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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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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兰听了全部过程,几乎没背过气去,好容易才吐出一句:“…五姐姐也太不小心了!”

海氏幽幽的叹着气,没有说话,她其实很赞成明兰,这种事既然如兰也决定断了,那只要捂严实了也没什么,可偏偏挥泪告别时叫未来夫家瞧见了,这运气也太背了!

“……那现在怎办?”过了半响,明兰才有气无力的问道,忽然发现海氏的眼神竟躲躲闪闪起来,似乎不敢正视明兰的眼睛;明兰觉得奇怪,连着追问了几次,海氏才支支吾吾道:“适才,顾将军送来了一封信……”

话还没说完,外头正堂就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翠屏在外头传道:“老爷太太来了。”

明兰看了眼心神不定的海氏,便竖着耳朵去听外头,只听盛紘似乎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是王氏的抽泣声,接着,老太太勃然大怒,厉声大骂道:“你休想!亏你也是为人父的,这种主意也想得出来!”

声音愤怒尖锐,明兰从未听老太太这般生气过,她慢慢走下炕,挨着厚厚的金褐色云纹锦缎门帘站着,听外头声响。

盛紘急急道:“母亲听儿子一言,只有此一途了!这些日子来,府中上下都不曾露过口风,人前人后也从未说清到底是谁将要许入顾门,大姑爷也只说是华儿的妹子,我和太太迄今未和顾二郎好好说过一次话,更不曾说起到底许配哪个姑娘,估计那顾廷烨心里也没数,那来传话的也说的也甚为隐晦,不像兴师问罪的,倒像来提醒的;既然如此,索性将错就错,反正明兰早记成嫡女了。如若不然,这结亲便成结仇了,儿子当时是急昏了头,才去了封信,言道如儿本就要许配与文炎敬,明兰才是要嫁去顾家的……”

‘啪’的一声清脆响,想必是一个茶碗遭了秧,老太太的声音气的发抖:“你倒想得美,你们夫妻俩自己不会教女儿,左一个右一个的伤风败俗,最后都要旁人来收拾,前一回我豁出这张老脸,这一回你们竟算计起明丫头来了!我告诉你们,做梦!”

老太太粗粗着喘着气,继续道:“你的这个好太太,平日里什么好的香的从来想不起明丫头,有了高门显贵来打听,什么都不问清楚就想也不想应定了如兰!如今出了事,倒想起明丫头来了!一个私心用甚,只顾着自己闺女,一个利欲熏心,只想着功名利禄,好一对狼柴虎豹的黑心夫妻,你们当我死了不成!”

一声闷响,盛紘似乎是重重的跪下了,王氏低低的哭起来,哀声的哭道:“老太太,您这么说可冤枉了媳妇,虽说明丫头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这十几年却也跟如兰一般无二,何尝有过慢待,如丫头犯了这般的错,我也是悔恨当初不叫她养到您跟前好好学学规矩!老太太,您千不看万不看,也要看在华儿的面子上呀,她在婆家日子不好过,全亏的姑爷还体恤,今日这事若无法善了,顾将军怨恨起姑爷来,那叫华儿怎办呀!她可是您养大的,您不能光疼明丫头一个呀!”

老太太似乎梗了一下,然后又厉声骂道:“华丫头到底生了儿子,又是明媒正娶的,难道还能叫休回来不成?难道叫妹妹赔上一辈子让她日子好过些?!那顾廷烨你们夫妇俩瞧得有趣,我可瞧不上!”

只听盛紘大声叫道:“老太太,那您说如今怎办,儿子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本想勒死那孽障,好歹正了门风,大不了此事作罢,叫人笑话一场也算了。都怪儿子教女无方,自作自受谁也怪不得,可那顾将军……”盛紘似乎哽咽了一下,“前几日传来消息,顾二郎已请了薄老将军和忠勤伯为媒,眼看就要来换庚帖了,如今若是作罢,顾家如何肯罢休!”

后面的话明兰统统听不清了,她只觉着自己耳朵一片轰鸣,好像什么东西笼罩了她的听觉,震惊过后是麻木的恍惚,她慢慢走到海氏面前,轻声问道:“顾廷烨真愿意娶我?”

海氏艰难的点了点头:“是的,信上写道,他顾廷烨愿与盛家结两姓之好,后头还补了一句,老太太跟前养的姑娘总是不错的。”在她看来,这句话有些刺耳,似乎在暗示什么;相信盛紘也看出来了。

老太太早年妒名在外,但后来却急转直上,盛老太爷过世后,她宁愿和娘家闹翻也要撑起夫婿的门户,青春守寡,拿嫁妆为庶子铺路打点,娶媳持家,终又有了今日盛家的兴旺局面,几十年过去了,反倒夸赞老太太品性高洁刚直的多了起来。

海氏也觉着对不住明兰和老太太,最近她知道与贺家的亲事最近已说的差不多了,只等着如兰过定贺家便会来要庚帖了,谁知……海氏不由得暗叹一声,却见明兰犹自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正仰着脖子呆呆的出神,过了会儿,她忍不住问了一遍:“大嫂子,那顾廷烨真是说愿意娶我?”语气中没什么委屈,倒有几分匪夷所思的意味。

海氏便又肯定了一遍:“实是真的。”

明兰脑子木木的,咬着嘴唇歪头想了半天,想起顾廷烨冷诮讥讽的面容,想起他追根究底的脾气,再想起他烈火冰河般的性子……明兰觉得自己想多了,来了古代一场居然学会自作多情了?可过了会儿,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实在很有道理。

外头传来老太太的怒骂声,盛紘和王氏不断的哀求声,明兰慢慢的坐倒在小杌子上,叹着气,张着嘴,混乱着脑子,捧着脸蛋发起愣来了。

祖母,老爷,太太,还有倒霉的如兰小童鞋,我想,搞不好,我们是被阴了。

第95回 两种说服方式

家庭内部战争大多有以下两个特点,一是不宣而战,直接爆发,二是旷日持久,拖拖拉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阿里不达的东西,明兰觉得自己离精神错乱已经不远了。

这几天明兰始终没机会表达意见,她刚想开口,就被老太太一下打断:“明丫儿别怕!你老祖宗还没死呢,他们休想摆弄你!”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很吓人。

老太太被惹毛了,拿出当年和盛老太爷闹婚变的架势大发雷霆,破口大骂的唾沫星子几乎喷了盛紘一头一脸,而盛紘逆来顺受,牛皮糖一般苦苦哀求,一会儿下跪一会儿流泪,亲情,道理,家族名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把老太太绕晕倒在床上。

明兰觉得吧,和儿子斗气,装下病是无所谓的,但不要真的生病了,那就没有后续战斗力了,老太太深以为然,饭量倒加了一倍,显是打算长期抗战了。

王氏见局势胶着,异想天开出一个好主意,索性叫明兰自己去向老太太表态,说愿意嫁入顾门不就完了吗?正主都同意了,老太太还能闹什么。

盛紘听的目瞪口呆,随后长长叹气,他们读书人喜欢简单复杂化,好显得自己学问很高深,可他这位太太却喜欢复杂简单化,能用威逼的绝不用利诱。

“你就别添乱了!”盛紘喝止了王氏,皱着眉头不悦道,“哪有姑娘家自己去讨婚事的?!且她自小养在老太太跟前,她什么性子老太太还不清楚?只消明兰一张口,老太太就知道是你在后头逼的!到时候便是火上浇油!”

盛紘越说心头越火,忍不住指着王氏的鼻子吼起来:“女不教母之过!就是你这般行事没有规矩,不敬婆母,胡作非为,才纵的如丫头这般丢人现眼!你还有脸去说旁人!”

王氏被骂的满脸通红,却也无话可还口,只能悻悻沉默。

前头母子战火正炽,明兰在后头发呆充楞,常常半天也没一句话,因为她的确没想好说什么,只需摆出一副落落寡欢的落寞模样,再适时的迎风叹两口气,形象就很完美了。

这几日她唯一做过的,就是向海氏打报告,要求见如兰。

“…小喜鹊怎样了?”这是如兰看见明兰的第一句话,明兰盯着她粉白脖子看了一会儿,那上面还留着一条紫红色的勒痕,缓缓道:“还没死。大嫂子请大夫给瞧了伤势,昨天刚醒过来,能喝两口粥了,但愿不会落残。”

如兰好像一颗瘪了的气球,呆呆的坐在那里:“她……可有说什么?”

明兰嘴角挑起一抹讽刺:“她说,能为盛家五姑娘卖命,真是三生有幸,别说叫打的半个身子没块整肉了,便是被活活打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如兰低着头,手指紧紧攥住帕子,只捏的指节发白,明兰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道:“妹妹每回劝姐姐,姐姐总不在乎,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可如今呢?小喜鹊好歹服侍了你十年,待你比待她自己家人还亲,你也好意思牵连她!”

现在明兰最烦听见有人说什么‘不会连累家人’的鬼话,在古代,从不流行‘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连坐才是王道,东家小三投了敌,西家小四也要挨罚。

如兰瘦削的脸颊上,露出一种深切的内疚,一旁的小喜鹃忍着泪水,轻声道:“六姑娘,你别怪我们姑娘了,她心里也不好受;太太要打死喜鹊姐姐时,是姑娘冲上去扑在她身上,生生挨了好几下,这会儿我们姑娘身上还带着伤呢!”

明兰看着如兰眼下两圈黑晕,憔悴的似乎变了个人,明兰心里略略一默,才道:“我今日来,是替小喜鹊带句话与你,太太要撵她出去配人,大嫂子叫她伤好再走,怕是见不上你了。她说,她外头有老子娘可依靠,叫你不必替她操心了,说她不能在你身边服侍,望你以后行事一定要三思三思再三思,遇事缓一缓再做,莫要冲动,她…以后不能再提醒你了。”

如兰听的发怔,一颗一颗豆大的眼泪坠了下来,把头埋进胳膊里,呜呜的哭了起来,明兰只静静的看着她,如兰忽然直起来,叫小喜鹃进里屋去拿东西,不一会儿,小喜鹃就捧着一个匣子和一个包袱出来了。

如兰抹了抹眼泪,把小匣子和包袱推到明兰面前,正色的恳求道:“这里头是些首饰金珠,这个包袱里是五十两银子和一些上好的料子,她好歹服侍我一场,我不能叫她空手嫁人,好妹妹,求你带去给她罢!我…我…对不住她了!”

明兰接过东西,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心道,就凭这一点,如兰到底比墨兰有良心些,云栽被卖掉时,墨兰连问都没问一句;想到这里,明兰稍微放柔声音,低声道:“五姐姐放心,她说这些年来,她已得了不少赏赐,她自己平日攒的体己,院里的姐妹早替她收拾好送出去了;喜鹊说能服侍你一场,是她的福气,她没有怪你,她只是担心你。”

明兰把东西给一旁的小桃拿着,如兰朝小喜鹃使了个眼色,小喜鹃便拉着小桃出去了,如兰定定的瞧着明兰,目光直视过去,直言道:“我,也对不住你!”然后深深的福了一福。

明兰忍了许久的话,终于吐了出来:“你到底做什么去见他呀!难不成…你想……”明兰想到一种可能性,语气陡然上扬了两个音阶。

如兰脸色涨的通红,愤声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虽不如你读的书多,却也知道廉耻!我,我…真是去见最后一面!”说着,声音渐悲伤起来,眼泪簌簌而下,“…原本说好好的,忽然就要另嫁,怎么也得当面说一声呀;谁知却把你扯进去了!”哭声嘤嘤。

明兰一肚子火蓦地泄气了,叹气道:“罢了,你也不是有意的!不过…”明兰想起来就抑郁,忍不住道,“你总算遂心愿了!大哥哥知道这事后,出去揍了文公子一顿…”

如兰一颗心提起来,神色慌乱,明兰继续道:“…不过你放心,大哥哥不敢张扬,读书人挥拳头想来力气也有限,瞧着太太和老爷的意思,这个女婿大约算认下了。”

最近明兰的情绪十分低落,具体表现为一种呆滞状态的淡然,她诚恳总结了自己两辈子的遭遇,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来。她辛辛苦苦支边一年后,眼看可以升职加薪,外带相亲一只金龟,却被一阵泥石流淹回了古代;她心心念念打算嫁个古代经济适用男,婚后好好调|教,一路屡遭坎坷不说,好容易看见曙光了,事情又泡汤了。

明兰深深嚼着,自己的奋斗方向总是偏离老天爷对自己的发展计划,不过老天以后能不能稍微给点提示呢,她姚依依从小就是顺民,是绝对不会和老天作对的!

战火持续期间,作为婚事首倡者的华兰女士十分明智的缩着脑袋,暂避风头,坚决不参与劝说,反请明兰去做客,老太太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华兰想劝说明兰,便都一口拒绝了,华兰苦思三天未果,老天爷帮她想了一个好理由:她又有身孕了,想见母亲和妹妹。

老太太沉默了半响,神色稍霁,便允许明兰去了。

这日一早,王氏带上明兰直奔忠勤伯府。忠勤伯夫人有事回了趟娘家,得住上一夜才回,王氏乐得不用敷衍这个不讨喜的亲家母,便直去了西侧院。

华兰身着一件玫瑰紫百子刻丝银鼠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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