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291
在就去吃早饭,然后上楼去睡觉。明天午饭后你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去看亚瑟。哈利,你受了刺激,你因为你看到的东西而责怪自己。而事实上,让你看到了那个才是幸运的,因为要不然亚瑟可能就死了。别担心了。”
他拍拍哈利的肩就离开了食品室,只剩下哈利一个人站在黑暗里。
* * *
除了哈利,其他人都睡了一个上午。哈利上楼,到了暑假最后几周时和罗恩共用的卧室。但是当罗恩爬上床,在几分钟之内就鼾然入睡的时候,哈利却合衣靠在床头冰冷的金属栏杆上,故意让自己难受得无法入睡。他害怕自己一旦睡着了就又会变成那条毒蛇,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袭击了罗恩,或是在房子里滑走着杀了其他人。
罗恩醒来时,哈利装出也刚刚睡了一个好觉的样子。吃午餐的时候,他们的皮箱从霍格沃茨运到了,这样他们就可以装扮成麻瓜去圣满钩医院了。他们换下长袍,穿上了牛仔裤和毛衣,除了哈利,每个人都格外地愉快而且健谈。唐克斯和疯眼穆迪来接他们,准备护送他们横穿伦敦的时候,大家都高兴地和他们打着招呼,看着穆迪为了遮挡魔眼而戴的圆顶礼帽呵呵地笑。说实话,就连唐克斯短短的艳粉红色头发,在地铁里也不会像一个圆顶礼帽那么吸引人注意。
唐克斯很想知道更多有关哈利看到卫斯理先生被袭击的事,可惜这是哈利最不想讨论的话题。
“不会是你家族里有先知的血统吧?”她好奇地问,他们正并肩坐在晃当着向市中心走的地铁上。
“没有,”哈利说,这让他想起彻劳妮教授,他觉得很受侮辱。
“不是的,”唐克斯沉思着说,“不是,我认为你做的其实不是预言,是不是?我是说,你并没有看到未来,你看的是现在……很奇怪对不对?不过,倒蛮有用的。”
哈利没有回答,幸好,他们在下一站就下车了。这是伦敦的最中心,下车人流的拥挤中他让弗雷德和乔治走到了他和唐克斯中间。唐克斯走在前面,他们都跟着她上了自动扶梯,穆迪在最后面叮叮当当地走着,礼帽低低的歪在头上,一只粗糙的大手插在外套头两个扣子中间,在里面紧握着魔杖。哈利总觉得他能感到那只隐藏的魔眼正紧紧盯着自己,为了不让他有机会询问梦的事情,他问疯眼圣满钩医院的所在。
“离这儿不太远,”穆迪低吼着说,他们走到了外面寒冷的冬日空气里,宽阔的大街上商店林立,挤满了采购圣诞节商品的人。他把哈利推到前面,自己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哈利知道他的眼睛在歪扣着的礼帽底下正在朝四面八方巡视,“给医院找合适的地点可不容易,迪贡街里没有足够大的地方,而又不能像魔法部那样把它安置到地下--对健康不利--,最后才总算让他们弄到了一栋小楼。他们以为,有病的巫师可以安安全全地混在普通人群里进来出去。”
他抓住哈利的肩膀,以防被一群只顾向电器店走的顾客给冲散。
“到了,”过了一会,穆迪说。
他们正站在一栋老式的红砖大楼前面,这是一家名叫“博织和豆兹有限公司”的百货商店。这个地方给人一种破烂不堪、惨淡经营的感觉,橱窗里随意摆放了几个残破的假人,它们的假发歪斜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过时有十年以上了。满是灰尘的门上挂了个大牌子:“关门装修”。哈利清楚地听到一个手里抱满了购物袋的胖女人在经过时对她的朋友说:“我从来就没见过那地方开张。”
“好了,”唐克斯说,招呼它们走向一个窗户,那里只摆了一个假人,但是她格外丑陋,假睫毛垂到脸上,身上穿了一件绿尼龙无袖桶裙,“大家准备好了?”
他们都点点头,聚在她身旁,穆迪用力顶着哈利的后背把他向前推。唐克斯靠得离玻璃近了些,向上望着那难看的假人,哈气在玻璃上形成一层薄雾,“喂,”她说,“我们来看亚瑟·卫斯理。”
哈利觉得相当可笑,唐克斯以为那个隔着玻璃的假人能听到她轻声说话吗,她身后的汽车轰隆隆地开着,还有满街喧闹的人群。然后他才提醒自己,反正假人也是听不见声音的。然而下一秒钟,他的嘴一下惊讶地张大了,因为那个假人正微微地点了点头,带缝的手指冲它们示意了一下,於是唐克斯拉住金妮和卫斯理太太的手臂,一步跨进玻璃窗里消失了。
弗雷德,乔治和罗恩也跟着她们走了进去,哈利转头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没有人会多看一眼像博织和豆兹有限公司这样难看的橱窗,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有六个人刚刚在橱窗前的空气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赶快,”穆迪咆哮着,又在哈利的背上推了一下,他们一起向前跨过了一层仿佛是清凉的水帘似的东西,然后进入另一端,一个相当干燥暖和的地方。
这里看不到那个丑假人和她背后的空间,他们的所在似乎是一个相当拥挤的接待处。很多巫师坐在一排排摇摇晃晃的木椅子上,一些人看起来身体完好,正翻阅着过了期的《女巫周刊》,另一些人则有着令人作呕的畸形,比如一条大象鼻子、或是胸口上多长了一只手。这屋子里几乎不比外面的大街更安静,因为很多病人都会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一个坐在最前排中间的女巫,满脸大汗,正用手里的《先知日报》用力给自己扇凉,随着嘴里喷出的蒸气,她不停地发出尖尖的哨音;还一个看起来穷困潦倒的术士坐在角落里,每隔一会儿就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随着铃声,他的头也会剧烈地振动起来,只能抱着耳朵来止住振动。
身着柠檬绿长袍的巫师在成排的椅子里走来走去,一边提问,一边在跟安布居一样的写字夹板上记录着,哈利注意到他们胸口绣着的标志:交叉着的一根魔杖和一条骨头。
“他们是医生吗?”他低声地问罗恩。
“医生?”罗恩说,看起来有些吃惊:“那些要把活人切开的麻瓜疯子?才不是呢,他们是疗伤术士。”
“这儿来!”卫斯理太太叫道,声音盖过那个又发出铃声的坐在角落里的巫师,他们跟着她排在一个标着“问询处”字样的桌子前面。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胖胖的金发女巫,身后的墙上贴满了各种通知和海报,比如:“记住:干净的铁锅可以防止药剂变成毒药”;“没有资深疗伤术士批准,解毒药也可能就是毒药”。那里还有一巨幅肖像,上面有一位满头银色小卷的女巫,下面写着:
迪莉斯·德文特
圣满钩的疗伤术士,1722年--现在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1741年--现在
迪莉斯仔细看着卫斯理一夥人,仿佛在点他们的人数,当看到哈利的目光时,她微微地对他挤了挤眼睛,然后从边上走出画像,消失了。
而这个时候,排在最前面,一个年轻的巫师正在跳着一种古怪的舞步,一边在疼痛的叫声中间试图给桌子后面的女巫解释他的毛病:
“是这个--啊--我哥哥给我的鞋--噢--它在吃我的--哎唷--脚啊--你看呐,那上面肯定给施了什么--啊啊--咒语,而我又脱--啊啊啊呦--不下来。”他从一只脚跳到另只脚,就好像在热炭上跳舞似的。
“你的鞋可不该妨碍你阅读不是吗?”金发女巫说,不耐烦地指着桌子左边的一个大幅说明,“你应该去四楼的魔咒损伤部,你要是看过楼层指南就不会来这里。下一个!”
那个巫师蹒跚地横跳着躲开了,卫斯理一夥人向前挪了几步,哈利看着那张楼层指南。
物品造成的事故,底楼
铁锅爆炸,魔杖逆火,扫帚坠毁,等等
动物致伤,一楼
咬伤,蛰伤,烧伤,刺伤,等等
魔法病症,二楼
传染病,比如:龙痘,消失晕症,淋巴菌症,等等
药剂及植物中毒,三楼
皮疹,反胃,不可抑制痴笑,等等
魔咒损伤,四楼
不能接除的咒语,诅咒,不正确施用的魔咒,等等
探访者休息室/医院商店,五楼
如果你不能确定去哪里,或是难以用正常语言沟通,或
是忘记了为什么来这里,我们的接待员会很乐意帮助你。
一位年纪很大的驼背巫师,戴着助听器,正走到桌子前,“我来探望布热德瑞克·波德!”他喘息着说。
“49号病房,但我认为你是在浪费时间,”女巫轻蔑地说,“他已经彻底糊涂了,你知道--他到现在仍坚信自己是个茶壶。下一个!”
这是一个满脸倦容的男巫,他紧紧地抓着他的小女儿的足踝,而她在他的头顶上飞着,巨大的、皮革似的翅膀从她身上穿的连裤衣服的后背伸出来。
“四楼,”女巫说着,声音十分厌烦,甚至连问都没有问。那个人穿过桌子旁边的门离开了,抓着他的女儿,好像是牵着一个形状古怪的汽球似的。“下一个!”
卫斯理太太走到桌子前面。
“你好,”她说,“我的丈夫,亚瑟·卫斯理,今天早上应该是被换了病房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们--?”
“亚瑟·卫斯理?”女巫说,手指在面前的长长名单上点过,“是的,一楼,右边数第二个门,危险动物咬伤病房。”
“谢谢你,”卫斯理太太说。“你们,都跟上来。”
他们跟着她穿过旁边的门,沿着后面狭窄的走廊走,走廊两边挂满了更多的有名疗伤术士的画像,天篷上飘浮着一些水晶球,里面装满蜡烛,看起来好像巨大的肥皂泡似的,照亮了整个走廊。他们走过一扇门的时候,里面飘出了一股极其难闻的黄色气体。每隔一会,他们就能听见有呻吟声从远处传来。他们上了一层楼梯,走进了动物致伤部的走廊,右手第二个门的右边写着:危险动物咬伤病房。下面的黄铜框里有一张手写的卡片:“主任疗伤术士:希波克拉底·斯密斯维克,见习疗伤术士:奥古斯塔斯·派伊。”
“茉莉,我们在外面等着,”唐克斯说,“亚瑟不会想一下子见这么多人的……家人总得先进去。”
疯眼低吼着同意了,他背靠着走廊的墙,魔眼向四面八方看着。哈利也向后退了一步,但是卫斯理太太伸手把他推进了门,说:“别傻了,哈利,亚瑟要谢谢你呢。”
病房很小,而且相当昏暗,因为屋里只有一个窄窄的窗子,高高地设在门对面的墙上。主要的光源来自聚在天花板中间的、闪闪发亮的水晶球里。墙上贴着橡木墙板上挂了一幅面相凶恶的巫师画像,上面写着:厄克特·热克号罗,1612年--1697年,清除内脏魔咒的发明人。
病房里只有三位病人,卫斯理先生的床在病房最里头、小窗子旁边的位置。哈利很高兴,而且安心地看到他靠在几个枕头上,正借着落在床上的仅有的几缕阳光,读《先知日报》。他们走过去的时候他抬起头来,看到是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们好啊!”他招呼道,把报纸扔到一边,“比尔刚离开了,茉莉,他得回去上班,不过他说他过会儿就去看你们。”
“亚瑟,你怎么样?”卫斯理太太问,弯腰吻了吻他的脸,焦虑地审视着他的脸色,“你看起来还是有点不好。”
“我感觉好得很呢,”卫斯理先生愉快地说着,伸出没受伤的手臂拥抱金妮,“要是他们给我拆掉绷带,我立刻就能回家的。”
“爸爸,他们为什么不拆掉绷带呢?”弗雷德问。
“嗯,每次他们一拆绷带,血就流个不停,”卫斯理先生愉快地说,伸手把魔杖从床头柜上拿了下来,挥了一下,在床边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