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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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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的特殊灵魂与另一人的灵魂相融合,当那条灵魂被超度之后,受到禁锢的灵魂也随之解脱,但是这种方法有个至关重要的条件,那就是——相同的死法。】

她们所见到的徐师傅,究竟是双重人格,还是一具身体两条灵魂?陈华亭和油子哥是在同一个地点被枪决,又同样是在山路塌陷后坠下悬崖,也许连塌陷的路段都一样,也巧合过头了。

高涵三八兮兮地问张立:“就算没见过他,总该有照片吧,油子哥长什么样?”

张立蹙眉道:“照片以前有,我爸一直珍藏着,现在没了,老家失火,所有能证明油子哥身份的物件被火烧得一干二净,照片一张也找不到,说起来这事儿挺邪门。”

李安民心里的某根弦被拨动了,她联想到自己的母亲,那种人死万事休的感觉很刻意,像是要把一个人的存在彻底抹煞掉,她觉得不太舒服。

高涵拿出小抄继续打探:“油子哥真名叫什么?不会连真名也不知道吧?”

张立笑着说:“他叫张良,跟刘邦的谋臣同名同姓,据说油子哥的爸没读过书,指望儿子将来能摆脱土匪身份当个文化人,就取了这么个聪明的名字,油子哥对我爸有恩,所以让我姓张,有纪念他的意思。”

王亮插嘴开玩笑:“那以后我儿子也叫张,纪念你们两个油子。”

张立在他后脑上拍了一巴掌:“我还没死就纪念?”

王亮哈哈一笑,在大哥面前,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告别张立和王亮后,李安民三人顺着来时路往回走,时近傍晚,集市上的行人渐渐稀少,经过双鸣桥时,李安民看到有人在桥下的臭水河边烧纸,宽阔的肩膀,白底红花的衬衫,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高涵嘟哝道:“那不是老板娘吗?”

李安民问:“谁?”

“白云轩木艺品专卖店的老板娘啊,你忘了?周老师不是还在她店里买了尊木雕观音象。”

李安民这才记起来。

老板娘似乎感受到她们的视线,回头朝上仰望,眼神没有焦点,只是大略扫视了一圈又继续专注于烧纸,她的脚边堆着金银元宝和封包,火光与夕阳相辉映,在浑浊的河面上晕染出一片鲜艳的色彩。

李安民纳闷地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高涵摇头摊手:“不知道啊,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习惯吧。”

李安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到白伏镇,又过半个多月,周坤到中介店作客,谈起徐师傅的案子,说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李安民他们离开的第二天,在河边烧纸钱的老板娘向警方自首,坦承她才是杀害钱继森和涂有才的真正凶手,钱继森肚子里的红手观音是她的随身物。

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十年前那具“谭建忠的尸体”,真实身份是老板娘的亲哥哥,兄妹俩的年纪相差不大,感情很好,哥哥叫殷富生,妹妹叫殷宝华,两人的名字里寄托了父母对儿女的祝福和期盼。

殷家是农户,妹妹呆在乡下种田做手工活,哥哥到镇上打工,逢年过节赶回老家,把一沓一沓沾着黄泥的破旧钞票塞进父母和妹妹手里,家人舍不得花他的血汗钱,一分一毛地积攒下来,留给他日后讨媳妇儿。

那年冬天,春节,殷富生赶回来吃了顿团圆饭,又匆忙离去,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过,成了失踪人口。

殷宝华去木艺厂看货时,撞见赵小波把谭建忠轰出大门,谭建忠口不择言地叫嚣怒骂,言语间提及乡长打死民工,制造假案掩盖罪行一事,虽然他们的谈话因第三者介入而中断,但仍是让殷宝华产生了怀疑。

夜深人静,殷宝华找到谭建忠的住处,在楼下随手捡了块红砖揣进包里,她说她是出于自卫心理,无论如何,那块砖成了杀人工具。

殷宝华是赵小波的客户,谭建忠认识她,却不知道她是殷富生的妹妹,他连殷富生的名字也没听过,只知道当年的冤死鬼是个农民工。

殷宝华编了理由,说她跟赵小波在生意上发生冲突,最近赵小波开始抬高进货价格,还把货发给别家,给她制造竞争对手,殷宝华说谭建忠与赵小波在厂门口的对话她听到一部分,认为谭建忠握有赵小波的把柄,所以前来探问。

殷宝华塞给谭建忠一个红包,谭建忠用沾着口水的手指翻点红包里的钞票,浣溪镇上只有殷宝华家的店在卖白云轩木艺厂的木雕产品,他丝毫不疑有诈,慨然收下贿赂。由于赵小波不肯借钱,谭建忠对他心怀怨恨,把当年作假案的来龙去脉全都抖了出来,他缺乏法律知识,认为自己只是装死,时隔多年,就算事迹败露也不至于被判重罪,坐牢还能躲债。

殷宝华不是预谋杀人,而是在谭建忠回溯当年恶行时怒从心中起,趁其不备,用砖头猛砸其后脑,一连砸了数下,等回过神来,谭建忠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她不知所措,连尸体也没处理就仓惶逃窜,甚至把包遗落在现场,也没锁门。

第二天,徐师傅挑着担子走进木艺店里,送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以及——她的失物。徐师傅趁夜去了谭建忠的住处,可以说殷宝华前脚刚走,徐师傅后脚就接上了趟,他看到自己想杀的人躺在卫生间地上,头下有一滩血,并没有选择转身离开,而是抓起厨房里的刀又在谭建忠身上扎了几个透亮的窟窿,并将尸体塞进冰箱里,仔细清理了现场,把事先准备好的工作册藏在煤气灶的夹板后,通过包里的证件找上殷宝华,为接下来的杀人计划找到了合作者。

殷宝华身材壮实,与谭建忠身高相近,穿上黑雨衣,戴上口罩,从外表来看就像个男人,由她伪装成谭建忠的模样去湖心岛与钱继森会面,管理室大叔和开快艇的小伙光凭外在形象就一口咬定嫌犯是男性,误导了调查方向。徐师傅只杀了赵小波一个人。

赵小波的尸体被发现后,殷宝华认为瞒不下去了,她去河边烧纸,十年前,警方就是在那条河里发现了她哥哥的残肢,烧完纸钱,就在李安民和高涵离开浣溪镇的当天,她自首了。

殷宝华不知道徐师傅已经替她承担了全部罪行,她做了跟徐师傅相同的事,把三桩杀人案全揽到自己头上,得知徐师傅已经自杀之后,她苦笑着说:“经营专卖店之后,我昧着良心赚了不少黑钱,想把最后的良心用在一个可怜人身上,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坤说殷宝华的判决还没下来,就算不判死刑这辈子也完了。

李安民抠着脑门说:“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连死人的份一起活下去,报了仇又怎样,人死不能复生,失去的还是回不来。”

叶卫军糗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安民无法反驳,事情不轮到自己头上永远也体会不到,她把在地洞里的见闻告诉叶卫军,问:“一个身体两条灵魂,有那种可能吗?”

“有。”叶卫军很肯定地说道,“人的大脑是中枢神经系统的最高级组成部分,失去半个脑袋,能活下来就算奇迹,不可能行动自如,这是医学领域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是以阴阳学说来看,感觉形体归属于魄,才智思维归属于魂,魂魄相互依存、互为补充,缺失的形体通过额外的精神来支撑,古代有一种化物疗法,通过生物灵寄宿人体,让虚弱的人恢复健康,在玄学理论当中也有类似的解释。”

李安民似懂非懂,叶卫军就拿民间供奉的大仙打比方,为什么求仙能治病,是因为被认作“仙家”的动物灵或鬼魂通过寄宿人体,补充病患缺失的形魄,达到以灵补气的目的,但这跟狐鬼附身的方式不同,通常需要借助外力才能完成。

李安民想起了观音村的传说,喃喃道:“也许是菩萨大发慈悲,给他俩一个重生的机会,结果被浪费了。”

叶卫军若有所思地问:“你说徐师傅在洞顶石碑上看到了娘娘庙三字?”

李安民点点头,叶卫军说:“娘娘庙是民间俗称,正确的名称应是嫘祖嫫母庙,也有地方专供嫫母辟邪驱害,你知道嫫母吗?驱鬼神方相的原形就是她,古代有设老司的官职,在祭祀中,让妇女戴上方相面具,把两手涂成红色,在众奴役之前引路,传说中的红手观音也许只是被甄选为老司的女人。”

李安民沉默了半天,感慨道:“有幻想才有希望,希望是美好的。”

叶卫军道:“那座地洞很有可能是娘娘庙的遗址,没准真是上天显灵才创造了奇迹。”

李安民不是滋味地接道:“可惜奇迹烂尾了。”

叶卫军摸摸她的头:“对于无牵无挂的人来说,死了是种解脱,世间有值得留恋的才想要活下去,对吧?”

李安民坦率地说:“我的留恋是美食和亲友,也包括你。”

叶卫军很淡地笑了笑,揉着她的头发说:“我也一样。”隔了会儿又加一句:“除了吃的,我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李安民眨眨眼睛,问道:“你的留恋就只有亲友?吃喝玩乐一样不沾?”

叶卫军自嘲:“是啊,我真是个无趣的人。”

李安民笑:“没事,我觉得你有趣就行了。”

叶卫军神色复杂地凝望她,看样子是想问什么,但欲言又止,通过表情,李安民能感觉出他的纠结,却不知道他纠结在哪处……

【轻松过度】庙会/地古牛01

今年的四月一日是寒食节,白伏镇保留了寒食迎春神、清明祭祖先的传统习俗,白伏祠在这天举办庙会,镇民尤其是老一辈,比起清明更重视寒食节的春祭,从前天开始,饭店门口就陆续挂上禁烟火的标牌,换上冷食菜单。

叶卫军入乡随俗,带李安民到北京路上吃早饭,虽然才六点多钟,街道上却人来人往,两边屋檐下挂满了成串的红灯笼,有人家还在门前摆放彩纸扎成的牛马,一派过节的喜庆气氛。

李安民坐在路边摊上喝冷粥看热闹,问道:“庙会不是在寺庙附近开吗?怎么大家都聚在街上?”

叶卫军解释说:“庙会里有行像活动,就是把神佛塑像放彩车上抬着巡城,神像里有财神爷,到时会沿路发红包,运气好的话能抢到百元大红包,当然,还会发些别的吉祥物和礼品……”

听到会发红包,李安民就不淡定了,呼噜噜喝完粥,抹把嘴,往街边上一站,先标定好占地范围,回头问叶卫军:“不限制数量吧?我顺路跟过去,应该能多拿点。”

旁边一胖大婶听到她的话掩嘴发笑,叶卫军付了饭钱,走到她身边问:“我记得前天才把上个月的打工费给你。”

李安民瞟他:“三百块钱,付个房租就没剩多少了。”

叶卫军回瞟过去:“你有生活费和额外收入,还嫌不够用?”

李安民一脸大惊小怪:“钞票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叶卫军好奇:“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平时看你省得很,想攒钱买房子?”

李安民摇头:“有钱必须存起来,花了就没意义了,看到账户上的数字大才能安心。”

叶卫军无语,叹气说:“你这是典型的守财奴心态,没听过吃光用光身体健康这句话么?”

李安民一本正经地回嘴:“真吃光用光了就要翘辫子了,还能身体健康吗?相信这鬼话的人都没常识。”

叶卫军嘴角轻抽,在她后脑上轻拍一巴掌。

过没多久,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奏乐声,巡城的队伍从街道那头缓缓走来,由一名带面具、穿祭祀长袍的人挥动长戈在前方引路,两侧伴随童男童女,五个穿红马褂戴红头巾的青年男子抬着白龟塑像紧紧跟随引路人。

再往后是宝盖幡幢,随行艺人列成方阵,有敲锣打鼓的、跳舞踩高跷的,音乐百戏、诸类杂耍,热闹非凡。

行城游街的塑像共有百来尊,隔段距离插一尊在游行队伍里,除了广为人知的民间众仙家,还有些凶神恶煞的鬼神像和奇形怪状的兽神像。

财神爷过路的时候,在神像左右扮演仙童的祭祀人员提着花篮,往两边抛洒红包,群众都沸腾了,如潮水般往红包落下的方向涌去,李安民被挤得肺部缺氧,顺路捞红包的如意算盘被打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下三个小红包,里面装着一毛钱纸币,总共收获三毛钱,想想也是,这么天女散花般的洒红包,装多了还不亏死。

等哄抢红包的热浪过去,叶卫军得瑟地从口袋掏出十个红包递给李安民,个头高的人在抢天降之物上总是占据优势。

李安民不客气地接过红包打开检视,有一毛的也有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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