没有。
走得痛快。
咏善独坐在房?中,忽然发出一声苦笑。
走得好,免得也被拖累了。
他今日斗胆妄为,虽没有立即招致惩罚,却不可能没有后果。
父皇是何等厉害角色,他太明白了。
若是废黜,会用什么借口呢?
咏善冷静地思索。
处理奏章,他向来都秉承旨意,不在职权范围内,绝不轻易插手,应该不会有足以加罪的差错。
结交大臣,更是无比小心,不该说的话,从不敢多说一句,太子不该结交的外臣,也谨慎地拒绝接?触。
唯一让父皇无法接受的,就是和咏棋的事。
但家丑不能外扬,就算父皇震怒,兄弟乱?伦这个罪名,也是绝上不了台面的。
否则,皇帝如何面对天下臣民?
咏善想了想,无法得到答?案,索性不再烦恼。
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站起来,走到墙那头的大檀木柜子里,取出一幅字卷,在书桌上平铺开来。
上面笔迹端庄中正,正是咏棋写的“圣?人不仁”四字。
咏善沉沉凝视那字,一会儿,唇角逸出一丝温柔到极点的微笑,低声道:“哥哥,你到底还是留了此一东西给我。”
抚?着那字卷,小心翼翼的,仿佛抚?着咏棋细?嫩的肌肤一般。
痴看了那四个字,任凭时间从身旁无声无息的滑过。
咏棋从冷宫出来,一头栽入咏临怀里,晕死过去,顿时把咏临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当时大雪覆地,冷宫门前连个避寒的地方都没有,也顾不上叫人召太医,抱着咏棋就直奔太医院。
到了太医院,急得连门都一脚踹了,进院就嚷:“来人!快来人!”
正当班轮值的太医们全在厢房里烤火闲聊,当即全丢下瓜果杂物出来,一看咏棋纸样的脸色,都不敢怠慢。
毕竟是一位皇子,死在这里,保不定众人都要被牵连。
当即命小侍们抬的抬,搬的搬,把咏棋安置到房里,提药箱,断脉案,乱忙了一阵,才由一个老资格的黄太医过来,对咏临禀报,“咏棋殿下脉沉无力,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阳虚气陷,又有脏腑阴盛阳虚之征……”
咏临急得跺脚,指着太医鼻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背药经,痛快点说,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嗯,咏棋殿下?身?子骨向来赢弱,该是受了风寒,另又有思虑过?度郁结于心,所以一时气血不畅……”
“得了!那就是风寒了?药方呢?开了没有?”
太医把写好的药方递过来,咏临对这些也不精通,大概扫了一眼,递给专门司职太医院煎药的小侍,“去煎,快,快!”
忽然想起一事,又道:“对了,我还有一个补身?子的方子,写出来给你,也帮我熬好。”拿起太医写了药方后剩下的笔纸,潦潦草草把从淑妃那听来的药方抄了一下,拿着问黄太医,“你是内行,帮我瞧瞧,这是不是个补身?子的良方?”
他是太子胞弟,又被炎帝宠爱,这种小事太医院当然配合。
黄太医捧着药方,瞇起老花眼逐行看了,上面朱砂、羌活、紫贝草都是寻常药材,确实对人有补益之效,只是也不算什么高明秘方。
黄太医在宫里混久了,当然不会当面说这方子效用寻常,得罪咏临,皱着老脸轻笑道:“是个温和补益的上方,常用能使人?体质好转。”
咏临再无疑虑,放心道:“这方子是我用来给咏棋哥哥调理身?子的,从今天开始,太医院每天熬好派人送到我那去。”
当即抓药、煎药、喂药,又一阵忙活,咏棋也醒了。
咏临见咏棋醒了,总算放心,又嫌太医院没有地龙,太冷了,命人把加厚的暖轿取来。
本想带咏棋去母亲宫中,但想起咏善分手前说过,必须把咏棋带到咏临自己的地方,咏临不想节外生枝,便改了想法。
不去淑妃宫,改去安逸阁。
那是他当皇子时在宫中的住处,虽然炎帝已经把他封了江中王,安逸阁还暂替他保留着。
咏临这次回来,多时都暂住在淑妃那里陪伴母亲,反而没怎么回安逸阁。
现在把咏棋接来,咏临又上?上?下?下忙碌一番,命人把地龙燃上,又要人将自己卧房清扫干净。
一切妥当后,咏临亲自把咏棋小心翼翼地抱到房里,放在特意加了两层厚棉垫的床?上,松了咏棋颈上的如意扣,帮他掖好被子,低头看着他,露?出个大笑脸,
“咏棋哥哥,现在你总算平安了。”
想到好不容易把咏棋救出魔掌,连他这粗神?经的人心里也十分感慨。
一时舍不得走,坐在床边有一句没一句逗咏棋说话。
一会儿问:“哥哥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爬过的那棵大松树吗?昨天雪大,松树质脆,居然压折了小半枝干。”
一会儿又问:二丽妃在里头好不好?过两天我们兄弟一起去见父皇,给丽妃求个情,要是能放出来,那岂不大好?”
不管他说什么,咏棋都像没听见似的。
睁着又清又冷的一双晶眸,也不知他到底看着哪里,眸中一圈一圈涟漪,只管默然不语轻漾开去,水色迷离。
看似哀伤若泣,仔细一看,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咏临心里嘀咕,哥哥也不知是因为知悉咏善对他下?药,心情悲愤,还是安全后,才开始害怕在太子殿中曾受的囚?禁折磨。
他知道咏棋敏感纤细,也不敢直接问咏棋怎么了,更不敢提咏善的名字,在一旁装傻扮混,只盼咏棋别再想那些混账事。
喋喋不休呱噪大半天,咏临口水都说干了,咏棋还是一点声响也没有,要不是瞧他睁着眼睛,还以为他睡着了。
咏临对他却极有耐心,仍然笑嘻嘻的,“天都暗下来了,哥哥肚子饿吗?我可饿坏了,叫人传饭好不好?”
正要传饭,内侍从外面进来禀报,“太医院送药来了,说是殿下要他们按方子熬的补药,一日三次,饭前饮的。”
咏临一拍额头,“哎呀,差点忘了呢。快点端进来。”
今日在太医院已经实时熬煮了一碗,喂给咏棋,这是按方熬制的第二碗。
汤药送进来,咏临怕内侍笨手笨脚,自己亲自拿了药碗,扶咏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