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48
大人是嗜血之狼的好友,他们与另一个历史上唯一能将斗气转化为魔法的战神一起,为了抵御当时肆意残杀人类的怪物而建立了战士公会,把所有的力量集合起来……”女侍者显然对传说中的月灵大预言师有着不可抑制的崇拜,在说其他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滔滔不绝,“而据说那个只要能够排除万难而建立公会,就一定能够驱逐怪物的预言,就是陀罗姆大人不眠不休地观察月之轨迹而做出的,为此,他寻找到了嗜血之狼与战神这两个亲密的伙伴,为了那片大陆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阿洛的耳边一直传来有关于月灵大预言师的介绍,但是他所在意的重点并不在于这个人身上——毕竟对于修真者而言,只要实力达到一定的境界就能够对天地轨迹做出一定的预测和判断,所以大预言师的言力体系,对他而言并不算太过陌生。他所在意的是,那个怪物……他看着浮雕上的图像,觉得那些头上长角、皮肤赤红的非常熟悉,而且,有一些还明显有三只眼和六只手的……
等女侍者洋洋洒洒地发表完她对月灵大预言师的仰慕,阿洛微微笑了笑,投其所好地问道:“您刚才说,陀罗姆大师还活着?”
“是的!”女侍者兴奋了,虽然还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脸上已经禁不住浮出了红晕来,“陀罗姆大师早就脱离了生与死的禁锢,他是现存世界上最年长的人!他能够对未来的事情做出精确的预言!他是我们战士公会所有人的骄傲!”
脱离生死禁锢?阿洛皱了皱眉,要想窥破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修道人是因为逆天而行,所以才能在茫茫天道中寻获一丝破绽,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而且,很多时候即使得窥天机,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将有祸报,甚至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比如说,让天地大劫提前爆发,或者让大劫中原本的生机彻底断绝。而这个世界,居然可以这样随意地泄露天机吗?还是说,大预言师本身付出了什么其他的代价?如果真是这样,就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了……阿洛虽然不愿意与人有太多的牵扯,但是“天机”之事,非比寻常,将可能影响他修行之路的顺利。
阿洛自己还在担忧中,那边的女侍者说到这里又有一点沮丧了:“只是从很久以前起陀罗姆大人就很少出来了,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公会总部中,每十年才出来一次,而且,除非遇到攸关公会安危的大事,他都不会轻易预言的……”
阿洛听到,心里微微放松了些,姑且无论是什么原因,严格地限制预言的数量,的确能减少给这片大陆带来“大劫”的危险了。
无疑,在阿洛有意无意地迎合下,他与女侍者的交谈很愉快。
在某个时候,沉重的金属门悄然无声地打开,有一个颇具压迫力的影子忽然出现在阿洛的身侧。
阿洛唇角勾起个柔和的弧度,结束了与女侍者的谈话。
“流牙,你出来啦。”他的目光也温柔下来,稍稍地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青年。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倏然缩了缩。
怎么回事?为什么气息这么紊乱!
阿洛一把抓住流牙的手腕,就要把灵力透入进去查探,却被流牙用另一只手按住了,阿洛这才反应过来,眼下,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已经测试完了。”流牙低头说道。
阿洛勉强笑了笑,点点头:“做得好。”他看着流牙把手里的徽章在女侍者眼前亮了亮,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焦虑,“既然我的同伴已经测试完毕,我们就不打扰了,请恕我们先行离开。”
“当然,埃罗尔先生。”女侍者弯一弯腰,“与您交谈非常愉快,祝您一路顺利。”
“谢谢。”阿洛丢下两个字,就着被流牙牵住的姿势,飞快地走出大门。而后在不断加快的步伐中,找了最近的旅店走进去,迅速登记、进入房间。
才一进门,他就把流牙推倒在床上,两只手抵在了流牙的腹部:“流牙,怎么回事?你的斗气怎么好像又出问题了?”就是一连串的发问。
木行灵力很快地闯入流牙的身体,然后很快地发现,在流牙的丹田处,那一片初具雏形的丹海,结构竟然不再稳定了!
阿洛早已想到没有一套好功法的流牙丹田里即便出现丹海,也只会是个隐患,却没有想到,会以这样快的速度爆发,一下子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洛,不要担心我,我没事。”流牙看到焦躁的阿洛,不禁开口安慰。
“怎么会没事?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的丹海一旦衰败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可怕情况?”阿洛的声音里失去了寻常时候的平静,那种担忧几乎是直接地显现出来。
“丹海是什么?”流牙感受到面前的青年正把一股非常温暖的能量输入自己的身体,而每输入一些,就能让自己的躁动平稳一些,说不出的熨帖舒服。他看着青年掩不住焦急的侧脸,就不自觉地询问起来——用一种十分直白的方式。
而阿洛,却在流牙问出问题的刹那僵了一下。
是了,他从来没有对流牙说过有关于修真界和修真法门的事情,流牙不知道丹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与此同时,另一个想法急剧地占领了阿洛现在的思想。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冲动地提到丹海?为什么自己居然无法控制情绪了?流牙身体的隐患自己并不是现在才知道,以往也能够用理智去思考、去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以往的自己明明不想让流牙知道有关于他身体里的异状,不想让他产生不必要的恐慌的……
可是今晚,情绪真是太直接了……
阿洛看着自己还放在流牙身上的手——指尖有些遏制不住地颤抖,这种感觉是害怕,他明白的。
在真的看到流牙身体里丹海仿佛将要崩溃的时候,某种情感冲击了他的大脑,让他一瞬间心神动荡!
也许,他受到之前感受到的那股血煞之气的影响,远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
想要什么
在不知灌输了多少灵力进去之后,阿洛的脸上也显现出一种苍白的颜色,他看着流牙的面色越来越好,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地持续动作——他是知道的,也曾经亲眼见过,从前那些并不怎么太多交往的外门弟子们是怎样因为没有师父的教导而自己摸索从而导致了在冲关的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自爆而亡。
没有人会对一个修行失败的外门弟子多说什么,因为修道之路本身就充满了各种危难险阻,每一年每一年,以同样理由而失去生命的不计其数。
阿洛在感觉到流牙丹海崩溃的时候,几乎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即便是心里有过准备,但他毕竟没有直面过流牙这样坏的身体状况,而他也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能够保持镇定……
机械地把灵力输入,极力地为那摇摇欲坠的丹海做出一点什么努力,阿洛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他只想着,如果一旦松手,如果一旦稍有懈怠,也许,后果就不是他所能想象。
不知过了多久,阿洛觉得自己好像要把身体里每一分灵力都抽出来了,而流牙的丹海却仍不知餍足,不,即使流牙的丹海拒绝了,他也不会妥协的——是的,他绝对不会妥协,在这个问题上。时间流逝,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洛,我没事了……”有什么声音在他的耳边低喃,温热的吐息拂上了他的耳廓,也温暖了他冰冷的耳垂。
“不要再浪费力量了,洛,我已经安全了。真的。”还有那双很熟悉的手,一点点地抚上他的手背,然后覆上,轻柔地摩挲。
有人在尝试着让自己暖和起来……阿洛的脑海里,朦朦胧胧地出现这个想法。而在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就只有另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阿洛终于醒了过来,他定定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屏住呼吸了很久:“……流牙?”他这样呼唤着。
“洛,你再不放手,难过的就变成我了。”熟悉的嗓音。
阿洛眼睛重新对准了焦距,之后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瞳。
果然是流牙,而且是脸上已经有了血色的流牙,周围气息已经稳固下来的流牙——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看着完好无损、又一次度过了难关的流牙,阿洛的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叹息道:“没事就好,流牙……”
在最后一个尾音消失的时候,将灵力消耗殆尽的阿洛身体疲惫异常,再也熬不住地陷入了沉沉的梦境……被一个宽阔的胸怀包围着。
天幕在缓缓流动的时间里逐渐染上浓黑,天地之间的光也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的魔法灯在第一抹黑色进入的时候就自发地燃烧起来,倒影出活泼的影子,在墙壁上欢快地跳动着,而紧挨着墙壁的大床上,正安稳地躺着两个人——两个气质迥异的青年。
有着粗硬黑发的青年也有着极其俊美的面容,虽然没有什么外露的表情,但那一双沉静的金眼,却让人见之难忘……冰冷的,无机质的,却又在看向怀中银发青年的时候显得如此温柔。
而这个银色长发的青年,呼吸平稳绵长,看起来,正是一番好眠。他完全不知道周围所发生的任何变化,是的,他太累了,以至于多么敏锐的灵觉都全部被封闭。所以,他自然也无法感受到黑发青年在撩起他那长长发丝时无比轻柔的动作,以及他一直致力于看见,却一直没能让黑发青年做到的,那嘴角一点极浅极微弱的弧度。
“洛……”黑发青年,流牙缓缓地低下头,甚至是虔诚地在怀中人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无数短促的画面在脑海里匆匆划过,但又马上在什么力量的阻止下被生生地扼断,让他在即将追寻到的刹那失去它们的踪影。流牙知道,这是过去的记忆,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引发了之后趁着他的虚弱而忽然闯进了他的身体——或者说,这些记忆原本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只是一直寻找不到那个让他找回的契机。
流牙很想找回自己的记忆,他在朦胧中猜到自己可能并不仅仅是“洛在森林里见到的半兽男孩”这么简单的身份而已,在记忆碎片急速掠过时的匆匆一瞥中,流牙也能窥见自己曾经并不是那么好的过往……至少,那绝不是怀中的洛喜欢的过往。既然这样,还是否应该恢复记忆?
怀里的青年熟悉的是现在的自己,流牙隐约明白,在自己恢复记忆的时候,恐怕有很大几率会让现在的这个自己消失掉——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捡回了自己的人还会允许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吗?对于一个有熟悉样貌却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流牙从来不担心自己在恢复记忆以后会忘记他的洛,可他会担心好不容易认同自己陪伴的洛,会不愿意去重新熟悉真正的自己。
如果不去寻找记忆能够让一切都不发生变化的话,流牙其实也是愿意的,可是,身体里喧闹着的力量和机能都在告诉自己,如果不去主动寻找,那么,记忆可能会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到来……与其这样,不如掌握主动权?
流牙不是笨蛋,他的一切异常都是在踏进战士公会之后开始的,尤其是,在那个房间里鲜艳的水晶——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催促着一定要得到,流牙知道,这就是让自己将记忆碎片串连起来的必不可少的工具。
也许,内心还有另一个声音叫喊着绝不满足——那么,是不满足什么呢?流牙的目光长久地定在怀中人柔和的侧脸上,他没有发现自己眼里的贪婪。
一点一点地凑近了银发青年的脸,终于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流牙深深地汲取熟悉的草木清香和那一些淡淡的却让他极为舒适的味道。不,还有什么事情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