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53
。”珍珠般的泪从大眼落下,在衣襟上跌了个粉碎。“她是魔鬼,该死的魔鬼。”
赤术望着眼前的一切,脑中乱成了一团。
“她—在—哪!”控制杀意变得异常困难。
纤细的脖子上出现了指印,所有人等着她吐出话语。
喘息了半晌,莎琳泪落如雨,委屈而怨恨。“我要她死,她杀了父王,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该和她在一起。”
其余的倒也罢了,这句谢曲衡实在是心有戚戚。
“你把她怎样了。”每过一刻就多一分焦灼恐惧,平日的冷静理智化为乌有,一想到迦夜或许……谢云书几近失控,险些生生扼死了她。
赤术突然想到,蓦然脱口。“莫非你真的用了那个方法!”
对上利刃般的眼神,赤术急急解释。
“今天莎琳问过有什么让人死得痛苦的方法,我没想过是因为这个,告诉她……”稍一犹豫,转向了莎琳。“你把她埋在哪。”
“埋了?!”众人一齐惊叫起来,连萧世成都骇然变色。
所有的思维瞬间凝结,手心冷如冰雪,他断断续续的听到赤术的解释。
“鄯善国主有种喜好的方式,将活人钉进棺材埋入地下,让对方在绝望黑暗中挣扎窒闷而死,过一日再挖开来欣赏……”
“你把她埋在哪里!”谢云书失去了理性,径直吼了出来,指尖掐入肩骨,疼得莎琳放声大哭。
“西郊乱葬岗,那个魔鬼肯定已经死了,你去挖她的尸体吧……”
数人刷白了脸,谢云书甩下她狂奔而去。
玉隋几乎同时冲入了夜幕,银鹄碧隼落在了后头。
赤术追了几步,怔怔的目送一行人离去。
萧世成心烦意乱,紧张的思索了片刻。“赤术,你跟着去,看看她是不是真死了,万一……”顿了顿,抬手指向瘫在地上痛哭的莎琳。“把这个女人也带去,要杀要剐随谢三的意,别让我再看见她……险些酿出大祸!”
说不出口的纷乱如麻,夹着混淆难辨的情绪,那般强势的女人……怎可能……
入棺
闷雷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风刮起来,卷着尘土掠过了树梢,青郁的杨柳被狂风吹乱,像无数根鞭子舞动挥打。闪电黑压压的云层隐现,仿佛要击毁地上的一切。
谢云书疯狂的打马,去得不知多远。
其他人皆在玉隋的马车中,四蹄神骏的速度较匹马犹有过之,此时在玉隋的喝斥下奋蹄疾奔,车声如雷,掀起了一路黄尘。
车中一片沉默,唯有莎琳哭声不断,抽泣得几度噎住。
碧隼被她哭得心里烦躁,若不是碍于对方是女人,早冲过去痛打一顿。“哭什么哭,万一主上真的有事,你马上要跟着去,到时候多的是机会哭。”
谢曲衡横了一眼,没说话。
赤术开口低问。“你何时把她埋进去的。”
莎琳只是哭。
“你还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莎琳猛然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我想杀了她,让她尝尝最可怕的事,比我更痛苦十倍。”
赤术涩涩的扯了扯唇角。“她不怕痛,我试过。”
碧隼的眼睛立刻带上了敌意。“倒忘了殿下是龟兹王子,当年差点让主上和老大丢了性命。”
莎琳愣愣的停住了哭。“你也是毁在她手里?为什么你不恨她,为什么不肯帮我……”娇美的脸困惑不解。“你们都要救那个魔鬼,她到底用了什么妖术……她一定是吸人血的精怪,可怕的……”
“你给我闭嘴。”碧隼重重的一拳打在她身畔,骇得眼泪再次滚下来,索性豁出去的叫喊。
“西域都说她是天山深处永远长不大的妖魔,不知杀了多少人。她用容貌诱惑父王,下毒手害死了他,还迷惑那个男人对她言听计从,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和她在一起,一定是她用了邪术……”
碧隼的头上爆起了青筋,一直未开口的银鹄阴恻恻的看了一眼。
“再说一个字,我就撕掉你的衣服,不信你就试试。”
哭闹的莎琳立刻闭上了嘴。
碧隼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曲衡咳了咳。“两位可否说说她刚才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她似乎认得三弟,而且……”颇具好感,与对某人的刻骨仇恨截然不同,这点显而易见。
银鹄碧隼对视了一眼,别过了头。
车厢沉寂了片刻,赤术开了口。
“她是鄯善国的小公主,鄯善国主当年倚仗实力强盛,触怒天山教王,招来了杀身之祸。大概是雪使下的手,利用鄯善国主的弱点刺杀成功,父亲一死,莎琳被继位的叔父视为麻烦,送给南郡王以博取欢心。前些时琼花宴上认了出来,便处心积虑报复。”
这么说还是那个女人惹来的报应。谢曲衡顿时不以为然,对莎琳有了几份同情。
碧隼看出来,冷笑一声。
“原本此事无须亲为,只是当时雪使拒绝侍寝激怒了教王,以至把该由弑杀组执行的任务丢到我们头上,先是老大去的鄯善国,功败垂成,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挡在鄯善王身前,一时心软了没刺下去……”
“他不是恶魔,是他放过了我和父王,都怪那个妖女……”提起前尘旧事,莎琳忍不住辩言。银鹄手一动,她立刻噤声,碧隼接着说下去。
“对,老大放过了你们,结果是性命不保,按教中律例当处以酷刑,钉在受刑台上七日七夜活活痛死。你以为我们有资格选择,做不好杀手,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谢曲衡毛骨悚然,才知弟弟一度如此之危。“那后来……”
“后来雪使面谒教王揽过了责任,只身刺死了鄯善王,才救下他。我敢打赌,老大一定很后悔没一剑把你们父女俩都杀了。”
“你胡说,明明是她的错。害我变成这等下贱的身份;害得鄯善为了争夺王位血流成河,一厥不振;害得伊曼姐姐被疏勒国主冷落,最后连性命都保不住,被活活勒死。她本来过得那么幸福,是那个女人毁了一切!”
受不了碧隼的冷言刺激,莎琳又哭出了声,眼泪没停过。
谢曲衡暗自叹息。
银鹄架起了双腿,眉目冷诮。
“你真要逼我说实话,那就掀开来说,你仔细点听好了。”
“杀人是我们活下去的方式,和身娇肉贵的王孙贵族不同,我们自幼在血腥杀场里滚过来,将来也是这么活下去。诅咒的时候不要忘了先为自己的好命祈祷,不曾像野狗一样被人驱使着互相残杀。”
“鄯善王对你来说也许是个好父亲,可对于别人……”银鹄不出声的讽笑,目光刺得人发怵。“他以铁腕治驭冷血无情,擅杀下臣,又嗜好幼女,每个月从皇宫后门抬出来的女童尸体皆有七八具,他若死的冤,被他折磨而死的那些女孩又算什么,活该被你父亲享用凌辱?”
“至于你姐姐的不幸完全归咎于你父亲。他色欲熏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仗着鄯善强盛,又把怀有孽种的女儿硬塞给疏勒,嫁过去不到七个月就产下了死胎,哪一国的国主能容得下这种耻辱,西域第一美人又怎样,鄯善国力一衰她会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银鹄轻鄙的摇头,残忍的挖苦。
“说句难听的,不是雪使杀了他,下一个步上后尘的必定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真是幸福,连自己的处境都懵懂无知。”
莎琳呆住,连哭都忘了,喃喃的拒绝相信。
“骗人,父王不是那样。”
“不是?我在雪使手下专司收集各国消息,王室肮脏的秘事瞒得了我?再说这种丑事三十六国谁不知道,你何不问问身边的人。”银鹄冷笑,抬脚踢了踢赤术。“殿下,我说的可是事实?”
赤术叹了一声算是默认。
谢曲衡听得瞠目结舌。
莎琳望了半晌,扑过去揪着赤术的衣领歇斯底里。
“不可能,父王和姐姐不可能是这样,骗子,你们都是骗子。”绝望的哭骂,迹近崩溃。
碧隼听得心烦,转去坐在银鹄身边。
“会不会一下说得太多。”并无同情,只觉麻烦。
“她活该,也不知道雪使会不会……”银鹄闭眼撞了撞厢壁,吐了一口气。
“像她那样的女人,没那么容易死。”赤术挣开了莎琳的手,淡淡的跟了一句。
银鹄望了他一眼没作声。
又静了好一会,赤术复问莎琳。
“你何时把她埋下去,派的谁?”
莎琳再没有反抗的意志,木然抽噎着回答。
“……两个时辰前……我用珠宝贿赂了几名侍卫。”
两个时辰。
一时心都凉了,隔了许久,赤术又问了一句。
“你……还对她怎样?”
“我想折磨她,对侍卫说怎样都可以……”一滴一滴的泪坠下来,肩抖得越来越厉害。“可是他们不敢,碰过她的人都死了,她一定是鬼。”
谢曲衡色变。“毒?”
碧隼半晌才点点头。
“雪使在自己身上下了碧落散。”
可杀不可辱,赤术半佩服半苦笑,车内一片死寂。
疾奔的车马倏然停下来,冲得人滚成一团。跳下车,乌云如墨,四野空旷,迎面拂来阵阵腐朽的死气,眼前已是一片高低错落的乱坟。
谢曲衡落在最后,入眼玉隋的背影心下大悔。
适才心乱,竟忘了此人在车外驾驭,一番不宜为人所闻的谈话必定被听了去。尽管目前来看是友非敌,但万一流出于他人之耳,谁知掀起怎样的风浪,须得设法防范才是。
谢云书已挖开了一座新坟,一见不是,丢下改掘另一处,众人皆散开寻找,荒凉阴森的坟地四处传来了扬土之声。
并非莎琳亲手所埋,她也不知道在哪一处,瘫软在地上看众人的举动,神情呆滞而麻木。
疯狂的挥开掩土,脑中只剩了一个意志,冷汗从鬓间滑落隐入潮湿的泥土,随着不断探掘,一张扭曲的脸浮现出来。
心里立时一跳,被泥土糊乱的衣饰依稀可辨南郡王府徽号,而黎黑泛青的面色正是碧落散的征兆。
尸体摞了几层,一个坟坑里竟然丢了三四具人体。他一一丢出去往下挖,最深处的棺板终于显露出来。异常的动作吸引了其他人聚拢,鸦雀无声的盯着冷硬的棺木。
碧隼跳下深坑帮着将掩土扫开,他深吸了一口气,赤手将棺盖掀开。长长的棺钉发出了刺耳的擦响,乍裂的木屑划破了手掌,他完全没感觉,怔怔的看着呈现出来的内里。
真的是迦夜。
夜很暗,棺材里的人极白。
那个纵横大漠偬倥杀伐的人,躺在狭小逼窄的棺中,已完全没了动静。
撕得零落的单衣显然理过,掩住了大部分身体,露出了赤裸的纤足,额角还带着磕撞后的淤青。秀小的指尖痉挛的抓在心口,颈上有几丝血痕。全无面对死亡的恐惧,扇羽般的长睫闭合,紫色的唇边犹有一抹淡嘲,仿佛在嘲弄这可笑的命运。
一瞬间宛如凝固。
碧隼腿软了软,险些站不住;银鹄张着嘴发不出声;玉隋脸色惨白;赤术无法置信的盯着棺中的人;谢曲衡的目光扫过,忧心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弟弟。
谢云书却很平静,除下外衣裹住她,抱着她跃了上来。
“迦夜,醒醒。”他轻声诱哄,像怀里的人在沉睡,温柔而有耐心的呼唤。受伤的手按在她的背心,不停的输入内力,试图让冰冷的身体回复一点温度。
“迦夜……别再睡,你不是想离开扬州?起来吧。”
“……你不会死,对不对……”他轻触着柔嫩的脸,手上的泥沾污了细致的肌肤,又被他以衣袖拭去。“你这样子真难看……醒醒……”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像一个精致的偶人,毫无生命的气息。
“你不是喜欢纸鸢,我给你做更漂亮的,你起来……”
“迦夜……”
他不停的唤,小心翼翼的诱哄,渐渐开始着急,“……还是这么冷,你总是这样……”
他俯下头,一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