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282
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那么大雍的陛下为保住一个良将,也许真的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处理,毕竟他劫走了大雍的韵宁郡主是不能改变的。
两国和亲,一方蓄意破坏,杀害和亲的郡主,并且嫁祸到另外一方去,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西戎身上,赫连安元想,就算兵力大损,他也会发起兵力,因为这已经到了损害国之尊严的地步,哪个帝王若是忍下了这等耻辱,那么接下来便会面临更多的不堪。
赫连安元只觉得自己绑架沈云卿这个行为显得太过急躁了,眼下贵顺郡主的事情还没有处理,他就急巴巴的将她绑来,沈云卿会想到这个说法,大雍这帮臣子定然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事情的真实情况扭曲,如此一来,便不必被西戎强势的压制,要求处理贵顺郡主身亡一事。
他看着眼前女子始终气定神闲的笑容,只觉得刚开始觉得开在雪山之中的花儿宛若从最无境的深渊里爬上来的藤蔓,使他心脏如同被一只手捏住,在不安,彷徨,后悔里面延伸出一种极致的恼怒。
这种恼怒来源于他策划了抢走御凤檀的未婚妻这样美好的蓝图,在还没有开展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个女人用言语摧毁了,而这个女人还是御凤檀的女人!还偏偏每句话都说到了重点上,让他不得不按捺住原本的计划,直接将沈云卿的清白毁了……
他强自将忍不住动手将开始预备的事情直接进行的欲一望,但是脸上依然无法克制的怒出了愤张的神色,目光里燃烧着火苗,对着云卿冷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我安然无恙的送你回去是不是?你说的这些都是假想,等变成真的再说吧!”
他怎么也不想落败于一个女人面前,所以现在的赫连安元纵然知道即刻放了云卿才是最正确的行为,依旧不愿意就这么轻巧的将人送回去,这一来一去的什么也没弄到,不是让自己变成一个笑话吗?
是不是笑话云卿不知道,但是云卿此时真的很想骂赫连安元一声蠢货,到了这样的时候,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他还要为了那可笑的又愚昧的面子将云卿留在这里。
若是他将云卿掳走直接杀了,那至少也是真正能让御凤檀难过伤心一阵子,达到了赫连安元的目的,当然了,赫连安元也知道,云卿的身份是一国的郡主,无端端的在京城失踪,肯定会引来很大的动作,他不可能就这样杀了她。
但是他现在将云卿绑架到了这里,想要借着这样的手段,让明帝收回赐婚,重新将云卿送到西戎去和亲。比起杀害,这样的方法更能折辱一个男人的面子。所以说,男人一旦卑劣起来的时候,手段也不会比女人的高到哪里去。
但是赫连安元一定没想过,若是到了殿上的时候,云卿不愿意这么做,反而一头撞死在殿中怎么办,到时候既落了明帝的面子,又会让御凤檀愤怒到了极点,甚至会引起官员们的反弹,这一切难道赫连安元都没有想过吗?还是他自以为英俊到天下女子只要过了这么一晚,就会死心塌地的和他在一起,不顾之前的婚约和爱人?
未免太过自大了一点,既然知道大雍女子最重清誉,就不知道大雍女子既然重清誉,又岂会随便的嫁给掳走自己的人,这不是显得前后很矛盾?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云卿是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的,她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眼下只是看赫连安元还要怎么做了。
纱窗外的光线随着日落渐渐的黯了下来,冬日里那样沉灰的日光开始西移,渐渐的到了下午。
云卿笑了笑,“送不送回去是太子你的事,如今我已经被你绑架到了这里来,若是说你还要将我当作你未来的侍妾的话,那就麻烦让人上一壶热茶上来吧,堂堂西戎太子,也不至于这样的小气。”
流翠张大着小嘴,一脸的惊叹,虽然小姐说的一些东西她不是很懂,但是看这样的情状,小姐不像是被人绑架的,反而像是被人请来做客的,而且那个西戎的鬼太子还被小姐说的脸红如血胀一样,明显就是院子里小丫鬟吵架吵输了不甘心又没办法还嘴的样子。
赫连安元的此时的脸色就像流翠说的那样,紫胀如血,那涌上面皮的血液似乎一窝蜂的想要冲出粗砾的肌肤,就这么喷到云卿的面上,他手指抓紧,拳头透出一股铁意,恨恨的喊道:“来人,给韵宁郡主上一壶茶!”
他现在不能动沈云卿,不仅不能动她,反而要好好的供着他,因为赫连安元虽然冲动倨傲,但是他还是有着一些在皇室成长的敏觉。
云卿长长的睫毛微垂,举手拂了拂膝盖上那不存在的灰尘,柳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精致刺绣的牡丹花儿花瓣缓缓摆动,像是随风轻移活了一般。那样优雅的动作,就像是坐在雪阁之中欣赏着景色,完全不似作为绑架之人所应该有的一份半点神色。
不知怎么,赫连安元开始生出的那一股不安,此时扩大了开来,那种在静谧中充满了压力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他甚至可以在这屋子里闻到女子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芬芳,但是这种芬芳没有给他以往那些女子或温柔或妩媚,或娇俏或曼妙的感觉,他只觉得浑身生出一股的不对劲。
这样的神色,直到外面传来了送茶的侍卫敲门声,他才缓缓的回过神来,声含怒意道:“快点进来!”
侍卫手中执着一个茶壶,走进房门时,折腾的热气还冒出徐徐的白烟,径直到了云卿的身边,举手倒茶。
流翠一看那侍卫粗手粗脚的样子,茶水差点就要顺着杯子流了出来,滴到云卿的身上,不禁着急道:“把茶壶给我,我来倒,免得烫到了我们郡主。”
她伸手就要去接茶壶,而侍卫却没有动,并不将茶壶递过去,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等待命令这四个字清晰的写在上面。
大约是刚才赫连安元与云卿的对话一直处于下风,让流翠觉得那么可怕,胆子也大了些,看侍卫没有动作,皱起眉头道:“把茶壶给我。”
云卿看了一眼侍卫,五官深邃,深目突眉,高大的身材和精光湛出的眼眸显示出是训练有素的侍卫,看他对流翠说话置若罔闻的神态,除了赫连安元的话,谁也不会听。西戎兵强马壮,一直是大雍的劲敌,如今看赫连安元身边所用的侍卫,便可见一斑,实力强盛,的确是大雍的心腹大患。
赫连安元望着云卿,见她微垂了眸,长睫打下的阴影仿佛眼下的青色,半点不在意,不由又恼又烦,开口道:“给她吧。”
侍卫得了命令,这才将茶壶放到了桌子上,再次退了出去。
倒真是训练有素,云卿注意到他放茶壶的动作,并不直接递给流翠,如此一来,就算是流翠要通过触碰使其他手段也用不了了。当然了,流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下毒、使暗器这些招数她是不会。但是从小动作就可以分析出一个人身边人的实力。
云卿眼底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西戎真的是不好对付呢,御凤檀能击退如此精密又有素的西戎兵马,真是难以想象他所拥有的才华。他容姿不俗,当成公子如玉世无双,气质出众,却有一种潇洒的风流纨绔般的外表,挂着瑾王世子的职位,给人感觉只是一个出身姣好的京城贵族。可是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和其他那些世子公子一般,只会闲散游玩,当日他一箭在宁国公府射杀抓蛇之鹰,带领了兵马大退西戎强兵,那样的英雄年少,是他不会轻易露在人前的一面。
若不是因为他是瑾王的儿子,若不是因为明帝忌惮瑾王当年的种种战绩,他完全不需要掩藏自己的光芒,恐怕比起平南王的种种战绩来,也不会差,更不会还不如薛家人,能手握兵权,鼎盛辉煌镇守边关。
流翠端了茶,送到了云卿的手边,轻声道:“小姐,小心烫。”
茶杯还是滚烫炙热的,但是在这没生炭火的屋子里坐了这么久,云卿只觉得十分煨心,指尖在冷与热之间,已然生麻,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子殿下,我自宁国公府中出来之时,便已经是中午,尚未用午膳就到了此处,此时已然要天黑,请准备好晚膳,就算你想要我渡过今晚,明日去跟陛下求婚,也不要让我先饿着吧。”
赫连安元看她一副出神的样子,气恼到已经是不知道如何排解了,但是云卿所言的确不错,他并不想要杀了她,再者今夜他也要留在这里,晚膳一样要用,便吩咐侍卫准备一桌菜肴上来。
半个时辰之后,外头就有侍卫敲门,这一次自然是说要端上饭菜。
赫连安元不以为意的让人去开门,心中在盘算着等下如何让云卿老老实实的就这么答应了跟着自己,如此一来,更好得让御凤檀丢面子。
然而,侍卫打开门,看到的不是同伴的面容,而是两张陌生的脸容,不由开口斥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此处是赫连安元暗置的院子,就在天越城的西边外围,这里如此模样的院子多不胜数,根本就没人会留意到其中的一间住了什么人,有没有人经常住在里边,因为将院子购买在此处的,大多数都是官宦富商平时购置了闲放着的,一年之中极少有人在居住。
所以赫连安元一点也不担心被人发现,在兀然听到侍卫的喝斥声后,回头一看,只见门前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身穿玄黑色暗刻云纹的锦袍,披着蓝底米白的大氅,双眸深邃,脸皮稍松,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深深的凌厉的四十余岁的男子。另外一个则在二十岁左右,一身纯白的大氅将秀挺如松的身子包裹了起来,沿着厚厚的大氅,如同兰芝玉树的一般,站在玄黑中年男子身边,狭长的眸子因为背对着光,射出两点寒星使人不由的颤栗。
赫连安元陡然站了起来,望着屋外的人,脸色剧变,“大雍陛下!”
明帝站在屋外,因为屋内明亮朝光的关系,并不妨碍他看清楚里边的情形。赫连安元坐在里面,两名侍卫分别立于沈云卿的身后,单看姿势和神态,便是带着看守之意,而望之赫连安元,他脸上充满了惊愕,显然是未曾预料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但见明帝缓缓的一笑,笑容意味深长,却有隐隐有着一种胁迫在其中,他先迈出一步,跨入了屋中,西戎的侍卫望之不动,依旧拦在门前,赫连安元喝了一声后,才退回到了他的身后。
明帝这才走了进来,目光里似乎有着好奇,先左右环顾了一圈周围的装饰和摆设,淡声道:“没想到西戎太子对我国的建筑也十分喜欢,花资购买下了这么一家庄子。”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太多的意思,然而有一点却是赫连安元不需要听就能明白的,他抓了沈云卿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他的目光在御凤檀铁色的脸容上停留,最让他气恼的并不是御凤檀的发现,而是大雍的明帝如何会到了这里,看到了屋中的情况。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得出沈云卿是被迫请到这里来的。
御凤檀冷冷一笑,朱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狭长的凤眸在看到云卿坐在位置上,一脸悠闲淡然之时,眸中的担忧一瞬间化为冰剑射出,“我看西戎太子不仅仅是对大雍的建筑感兴趣,他感兴趣的东西还多着呢。”比如说大雍的国土,大雍的江山。
赫连安元本来在云卿这里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再见御凤檀,便想到绑架这个女人全部都是因为御凤檀的缘故,现下御凤檀还冷嘲热讽,那对让人看了就生气的狭长眸子里露出的神情,带着不可掩饰的侮辱。
他只觉得心头一股热血涌出,几乎是没有克制,不假思索的开口道:“当然,本太子对瑾王世子的女人特别感兴趣,否则的话也不会请她到这里做了一下午的客了……”话语虽然嘲讽,然而里面充满了一种侮辱的暧昧。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只看御凤檀双眸里寒光一闪,转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