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276
会儿,仿佛在仔细斟酌自己的用词,然后才继续说下去:
“你们不认为……自从他被关在桂茂街那所房子里以来…他就开始……有些……壮志未酬的……鲁莽?你们不认为他……有点……想……在我们的身上完成他的心愿?”
“你在说什么啊,‘完成他的心愿’?”哈利反驳。
“我是说……嗯,我觉得,他肯定恨不能自己在魔法部人眼皮底下组织那个秘密的防御小组。我认为他为他自己给关在那里、什么也不能做而感到气愤……所以,我觉得他……有点太急于……煽动我们。
罗恩一脸激愤。
“瑟瑞斯说得对,”他说,“你说话确实和我妈一模一样。”
赫敏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上课铃响起来了,皮皮鬼疾飞向凯蒂,把一整瓶墨水倒在她的头上。
* * *
一整天天气都没有丝毫好转,所以那天晚上七点,哈利和罗恩在往快迪奇球场走时,只几分钟衣裳就全湿透了。他们的鞋在被雨打得透湿的草地上打滑,天空是深深的灰色,积满了雷雨云,更衣室的温暖和明亮让他们有了短暂的慰藉,虽然他们知道这只是片刻的享受。弗雷德和乔治也在更衣室里,他们在研究是否应该用他们自己的逃课盒来逃避训练。
“……可我打赌她会猜到的,”弗雷德从嘴角里挤出他的话,“唉,要是昨天我没问她卖呕吐片就好了。”
“咱们可以试试发烧软糖,”乔治嘀咕说,“他们还不知道那个--”
“那个有用吗?”罗恩充满希望地问,雨已经下得更大了,叮叮当当敲打在房顶上,风也继续在外面呼啸。
“嗯,当然有用,”弗雷德说,“你的体温会一下直蹿上去的,”
“只不过,体温升高的同时也会长出很多大脓包的,”乔治说,“我们还没弄明白该如何避免它们。”
“我看不到你们有脓包啊?”罗恩审视着双胞胎说。
“是的,嗯,你的确看不到,”弗雷德阴沉地说,“它们不是长在我们通常会给别人看的地方。”
“可等你坐上扫帚,那可真是疼--”
“好啦,大家都听着,”安吉莉娜从队长办公室里走出来,大声说,“我知道今天不是最理想的天气,但是,和斯雷瑟林比赛的日子也有可能是这种天气的。所以,在这样的天气里适应一下,对我们来说是个好事。哈利,上次在暴雨里跟海佛帕夫比赛的时候,你不是给眼镜施了什么咒语,可以让它不上雾的么?”
“是赫敏做的,”哈利说,他抽出魔杖,敲了敲眼镜,说:“避阴卫湿!”
“我想我们都应该试试这一招,”安吉莉娜说,“要是我们能不让水沾到脸上,就可以大大提高能见度了--一起来,快点--避阴卫湿!好了,出发。”
他们都把魔杖塞回长袍内袋里,扛起扫帚,跟着安吉莉娜走出了更衣室。
他们趟着越来越深的泥浆走到球场中心,虽然已经用了避湿魔法,能见度也依然很低,灯光只能照见很小的一个范围,瓢泼大雨毫无遮挡地落在地上。
“好,听我的哨声,”安吉莉娜喊。
哈利用力蹬地,泥浆向各个方向飞溅开来,他直冲上天,强风吹得他很难控制方向。
他不知道在这样的天气还怎么去找霓贼球,别人练习的时候,他几乎连霸吓球都看不见。训练开始不到一分钟,霸吓球就几乎把他撞下扫帚,幸亏他用了逍遥滚翻才躲过去,只是可惜没有让安吉莉娜看到。事实上,她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不光是她,所有的队员都完全不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风越来越强了,即使离得相当远,哈利还是可以听到湖那边传来的雨点击打水面的咚咚声音。
安吉莉娜逼他们练了几乎有一个小时,才终於宣布放弃,她带着浑身湿透、没有好气的队员们回到更衣室,依然坚持说这次训练不是白费时间。不过,其实她自己的声音里也没有真的自信。弗雷德和乔治看起来格外难受,他们轮换着站在两只脚上,每个动作都疼得疵牙裂嘴的。哈利用毛巾擦干头发的时候,听到他们两个在小声抱怨。
“我想我有几个已经给磨破了,”弗雷德声音空洞地说。
“我的还没有,”乔治紧咬着牙说,“它们疼死了……好像还越来越大了。”
“唉哟!”哈利说。
他用毛巾紧紧捂住脸,疼得睁不开眼睛,他额头的伤疤又一次灼痛起来,比几个星期以来任何哪次都疼。
“怎么了?”有几个声音在说。
哈利从毛巾后面露出脸,因为没戴眼镜,整个更衣室都模糊不清,但是他还是能看到每个人的脸都转向他。
“没事儿,”他喃喃地说,“我--自己不小心刺到眼睛上了,没什么。”
但是他给罗恩使了一个眼色。其他人都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身子裹在斗篷里面,帽子拉得盖住耳朵。他们故意落在后面,留在了屋里。
“怎么回事?”一等艾丽莎·斯宾耐特在门外消失,罗恩就连忙问,“是你的伤疤吗?”
哈利点点头。
“可是……”罗恩看来有些害怕,他穿过屋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雨,“他-他不会现在就在附近吧?”
“不会的,”哈利嘟囔一句,坐在长凳上,揉着伤疤,“恐怕还离得相当远呢,这里疼是因为……他……很生气……”
这不是哈利想说的话,他听着这话出口,就好像听一个陌生人讲话似的--但是他立刻就明白这话没有错。他不明白自己怎么知道的,但是他就是知道:伏地魔,无论现在他在何地,无论他在做什么,都正在大发雷霆。
“你能看到他?”罗恩说,看起来吓坏了,“你……看到幻像,还是什么吗?”
哈利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自己的脚,让他的思想和记忆在剧痛之后恢复平静。
一些混乱的形状,一些急促的尖叫。
“他想做什么事,但是进度不够快,”他说。
又一次,他惊讶地听到话从自己的口里说出,而他仍然十分有把握这话是对的。
“可……你怎么知道呢?”罗恩说。
哈利摇摇头,手捂着眼睛,用力用手掌按着它们,把眼睛按得冒出金星。他能感到罗恩坐到他身边的长凳上,知道罗恩在看他。
“上一次也是这样吗?”罗恩悄声说,“你的伤疤在安布居办公室疼的那次,也是因为‘那个人’生气了吗?”
哈利摇了摇头。
“那么,那次又是为什么呢?”
哈利努力回忆着,那时,他在看安布居的脸……他的伤疤疼起来……他的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奇异的、跳跃的感觉……高兴的感觉……但是当然,在那时他没能分辨出这个感觉,那时他自己的感觉太痛苦了。
“上一次,是因为他很高兴,”他说,“十分高兴……他认为……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还有咱们回霍格沃茨的前一晚,”他回忆着在桂茂街的房子、他和罗恩卧室里,他的伤疤剧痛的时候,“他很生气。”
他转过头看罗恩,罗恩倒吸一口凉气。
“你可以取代彻劳妮了,夥计。”他佩服地说。
“这不是预言,”哈利说。
“当然不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罗恩既害怕、又激动地说,“哈利,你知道‘那个人’的思想啊!”
“不是的,”哈利摇着头说,“更像是……他的心情,我想。我只能感到他当时的心情,一闪而过。邓布多说过,这在去年就已经开始发生了,他说当伏地魔离我很近的时候,或是他特别憎恨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就能知道。嗯,现在连他高兴的时候我也能感觉到了。”
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整栋房子仍沉浸在暴风雨的鞭挞之中。
“你得把这事告诉谁,”罗恩说。
“上次我就已经告诉瑟瑞斯了。”
“那么,把这次的事也告诉他!”
“我不能,不是吗?”哈利冷冷地说,“安布居已经监视了猫头鹰和壁炉,不记得吗?”
“好,那就告诉邓布多。”
“我刚跟你说了,他已经知道了,”哈利简单地说,他站起身,从木拴上取下斗篷,展开穿在身上,“没有必要再说。”
罗恩也系上斗篷,他思考着望着哈利。
“邓布多肯定也想知道的。”他说。
哈利耸耸肩。
“走吧……我们还的练习消声魔法呢。”
他们匆匆地穿过漆黑的院子,在泥泞的草坪上连绊带滑地走,一言不发。哈利努力地思考着,伏地魔究竟想做什么事情,没有进展得足够快呢?
“……他还有其他的计划……这些计划的实施相当隐蔽……只有通过秘密行动才能得到的东西……比方说,武器……这是上一次他没有的……”
哈利已经几星期没有想这些话了,他的精力都放在了霍格沃茨里的事情上,一直忙於跟安布居、还有魔法部毫无道理的干涉抗争。但是现在,它们重新跳回到他的脑子,让他思考起来。如果,伏地魔没能得到那个‘武器’,不管它是什么,那么他的愤怒就情有可原了。是不是凤凰令阻止了他,让他得不到那个武器?它给藏在哪儿?现在在谁手里?
“米宝沟臭浆,”直到罗恩的声音传来,哈利才回过神来,刚来得及跟上他沿着肖像洞爬进休息室。
今天赫敏似乎很早就去睡觉了,只剩下在旁边的椅子上蜷成一团的罗圈腿,和壁炉边的桌子上放着的那堆各式各样、织的坑坑鼓鼓的精灵帽子。哈利很庆幸她不在这里,因为他实在不想跟她提起伤疤又痛的事,她一定也会劝他去找邓布多。罗恩一直忧心忡忡地看他,但哈利已经拿出了魔咒课本,准备开始写报考了。不过,他全神贯注地写作业的样子只是装出来的,直到罗恩说他也要上楼去睡觉的时候,他也几乎没写下几个字。
午夜到了,然后又过了,哈利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一段关于使用辣根菜、圆叶当归和珠蓍的文字,但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这些植物能最有效地促使大脑发炎,因此它们最常被用在迷魂剂和晕惘剂中,可以让巫师们达到鲁莽和狂燥的效果。”
……赫敏说瑟瑞斯给关在桂茂街,变得越来越狂燥……
“…最有效地促使大脑发炎,因此它们最常被用在…”
……要是《先知日报》知道他能感到伏地魔的感觉,他们肯定以为他的大脑发炎了呢……
“……因此它们最常被用在迷魂剂和晕惘剂中……”
……迷魂,这是个合适的词,他怎么会知道伏地魔的感觉呢?他和伏地魔之间的这个奇怪的联系到底是怎么回事?邓布多从来也没有完全给他解释清楚过。
“……让巫师们……”
……哈利可真想睡觉……
“……达到鲁莽和……”
……在壁炉前的扶手椅舒适而暖和,雨点叮叮当当地敲打着窗户,罗圈腿舒服地打着呼噜,壁炉里的火在噼噼啪啪响……
哈利手里的书滑落下来,闷声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