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34
」说话的人看服饰属於步兵营,且是名校尉。
「王校尉,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没有的人吃死了也补不回来。再说,就算他补回来又怎样,他家王爷只会再给他割了。」
「唉,说起来太监也真可怜,你说他没老二,平时是站著尿还是蹲著尿?还有呀,听说太监和宫女也会……他们怎麽弄的?」姓王的校尉後一句话说得声音不大,刚好他们这一桌能听到。
吴侍卫发出一阵怪笑,故意压低了嗓门道:「太监和宫女怎麽弄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我们那位四皇子殿下是位水路、旱路皆不禁的主儿。喏,不信问我们张公公。」
「你说什麽?难道……」
「你不想想,那位四皇字殿下来到军营三年,你看他招过妓没有?我们张公公啊,白日辛苦,晚上也不容易啊。哈哈哈!」
「你说真的?这阉货真跟宁王干那码事?」
「那还有假。在京城时就传遍了。太监嘛,本来就算不上男人,没女人时这不就拿他凑合。」
「我呸!个死阉货,真不要脸!」
张平站起身,付了早点钱,连带的连疯子那份一起付了。
姓王的校尉鄙视之下偷偷伸出脚,张平只能让自己摔上一跤。
早点摊传来一阵大笑,吴侍卫叫:「哎呀,张公公,小心您的裤子!」
张平掸掸灰,爬起身低头快步离开。
看张平的小碟上还有一颗卤蛋没吃,王校尉更是乐得大叫:「张公公,您的蛋!您怎麽把您的蛋给忘记带走了。哈哈哈!」
吃早点的人除了这一桌都是些普通老百姓,见这些兵痞嚣张,心中有同情张姓太监的,也有随那些人一起嘲笑的。
被张平叫做疯子的男人自那些人开口嘲笑张平起,就一直盯著面前的粥碗嘿嘿笑。见张平走了,也浑不在意。
早就知道太监让人看不起,以前在宫里还不怎麽觉得,出了宫後当面背面的嘲笑从来就没少过。
如果他是个有靠山的阉奴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家主子不能显山露水,有时还得表现得比他这个侍奴还要窝囊。
他们一主一仆明明身怀绝学却只能装龟孙,别说有皇子身分的皇甫桀,就是他有时也会憋得难过。
皇甫桀憋不住会干两件事:杀人和睡他。
他憋不住也会干两件事:练武和听人墙角。
张平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上探听别人隐私,然後再享受偷偷告诉皇甫桀时的泄密感。
反正不管什麽时候开始的,他家主子明显很喜欢他这个爱好。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他被人发现什麽的,时间久了,无聊时甚至会问他:刘大将军昨晚吃什麽了?
现在他可不知道刘大将军昨晚吃了什麽,但他知道军中可能要变天了。
张平坐在密室里,听著一板之隔传来的声音,觉得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藏人之所。
为什麽外面戒备越森严的地方,「里面」的戒备就越松懈呢?没有哪个侍卫或巡逻士兵会前来检查密室或暗室。这里只有主人和主人极少数的心腹才能知道,而他们显然很少利用这里。
他盯了两天,才探出那位皇帝使臣住在这里。
至於为什麽使臣的屋里会有间与其他房间相通的密室,那就只有问主人了。
现在是辰时末,绝大部分人应该已经吃完早膳开始忙於一天生计。当然这只是指绝大部分人,有些人这时候还正在床上缠绵。比如与他一板之隔的那位。
「大人。」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对面传来呼唤声。
「嗯……什麽事?」略为尖细、有点怪异的嗓音响起。
「大人,安王爷和刘云刘大人来了。」
「他们来干什麽?叫人进来侍候。」
「是。」
门响,有两个人走进屋内。
「说。」
「太守大人带安王爷和刘大人去内厅密谈,閒杂人等不得靠近。卑职还未探听到任何消息。」
「再探。」
「是。」
「等等!」洗脸手巾的水绞进盆中。「咱家来这里的事除了太守大人以外,还有谁知道?」
「前晚负责开东城门的四名兵士,及一名守城校尉。」
「杀了。」
「是。」有人退下。
一阵窸窸窣窣过後,那名嗓音尖细的使臣大人跟心腹说道:「走,随咱家去花园里走走。」
「是。」
门再次打开又关上。对面变得一片寂静。
张平伸个懒腰收腿站起,摸到开关打开密室门溜了出去。他得感谢杨嬷嬷为了方便他为她偷她想要的东西,教了他不少实用的绝活。例如:寻找暗室。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气息很平稳也很微弱,想必还在沉睡。
张平皱皱眉头,从刚才起他就在奇怪,谁会和太监睡一张床?还是个年近半百的中年太监?
不管是谁,他得让他睡得更沉一点才行。
张平掀开垂地纱帐。
一位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披散著长长的秀发,赤身裸体正面朝上躺在床的内侧。天气还很冷,屋内就算燃著暖炉,可这样什麽也不盖,没病的人也能冻出病来。
何况这名少女身上布满各种伤痕。
那些伤痕都还很新鲜。有些伤痕甚至是致命的。
怪不得呼吸声会越来越微弱。
张平站在床前,救还是不救。
救,哪怕只是给女孩盖上被子,等会儿那老奸巨猾的胡荣回来一定会发现异常,进而知道自己行踪已经暴露。
不救,就等於见死不救。
第十九章
近中午,张平才回到营房。
一推开专门分给他们住的小院子,就看到他家骑尉王爷脚下不丁不八,左手持刀平举齐肩,右手拿著一卷兵书正读得津津有味。
张平不想打扰他,关了院门轻手轻脚从他身边走过。这个院子很小,比他们张家的院子还小。但考虑到这里是军营,能给一位武德骑尉一个独立的院落已经算很照顾,而且这还是看在他身为皇子又是一位王爷的分上。
「一个早上你去哪儿了?」耳边响起悠悠的询问声。
张平止步,「出去吃早点。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家早点摊吗?那摊子上的油条真的很不错,又酥又香。你真应该去尝尝,冷的就没那个味儿了。」
「我问你一个早上去哪儿了。」皇甫桀目光没有离开书,他的左臂也一样纹丝不动。
「在城里转了转。铁匠铺子关门了,邻居说他连夜走的。太守大人的府第增加了巡逻兵、巡逻次数也增加了。三殿下和粮草官刘云刘大人去拜见了太守大人。但太守大人却没把前日连夜赶到的胡公公引见给那两位。哦,还有疯子早上又抢了我的卤蛋。」
「就这麽多?」皇甫桀总算挑了挑眼皮。
「就这麽多。」张平一脸老实相地点点头。
「疯子的身分查明了吗?」
「大概猜出来了。」
「这两天你注意看看铁匠出城了没有。如果有,看他走的哪个城门,晚上走的话又是谁给他开的城门;如果没有,你查查他现在在谁那儿做客。另外想想办法探听一下胡荣带来了什麽密旨。」
「那刘云大人那里……?」
皇甫桀抬起脸,对张平微微一笑,「他那儿我负责。你总得让我练练腿吧。」
张平闻言蹲下身,很不尊敬地捏捏宁王的腿,赞扬道:「不错。很有劲道,再练个几日就可腌制了。我说,骑尉王爷,您这样站多久了?」
「我说,骑尉王爷的六品太监张平,你以後出去、去哪里记得一定要先跟你主子我说明一下。这话我应该不是第一次跟你说了。」皇甫桀把目光重新落回书上,用拇指翻了一页道。
张平起身,乐道:「那我是不是连去茅坑也要先跟您说一声?」
「嗯。」皇甫桀点头。
「你在说笑对不对?」张平疑惑地看此人。
皇甫桀撩起眼皮,「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张平抱臂,思索一会儿後点点头抬脚向墙根走去,提起一把石锁,走到皇甫桀身边,很随意地把那个六十斤重的石锁搁在了宁王的左臂上。然後……立在一边欣赏。
「张平,这是你们太监对主子独特的报复方式吗?」
皇甫桀左胳膊抖了一下。张平放的那个石锁就好比压死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虽然这「稻草」比普通稻草重了六十斤,但道理也差不多。任皇甫桀天生神力也吃不消,刀势的平衡也被破坏。
「不是。这才是。」
张平捏著嗓子阴阳怪气的冷哼一声,一脚踹在皇甫桀的腿弯处。随即兰花指一翘,一扭一扭地出门去也。
太监太监,就让你们看看我张三太监的厉害!
左一扭,右一扭,第三步因为扭幅太大,一不小心就撞到了门框上。张平气得骂了一句粗口,踹了门框一脚大步流星地奔了。
「咚。」膝盖著地。
「匡当。」不但石锁,连手中握的战刀也一同掉落地上。
「张平……?」
早晨是不是还发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现在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张平真生气了。
「噗哧!」皇甫桀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越笑越大声。
张平张平,你这个活宝,你让我怎麽舍得放开你?
张平七拐八拐走进城里有名的「红街」。
红街之所以叫红街,就在於它尽头的那家「红院」。红院是当城唯一一家挂牌的妓院,因为这家红院的存在,渐渐的她的周围也出现了许多做类似行当的半掩门子。久而久之,这条街就成了城里有名的风化之地,後来人们乾脆把这条街也称之为红街。
比起本城人,来这条红街最多的还是军营里的士兵。有品阶又有点银子的爱去红院,没什麽银钱的普通士兵则对街上的半掩门子户情有独钟。
张平来到一家门外挂著红巾、但两扇门都关上的暗娼户。红巾代表这家做的营生,本该敞开的半扇门户现在已经关上表示里面已有客人。
「咚,咚咚咚,咚咚。」
紧闭的大门露出一条缝,张平侧身挤了进去。
大门再次合上。
「她怎麽样了?」张平撩开床上纱帐询问。
疯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哼哼唧唧。
「喂,早上我可请你吃了早饭。」
「一顿饭你就想换条人命?你知不知道为了救这小丫头,公子我花了多少银子?」
「这样吧,等这小姑娘醒了,便让她给你做丫鬟侍候你一辈子。你看怎样?」
「好你个死太监!让公子我花银子救她也就算了,你还想把她整个人也塞给我?休想!」疯子气得跳上椅子大叫。
「你要是不要她,又何必要救她?」张平放下纱帐,走到桌前坐下。
「救她的是你不是我!你马上就把人给我带走!」
张平摇摇头,「晚上我会再带五个人过来,到时你不但有了丫鬟,还有了可以保护你的侍卫。你不用谢我,这几个人都是麻烦,你最好和他们一起立刻离城,走得越远越好。」
疯子怒极反笑:「我以为我是疯子,没想到你比我还疯!你凭什麽让我救人?凭什麽让我为你担麻烦?」
「凭你主动缠上我。我一个太监身无分文、无权无势。你缠我,肯定有你的目的。而且如果不是猜出你的身分,你以为我会让你近身?」张平摇摇茶壶,没水。
「我的身分?你以为我是谁?」疯子一把抢过茶壶抱进怀中。
「王爷看见你得叫你一声师兄吧。」
疯子不说话了,斜著眼睛看张平,嘴里又开始哼哼唧唧。
「我不晓得你接近我有什麽目的。但我能猜出肯定与王爷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