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话
在阿富汗南部的山谷里作为人质生活了几天,才真正了解环境对人的生活影响有多重,因为白天有侦查机或是空袭,所以村庄里的村民白日里都躲进了山里,山谷中许多地方都有放着人们生活用品的山洞,人们白天避难夜晚才回到村子里,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是晚上耕作,你会发现他们很勤劳,即使耕地被炸毁,他们也会孜孜不倦地重新劳作。
这里种植得最多的就是罂粟,由于当地气候干旱,农民无法大面积种植小麦或其它作物,贫苦的生活使农民选择了罂粟,它不仅给农民带来了高额利润,而且也是藏匿在阿巴边境大山中的武装重要的资金来源之一,鸦片贸易每年可为武装8千万至4亿美元的资金收入,所以这里的毒品种植区都被武装控制着,他们从农民和毒贩手中获得美元和黄金,购买他们所需的武器,并且高于政府军的军饷来招募士兵。
罂粟的种植周期为6至7个月,开春时种植的罂粟到现在已经结出了果实,所以村子里的老人和妇女即使是白天也会冒险去收集果实,我也在这些劳作人员里,因为这里大部分的男人都去当兵了,人手不足卡米尔就叫我来充数,而且他也没有叫人来看守我,只是扣下了我儿子并告诉我说食物不充裕,我的奶水是儿子唯一的口粮,所以每天我都会去罂粟田和其他妇女一起收集罂粟果实上的烟膏。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做这么恶心的事。”薇薇边瞅着自己瓷碗里收集起来的黑糊糊的烟膏边低怨咒骂,“天知道这些该死的东西会将多少人诱向堕落,而我竟然还帮着采集。”
“人的意志若是足够坚定,那么他可以拒绝诱惑的。你也可以拒绝做这些让你感到恶心的事,除非你不想吃晚餐。”我笑道,我和薇薇每天的食物必须要靠自己劳动成果来换,山谷里的物资真的很匮乏。
眼看着天色将晚,我停下了采集坐在罂粟田里偷懒,等着其他妇女叫我们一同回去。
“那个heart。”
“干嘛”我懒洋洋地接过薇薇的话茬,其实我比薇薇更不想劳作,要知道若是在中国,我这样才生下孩子的人应该还在坐月子,而在这里根本没这种说法,生了孩子的女人若是没什么大碍的话,第二天就能下地干活,也没听说她们有什么不适。卡米尔的妻子哈吉玛人很好,她每天都帮我熬上一锅村子里的巫医给开的补汤,虽然我不迷信,但喝了过后人确实很有精神,也有力气,所以我每天都闷头闷脑地喝光一大锅,不得不承认这些流传了几百年的土方子很灵。
“我们逃走吧”薇薇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对我说,眼光不住地环视四周,“我观察好几天了,都没有看守的人,我们只要翻过山然后往英军驻扎的南部城市赫尔曼德省跑就能脱险。”
我不禁面露一副欣赏的态度,没想到这女人还是有点脑子,至少逃跑的方向还是选对了,不过不是我想泼薇薇冷水,而是,“我们逃不掉的,山谷里到处都是反步兵地雷,除非你想变成那样。”我指着罂粟田外围一处山坡,一颗光秃秃的半截枯树干上挂着一张破烂的毛皮,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动物,不过四周暗褐色的斑驳血迹还是很刺目,很明显这个觅食的动物是被地雷炸成这样的,看到薇薇已经变色的娇美脸蛋儿我就知道这小妮子心里已经打消了逃走的念头,没有哪个漂亮女孩愿意被炸成一块破布,当然也包括我。
我第一天来罂粟田干活的时候就在寻思着怎么逃走了,可是,卡米尔能够放心让我一个人待着就料定我打洞都跑不掉。此路不通我只能再想别的方法。
“shit这帮人没事埋那么多地雷做什么,这么打猎也不怕浪费资源”薇薇也蹭我身边坐下,我才知道大美女兼豪门千金也会说粗口,薇薇比很多人胆大,至少没几个女孩遭遇这种事还有心情开玩笑的,不过我也知道薇薇很害怕,从她老是粘着我我就知道她内心还是有些不安的。
“这问题你找俄国佬说去,这些玩意儿最开始就是他们当年入侵阿富汗的时候埋下的。”那时候阿富汗内到处是游击队,供给线路都是些山间小路,苏联军队为了切断游击队物资补给所以在供给线上埋了大量的杀伤地雷,近30年的战乱使得阿富汗成为世界上埋设地雷最多的国家,自1979至今地雷已造成20万阿富汗人伤亡,而且儿童占总伤亡人数的一半,万恶的战争。
“可是,地雷是禁用的武器之一。”薇薇叫道,我知道她想说的意思,因为地雷真正造平民的伤亡远远大于对敌对士兵的伤害,所以国际公约明令禁止使用地雷。
“并不是所有国家都遵守这个禁令,比如俄罗斯和中国就拒不接受这项规定。”我很想告诉她说,为了赢得战争,用上生化武器或者核武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真要打急眼了,国际公约算个屁,就像要求以人道待遇对待战俘的日内瓦公约,真正开战的双方有几个能人道对待,不说仇恨,就是要套取有利信息也得使用酷刑,士兵,真他妈的不是人当的职业。
“恶心的俄国佬”薇薇清楚我的国籍,所以只有将怨气撒在俄国人的头上。
“可是这个战术是俄国人从美国在越南战争中学来的。”越战是美国继朝鲜战争后最惨痛的一战,那时的美军惨重伤亡不得不让他们选择在各村各处埋地雷来减少人员分部且控制领域。
“你有一张很厉害的嘴。”薇薇气恼道,我的话噎得薇薇想吐血,一向高唱自由、民主的美国人当然不愿意被人揪出痛处。其实绝大多数美国人不愿意打仗,好战的永远是国会里那几个没事喜欢乱咬人的疯狗,那些人在向美国民众撒谎。
“不,我不太会说话,这些都是跟着队里的伙伴们学的,他们的嘴才是气死人不偿命的铁嘴。”这让我想到了屠夫,他的话总是让人感到恶毒且恶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想那一帮贱人了。我仰面躺在地上,回想他们的恶俗以及温柔。
“哦,我还以为那些猛男只会开枪。”薇薇也跟着我躺下,不过她爱干净,所以将头枕在我的腿上,小手搭在我的腹部,其实薇薇很粘人。
我闻言咧嘴大笑“确实,他们都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那支枪。”
“噢,一群种猪”薇薇发出一声低咒,还温柔地掐了一把我的腿肉,娇嗔道“你也跟着学坏了。”
我不否认薇薇的指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还是有道理的,跟着那些人混了这么久,我说话时也老是带着流氓腔调。
不远处的妇女们已经准备回家做饭,所以冲着我和薇薇所在的地方唤了几声,一想到可以回去,我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不仅是因为我饿了,更重的是我想儿子了,我保证,任何人看了我儿子都会被小宝贝给迷住的。
沿着已经走熟了的小路,经过河边时我和薇薇都要去洗个澡,每天傍晚都是如此,当地的妇女因为还在的势力范围内,所以都不敢抛头露面,只有我和薇薇没有穿黑袍带面纱,用薇薇的话说“我要是生在这里我绝对会去死。”
用清水洗去满身的灰尘后会很舒服,而且薇薇人超好,还主动帮我搓背,那力道正好,比克列斯的分筋挫骨手温柔多了,只不过她人特三八,老是在此时打听我的事儿,比如我怎么当的佣兵,怎么认识的克列斯,那男人怎么样,待我好不好,当她问到我们一晚上做几次时,我不得不东拉西扯些别的来搪塞,这女人太八卦了,有时候我真怀疑她是不是看上克列斯了。
毕竟她的未婚夫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居然明明知道有人让卡米尔绑架薇薇,他也不曾阻止,我质问过他,他的回答是“这个女人很迷人,可她还不足以让我心中利益的天枰倾斜。”贝赫曼说这句话我还能勉强听着,可他接下来的一句就让我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他说“但是换成是你的话,情况也许就不同。”
“我并不如薇薇迷人。”这是事实。
“可你比她更有利用价值,你自己也许都不知道你有多重要,拿你作为武器,我能把一座高山夷为平地。”
“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利用女人。”说完这句时我挨了贝赫曼一巴掌,他突然的怒气好像不是因为我轻蔑的语气,那种表情很像是不被人理解的委屈。
之后,贝赫曼就又把我扔给了卡米尔,自己却再没有出现。
我可怜的薇薇,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个混蛋,我要怎么开口对她说。
回到住地,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抱儿子,没有意外的话小家伙在哈吉玛那儿,哈吉玛也才生了个儿子,所以我不在时她都帮忙照顾我的孩子,她很感激我救了卡米尔一命,所以待我很好,我的晚餐都是亲善的哈吉玛亲手做得,奶汤和羊肉大饼,在山谷里算是最好的食物了。而且我不太会带孩子,哈吉玛教会了我许多带孩子的小窍门,让我轻松不少,比如孩子吃完奶后别让孩子躺着,而是竖着抱孩子,让他的头枕在我肩窝,这样孩子不容易吐奶。
晚餐前我喜欢先喂饱我的小兽,我想儿子长大后应该也是个有力气的小子,他吮奶吮得很卖力,这孩子和他父亲长的很像,不过因为还太小,所以孩子的眼睛显得又黑又大,火红的眼睫毛也浓密欣长,眨眼睛时简直可爱毙了。
天啊克列斯,我们的孩子漂亮极了,我多想你能看见这个孩子,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抱着我家小兽软绵绵肉呼呼的小身子,我觉得这一刻幸福极了,之前怀孕时的种种辛苦在看见此时宝宝一举一动时我觉得都是值得的。
生活有时候真的很无奈,可是生活有时候也给了我别样的期待,这个孩子就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我发誓我会好好呵护着他。
决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分毫。
我们居住的房子大多数都没有屋顶,哈吉玛说房子没有被炸坏前,他们夏天总喜欢在房顶上睡觉,数着星星睡觉,听起来超浪漫。
可惜此时我只能抱着儿子数星星,我多么希望我能蜷缩在克列斯炽热的怀抱里,听着他用迷人的声嗓给我唱安眠曲,我摇着儿子粉嫩嫩胖乎乎的小胳膊,擦掉这小子嘴角挂着的晶莹,说“儿子啊你老妈我唱歌有点跑调,你忍着,以后让你老爸给你唱摇篮曲弥补。”此时的我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孩子的睡前故事,我都交给克列斯负责,他可以一次哄两个孩子,我和宝贝,我发誓我会做一个好听众。
薇薇听见我说这句就开始捂耳朵,“拜托,你别用你那噪音污染小孩子的耳朵,这是犯法的。”