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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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耳边静谧的声音渐渐被人声取代,云卿知道,天越城到了。
而这个时候药膏已经被肌肤所吸收,流翠给云卿穿好袜子,将靴子套上,然后坐在一旁,好奇的将门帘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哇,小姐,街上的雪好厚啊!”流翠发出轻轻的感叹声,这实在是不能怪她,扬州四季温度相差不大,就算是过年腊月之时,也只是偶有小雪,如今看到天越城里那一堆堆厚厚的雪,难免发出感叹。
云卿淡淡一笑,当初她嫁到天越城来的时候,是春天,那时候看过去,只觉得天越的春天远远没有扬州的美,扬州的那种江南水乡精致华丽最适合她那时候小女儿的心境,后来,她才知道,天越的冬天,也比扬州要冷的多,冷的不仅仅是酷寒的天气,还有那人心凉薄,阴森寒彻的人际关系。
这一世,她却是在这个最为严寒的季节,踏入了这巍峨的帝都,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和全新的心态,来迎接接下来将要对付的一切,她却没有了那种心悸的感觉,有的只是一颗迎接所有困难的心。
就在马车咕噜噜的穿过了厚厚的城墙,真正进入了天越的主街道时,外头却传来了一声:“这是抚安伯府上的车驾吗?”
075 一人一个娃
沈茂吩咐车夫停下车,这一次站在外面的换了一个人,是穿着蓝色便服的耿佑臣,他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沈茂道:“得知抚安伯和韵宁郡君今日进城,四皇子让在下来看看,一路可安好?”
没想到自家来到天越,还未曾到府,就有两人前来,御凤檀也就罢了,这四皇子派人前来,就显得格外的隆重了,若是说四皇子对沈家有什么特别照顾的地方倒说不过去,只怕是揣摩着圣上的意思,做给圣上看的。
不管如何,沈茂虽然是做了抚安伯,四皇子的面子是要给的,客气道:“多谢四皇子关心,一路无碍,微臣和妻女皆无事。”
耿佑臣一笑,目光在后面几辆马车上看了一周,随即问道:“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劳烦四皇子和耿大人费心了,这等微末之事就不劳烦了,府中一切都已准备好。”沈茂回道。
“无妨,既然四皇子殿下说让在下来看看,那自是要送到府上去的,到时候也好确定韵宁郡君无恙,回去好禀报殿下。”耿佑臣话里话外都是透着温和,但是听起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他每一句话都离不开四皇子,沈茂若是再拒绝就是不给四皇子面子,而且沈茂敏感的发现,耿佑臣每句话里,都提到了云卿,似乎四皇子的重点是在看云卿是否已经安然到了。
他心内微微不悦,这大庭广众之下,屡次询问云卿的状况,怎么想都不是件好事情,心内便不大想要耿佑臣跟随而去。
再者,虽然沈茂刚来京城,但是事先对京城的状况还是有所准备的,了解了一些必要知道的东西,如今四皇子在京中风头鼎盛,比起元后所出的五皇子,似乎还要受百官拥戴一些,他今日刚入城,就和四皇子的人拉在一起,在别人的眼底,也许就会默认他为四皇子一派的。
沈茂并不想插一进这种皇子争纷里面,他并不想在储位斗争中扶持谁去争那一袭之地,沈家虽然没有遮天的权势,可是凭借背后的商业店铺,能为政治献金,这必然是帝王所忌讳的。
但是如果如此拒绝,那必然会得罪四皇子,进京第一天,就得罪这么一尊大佛,不是个好兆头。
这京城果然是个行寸步,都需要谨慎的地方啊,沈茂在心内想着如何处理此事,忽然一人从远处骑马过来,对着耿佑臣道:“耿大人,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
耿佑臣转头便看到那个穿着白袍,披着银白色大氅的男子从马上跳了下来,神情慵懒而惬意,浑身掩饰不住的贵气从举手投足之间蔓延开来,他心内不由的有些妒忌,有些东西,真的是别人学不来的。
但是妒忌是妒忌,他只能规矩的行礼道:“微臣奉四皇子令,今日抚安伯全家第一日到京,来送他们到府中。”
御凤檀一听,嘴角微微一勾,点头道:“我也是打算在前面带带路,既然耿大人也要,那便一起吧。”
“这……”耿佑臣一下语塞,他素来知道御凤檀行事没太多规矩,突然说要一起去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但是殿下今日让他来送抚安伯家,显然是有意拉拢,并向京中表示,抚安伯一府是倾向四皇子殿下的,同时也做给陛下看,对陛下的救命恩人韵宁郡君,四皇子看重且照顾,若是给御凤檀这么加进来,主要的目的,便达不到了。
御凤檀精睿的眸子当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神色,面容上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挑衅,“怎么,耿大人好像不怎么想和我一起走,难道你有什么目的,要一个人接抚安伯才可以做到吗?”
耿佑臣未曾料到御凤檀会过来,更没有料到他竟然就这么直接了当的将四皇子殿下存了的想法点了出来,虽然没有完全直接的点名,但是他们双方肯定是知道这里面包含了的含意。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了了,若是摆到了明面上,绝不是好事。
耿佑臣心知不能和御凤檀这么说下去,面上温和的笑容微微一顿之后,立即大方的一笑,道:“瑾王世子开玩笑,微臣哪里是不想和你一起走,只是觉得瑾王世子也来接抚安伯,有些意外而已。”
看着耿佑臣飞快的将话圆了过去,御凤檀拉了拉雪白的大氅边缘,将风霜隔绝在外,悠闲的笑道:“连四皇子殿下都派你来了,我肯定也要来参合一下,不然明帝面前,善待功臣的好名头都给你们瓜分了去,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御凤檀说完之后,看着耿佑臣脸色又变了变,狭眸里的笑意如同被冬风吹袭过一般,转头望着沈茂,顿时撤去了那股冷意,“抚安伯,想来,你不介意,我和耿大人一起送贵府的家眷一同到府中吧。”
自御凤檀出来后,沈茂便心内一喜,此时再听到他说和耿佑臣一起送到府中去,更是高兴,如此一来,他就不用被划入哪一个阵营,或者得罪四皇子了,有耿佑臣和御凤檀一起送去,别人只会认为沈家圣眷正浓,对于沈家会更高看一筹,于沈府来说,等于来京城的第一层保护伞已经打开了,他哪里会说介意,连连称谢。
云卿在后面看着这一场交锋,慢慢的放下窗帘,一双深沉幽黑的眸子慢慢的合上,似在思考什么。
天越城很大,四条东西南北正大街可以并排容得下十辆马车并行,入目皆是雄伟大气的建筑,与扬州的小桥流水完全不同,穿过了东大街,过了四牌楼,再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城南区,其中一座朱瓦青墙,四扇红漆兽首大门的宅子上黑底红字,上书“抚安伯府”四个龙虬凤舞的大字,正是明帝挥笔所赐。
领头的马车停了下来,后面跟随的车夫也随之停车,沈茂率先下车,去扶老夫人,而谢氏和两个乳娘抱着墨哥儿,轩哥儿也下了马车,云卿由流翠搀扶着下来,秋姨娘也走下马车,后面几辆马车里的大丫鬟们也走下来,站到各自的主人身后。
“世子,耿大人,我已经到了府中,谢谢两位一路相送。”沈茂正微笑着道谢。
“抚安伯不必客气,你是有功之臣,京中谁人不知,只看这府中的匾牌便知道,京城里能得陛下亲题的府中牌匾实在是屈指可数。”耿佑臣的目光转了一圈,停在了门前的那块牌匾上。
沈茂对着匾牌恭敬道:“是,所以在下自然会更加忠君忠国。”
耿佑臣听到这句话,目光微微一顿,看向沈茂的视线里有着探究,不知道沈茂这话究竟是在跟他摆明态度,还是表面上的应酬话而已。
后面的运货马车开始在下东西,沈茂看了一眼,随即道:“本来应该请两位进去一坐,只是如今府中家具物什还未完全整理好,未免贻笑大方,还是下次再相请两位。”
耿佑臣今日目的没有达成,哪里愿意如此就离开,起码也要进去坐上一会,但是如果御凤檀也在这里,他便很难达成此愿,转头正要找个理由将御凤檀从沈府调移开,谁知,身边根本就没有人在。
不由的四处巡看,却看到御凤檀正和刚刚走过来的谢氏站在一起,正在逗着乳娘手中的小婴儿,而另一个乳娘手中也抱着另外一个双生儿,身边走着的却是云卿。
耿佑臣只觉得眼前一亮,今日云卿穿着水蓝色的百褶裙,外头披着水合色的斗篷,大半张脸都掩在斗篷下,只露出半边容貌,却依旧能看出姣好的美貌,在单调的冰天雪地中宛若一笔彩墨,忍不住被吸引过去。
他心内微微一动,当初便觉得沈家小姐极为出色,只是碍于她的家世低了些,如今既然封了韵宁郡君,其父又是一品抚安伯,虽然家世是薄弱了些,有丰厚的家财弥补了,倒也没有缺憾了。
顿时心中就打起了别的主意,只不过他眼底神色的变化,全部被御凤檀收在眼底,心底便弥漫上一股杀气,耿佑臣竟然在打云卿的主意。
不过,御凤檀首先将目光转到云卿身上,看她有没有注意到耿佑臣。
却见云卿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向看来,她正看着乳娘怀中的弟弟,脸上的表情温和又柔软,好似一团云朵一般,让他心头发颤。
他忍不住有些嫉妒,那两个小肉团子,怎么就比他还受欢迎呢?云卿对他们可比对他好太多了。
不过两个小的没事,眼前还有一个大的在这里碍眼呢,御凤檀见云卿压根没有注意耿佑臣,心底又有底气,抬起眼来,一双细长的凤眸里透着隐约的光芒,道:“耿大人,抚安伯府中还有诸多行礼未收拾,只怕今日不合适招待咱们,那你就下次再来吧。”
耿佑臣本来想要开口将御凤檀赶走的,谁知御凤檀开口比他还要快,直接就让他不要再来,不禁有些气闷,今日这事若办不好,到了四皇子那,他真的是无法交代,于是将目光从云卿身上收回,暂时收了其他的打算,开口道:“怎么就让微臣下次来,世子难道不走吗?”
御凤檀又逗了逗墨哥儿,听到耿佑臣的话,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眼底带着一抹怀疑的色彩,“你没看到我在逗小孩吗?我挺喜欢这孩子的,陪他玩会再说。”
这算什么理由?
耿佑臣那温和的面上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明明是他先来的,偏偏御凤檀就能赶着他走,自己找逗小孩的理由留下来,他自从做了户部侍郎,位列正三品官位后,也有了自己的脾气,眼底透出几分不愉快来。
但毕竟御凤檀是瑾王世子,身份比他高上许多,他还不敢硬碰硬,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世子你逗小孩这么开心,微臣也想看看。”耿佑臣说着就往前靠了几步,也学着御凤檀要去逗那墨哥儿。
御凤檀的目光在耿佑臣的脸上一停,忽然笑道:“耿大人好像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吧,我还记得王大人家的小公子要你抱一下的时候,你就说了不善和小孩打交道,怎么今日对抚安侯家的小孩,就这么感兴趣了呢?”
言外之意,便是耿佑臣有什么目的,才故意装作喜欢小孩子,也学他留在这里。
这话说出来,沈茂的目光就停到了耿佑臣的身上,知道这个时候需要自己表态,于是眼底带上了猜疑,“耿大人若是真心想到府上做客,待府中清理整齐后,必当邀请。”
耿佑臣听着这话,自然知道自己今日之事被御凤檀这么一说,显得太过露骨了,拉拢这种事情,都是要做的恰到好处且显得自然,若是让人感觉太刻意,必然是落了下层。
知道今日这一事的确是没了办法,耿佑臣知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