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19
便做场法事就好,那女人没照我的话去做,招不到魂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的过错,怨不到我们头上,你机灵点儿,别露馅。」
聂行风站在他们身旁,将这番话听的清清楚楚。
很显然女子请道士作法,想与亡夫见面,却被这两个无良术士所骗,听他们的对话,聂行风已知道她是画中那位女子,也就是晴晴的曾祖母李琬。
无法阻止道士的无德行径,聂行风只能恨恨看着他们来到祭坛前,装模作样地作法,李琬立在旁边焦急观望,小白则在她脚边来回踱着步,并不时看看聂行风,绿莹莹的瞳仁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小道士将招魂幡舞的呼呼直响,玄光脚踩九宫八卦,手摇金铃,口中念念有词,半晌,一口黄酒喷到祭坛两道符上,登时火光四起。
「天灵灵、地灵灵,冯家有人将来行,四方神明听吾号令,铺阴路,开鬼门,为吾显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番咒语念下,不多时,祭坛上两道烛光突然一明一灭,冷风骤起,聂行风不由打了个寒颤。
玄光被风吹的左右摇晃,竟踩不住九宫,李琬又惊又喜,叫道:「是不是招到了阿生的魂魄了?」
「噤声!」
玄光脸色阴霾,突然扑到祭坛前,挑起毛笔,点起朱砂便要下笔,手却在下一瞬骤停,笔管似乎被一股无形力量揪住,任他用尽力气,也挪动不了半分。
小道士发现不对劲,忙低声叫:「师傅?」
「撤幡,快!」
小道士慌忙将招魂幡落下,谁知啪的一声,幡杆从中折断,断落的一节横倒在祭坛上,将两旁烛火一齐打灭。
「燃上烛火!」
玄光大叫着,伸手去拿那半截断幡杆,谁知伸出的手被拧住,随即向外翻转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他痛得咧歪了嘴,李琬看在眼里,吓得失声尖叫。
冷风卷过,摆在祭坛上的一碗鸡血剧烈颠簸起来,随即旋到空中,在几个回旋后重重跌摔在地,下人们看到这诡异情景,都惊叫着跑开,李琬也吓得脸无血色,身子抖个不停,不断向后退。
不断震动的祭坛终于被邪风彻底卷住,案上祭器倾倒下来,祭坛也被砸得粉碎,小道士早吓的失了魂魄,大叫一声,抱头就跑。
阴风将他卷起狠力摔到旁边围墙上,落地后又再卷起重新抛出,他被摔的头破血流,尖叫道:「师傅救我!」
玄光自救不暇,哪里顾得上他,口中大叫:「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仙命斩妖魂,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切魑魅魍魉化风尘!」
左手双指一并,指到自己眉间,这招血光咒是用来对付亡魂恶灵的,玄光见情形诡异,已知是自己无意中招来了恶鬼,便想祈符驱邪,谁知他道行不够,咒语念完,一口血随即喷出,身子飞跌出去。
聂行风只觉胸口突然间烦闷不堪,知道有异事发生,忙上前想扶李琬离开,手送出后才想到自己根本无法触到对方。
惨叫声传来,聂行风转过头,见玄光身子抖若筛沙,一只苍白手臂从地面伸出,紧紧扣住他的脚踝,因用力过猛,那细长削瘦的手指骨节绷露,发出卡卡脆响,夹杂在低低呻吟和惨叫声中。
李琬跌跌撞撞奔回房里,聂行风急忙跟上,谁知刚进房,窗棂便被击散,玄光血淋淋的躯体从外面飞进来,摔到地上,他的一条腿被活生生拧断了,趴在那里发出凄惨叫喊。
经不住一再的刺激,李琬身子晃了晃,终于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聂行风忙奔到她身边,却见小黑猫也跟了过来,紧紧盯住自己,身子弓起,呼呼闷叫,猫眼幽绿绿的,发出骇人怒气。
聂行风一愣,但随即发现小白盯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他身后……
一阵莫名寒意从脊背上猛然窜起,竟不敢冒然回头,立住身子,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像是物体爬行,低低的喘息呻吟夹杂在铁链滑动的金属声之间,分外刺耳。
小白突然嘶叫一声,聂行风被尖声震得心神一晃,眼神扫过前方一面落地铜镜,竟看到一张死灰脸孔在镜里晃动,血红眼睛狠狠盯住他。
心不由自主的发毛,聂行风一咬牙,转过了身去。
不远处地上有一个红衣怪物趴在那里。
那究竟是张什么样的脸?到处是交错斑驳的伤疤残痕,看不出原有模样,只瞪着一对血红眼眸狠狠盯住他,长发散乱搅杂在身后,大张的口里似乎只含着半截舌头,一双狰狞手骨间用粗重铁链相连,狠扣在地上,慢慢向前移动。
怪物好像是从窗棂爬进来的,手上铁链随着他移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血迹从窗下一直延伸过来,呕人的腥臭气瞬间弥漫整间房屋。
他应该是人,不过已没了人的模样,腰身以下空无一物,血不断从截断的腰间流出,瞬间流了一地,随着移动,聂行风周围很快便形成一圈血泊。
流了这么多血的人绝不可能还能支撑着活下来,这是常识。
偏偏这个人是活着的,而且还不断爬向他。
聂行风阻不住身子颤抖,只觉手心发冷,心痛得厉害,突然脸颊一热,眼泪流了下来。
他不是头一次见诡异事物,却从未怕过,怕到无法移动,眼睁睁看着怪物爬近。
铁链声响间,那怪物向他猛然跃来,恶臭传来,聂行风突然发现这人其实只剩一个骨架,掌骨枯槁惨白,抓向他咽喉。
颈下传来卡卡怪声,怪物腾上半空,也将他整个人带着脱离地面,那种紧窒,似乎随时可以将他喉骨掐断。
聂行风奋力抬起手,挣扎着将衣领扯开。
一抹金光倏地自他颈根处射出。被光芒击中,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嘶叫,向后跌去。
「邢风,你是邢风……」
幽暗空间隐约有嘶哑声音传来,小白突然向怪物窜去,聂行风只觉眼前一晃,便看到小白和那怪物同时撞到了对面墙上。
墙上油画里,李琬正忧郁的端坐在藤椅间……
聂行风猛然睁开眼睛,心脏激烈跳动着,全身已被冷汗浸湿。
休憩室的壁灯发出柔和的光芒,外面隐约传来喧闹声,他静默半晌,这才明白自己是作了场噩梦,看看手表,刚到十一点,他差不多睡了一个多小时。
出门时,聂行风特意在穿衣镜前看了看,脖颈上并没有被抓伤的痕迹。
冯晴晴正在楼下跟朋友聊天,见他下来,立刻迎上来。
「你醒了?爷爷已经回去了,听说你在休息,就没叫你,这里有给客人准备房间,不如你今晚就留下好了。」
「不,明天还有工作,我坐计程车回去。」
被刚才的梦扰得心神不定,聂行风回绝了冯晴晴的好意。
廊下只亮着一盏橘黄小灯,影影绰绰,如梦中一般,聂行风心里一动,转身来到客厅,油画依然端正挂在墙上,只是……
那只叫小白的黑猫呢?
聂行风冲上前,发现自己并没看花眼,李琬膝上空空如也,那只黑猫已不知去向。
「我记得这画上好像还有只黑猫。」
「有吗?我没注意过耶,这画一直放在阁楼里,最近这里重新装潢,才把一些旧东西摆了出来。」
「晴晴,你的曾祖父是不是叫冯浩生?」
「不,我曾祖父叫冯烨,行风哥哥,你怎么突然对我的祖辈感到有兴趣了?」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
心神稍稍放松了些,也许刚才那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已近午夜,宾客差不多走了大半,聂行风跟冯邴成道别,来到预约好的计程车前,正要上去,忽听顾澄叫他。
「行风,坐我的车回去好了,计程车留给别人吧。」
聂行风回过头,见顾澄正揽着一个女生的腰,指指旁边的私人轿车向他发出邀请。
顾澄似乎喝多了,聂行风想回绝,却被他上前拉住,硬塞进车里,女生跟着也想上车,被他拦住了。
「宝贝,你先回去吧,回头我们再约时间。」
女生走后,顾澄坐到聂行风身旁,点起烟,深吸了一口,开始发牢骚。
「女人真是麻烦,随便聊几句,就整个人都贴上来。开车。」
车开出车位,刚缓缓跑起来,突然一个黑影扑到车窗前,司机吓的猛踩刹车。
「shit,是谁不长眼往车上撞!」顾澄身子向前猛晃了一下,立刻大骂。
聂行风低下了头。
这场景实在太熟了,他早就领教过,敢这么不要命拦车的家伙只有一个——他的现任助理。
果然,身旁车门被打开,张玄笑嘻嘻凑过来。
「董事长,不介意我们搭个顺风车吧?这里离市区太远,计程车超贵的。」
张玄似乎喝了不少酒,脸颊红彤彤的,身子有些摇晃,霍离站在他身后,手里吃力的提着两大袋东西,看那分量足够他们兄弟打几天牙祭了。
聂行风用目光征询顾澄。
车上还有两个座位,他倒不介意载张玄一程,反正是顺路,不过这是顾澄的车,要看他的意思。
张玄发现了坐在里侧的顾澄,立刻叫起来。
「先生,你气色看起来很差啊,近期一定有祸事发生,这道平安符送给你,带在身上,可保你平安……董事长,你让让,先生,这符平时要五百块,不过既然你是董事长的朋友,我就半买半送,二百五,不,二百块如何?」
张玄半个身子探进车里,压在聂行风身上,凑到顾澄面前努力推销商品。
这家伙果然把他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原本想让他搭车的意图被狂风吹到了天边,聂行风揪住张玄,将他推出车外,然后关上车门。
「开车!」
车开出好远,还看到张玄在后面朝他们不断摇手,聂行风想了想,接通聂睿庭的电话,让他替张玄叫计程车,顺便先帮他付车费。电话对面在一阵暧昧笑声中答应下来。
顾澄瞥了聂行风一眼,等他关了电话,问:「你的朋友?」
「我的助理。」
要是张玄是一个人,聂行风不会多管闲事,只是看霍离拿那么多东西,小家伙太可怜,才打的电话。
「看不出你这么关心下属。」
顾澄似乎醉得厉害,嘟囔着歪到聂行风身上,出于礼貌,聂行风没推开他,谁知他的手有意无意搭到自己大腿上。
聂行风皱皱眉,把他的手推到一边,有些后悔上这辆车了。
车在道路上飞快行驶,顾澄唠叨着些无聊艳事,却引不起共鸣,正觉无聊,忽然车身猛地一晃,在发出一阵刺耳刹车声后,停了下来。
后座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向前猛冲,顾澄的头撞上前排椅背,大怒:「搞什么鬼?你怎么开车的!」
「对不起。」司机结结巴巴地解释:「前面突然窜出一只猫……」
「是猫又不是人,开过去不就好了,你怕什么?」
顾澄正愤愤不平,司机突然指着车头叫:「就是那只猫!」
车窗前蹲着一只小小的黑猫,阴恻恻地盯住他们,半晌,仰头叫了一声,凄厉的猫叫在空静车道上回荡,分外可怜。
聂行风的心猛跳起来。
小白,对,是画中那只叫小白的黑猫!
「还不下去把它赶走!」
被顾澄怒斥,司机连忙下去赶猫,聂行风也紧跟着下去,可是冰冷路灯下,车头上空空如也。
司机脸色发白,看看聂行风,颤声问:「怎么一晃眼就没了?是不是我看花了眼?」
「猫怕人,可能是跑掉了吧。」
聂行风安慰这位可怜的司机大哥,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这条车道上野猫很多的。」
两人上了车,顾澄仍在嘟囔:「三更半夜看到黑猫,真不吉利。」
回到市里,司机把聂行风送到住处的公寓楼下,聂行风下车后,向顾澄道谢,顾澄摇摇手。
「有空一起喝茶。」
看着聂行风步入公寓,顾澄眼中闪过微笑。
有了新的玩伴,看来今后很长一段日子都不愁寂寞了。
周一聂行风刚进办公室,张玄就立刻跟进来打招呼。
「董事长气色很好啊,周末玩的是不是很愉快?下次如果有酒会,别忘了叫我哦!」
还有下次!
不过听张玄说自己气色好,聂行风倒是略放下心,这两天他耳边好像总能听到猫叫,看来是庸人自扰了,要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张玄一定会察觉到,三流天师也是天师对不对?
浏览着张玄交给自己的行程表,聂行风随口问:「我听说人说,黑猫是邪恶的化身,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