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隐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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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锁师傅提起工具包，伙同马恩和管理员进入电梯，不消片刻就抵达十三层，来到马恩的租房前。因为马恩有做过一些保险措施，所以房门粗看上去就像是没有损坏一样密合。换锁师傅上前随手拉了一下，竟然没有拉开。

“哎？”他不禁发出惊讶的声音，再用力拉了一下，门似乎松了一点，但还是没能打开。他不禁回头看向马恩和管理员，指着这扇门说不出话来。

管理员也半惊愕半疑惑地把目光转向马恩。

在两人的注视下，马恩放下木雕，越过换锁师傅的身体，抓住门把用力一推，再一拉，就听到门后咣啷啷一阵响动。马恩再次拉门，这次大门轻易就打开了，镶嵌在门里的锁面暴露在管理员和换锁师傅的眼中。

等两人看清楚了，管理员还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换锁师傅已经再次吃惊得发出啧啧声。

“不会吧——怎么可能！”

“怎么了？”管理员疑惑地看向换锁师傅，只见对方三两步走到门锁前，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了一番。

“从房间里破坏的。”他用自言自语般的音量分析到：“而且，还是二次损坏。”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门锁周边，“这地方都弯成s形了，不是同一方向。”随后，他似乎能够在脑海中勾勒出门锁损坏的场景般，回头看了一眼马恩，问到：“……你在门锁坏了之后撬过？”

马恩耸耸肩膀。虽然广田雅美亲眼见过现场，但他不打算当着这位换锁师傅的面，说是自己徒手掰过。不过，他可以清晰感觉到，换锁师傅的视线稍稍在他的双手掠过，似乎在怀疑什么。

“怎么可能？”换锁师傅又一次自言自语，“应该是我弄错了。”

“怎么了？”管理员问。

“这个嘛，说起来也许你们不信，算了，挺吓人的。”换锁师傅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说什么呀！说清楚一点，你不说清楚更吓人。”管理员不满地说到。

换锁师傅困扰地挠了挠头，看了一眼管理员才说到：“我以为这门锁在损坏后或者损坏前，被人徒手掰过一次。”

管理员的表情凝固了半秒，发出质疑的声音：“哈？”

“都说应该是我弄错了。什么人才能把这种门锁徒手掰弯呀？应该是用工具撬过。”换锁师傅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对马恩说：“我马上给你换一个新的。不过，门板上也有被破坏的地方，虽然不严重，不需要修补，但需要重新上漆。你是打算自己动手，还是让我们来？”

“我自己动手，你给我说明一下材料就行。”马恩立刻断言到。

“哦。”换锁师傅也立刻读懂了这种干脆，就没有再提钱的事情。

不过，马恩拒绝的理由，当然不是换锁师傅错以为的那样，而是他的房间里确实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没有切实的必要，他真不打算让任何人进入自己的房间。这次请换锁师傅过来，就已经让他感到麻烦了，尽管意外地从对方身上得到了一些可疑的情报，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要更加小心一点，如果自己可以做的那就自己做。若非是公寓有规定，否则，他连门锁都会自己换。

换锁师傅没再多说，解开背包，操起工具就干起活来。趁这个时间，马恩向管理员询问了十三层所有租客的事情。

他之前没有询问，只是因为两人当时还不太熟悉，贸然询问只会引起对方的不满和怀疑，现在的关系，有了木雕、钱、吃茶和三人的一顿关于四号房的谈话铺垫，应该是到位了。即便如此，管理员也肯定不会说出所有自己了解的各个租客的事情，她做这活，还是很注重个人隐私的，广田雅美在闲聊时也提到过，一般有问题的时候，管理员也是错开时间，请客人去她的房间商谈。

一号房和二号房是普通家庭，都是一家人住在里边，不过，两家人的孩子不是上高中就是上大学了，也已经渡过了叛逆期，根本不会对陌生人做恶作剧，平日接触的时候，人都挺有礼貌，甚至可以说“有教养”。两个家庭谈不上特别富裕，但是，他们的租房面积，较之整栋公寓的房间也是最大的一批，所以租金也挺高。能够消费这么高的租金，再加上平日里的穿着和生活习惯，大致也能看出其家庭已经不算差了。

基本上，管理员不觉得这两户人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过三号房里的客人倒是让管理员也有些烦恼。

“这么说或许有点不好，但是，有的时候碰到了，真的会让人害怕呢。”管理员苦笑着，压低声音说到：“那位客人很少出门，来交房租的时候，也总是挑一些奇怪的时间，而且他的身体似乎一直都不太好……”随后，她看了一样三号房那紧闭着的房门，就不再往下说了。大概是觉得，三号房的客人会在门后偷听吧？马恩看她那有点拘谨的表情，就觉

得她是这么想的。

“我和他见过一面，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他在这里住了很久吧？”马恩安慰着说到。

“大概有……”管理员数着手指算到：“十几年了吧，关于四号房的事情，他应该这栋公寓里最清楚的。不过，既然他清楚这些事情，却没有搬走，应该是证明，四号房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来租房的客人总是不太对——啊，抱歉，我不是在说马恩先生您。”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打翻了一船人，连连道歉。

不过，马恩觉得她的话没有问题。因为，严格来说，自己这个租客也确实不同寻常。

“五号房其实早就被人买下了，是不会出租的。”管理员转开话题，继续说到：“据我所知，是在公寓刚刚开始修建的时候就被人预定了，而且，也是这栋公寓里唯一被售卖，而不租凭的房间。购买的人似乎是直接和公寓的主人商谈好的，应该是熟人。但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太清楚，而且，这么多年来……至少在我当管理员期间，都没有见过买家上门。四号房出事的时候，警察也应该有联系那个人吧？但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管理员这么一描述，五号房倒是比三号房更加奇怪了。马恩觉得，一般人可不会花钱买了一间房子就这么空置着。从公寓建成后就没有人进去过，那么，房间里到底是何种惨状，似乎也能够想象到，反过来说，如果里面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就挺可疑。

“你们和其他从业者也没进去过吗？”马恩确认到。

“是的，没有人进去过。在我做管理员之前，有没有人进去，我就不知道了。”管理员确信凿凿地说。

“就没有人因为好奇，打开门看一下吗？”马恩又问。

“这个嘛……其实……”管理员又压低声音，对马恩说：“仅仅在这个公寓里说，其实最早的古怪的传闻，就是五号房，而不是四号房。不过，四号房出事了，风头自然就压过五号房了。一开始的时候，住在公寓里的孩子都把五号房当作是鬼屋。不过，这样的事情，大人们当然不会拿到外边说。”

“这样的话，果然让人很在意呢。”马恩也压低声音问到：“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管理员撇了撇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马恩对此莞尔一笑。

“六号房的广田雅美小姐挺漂亮的，你们见过了。”管理员的目光落在六号房，调侃到：“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你们两个昨晚去约会了。她到底是怎样的人，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是，广田小姐就是个美丽的白领。”马恩当然不会对她说出，在那个晚上，三号房里的客人说了一些关于广田雅美的怪话。马恩不会随便怀疑广田小姐，但是，三号房的客人所说的那些话，显然也非是无的放矢。

如今最有可能和四号房的事情扯上关系的，似乎就是三号房的客人。但是，其人在这里居住了很长时间，经历过四号房的几次事件，警察绝对不可能放过盘查，然而，现在对方还继续住在三号房里，这就让那些疑点变得如云里雾里，虽然让人在意，但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所以，还是需要好好和对方谈一谈吗？

马恩在心中盘算着。不过，算算时间，明天就应该有新工作相关的信息传达过来，在确认了工作之后，自己就必须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学校工作上，以便给自己在日岛的生活开个好头。这么一算下来，什么时候找三号房里的客人详细谈谈，倒是需要再仔细想想。现在还是五月份，距离四号房怪谈的“八月二十四号”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尽管线索已经若隐若现，但似乎还不用太过着急。

如果真的有古怪，那么，越往后，征兆就应该更加明显才对。

马恩这么沉思着，和管理员的话题逐渐转向其他一些生活琐事，不再谈论租客和租房的事情了。管理员倒是乐见其成，她本人看起来也不太像是喜欢多嚼舌根的样子，倒是对超市打折颇有心得。在交谈中，马恩得知她的个人兴趣是跳一种从日岛北边兴起的民族舞，这种舞蹈也有男性在跳。管理员邀请马恩参加的时候，显得十分热情。

就在马恩忙于推辞这份热情的时候，换锁师傅终于结束工作，将马恩喊了过去。

马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管理员在闲谈时的热情，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客人您看看，这样子应该可以了。”换锁师傅拍了拍门锁。门板上还留有一些磨损的痕迹，但听声音还算是结实。

无论这门变得怎样，也都是马恩自己一手造成的，所以，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他随手开门关门，试了试门锁的灵活和紧实，就跟换锁师傅签字，递交了余下的金额。然后，随口问道：“您之前说，这里换了好几次锁，不都是四号房吧？”

“三号房和六号房都是我换的。”换锁师傅不在意地回答到，“五号房也有换锁的备案，是很早期的事情了，好像换过一次，不是我经手的。一号和二号也有委

托我们做工，都是房内的装修，他们的孩子大了，要分房，就做了一些隔墙、阁楼和房门。这些分割在房间里早就留有预案，都是些轻松的活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也成长大了，希望他们能够满意。”

之后，马恩也没有邀请两人进房，就在门外道别了。

工事本结，目送管理员和换锁师傅进了电梯，马恩看了一眼三号房。他有一种感觉，在换锁期间，那里边的客人一直都在关注这边，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从门后离开。三号房的猫眼应该是看不本这边的所有情况，所以，应该是在偷听吧？但是，没有证据，也没有实际看到那扇门后的情况，所以，马恩也没有太多动作，拿起木雕就回到房里，把门关上了。

马恩的感觉没错，三号房的客人凑在门板上，嘴里发出的声音很是轻微，像是在喘气，又像是在笑。他那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球咕噜噜地转动，从眼皮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动静。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在四号房传来闭门声后，他整个人就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整个人好似痉挛一般，睁开的眼睛也露出惊恐的色彩，紧盯着天花板，焦距涣散，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在聆听什么，就像是那个方向真的存在什么东西一般。

过了一会，他那痉挛的身体终于平静下来，他满头大汗，但是，那紧缩着的表情却渐渐松开，渐渐绽放，形成一个古怪的笑容。

“不，不，你们是看不到我的……看不到我的……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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