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太多人喜欢杀戮
药庐有专门给温若兰休息的房间，里面床铺俱全，也有几套相似的衣服备用。
温若兰换上了一身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带着白色的遮面，来到诊室就坐在自己最常坐在的凳子上，旁边拿过来笔墨在纸上写着方子。
如平常一样，东方翊依旧是坐在茶树下，手捧着一卷经书，红泥小炉上炖着热水，旁边放着茶盏。
一上午的时间，药庐安静的让温若兰都坐立不安了，从第一天开始坐诊一直到今天，还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就连杜若都没来。
按理说大和尚要带着他去龙河行医，怎么也应该来和自己辞行才是，最少也要带一些草药走，可什么也没有。
放下笔，看向了大门，这才发现平日里大门都是敞开的，今儿却大门紧闭。
起身出了房间，来到门口就要拿掉门栓。
“你还想让别人知道，你没死？”
东方翊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温若兰倍觉压抑，转过身：“你的意思是我要诈死？”
“至少要等事情查明白。”东方翊悠闲的摘了几片茶叶放在茶盏里清洗了之后，直接投入炖在茶炉上的小壶里。
温若兰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坐在对面：“羽公子，谢谢你救了我。”
东方翊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怎么谢？”
温若兰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勉强的勾起唇角：“茶经羽公子看过吗？难道你们茶都要这样直接采摘喝？”
“你们？”东方翊声调微挑，带了几分探究。
温若兰后背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立刻点头：“当然，我们女儿家又不是多么爱茶，再者这都是有钱人才能喝得上的。”
“哦。”东方翊拈了两个茶盅放好，执壶斟茶，茶香四溢。
一阵凉风拂过，温若兰抬头看了看天，杜若说过，雨季龙河泛滥成灾，她应该多准备一些草药成方，最好能准备一些丸剂。
“喝茶。”
东方翊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温若兰的想法，收回目光：“帮我熬药吧。”
握着茶杯的手一抖，东方翊抬头看她。
温若兰抬手摘下来遮面，捧着茶盏：“洪水过后会有瘟疫，羽公子既然不让我给周围的乡民看病了，那就熬药，我们刚好能用这段时间做一些药丸，杜若回来就分发下去或许能救许多人。”
“你那么愿意救人？”东方翊长身而起，倒背着双手看着远处阴沉的天空，这一年龙河水灾之后，的确瘟疫横行，但这并非是一个女子需要考虑的问题。
温若兰单手托着腮，轻轻的叹了口气：“活着总不能等着那天一死了之，我有医术不救人做什么呢？”
“太多人喜欢杀人了。”东方翊收回目光：“你救又能救几个？”
温若兰撇了撇嘴儿：“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佛经都看哪里去了？”
东方翊：“……。”
“好了啊，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还是要回去温家村，爹娘会担心我的。”温若兰也希望能查出来到底是谁要放火烧死自己，或者是想烧死芙蓉，这人要么就是和芙蓉在一起的男人，要么就是那个男人的女人，不管是谁，温家村的人的确并非良善之辈。
“不必，已经让不周上师告诉你父母了，说你去龙河行医。”东方翊顿了一下：“别想离开药庐，既然熬药就去配药。”
温若兰心里是一喜一纠结了，她还真希望去龙河，救人的同时也想为自己这一家子找个落脚的地方，药庐是大和尚的，人家要回去自己又该如何？一想到要回去和温家村那些人住在一起，就心里各种不舒服。
可是，这人又不让自己离开药庐，真是的。
她不知道，这场瘟疫几乎横扫了整个燕国，东方翊是不想她去送死。
药房里，温若兰折腾出来许多草药，又拿出纸笔一样一样都写好了名字和所用的份量，铜质的小秤放在地上，找来了个垫子就坐在了地上。
“你去给我拿来一些草纸。”温若兰对坐在茶树下的东方翊喊了一声。
东方翊起身，片刻功夫送来了一大摞草纸。
“劈柴行不行？”温若兰笑眯眯的问他，那样子颇有几分讨好。
东方翊转身去了柴房，手里多了一把斧头，动作行云流水，明明劈柴是粗活，可却透着几分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美感。
温若兰哼了一声，低头认真配药，一包一包的药放在篾筐里，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惊雷毫无征兆的传来，温若兰下意识的抱住了头，小脸发白。
身边的篾筐被端了起来，东方翊垂眸看了一眼温若兰的头顶，皱眉：“进屋去，要下雨了。”
温若兰爬起来一溜小跑，什么都不管了。
东方翊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把这些东西都倒腾到房间里。
雨点又大又急，砸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激起了一阵白色的雾气。
温若兰垂眸坐在凳子上，想起了小时候每次到了雷雨天气，爷爷都会坐在旁边，一只手压着她的被角，一边和她说话，讲故事，想着想着眼里就起了水雾，爷爷走了好多年，自己在那个世界也消失了，不知道开垦的那块地里是不是还有药材。
东方翊不经意的抬头，刚好看到了温若兰一滴眼泪掉在了衣襟上，收回目光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关了窗子，两个人忙着熬药，就在后面的灶房里，把熬药的小炉子都摆好，地方倒是足够宽敞。
两个人忙碌的着，除了点燃的柴草有噼啪的声音之外，安静极了。
温若兰抱着膝盖坐在旁边看着药炉，清了清嗓子：“你什么都会做？”
“嗯。”东方翊把柴放在一旁，随手又拿起了经书，看着上面的那些文字能让他平复内心那些痛苦的情绪。
“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赈灾。”温若兰没话找话的又说了一句，也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毕竟这个人的爹肯定是手握重权没错的。
东方翊撩起眼皮看她脸上的希冀表情，眼神里一抹痛苦之色闪过，上一世此时的自己已经在南疆，后来得到的消息只有龙河水患浮尸遍地，瘟疫横行，朝廷似乎没有赈灾这一说，而他也不关心这些，直到五年后死在了岐山脚下。
“燕国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国家呢？皇帝是什么样子的呢？”温若兰自言自语的拿起一包草药：“等以后我要去皇帝住的地方看看。”
东方翊手一抖，放下经书：“好好熬药！”
不给温若兰说话的机会，人已经走出去了，外面的雨还是又大又急，而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温若兰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怜。
可怜？温若兰摇头苦笑，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