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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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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太子竟一点也不知道?”张回曜惊道:“往日皇上拟定的旨意,不是有副本送过来让太子过目的吗?难道现在连太子帮批奏折和过阅旨意的事,都一并被取消了?”

咏善摇头,“奏折我还在看,父皇发下的圣旨,体仁宫的内侍也常送抄本过来,不过并没有和此有关的。”

张回曜一拍桌面,“一定是被咏升藏起来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淑妃满门的盼望就是他们家的太子咏善,对威胁咏善地位的咏升当然极为敬视。

张回曜情急之下,连五皇子都不称了,对咏升直呼其名,怒骂一声。

然后沉下声音,豁出去地道:“现在局势已变,殿下一定要当机立断,采取行动。”

咏善骤然沉默。

张回曜话已出口,如离弦之箭,再没有犹豫迟疑的余地,紧迫地道:“殿下慧心明目,应当明白情况有多严重。皇上提拔咏升派系的人,打?压殿下派系,布置绵密,最后发动就在顷刻之间。殿下,绝对不能再犹豫了,否则,废黜的圣旨一下,全盘皆输,殿下难道要娘娘像丽妃一样沦落到冷宫中吗?”

又道:“幸好,现在殿下两个表舅卸任的圣旨还未下,他们掌着都城东门和南门的禁卫军。如今大家逼到绝路,只有背水一战,只要殿下点头,我立即代殿下联络众人。再过三天就是送冬节,宫里会有庆祝,每年照例,这一日京?城城门守兵都会调动一番。我们可以趁着这机会发动,京?城东门南门禁卫在外挟制,派一部分兵马把城中重要官?员都看?守在家里,不许走动,剩下的人把守宫门,将皇宫围成密不透风的铁桶。我眼下还仍是宫中宿卫大将军,宫中侍卫都要听我指挥,等时机一到,我就带着宫廷侍卫,先以平叛名义斩杀咏升谨妃等,再到体仁宫向皇上奏报经过,请皇上起草圣旨,诏令天下让太子殿下登基,皇上退位后,则可为太?上?皇,在京外御苑颐养天?年。如此大事可成!”

这一番计划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周密计算布置,几人再三揣摩敲度才定下来。

张回曜不知在心里斟酌过多少次了。

所以一口气说出来,侃侃而谈,极为诱人。

咏善听了,却是心里一寒,“你都和谁商量过?”

张回曜会错意,很有信心地道:“殿下放心,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

“混账!”咏善蓦然露?出怒容,“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还妄想逼宫,你们都疯了吗?父皇是何等人物,虎老余威在,能让你们几个小人逼得退位?”

张回曜作梦也想不到咏善忽然动怒,愕然万分,“殿……殿下……”

咏善俊容覆上寒霜,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低喝道:“闭嘴!不许再说一个字。立即给我回去,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任何人敢轻举妄动,别说父皇,我就先动手宰了他!”

不再给张回曜任何开口的机会,霍然站起,把门猛地一拉,摆出送客的架势,冷冷道:“我这地方再怎么寒伧,毕竟也是太子居处,以后请大将军照规矩请安拜见,若再无礼擅闯,别怪我不念旧情。”

张回曜抱着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而来,不料热脸贴上冷屁?股,对咏善既失望又生气,还掺杂着一股大势难挽的心痛,鼻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站了半天,终于狠狠跺脚出门。

正巧常得富亲手捧着两杯刚刚泡好的御赐上茶过来,被撞个正着。匡当!两只珍稀的景德官窑青山绿水瓷杯砸在地上,碎成水汪汪的一地。

“哎呀,大将军……”

常得富才一开口,张回曜随手一挥,把他推得趔趄倒退几步,一言不发地大步去了。

常得富失手打了茶,还被推得七荤八素,转了个圈才站稳了脚,张回曜背影已经在半月门处一闪不见了。

他又委屈,又摸不着头脑,只好讷讷地到咏善跟前,“殿下,都怪小的不小心……”

咏善表情清清淡淡,什么也瞧不出来,“算了,也不是你的错,两个杯子算什么?不值得哭丧着脸。”

他转身回房去看咏棋。

咏棋伤寒加上药性相冲的毒性,到如今身?子还很弱,睡多醒少。

这时候还沉沉睡着。

咏善再没有心思装模作样的看书,坐在床边,低头审视他心爱的哥哥。

俊?逸的脸色带着病中的苍白,好不容易曾将养过一阵,有了点血色,如今这些成果一丝都不见了。

连睡着也蹙着眉。

这么不快活?

咏善轻轻往那清秀标致的眉上轻?抚,恨不得抚平上面凝结的忧虑,但无论柔柔地抚了多少遍,终究抚不平。

他心里难受,极想叹气。

想到会惊醒咏棋,生生忍住了。

哥哥,天要变了。

我要是走错一步,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已经下错了一步。

咏善在心里默默地说。

他性格冷傲刚毅,像这样对未来没有信心的话,从不肯出口。

此刻对着睡着的咏棋,在心底低声说这几句,剎那间痛得心如刀割。

如果自己真的撑不住了,这根本不会自保的人可怎么办?

他这样柔?弱纤细,又是金枝玉叶,要是将来要遭人欺辱,还不如现在死了::

咏善发疼的心脏被什么狠狠一扯,双手伸直,十指覆在咏棋雪白的脖子上。

微热的肌肤滑腻动人,透过指尖,咏善感受到咏棋虚弱但稳定的脉搏。

一跳、一跳、一跳、一跳……

好像是天地间最令人感动的声息。

哥哥。

咏善总是从容不迫的脸近乎狰狞的痛苦扭曲着,几乎把雪白牙齿咬碎,十个指顼用?力到打颤。

掐不下去。

指下柔?滑如一匹纯白锦缎,晶莹无瑕。

他,舍不得。

咏善在心中长叹一声,把双手颤?抖的缩回来,快冻僵似的揉?搓?着手腕。

人人说他面冷心冷,刻薄无情。

其实,他也怕冷。

小时候真羡慕咏临,天冷了,哥哥会毫无顾忌地帮他搓手,兄弟俩偎在一起烤火,好像冰天雪地里一对小雏鸟。

他也想和咏棋,当一对小雏鸟。

如今,不指望了。

自从咏棋知道春?药的事?后,咏善对这些过去的美梦,就再也不指望了。咏善心中无限烦恼,千头万绪,还要勉强自己冷静下来一根根抽丝剥茧,看清全局。

他坐在咏棋床边,一边抚?着咏棋微热的脸庞,一边沉思不语。

正想得入神,常得富蹑手蹑脚地进来。

咏善听见动静,皱眉道:“我谁也不见,不管谁来了,一律挡驾。”因为怕吵醒咏棋,声音放得很低。

“殿下,这个人小的实在挡不住。”常得富苦涩地道:“淑妃娘娘已经在侧厅等着了,娘娘她不许小的通报……”

咏善满腹忧愁,又添一重。

他惯了把难受都压在心里,表情也没怎么变,疲倦般的闭上双眼,半晌睁开,打起精神站起来,“我去见她。”

到了侧厅,淑妃凤容寒霜,端坐上首,见了咏善还有后面跟随的常得富进来,冷冷道:“常得富,你出去。太子,把门关上,我们母?子说点家常。”

常得富一听她说话的调子,就知道要出?事?了,噤若寒蝉,连气都不敢喘,嘴巴闭得紧紧的赶紧后退出去,临走前还万般小心把房门带上。

侧厅中只剩淑妃和咏善两人。

母?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压得胸口抽疼。

淑妃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太子赶走了张回曜?”

目光斜下,死死盯着桌脚,彷佛为了压抑随时会爆发的怒意,不肯将视线正投到咏善脸上。

对待母亲,咏善无法用上对付张回曜的方法,轻叹一声,低声道:“母亲如果要谈张回曜所言及之事,就请立即离开吧。咏善实在不想对母亲无礼。”

“无礼?”淑妃冷笑,转过脸看着咏善,“好一个太子,你倒真让我刮目相看。想当初你果敢干练,现在反成了一团软泥,甘心等着你父皇发落。我知道,你不是胡涂,你只是为了那个咏棋,巴不得把命都送他手上。我也知道,如今我这个母亲在你心里,再也算不上什么,可怜我还为了你苦苦思量,日夜担心皇上废黜了你,抛出性命不要,也要让你避过咏棋那样的命运,你倒好,把我一腔苦心全当狼心狗肺。不错!我图谋不轨,结党营私!你倒说说,我好好一个后宫皇妃,结哪一个的党,营哪一个的私?你若有一点为人子的良心,怎说得出这样伤透人心的话?。”

她得到张回曜的回报,失望悲愤,加上局势危险,覆巢之祸随时降临,惧怒交加,恨得咏善咬?牙?切?齿,一开口就言辞严厉。

但这一次来,主要目的还是劝动咏善,而不是发?泄怒气。

淑妃犀利地讥讽一番,颜色稍缓,又换过一种口气,叹道:“孩子,母亲何尝愿意你去当背弃亲父的逆子?只是天家无骨肉亲情,你在乎亲情,皇上不在乎,你五弟更是个没仁义的,瞻前顾后,到头来只有你会吃亏。咏善,你要相信母亲,这宫廷里头,只有母亲会为你们着想,你要真落到咏棋这样的下场,母亲痛都痛死了。我只要想一想你成了废太子,被那些小人凌?辱践?踏,我就整晚整晚的无法阖眼。”

说到一半,眼眶已经尽红。

淑妃站起来走到咏善面前,一把握着咏善的手,颤声道:“我在宫里活了二?十?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心寒。好孩子,你醒醒吧,现在不是固执己见的时候,我们都被皇上逼到悬崖上了,一个岔脚就要摔个粉?身?碎?骨,你难道不明白?”

她握着咏善,两手寒若冰雪。

娇?嫩如葱的十指,现在白得透?明,因为近日微恙消瘦,连骨节都突显出来,实在是形容憔悴。

咏善明白,淑妃现在所作所为,确实出自母亲七肠,全力要为他力挽狂澜,看着淑妃担虑忧疑至此,心里难过,反握了淑妃的手,轻轻为她揉?搓取暖,缓缓道:“母亲的心意,我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当机立断……”

“绝对不可。”咏善平稳而斩钉截铁地道。

他请淑妃坐下,慢慢道:“母亲,不是儿子胆怯,逼宫之事,千万不要再提。父皇,绝不是无?能之辈啊。母亲细想一下,舅舅和姨父虽然都在任上,但最近身边的下属是否曾被更换?您怎么知道那些新来的人里头,有几个是奉父皇密谕来监?视他们的?动手的时候,如果军中居然站出一个人来,拿出皇上密旨,夺了他们的兵权,那又如何?到时候谋反罪名坐实,个个都是抄?家灭族之祸。这样仓促的计划,处处都是破绽。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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