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195
一声立正行礼,整肃了脸上的表情后,他才“庄重”地向我“报告”道:“禀告统领阁下,十分钟前杰克团长带着他的手下在七号战俘营里,当着孩子母亲的面屠杀了一千三百多个兽人幼童!当时海龙骑士团的士兵巡视时恰好经过此地,为了阻止这种灭绝人性的暴行,所以和他们发生了冲突。”
由于波布尔的眼神我看出来了,在心里他显然已认定是我下的屠杀命令。尽管好些,他还是“故作不知”地哼了一句:“大人,他说是奉命行事?”
“他确实是奉命行事。”
我慢悠悠地回着话,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布莱克的脸上没有移开,他的左脸颊上有道一指长的伤疤,细细的一道红痕。若是落在别人的脸上,这道伤疤会破相,但在布莱克的脸上,却成了一道特别的风景线,就像是刻意画上去的“淡妆”让他清秀的面孔显得更有艺术家的风韵。
这个人,就是这么一位年龄不过三十出头,看上去很俊雅文朗的人物,却是黑鹰骑士团内最恐怖的刑讯“天才”我看过他的资料,此人在加入黑鹰骑士团之前竟在黑龙骑士团服过役,参加过数年前的远征魔族的那一役!从斯罗特要塞突围战到突破天之裂痕的战斗,他全部都在参与,是我的老部下!发觉我在看他,布莱克依旧没有放下叉在胸口的双手,反正微仰起头,冷冷地和我对视。
我心里暗哼一声:“好嚣张的家伙!”
就在这时,波布尔又不知死活地追问道:“是大人您下的命令吗?”
“请注意你的身份,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替狗皇帝背着黑锅,而且是不得不背,我的心情此刻是郁闷到了极点。给了波布尔一个硬钉子后,我沉着脸走到栅栏前,来到距布莱克不到两臂远的位置。
先是和他沉默地对视了数秒后,接着我突然发威,一记轰天拳打碎面前的栅栏,在所有人过来之前,我的手已扼着布莱克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
我恨不得把全身的力气都加到手掌,咬牙切齿地道:“不要忘记了,在这里我仍然是最高统帅!在这里仍然是我做主!下次在我面前要是再这么无礼,小心你的脑袋!”
就在布莱克快要被掐死的时候。我手臂一扬,将他抛到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四肢朝天脸朝下地跌了个狗吃屎。
我看也不看布莱克一眼,下命令道:“波布尔,从现在起,那些俘虏就由海龙骑士团看管,没有我地命令,谁也不准动他们!”
下达完命令,心情极度恶劣的我转身就想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夜枭般刺耳难听的笑声。我转身望去,是布莱克。他双手撑着地面,极费劲想要爬起来。我刚才那一下出手很重,他摔破了嘴唇,边笑别咳嗽还边咳着血。
我喝问道:“你笑什么?”
“笑?我不是在笑,我是在哭啊!”
我方才注意到,布莱克确实是在哭,眼睛里全是泪水。刑讯官从来都是变态,更何况是“天才”刑讯官,对于布莱克古怪的举止我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癫狂的表演。
坐在地上哭了一阵后。布莱克站了起来,抹掉脸上的泪水,他用哀怜的眼神看着我道:“知道我为什么哭吗?我是在替大人您在哭啊!”
“为我哭?”
“对!为那条死去的暗黑龙哭泣!曾经冰冷无情,令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暗黑龙哭泣!”
布莱克慢慢地抬起头。望着我,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他死了!”
“……”
“斯罗特突围战的时候,为了全局,他果断的抛下成千上万的重伤员,抛掉不必要的累赘,毫不犹豫!无情之道!对敌人无情,对自己人也无情!那时的他完全明白这个战争不败的真理。”
我顿时一愣,失态地喝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当年比利亚叔叔对我说过的话?”
布莱克没有答我,仍然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摇着头继续道:“尼尔斯城的火焰之夜,屠杀就发生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却独自一人坐在一条船上,静静地欣赏着面前的美景!天使般冷漠的眼神,无惊无怒无怨,像冰一样的眼睛,真是一双无比美丽的眼睛啊!”
“水淹加里斯时,为了赢得胜利,他连自己人都敢杀,在他的眼中,战争是棋盘,生命不过是个棋子而已!那时的他,是何其强大!我相信就算是汉尼拔再生,恐怕也难以和他对抗?”
“加莱城之战的时候,见自己处境尴尬,他果断地放弃一切退出,以退为进的作法是何其气魄惊人!而正是这招以退为进,及时地让战败地苦果让给了别人品尝!”
说着我的过去生平做过的一件件“大事”布莱克的口气和表情却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给我听一般。
奥维马斯悄悄地把嘴靠近我的耳旁,嘀咕道:“我记起这张脸了,当年比利亚将对你交待遗言的时候,他好像是在外面站岗的士兵!”
周围一片安静,我没有说话,别的人也都不敢开口,只有布莱克一人癫狂地站在那儿大声嚷嚷:“从前那条无情无敌的暗黑龙,肆意妄为的暗黑龙,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暗黑龙,那个被魔族和兽人视为死亡天使的暗黑龙已经死掉了!”
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娜依秀突然站出来,喝止道:“你说什么!怎么敢用这种口气和统领大人说话!卫兵,给我把这个疯子抓起来!”
“谁也不许动,让他继续说!”
我浑身发抖,喝住了想要上前的士兵。
布莱克指头我的鼻子,癫狂地大笑起来:“现在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受妻儿牵累,做事束手束脚,顾忌这顾忌那,什么都不敢做的老母鸡!对,是老母鸡!曾经肆意妄为,曾经是所有人噩梦的暗黑龙,已经死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只无用的老母鸡罢了!哈哈……”
“混蛋!军法官,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快把这个胡说八道的疯子拖下去!”
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奥维马斯终于也忍不住开口叫抓人了。
我长叹一声,喝止住正要动手的士兵,命令所有人返回各自的营帐,默默回到自己的住处。
第八章 悲歌
行军帐蓬里一片漆黑,我就坐在黑暗中,反思着这几年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奥维马斯走进来,小声在我耳边报告道:“我刚从黑龙骑士团那儿回来,找过一些认识那家伙的老兵了解了一下。那些认识他的老兵们说,从前在战场上,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用种种令人作呕的手段虐杀敌军的伤员或战俘。也因为这一点,所以他虽然作战很英勇,却总是得不到提升,他参军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更多的人!”
我没有作声,仍然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奥维马斯顿了顿,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我的表情,接着又道:“听那些老兵说,从前他很崇拜大人您,对您在过去的一些手段总是赞不绝口……”
奥维马斯还想再说下去,我摇摇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
“够了!问题不在他身上,而在我自己的身上!一头老母鸡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如今我落到如此狼狈的田地,除了有如月父女的步步紧逼,自己是否也该承担一半责任?
其实奥拉皇帝有杀我之心,这一点天之裂痕之战后我早就察觉到了。可是这些年来我自己是怎么应对他的?
我只是拼命退让,拼命地做出表示自己没有野心的举动。只是用被动消极的方式抵挡狗皇帝的步步紧逼。即使是后来修炼天灭这门禁招之事,我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干掉皇帝,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样一来,皇帝对我下手时我能有一分抵抗之力。
如果我反其道而行,想方设法拉拢一帮人,培养属于自己的一班心腹,用谋逆叛乱的方式对抗。虽然知道成功希望的不大。但这样做的话,我的下场会不会比现在更好一点?
如果我能够把个人的尊严,情感,将全部亲情、爱情,所有一切道义、责任全部抛之脑后,一切纯以自我的个人利益为最根本的出发点。用纯粹黑暗、自私的心态分析我这几年的处境,我得出来的最佳的应对策略应是什么?
“把希拉雪芝她们统统赶走,娶了如月为妻,成为皇家的一份子!然后趁机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在适当的时候发动叛乱!最后杀掉狗皇帝,废如月武功,夺神龙王魄!凭着我在军队中的威望,加上波尔多和小克里斯汀和我的关系,成功的机会相当地大!”
这就是我“抛弃”情感和道义因素的通盘考虑。得出来的对自己最为有利的策略。但是这种设想始终只是设想,因为害怕谋逆失败后家人会受到株连。我根本就不敢跨出那一步。可以对敌人,对自己的部下无情的我,到最后还是无法摆脱亲情和爱情的羁绊!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当了爸爸之后,我的心变得更软了,做事也更加地瞻前顾后,婆婆妈妈……
“奥维马斯!”
“在!”
“传我的命令,叫波布尔把海龙骑士团看管的那些俘虏全都……”
我地话说到这儿顿住了,试了又试,到最后还是无法把“交给布莱克”这几个字说出来。
黑暗中,奥维马斯凝视着我,默不作声。
“算了……放了他们吧!把他们全放了……”
奥维马斯一呆,急切地提议道:“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毕竟那个人,就是那个人,万一此战失利的话,那个人那边可就没法交待啊!”
我打断道:“如果我下的是‘全部杀光’的命令,你会不会提出相同的建议?”
奥维马斯不作声了,低着头退了出去。
我提醒奥维马斯:“等下你顺便把罗宾叫来,我有些话要对他说!”
当奥维马斯打开帐篷。让外面世界的光亮短暂地进入帐篷时,我心里明白,那天凶恶无情的暗黑龙已失去了最后一次复活的机会!接下来他只能做一只在命运的激流中挣扎,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全靠看主人脸色生存地老母鸡……
罗宾低着头,像聆听教诲似地恭敬地站在我面前。
“知道吗,罗宾?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你真的很像年青时地我,朝气蓬勃而又桀骜不驯!”
“嘻嘻……当年我看到大哥你,第一眼就感到很亲近!你和哥哥不一样,哥哥总像训人似地在我面前说一堆大道理,而大哥你却不同,你教我的却是实实在在,最有用的东西!”
这些年多来我和罗宾的关系极佳,在公开场合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但私底下双方却是以兄弟相称。在我的众多“兄弟”中,波尔多最不顶事,小克里斯汀不爱打理政事军务,能帮上忙的地方也不多,只有罗宾才是最能理解我的想法,能够帮助我的人。虽然罗宾私下称我为大哥,但实际上他却视我为师,完全是以亦师亦兄的态度待我。
这些年来,由于我尽力地提拔、培养罗宾,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由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成为统率数万大军的副军团才,除了认为他是可造之材外,更包含了许多的私心。其中之一就是,我已经把性格和我很相似的罗宾当成自己的分身和影子,从前年少轻狂的我犯下了许多不可挽回的错误,但我不希望罗宾再重复我的失误。看到他事业有成,我也会有种莫名的满足感——这种心态就像是如月对小公主的心态一样。
黑暗中,靠坐在软椅上,我耐心地指点着罗宾:“罗宾,你冷静的判断力,缜密的心思,以及绝对理智的作战思维方式,各方面的军事才能比起我和奥维马斯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你还是太年轻。许多做人的小节被你忽略了,而且你人生的经验和阅历还太少……”
罗宾敏锐地嗅出了我这话背后意思,诚恳地发问道:“我犯了什么错了吗?”
我回答道:“最近你太锋芒毕露了!”
罗宾摇首道:“锋芒毕露?我怎么不觉得?”
我笑道:“所以我说你太年轻,有些做人的道理还不明白!最近这些日子来,关于军事上的一些意见你和娜依秀、波布尔不同时,你说话的声音太大了点,态度也倨傲了点……”
“啊!”
“军队是很讲资历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前辈’!明白我的话了吗?”
罗宾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在适当的机会。我会向他们俩位道歉补救的!”
这小鬼最让我欣赏地地方就是这一点,虽然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